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契约》维亚兹玛城

53、我们都有着古怪的念头(02)

　　查克回到城内，在城里面各处肮脏混乱的街道酒肆转了几圈，每到一处，他就以主神的名义对各色人等进行祝福，虽然响应寥寥，但也算是对这个伟大的城市尽到了自己份内职责。在确认并没有被人盯梢后，查克来到威斯敏斯特宫前广场对面的一家旅店里订了个房间。

　　“要是我打听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我明天就走”查克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句。

　　查克挑中的是一个面向广场的二楼房间，从这里的窗户望出去，能一眼看见任何一个鬼鬼祟祟进出宫门的人。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来到窗台前的一张桌子前坐下来。他把桌上的一张纸撕下一小条，抬起笔一面在那张纸条上不停的写着什么，一面不时抬抬头，向窗外看一看。

　　天色渐晚，当查克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把那张写好字的，已经反复看了很多遍的纸条折叠好，然后下楼出了旅店，径直向广场旁边一条巷子的方向走去。等他走进了这条巷子，他看见了自己刚才注意到的那个穿着宫廷仆役服饰的少妇就在他前面不到二十步远，于是他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不过他并没有任何做密探的经验。不过刚刚转过几条街道，查克就渐渐感觉到，自己与目标不仅没有按自己的预想变得越来越近，反而是越来越远了。他意识到自己鲁莽的行动已经惊吓到了这个可怜的单身女人。与查克猜测的几乎一模一样，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已经被一个心怀叵测的家伙盯住了，虽然她身上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奉献给这些强盗的，而且她离自己家门也就只剩一个街口了，她那孔武有力的爸爸一定保护好她的周全，但是这一切都不能让这个可怜的女人感到一丝的安心，最后她简直紧张的忘记了淑女必须的仪表，不知不觉得在街道上手舞足蹈的飞跑起来了。

　　就在离自己家门咫尺之遥的一个路口，突然间，这位姑娘和从侧面一个巷子里冲出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于是她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惊恐，在这突然的事故中惊声尖叫起来。

　　“衣卒尔保佑您！”那个冒失鬼一面抱住她不让她摔倒，一面口中念念有词。

　　可是这女人完全慌了神，除了继续尖叫，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在此刻还能拯救自己。

　　“让玛丽公主殿下为您赐福吧！”

　　听到这个名字，这个惊慌的女人镇定了下来，她的神志逐渐恢复了正常，开始小心的查看起来自己对面的这个不速之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了。

　　“小姐，请原谅我不小心撞到了您……”这个穿着僧袍的年轻人说道。

　　这女人把双手抱在胸前，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对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处门房里走出来一个年长的大个子，粗着嗓子朝着刚才他听到尖叫的方向嚷道“罗莎，是你吗？你没事吧？”

　　查克感觉到自己双手间，对方那纤细的双肩突然再一次颤抖起来，他知道大事不妙，就在这女子的呼救再一次几乎脱口而出的时候，查克在她耳边坚定的说道“以玛丽公主名誉的名义！求你了！”

　　“我……我很好……不小心摔了一跤。我这就回来。”这个女人慌忙间用结结巴巴的声音回应到。

　　“你该小心一点，小心你的衣服！”那个抱怨了一句，转身回房里去了。

　　“小姐，抱歉，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你们的娘娘在患相思病，对吗？”

　　这个被叫做罗莎的女人听了他的话，恐惧感立刻消失了，这时她眼里露出满心憎恶的神色来。与此同时，她注意到自己竟然被对方紧抱着身体挤在街道的墙边上，于是她用力挣脱了对方双手，并把他推开来“我不认得您，但是您不是个体面人！体面人不会说出这么…这么…”

　　“这么唐突……而直白？”

　　“不！是下流，对，就是下流！你是什么人？如果你想打听什么有关娘娘的事情，就为了你们这些下流人那些下流的念头，我马上就让我的爸爸把你揍个稀巴烂！”

　　“您误会了！正相反，我说的一切都源自玛丽公主自己所言。”

　　“您真下流！我要走了，我爸爸在等我！”

　　“她亲口告诉我！”

　　“您要是再这样说下去，我可就要叫了！”查克的诚实并没有带来预想的效果，反而加深了对方的怀疑。“我们娘娘从来不出宫门！”这位姑娘为了拆穿对方的谎言又添了一句。

　　“如果我是个进过宫廷的拜会者呢？”

　　“哦？！您就是那个阿□□翁来的修士！”

