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契约》维亚兹玛城

69、来自恶魔的好意(02)

　　议事会即将召开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陆各处，可是查克依然还是没有任何的头绪。他追查了所有能找到的线索，考虑了引发这谣言的所有的可能，可是到头来，他依然还是一无所获。德鲁宗主教对他的告诫应验了，他陷入了对手的迷魂阵里走不出来了。至于他的那个临时盟友——马蒂尔殿下，简直是一无是处。他倒是很勤快的，不过他的勤快只是体现在从这一处宫廷跑到另一处宫廷，要么就是从这个领主的宴会上跳到另一个公侯府邸的舞会上。显然他的心思根本不在维护天界名誉上面，他对各种享乐似乎抱有着更大的兴趣。

　　查克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了，既然追查消息来源已经变得不可能，不如就此撒手。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神采飞扬的马蒂尔却突然出现在了他客店的客房里。

　　马蒂尔头一眼就看到了对方收拾整齐的行囊。于是他幸灾乐祸般的大笑起来。

　　“啊！好朋友，看来你这就算是投降了。或者你已经把自己的战利品全都裹在你的大包袱里了。”他说着向查克收拾在地上的行李挤了挤眼睛。

　　“大人告诫过我，不要幻想拨弄命运。要对他保持敬畏，就像对待你们天神一样。”查克微笑着说“显然命运给我上了一课。”

　　“那你这是准备去哪里呢？”马蒂尔笑着说道，“慢着，让我猜猜……你不会是想回阿□□翁吧？当然，你回那里也合情合理，那里毕竟是你们的老巢嘛！”

　　“说实话，殿下，去哪里我还没想好，不过你也看见了，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了。”

　　“我们的盟约还有效吧？”马蒂尔这时候凑上来。眯着眼睛对查克说道。

　　“当然！我的殿下，我们似乎还没举行过分赃会呢。”

　　马蒂尔一只手肘撑着另一只抱在腰间的手肘上，轻轻的摸着下巴，讥诮的说道“你嘴里说的这么客气，可是显然你已经把我丢到一边去了。难道你准备去哪真的还没想好吗？比如说，阿尔比斯……”

　　“啊！我的殿下，那当然也是个不错的选项。但是我还没做出最后的决定，也许在半路上我会做出的。”

　　“我得说，你还真是个势利的家伙。”马蒂尔笑着说道，“好吧，为了再一次表示我的诚意，让我再一次先告诉你点消息好了。”

　　“哦？万分荣幸。”

　　“有消息说休斯抓住了造谣的事主，而且他手里还有一个安达的手镯为证……你别告诉我，你已经知道了。”

　　“显然我不知道。”查克说道。“这么说，这事就算是了结了？那我就不必再犹豫是去阿尔比斯还是回阿□□翁了，我想我应该尽早回主神僧院准备好庆典，等大人回来就行了。”

　　马蒂尔咧嘴一笑“我说的你不相信？”

　　“不，殿下，显然我相信是有这样的消息在流传，不过如果您问的是我相不相信这样的消息的话，那么我想说的是，除了制造这消息的人以外，没人会相信这种事会是真的。”

　　“哦？制造这样的消息的人？查克，你倒说说看，是休斯捉错了人呢？还是他编造了手镯的故事？或者说休斯不仅找了个替死鬼，而且还进一步编造了一个伪证？”

　　“编故事忌讳凭空捏造，殿下，那样生造出来的事实大多都会有一个小缺点，那就是经不起推敲和追问。”查克说道“所以，在众目睽睽的质疑之下，我想休斯大人大概是不敢找一个冒名顶替者的。如果他真的那么干了，也许还没等那人受审，休斯大人和他辛苦找来的冒牌证人就不得不被你们天界一起赶出门外去了。不过至于手镯，这故事倒是个挺天才的想法呢，我猜安达利尔陛下确实是有个手镯的吧？而安达利尔也当然会愿意私下里把手镯交给休斯大人派任何用场。当然喽，关键是看有没有人愿意去上当了。”

