《温暖的忧伤》没有尾巴的人鱼

2、回韩城

　　多年后许艳每每想起那个漫长又煎熬下午，心依旧隐隐作痛。我想如果可以，她肯定希望，自己没有同向阳走那一遭。
　　那个早上，提着行李的向阳，同许艳从韩城火车站口出来。
　　透过许艳手里得塑料袋子可以看到，一瓶矿泉水，两个苹果一盒方便面，那是她们在火车上吃剩的食物。
　　对面梁志诚笑着走过来，一手接过许艳手里的东西，他用宠溺的眼神，看着许艳的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忍不住伸出的另一只手，习惯性的在许艳头顶上摸了一下。

　　“行了！”吃惯了狗粮的向阳，微笑着吐槽了一句。
　　许艳一如往常，尴尬的笑了。
　　三人一起上了，那辆黑色的桑塔纳。车是梁志诚开来的，尽管不是什么好车，那个年代，家里有车的人太少了。麦城那么大个村子，就没有一户拥有私家轿车的。
　　梁志诚要带她们去他家，作为梁志诚的好朋友，向阳自然不是第一次去。
　　许艳知道向阳和梁志诚是一个村子的，她想到他们可能要带她去他们村儿。不知道他们村儿村口，会不会像麦城一样，坐一堆老头儿老太太，还有那爱扯闲话长舌妇。
　　一路上许艳心里都十分忐忑，也不知道梁志诚的家人是什么样的，她们会不会因为自己不爱说话，而不喜欢她。

　　车子进了一个小区，停在一栋楼下。

　　梁志诚和向阳走在前面，他们进了那栋楼。
　　心情忐忑的许艳，徐步走在两人身后，心中的疑惑终究没有说出口。
　　已经来到401门口的梁志诚掏出钥匙正在开门。
　　向阳趴在上一层楼梯扶手上，朝许艳招手：“快上来呀！”
　　此时眉头紧锁的许艳，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要去梁志诚家吗？难道眼前是他亲戚家？
　　呆呆停在门口的许艳，被向阳推了进去。
　　“走，快进去呀！”
　　许艳被梁志诚，安排在她妹妹房间休息，向阳在梁志诚的房间。
　　木木的站在梁志诚身边的许艳，看着陌生的环境，内心依旧是不安的。梁志诚妹妹的房间里，许艳静静地看着梁志诚从柜子里取出被子，又帮自己铺好床，心里一暖，他还是像从前一样得体贴。

　　许艳在被窝躺好后，站在床边的梁志诚，看着许艳说道。
　　“你睡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许艳冲梁志诚点点头，看着梁志诚轻轻走到门口，门关上的时候，他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房间里挂表滴答滴答的声响，被无限的放大，那声音清晰的仿佛就在许艳耳边。躺在床上的他，虽然困的要 死，但一秒钟也睡不着。

　　她打量着梁志诚妹妹的房间，四面是雪白的墙壁，屋顶是好看的吊灯，还有放在床头柜上，那个芭比娃娃，比从前她见过李莉红家那个还大还漂亮。她那个玩具熊，简直快要和自己一样高了，它占据了那张床一半的空间。
　　许艳开始认真的思考，一会儿见到梁志诚的父母该怎么称呼她们。叫叔叔阿姨吗？可是她们是陌生人呀！对着陌生人她总是连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叫他们。
　　还有她该和他们说点儿什么？才会不尴尬。这对许艳来说，简直是个大难题。
　　可是如果既不叫他们，又不打招呼，会不会显得很没礼貌，可能会因此被他们讨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安静的空气里传来零碎的声响，梁志诚家房门打开的声音，他和进来人对话声音。甚至他们的脚步声，许艳都听的十分清楚。
　　房门前再次想起脚步声的时候，许艳的心砰砰砰急速跳了几下。
　　梁志诚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把眼闭上了，她尽量让他觉得自己没醒。
　　走过来立在床边的梁志诚，轻轻的叫了许艳两声，缓缓的睁开眼的许艳，揉了揉眼，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他们从屋里出来时，其他人已经坐在茶几边了，她们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许艳过来吃饭。
　　许艳坐在梁志诚跟向阳的中间，果然就算她知道该叫人，也知道该同人家打招呼，可看到他们的时候，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连露出个笑容都有点困难。表面风平浪静的许艳，只能低着头在心里着急。
　　“快吃饭吧！”
　　说话的是梁志诚的母亲。
　　许艳习惯性的点头。
　　坐在许艳对面的是梁志诚的母亲，许艳只朝她看了一眼，目光立刻闪开。她像个做错事儿的孩子，心里始终发虚。
　　梁志诚的母亲中长的头发，烫成卷儿散下去。
　　许艳大着胆子，目光一撇，瞧见梁志诚母亲身上穿的那件黑色很显气质的大衣，心里又多了点悲凉。她想这就是梁志诚的母亲，原来梁志诚家条件这么好，他却不为此感到高兴，此时她心里除了自卑，就是无法抑制的难过。但她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
　　“你多大了？”
　　许艳看了梁志诚母亲一眼，回答她。
　　“十八。”
　　梁志诚的父母对视一眼，他们几乎同时说了句。
　　“看着好小。”
　　梁志诚的母亲又说：“像十四五。”
　　看出许艳脸色不大好看，向阳笑着解围：“她就是挺显小的。”
　　梁志诚父母笑着点了点头，许艳的心里的紧张，并没有因为梁志诚父母的随和而减少一点儿。

　　在坐的人，谁也不会知道此时此刻，她内心的煎熬。此时许艳内心的压抑，就如同当年坐在姑姑家的饭桌上，旁边坐着的是她的大表姐。她大口嚼在嘴里的饭菜。仿佛都是没有味道的，她只是不停的嚼不停的咽，把碗里那些饭都吃进肚子，她就完成吃饭这项任务。
　　吃完饭，梁志诚被他父亲叫到了自己房间。不祥的感觉，隐隐的在许艳心底蔓延。
　　他摇着头道：“这女孩儿不行。”
　　梁志诚的母亲也在旁边符合道。
　　“看着一点都不随和，还是算了吧。”
　　梁志诚乖乖点了点头，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喜欢许艳了，他那颗原本炽热的心，已被许艳清冷的性子冷却大半。父母不同意这是个很好的说辞，此时的他并不觉得失落反而觉得很轻松。只是他该怎么和许艳说，她才更容易接受，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向许艳表白时，自己说的那句话。只要你不说分手，我一定不离开你。从房间出来的梁志诚，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梁志诚和许艳都一脸严肃的沉默着。
　　还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的向阳，说他要回家去了，叫梁志诚送他去火车站。梁志诚开了他父亲的车，他载着许艳和向阳。拿着简单行李的向阳坐在后排。空着手的许艳坐在副驾驶上。
　　这次轮到梁志诚忐忑不安了“这是个机会，就在这时候跟她说好了，只是不知道听到这样的消息她会怎样，会不会哭？如果她哭了自己该怎么办？”
　　车站，梁志诚和许艳，看着向阳上了公交车后，两人坐回了车上。
　　过去的那种梳离感，是许艳制造出来的，现在许艳很明显的感觉到，梁志诚和自己也有了距离，这种两个人中间仿佛隔着一层什么的感觉，使得许艳更加忧郁了。即使他什么都不说，心思细腻的许艳，凭感觉猜测到一点儿。
　　许艳一直感觉到，梁志诚有话要对自己说，就像当时他向她表白时一样的预感。
　　于是许艳不说话，死囚等待刽子手行刑时大概就是这样。没什么可挣扎的了，只求可以死的痛快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