　　“对，就是我！”查克感觉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果，不禁松了口气。

　　“那也不可能！”罗莎重新抿住了嘴，用不容置疑的坚定口气说“我们娘娘为什么要见您！”

　　“我说了，你们的娘娘正在………其实是她拜托我送一封信。”

　　罗莎慌张起来“娘娘让你为她送信？这是真的吗？您为她送到了吗？”

　　“事实上，我还没出发呢！”

　　罗莎疑惑起来，发生的事情让她感到完全的莫名其妙。

　　查克看出对方正在犹豫，于是他立刻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急切的说道“是这样，由于发生了一点变故，你可以对玛丽公主讲，……你是有机会可以单独见到她的吗？这很重要！……好的，那就好。………你可以这样讲，我现在不仅无法将她的信顺利带到，甚至那封书信也许已经出现了泄露的风险……小姐，不要慌张……为了尽量弥补已经发生了的不幸，我需要与娘娘再见一次面，这就是我要找你的原因。这是我写给她的字条………请带给她。”

　　罗莎摇着头，“先生这不可能，我们娘娘不可能同意与您再见面的，这完全就不可能！”

　　“看来这个清白的姑娘至今还没参与过多少背地里的宫闱秘事，她对那些被华灯照的通亮的宫廷的地板下面的地下世界还一无所知呢。”查克心里暗暗发笑，他说道“如果事情一切都就像您所说的，那么我在大肚客栈等到明天这个时候就会安静的离开此地。不过请放心，请转告玛丽公主，无论怎样，我都一定会尽力周全她圣洁的名誉。”

　　查克的诚恳感动了对方，罗莎向他保证一定把字条送到，而且以一切都为了玛丽公主名誉的名义。不过其它的，她什么承诺也做不了。

　　“您有一个叫做伊芙的同伴？”

　　“对，她是我们娘娘的贴身仆人，你怎么知道她？”

　　“避开她！”

　　“为什么？”罗莎惊讶的说。

　　“我相信这次的书信泄密的事情就和这个叫伊芙的女人有关。快回去吧，你爸爸要怀疑了……他是你爸爸？我没猜错吧？……请一定记住，我只等到明天此时，大肚子客栈，就在广场对面，你不会找不到吧？”

　　罗莎用满是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她并不愿意因为一个古怪的陌生人而怀疑自己的姐妹有任何对主人不忠的行为。但是她并没有反驳下去。两人匆匆告别，查克向自己的住宿走回去。

　　“这可真疯狂，我这到底是怎么了？”他苦笑着问了自己一声。

　　查克回到下榻的客栈，向房东结算了房钱，他出了房门，在外面街上兜了个圈子，然后趁着天黑在大肚子客栈背靠背的隔壁客栈要了个房间，并住了下来。

　　“其实我现在就该离开，这时候走私船也能好找一点，如果等到明天可就不一定了……”查克坐在自己房间里，心里这么想着，可是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凝视着广场另一边一片漆黑的威斯敏斯特宫。在那点缀着点点光华的一片夜色里，他总感觉那里有着一处显着特殊光彩的光芒，这光亮隐隐约约的闪耀着，就像一个不可捉摸的幽灵，一会出现在侧殿位置，一会又闪亮在宴会厅方向……“不过，我总该等回音才好，否则这可太失礼了！”最后他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自言自语的说道。

　　“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会对自己说，还好你今天就这么走了，否则你将会给你，也许还会给别人带来多么大的不幸啊！”

　　可是查克并没有离开。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静静的夜晚，渐渐的，他的眼皮耷拉下来，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伦敦城在打瞌睡了，就连酒馆里最贪杯的醉汉也坚持不住，倒在街边的污水沟里去睡了。白天的各种喧哗声渐渐在消失，只有更夫的声音在空荡荡得大街上回荡。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到了第二天，和平时一样，临近傍晚的时候，客栈楼下的餐厅里聚满了来喝酒吃饭的客人，到处都是乱哄哄的。几个宫廷侍卫打扮的人走进客店把老板叫了过来。

　　“老头。”一个侍卫说道“你这里有没有住下一个僧侣模样的人？”

　　“大爷，我可不管我的客人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只要他不欠房钱就行。”

　　“老头，严肃点，我正在和你谈公事。”

　　“军爷，您不会因为我这里住了一个出家人就要捣毁我的客店吧！”

　　客人们哄笑起来，那个侍卫皱起眉头，他对这些市井流氓那股无赖气感到很头痛。“店家，我劝您不要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

