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契约》维亚兹玛城

186、我们该如何从巨大的仇怨中和解？(01)

　　在胡克尔的府邸上，洛丽抱着儿子马蒂尔痛哭不止。恐惧和担忧已经成为过去，现在，这位母亲陷入了悲痛和狂喜交织而成的混乱之中，完全无法自拔了。她已经失去了丈夫，现在她不能再失去儿子了。如果有必要，她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向那些试图抢走她儿子的人进行妥协，如果这还不能让他们满意，那她就只好向他们进行殊死的抗争了，哪怕这样做的代价是毁掉一切。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那样可怕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马蒂尔伏在洛丽的怀里，尽量的安慰她，把自己的悲伤深深的藏起来。他很清楚，这一刻的欣慰，对他母亲来说，哪怕能让它多延长一秒钟也是无比重要的。

　　在客厅的中央，克鲁尔低着头，来来回回的走着。他现在心乱如麻，各种忧虑和想法纷至沓来，把他的脑袋里塞得满满的，可是有用的主意却一点也没有。他知道，现在的每一刻，在这府邸的周围都可能突然间就被大队的卫兵包围起来，接着那些侍卫们就会粗鲁的冲进来，向他们大声宣读主神泰瑞尔的手御……他们推开洛丽，动手把马蒂尔从他的母亲手里抢走。从此以后，这对母子只能就此分别，再也不会有机会相见……最后，他看见洛丽摊着手，面色苍白的盯着他，眼睛里满是惊慌的神色，嘴唇在不停的哆嗦着……

　　想到这里，克鲁尔额头冷汗直流。他一想到因为自己的过失竟然害的洛丽面临着这样的危险，他就浑身颤抖起来，脚下的步子都快要踏不稳了。

　　“我是个傻瓜！”克鲁尔又一次哀叹起来“如果我真的是下定了决心的话，我就会仔细筹划一切！我在费里典狱长那里侥幸过关，可是那样的侥幸并没有惊醒我，反而让我更加轻狂起来。我不管不顾，就这么一路冲过去，直到命运给了我应有的惩罚！……可是，命运啊！如果你一定要惩罚谁，那就冲着我来好了！可是你睁开眼看看这个不幸的女人吧！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她不能再没有儿子了……”克鲁尔停下脚步，双手僵硬的垂下去，仰起脸虔诚的祷告起来，这时候眼泪在他的眼角慢慢的浸润起来，接着它们越积越多，终于从克鲁尔的面庞上滑落下来。

　　“马蒂尔，答应我，永远不要再离开妈妈了！”胡克尔夫人因为喜悦到了极点，声音都发颤了。

　　“我答应您，妈妈！”马蒂尔微笑着看着一会哭一会笑的母亲，心如刀绞，可是这一刻他除了欺骗她，又能做什么呢？

　　“也许还有办法！”克鲁尔心里突然升起一团火一样的东西，“如果他们不肯站在我这边，那我就发誓把一切都打个稀巴烂！”克鲁尔在心恨恨的想到。“他们一定会同意的，他们是胆小鬼，知道泰瑞尔早晚不会放过他们！还不仅如此呢！他们还都憎恨他，因为是他把他们的地位贬到了一钱不值的地步，看看这些曾经门第显贵的家族吧，现在他们哪个不是灰头土脸的，受尽了那些平民的揶揄和耻笑？这都是他泰瑞尔干的好事！而这也是我的机会啊！……只要我在这干柴堆里点个火星，整个天界立刻就会燃起冲天大火！”

　　克鲁尔想的快活，他被自己的推断和幻想出来的结局激动的脸都涨红了，可是当他意识到想要真的实现这一切，那么他就必须先走出这个家门，然后挨家挨户的训诫那些胆小如鼠的，却又是他的潜在同盟的那些人，接着他们还要串联卫队，实施策反。如果他克鲁尔运气足够好的话……好吧，让我们先姑且这样假设吧，那么最后，他会发现，自己最终还是要不可避免的站在那个几乎不可战胜的泰瑞尔的面前……可是谁都知道，他泰瑞尔就像这天界不可逾越的主峰……他真的能战胜泰瑞尔？而不是让泰瑞尔借着这样的机会把他们这些早就看的不顺眼老贵族顺势全都打翻在地？……到了那时候，就不是洛丽和马蒂尔不能再相见的问题了，也许他们面对的就是阴阳两隔的结局了……