　　“啊哈！”马蒂尔叫起来“你把休斯说的多么不堪入目啊！……不过他确实就是这样的人，为了一点好处，不太挑剔手段！”

　　马蒂尔说完嘻嘻笑起来。

　　“好了，殿下。既然如此，我们还有什么可做的呢？显然有人比我们卖力的多，而且比我们做的也更有成效。”

　　“我以为你现在会开口求我帮忙呢？”马蒂尔笑着说道。

　　“当然，我们总是在向天界做各种祈求，当然也包括殿下您。”查克说道“以我们盟约的名义，您不会拒绝吧？”

　　“好朋友，看来你终于服软了，终于也能想起来我们还是有盟约的了。”马蒂尔笑着说“不过别介意，让你服软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让我们坦诚相待，我猜这场麻烦不会这么容易就结束的，后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解决呢。至于你的德鲁大人，别担心，我已经派人送消息给他了，免得他瓮头瓮脑的还被蒙在鼓里。”

　　“那好，我决定去阿尔比斯，请您告诉大人，如果他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在阿尔比斯等他的消息。”

　　“你在教唆我背地里和你们搞阴谋呢。”马蒂尔笑着说。

　　“您不是已经在这么干了吗？”查克说道“而且您还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而且，您还是凭着维护天界荣耀和名誉的名义这样做的，所以……您会为此感到羞愧吗？”

　　马蒂尔用一个半转身，呼啦一声潇洒的站起身来，他把那顶插着白色长羽毛的帽子顺手扣在头上，“好吧！有了你这样的宽慰，我心里踏实多了。让我们就此告别吧……顺便问一句，所谓“维护天界荣耀和名誉的名义”那是什么意思？”

　　阿尔比村恰似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典，不过当这庆典的主角——德鲁宗主教前往天界后，这个小村子又一次恢复了往日平静的模样。当然，德鲁宗主教并不是个喜欢热闹和排场的俗人，但是他所引发的轰动势态往往却并不由他说的算。他一从阿□□翁出发，四处的暗探和帮闲就立刻出动，他们尾随德鲁宗主教来到阿尔比斯村，这些神神秘秘的阴谋家一到这里就立刻从四处聚在这里的各处酒馆。他们秘密开会，互相探听消息，用猜测和编造的东西满足自己的探索欲，同时坚信这些毫无根据的，甚至可以说是有害的垃圾一样的消息能为他们换来丰厚报酬。

　　德鲁却对他身边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他在阿尔比做了短暂休整后，立刻动身前往天界，并且在那里已经呆了一个月多了。在天界，他的事情不多，轻松的度过了难得闲暇的一段美好时光。泰瑞尔听取了他的消息，同时结合自己从其它渠道获取的类似信息，他终于相信这样的谣言并非出于轻薄的玩笑。

　　“是否是凡人在做着监守自盗这样的把戏呢？比如说，这一切的祸端都不过源于眼前的这个人。”不过这样的疑虑在泰瑞尔的头脑里只是一闪而过，他信任他的这个老仆人。不过要说他的信任来自于他明了对方信仰的坚定，还不如说是他相信对方具备着足够的理智。一个有理智的人是不会冒如此愚蠢的风险的。

　　泰瑞尔请求德鲁在天界多驻留几日，以共同彻查谣言的名义。于是德鲁宗主教也就安安心心的留了下来。这样的结果对于他德鲁和泰瑞尔来说都是令人满意的。德鲁在凡间的影响实在太大，把他留在身边显然可以避免很多想不到的意外，而德鲁在听到这个请求后当然也欣然领命，他也需要用实际行动来摆脱干系。

　　德鲁在天界恭敬而沉默，他从不主动会客，但是对拜访他的各色人等都恭敬有加，不过在面对探听内幕的各种谈话中，他非常巧妙的让所有人都相信他不过是个诚恳但却非常无知的人。渐渐的，那些天界的客人也就渐渐不再上门了。