　　“我自己就是麻烦！麻烦您抓我走吧，关到地牢里去，那样我就能彻底躲开那该死的酒精了，还有那些永远也喂不饱的娘们了。军爷，您也为这些苦恼吗？”

　　“我并不。”侍卫没好气的说。他向大堂里的客人仔细扫了一遍，转头向身后的人说“你们上楼去，一个一个房间的去搜！”

　　店主向冲上楼的侍卫们喊到“仔细搜吧！顺便把那些贼的赃物也搜走吧！……楼上的客家，军爷们来查房啦，快点穿好裤子！”

　　这个粗鲁老头的话把店里的人逗的大笑，人人都盯着这几个当兵的，像是在看着什么笑话。

　　很快楼上传来一阵叮叮哐哐的动响，那是砸门和将家具推倒到地上发出来的声音。店主对着守在楼下的侍卫怒目而视，而这个当兵的却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明显很享受楼上传来的美妙乐章。

　　宫廷来的侍卫们离开了，店主一面狠狠的骂娘，一面招呼自己的伙计上楼查看损失，前堂里喝酒的客人们对军士和宫廷的咒骂声此起彼伏。在角落里的一个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人，低着头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人正是换了便装，还化了妆的查克，和他预料的一样，如果欺骗和阴谋不能达成目的，那么随后就一定会轮到不戴面具的暴力登场了。

　　天色渐晚了，查克依旧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但是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想到，也许不必等到最后一刻了。

　　就在他准备上楼休息的时候，他听到隔壁客栈传来一声巨大的吆喝声“给我们美丽的小姐来一杯上好的香槟酒！”随后响起一片哄笑声。这是他给大肚客栈老板六个便士，让他遇到一个来打听一个叫鲁宾的客人时发的暗号。很明显，大肚旅店的老板认为这件赚小钱的事情相当有趣，分明用额外大的声音让伙计给来客上酒。

　　查克站起来，他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姑娘正慌慌张张的从隔壁客栈大门里，像逃跑一样跳了出来。

　　查克看看外面，注意到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其他人，随后跟住那个慌慌张张赶路的姑娘。等到到了一处僻静的街角，他叫住了前面的人。

　　“罗莎小姐，您是来找我的吗？”查克笑着轻声说。

　　这个在夜里孤身一人的姑娘被这声招呼吓得双脚离地猛跳了一下，她随即一转身，看见是一个陌生人，不由露出惊恐的样子出来。不过她很快就从那人明亮的双眼中认出了对方，这让她大吃一惊。

　　“店家说你已经离开了。”这姑娘正是查克找来的接头人——玛丽公主的侍女罗莎。

　　“准确的说，只是换了个睡觉的地方。”

　　罗莎警惕的四处看了看，然后轻声说道“先生，请跟我来。”

　　他们一前一后快步走到一个昏暗的小巷里停下来。

　　“先生！您这次害苦我们娘娘了！”罗莎用怨恨的声音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您弄丢了我们娘娘给您的信！可您却在说“怎么回事？””

　　查克从怀里掏出那封信，伸到罗莎面前“我从没说过我把信弄丢了。”

　　罗莎看见信，脸红了起来，不过她很快生气的说“昨天是您亲口对我说……”

　　“我说什么？”

　　“您说您把信丢了！您亲口说的！您是个体面人，不应该对我撒谎！”

　　“我只是说这信的内容有可能被泄露了。其它的，应该都是您的想象。而且我的字条写的很清楚，现在玛丽公主的信只是遭到了泄露的风险，而不是她的秘密已经被泄露了。”

　　罗莎咬着嘴唇，她想起自己那因为听到坏消息而绝望的主人，开始为自己送去虚假的消息而懊恼起来！

　　“不必自责，小姐！其实这封信要是真的被泄露了，那比把它丢到无人知晓的地方更糟糕。而且很显然，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查克的话安慰了对方，罗莎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回来。

　　“玛丽公主呢？她愿意再见我一面吗？”

　　“是的！我们娘娘整个人现在已经完全垮掉了，她已经哭了一天了！”

　　“真不幸！”查克用怜惜的口吻说道，“不过我有把握让她立刻就好起来，就像她从来就没有写过那封信一样。”

　　这个心底善良的姑娘显然被对方的话打动了，一开始她还用切齿仇恨的态度看待他，可是现在却把他看做成大救星了。

　　“娘娘说，她立刻就要见您！”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

　　“请您跟我来！”罗莎说道。

　　查克跟着对方绕过两个街角，他看见一辆马车正静静地停在一条僻静的街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