　　克鲁尔一时而起的激情在理智面前消退了。他变得沮丧起来，不再像刚才那样涨红了脸，心脏也不再咚咚咚不停的敲击他的胸膛了。现在的他只剩下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他已经彻底气馁了。他觉得自己掉在了一张大网里，四面八方都是泰瑞尔早就精心布置好的陷阱，现在他已经彻底无路可走。

　　克鲁尔走到窗边，用手轻轻掀起窗帘的一角，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雨却还在下，淅沥沥的雨声绵密的传到他的耳朵里。

　　“洛丽，我走了。”克鲁尔走到那对母子身边，轻声说道。

　　胡克尔夫人站起来，抱住了他“克鲁尔，我要感谢你！”她几乎用喊叫一般的声音说到“让我用我的一切报答你吧！”她说着倒在克鲁尔怀里大哭起来。

　　克鲁尔轻轻拍着她的肩头，“洛丽，对不起，如果命运注定不肯给我们公平，那么……”他说不下去了。

　　可是胡克尔夫人什么也听不见，她完全被此刻的狂喜和激动搞得神志不清了。

　　克鲁尔轻轻推开她，“总之，洛丽，我会尽我最大努力的，如果你要怨恨我，那在你诅咒我之后，也请看看我曾经为你所做的一切，这是我最后的安慰了……”

　　克鲁尔把马蒂尔拉到一边。

　　“年轻人，振作一点，一会你要体面的离开。随便你怎么做，只要不让你母亲伤心……”说到这里，克鲁尔知道自己说了傻话，他露出一副苦笑模样来。

　　“可是您，您又准备去哪？”马蒂尔眼睛紧盯着他。

　　“去哪？我不知道。总之我不能在这里再待下去了。我想我已经没有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了……好吧，年轻人，虽然这次我们失败了，可是你要记住，这是我的失败，不是你的。相比于我，你的路还要长的多呢！……不过我要告诫你，如果你有一天也像我一样感觉撑不下去了，那就想想你的妈妈，要知道，为了她，你没有任何放弃自己的权利。”

　　克鲁尔从厢房里叫起自己的车夫，让他立刻做好出发准备。这个忙碌了一天的可怜人刚刚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餐，和厨娘打过趣，此刻躺在舒舒服服的靠椅里，正准备好好的歇上一阵呢，可是这可诅咒的命运，就是不肯放过他。听到主人的召唤，他只好不情不愿的爬起来，穿戴好衣帽，嘟囔着向后院走去。

　　很快，马车从胡克尔府邸的后院慢慢的驶了过来。在门廊上，克鲁尔向胡克尔夫人鞠躬行了个礼，然后向马蒂尔点点头。冒着雨向马车走去，他刚钻进车门，马车就开动了。他听到洛丽用发自肺腑的感激的声音喊着“克鲁尔……”。后面的他就再也听不到了，那些声音浸润在绵密的雨中，永远消失不见了。

　　克鲁尔指示车夫一路向前，他们穿过一条条黑暗的街区，绕过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广场，经过一段并不算长的路程之后，克鲁尔的马车在皇宫大门前的广场上停了下来。克鲁尔跳下马车，仰头对他的车夫说到，“卢恩，回家去，不用等我了。”

　　车夫卢恩一脸的疑惑，可是他知道这些老爷们的事情是不必他来操心的，于是他扶着帽子向克鲁尔行了个礼，然后催动身前的马匹，沿着黑暗的街道一路向前而去。

　　克鲁尔看着马车消失在远处漆黑的街道上，意识到也许过了今夜，他再也回不去自己的家了，一时间他不由的感到悲从中来，于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可是他很快就把这样的哀怨抛到一旁去了。克鲁尔转身向皇宫前殿走去，在皇宫大门前的回廊上，那里点着巨大的松明，而在高高的外墙上还有一个个熊熊燃烧的灯盏，这些明亮的火光把整个皇宫门前全都映出一派灯火通明的样子，与克鲁尔身后的那片沉没在黑魆魆的夜色中的天城简直判若云泥。

　　在皇宫高高的回廊大门前，一个宫廷侍卫拦住了他。克鲁尔向他通报了自己的名字，声称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立刻面见主神。

　　“如果守卫不肯放行，那我就大闹一场！这样泰瑞尔就是不想见我也不可能了！”克鲁尔早就做好了打算，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在和守卫说话的时候，态度傲慢的令人发指。