　　德鲁在天界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他看的很清楚，即便是在天界，谣言的威力也势不可挡，这位不具名的多舌女神似乎每一天都在扩大着自己所造成的风暴的影响。他还看见，各种势力在暗中四处出动，各种行踪诡秘的人在天界的城门进进出出。他甚至想象的出来，在这里，也许每一夜都在某些个秘密的地方举行着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会议。

　　为了表示礼貌，休斯凯旋的那一天，德鲁也参加了欢迎仪式。当然，那天到场参加欢迎仪式的人实在是太多，现场也太混乱，太嘈杂。所以可以想象，像德鲁这样身份的人是没法让休斯大人引起多大注意的。于是德鲁用一个不为人所察觉的旁观者的身份看到了眼前的一切，他看见休斯自信而得意的走进天界城门。这个年轻人露出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脸上甚至露出狂妄的神态。

　　“难道这件危机可以告一段落了吗？”德鲁远远看着眼前这个处处显示出好像已经将世界的命运紧握在手那般神气的年轻人，暗自想到“阴谋者制造谣言，受害者找到了谣言里的当事人，接着就是对质，于是真相大白，谣言不攻自破。难道事情真的可以这么简单？”

　　德鲁看见那个被侍卫押送去监牢路上的恶魔事主。他看见的不是一个惊慌失措灰头土脸的家伙，德鲁看到这个俘虏也是一副轻薄挑衅的模样，这哪里像是一个等待命运判决的囚徒，简直就是一个准备迎接加冕的英雄。“这家伙要么就是个不知死活，狂妄惯了的野蛮人，要么就是和这个休斯已经是一伙的了。”德鲁默默的想到。“这挺好，事情办的挺漂亮。不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让一个嗜血的恶魔站到他们的阵线中去……这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泰瑞尔做到了这一切，可是这一切都是源于欺骗，还是关于安达利尔的那个谣言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

　　就在德鲁在天界安然度日的时候，查克终于赶到了阿尔比斯村，他到达这里才知道，就在这一天早晨，关于安达利尔的议事会很快就将在天界召开。查克感觉自己不由的也像其他人一样感到紧张起来，当然这样的紧张里也不乏兴奋的成分。查克很清楚，等到天界澄清了事实，世间的一切也将随之再次恢复常态。当然不要指望天界会突然决心冒着牺牲自己的代价去对抗恶魔，但是就像马蒂尔曾经说的，至少更糟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可是如果天界因为一场名誉危机而陷于混乱的话，恶魔会趁机搞出怎样的事端，那就谁也说不清了。

　　时间还早，酒馆里客人不多，店主趴在柜台上打盹。他听到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于是慢腾腾的睁开眼睛。

　　“您需要点什么？”店主迷迷糊糊的对站在柜台对面的客人说道。

　　“请帮我给那位先生来杯麦酒。”那客人眼睛指一指远处的一张桌子说道。

　　于是店主费力的站起身，摇摇晃晃的从柜台一侧的一个大木桶里打了一杯麦酒放到柜台上，这时从他身边闪出来一个伙计，也像他一样懒洋洋的模样。那伙计心不在焉的端起酒杯走到一张桌子旁，然后把麦酒放到桌子上。“那个出家人请你的。”伙计说完，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的走回柜台去了。

　　受到款待的人从桌子上爬起来，他端起酒杯仰头喝下去一大口。然后扭过身子向请他喝酒的人举举杯子表示感谢。

　　那请人喝酒的修士走到那人座椅旁坐下来“愿主神保佑您。”

　　“也愿他保佑你。”那人心不在焉的说道。

　　“劳伦斯？”修士开口问道。

　　“你在找那个叫劳伦斯的混蛋？”那人又喝下去一口酒，眼睛瞟向窗外，用一副漫不经心的口气说道。

　　“想赚几个小钱花花吗？劳伦斯。”修士说道。

　　于是这个笨重的汉子嘻嘻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