　　可是那个守卫却非常的客气，他既没有告诉克鲁尔，现在已经很晚了，主神不接受觐见，也没有因为他的冒失态度而把他赶出去。这个守卫耐心的听完克鲁尔的要求，向他行了个礼，“克鲁尔大人，请稍候，我们会立刻向主神通报的。”

　　克鲁尔愣住了，他没想到在这倒霉透顶的一天里，尽然还会发生如此意外顺利的事情。就在克鲁尔依然还在不明所以的时候，那个侍卫已经转身进入了宫廷大门。没过多久，那个侍卫回来了。

　　“克鲁尔大人，主神宣您觐见。”

　　克鲁尔那副强撑起来的傲慢劲不见了，这一刻，他甚至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哆嗦起来了。他迈动步伐紧跟在那个侍卫身后步入高大的宫门。于是整个皇宫的内殿都呈现在了他的眼前，在这金碧辉煌的宫廷里，这里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的宏大，而且显得高高在上。他看到这里到处都是巨大的塑像，粗而高的大理石廊柱，还有那些高耸在他头顶的穹顶和雕刻着各种浮雕的墙壁，他感觉到眼前的这一切都好像一下子都有了自己的生命，此刻都在逼视着他，向下压迫着他，这无形的威压让他几乎喘不来气来。克鲁尔机械的迈动着脚步，跟在带路的侍卫身后，他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到这里的来意了。

　　最后，侍卫带着克鲁尔穿过长长的过道和回廊，来到一扇大门前。

　　“主神正在里面等您，您请吧。”那侍卫说着，也不通报，把门轻轻推开，向克鲁尔行了个躬身礼，向一侧退开去。

　　克鲁尔好像在执行着什么人的命令一样，他听到那个侍卫的话，于是想也不想，顺从的迈动起脚步，战战兢兢的走进了眼前的房间里面。可是他眼前看到的只是一片模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声哐啷的轻响在他身后响起，吓了他一跳。随即他反应过来，那不过是他身后的门被那个引路的侍卫关上了。

　　“克鲁尔，你来了。”

　　就在克鲁尔惊魂未定的时候，他听到一个沉稳悠长的声音传到了自己的耳边，于是乎，他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敞亮起来，现在他可以看清这房间里的一切了，这里的宽大厚重的桌椅，洁白的窗幔，红色花纹的地毯，闪烁着火光的烛灯，还有坐在一张椅子上的，威严的泰瑞尔。

　　克鲁尔不自觉的缩起身子躬下腰去，向主神深深的行了个礼。

　　“陛下，请饶恕我吧！”克鲁尔颤声说到。

　　“克鲁尔，你很清楚，我已经向你做过承诺了。”泰瑞尔说到。

　　克鲁尔跪了下来，他已经没有勇气把话继续说下去了。

　　“好吧，克鲁尔，也许你这次来并不是为了恳请什么饶恕，也许你不过是在恳请得到这个东西。”泰瑞尔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卷东西，向克鲁尔头顶递过来。

　　克鲁尔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张让人感到眼熟的羊皮纸。

　　就像一道闪电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克鲁尔瞬时间被眼前所见的东西震惊的几乎神志不清了。他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去，好像正在本能要求避开一个异常可怕的东西。

　　“拿去吧，克鲁尔，我相信这就是你要的。”

　　克鲁尔浑身颤抖着，可是他敌不过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威严。最后他像受到胁迫一样颤抖的慢慢伸出手去，把那卷羊皮纸拿在手里。从那羊皮纸的样式和颜色中，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他伪造的那张马蒂尔的赦免令。现在，他克鲁尔知道自己已经不必再抱有任何的侥幸之心了。

　　“一切都败露了！”克鲁尔的心狂跳起来，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可是这是不难想象的……都是不可避免的……”

　　“主神！请听我说……”克鲁尔向对方哀求起来。

　　“打开看看吧。”泰瑞尔打断了克鲁尔，平静的说道。

　　克鲁尔呆住了，他意识到主神这是准备要当面拆穿他的罪行了，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他很清楚，现在无论主神用怎样的手段惩罚他，那也都是他活该。

　　克鲁尔不敢违逆主神的命令一样的言辞，于是他双手颤抖着把羊皮纸打了开来。可是就在他把那封公文完全打开的那一刻，他眼前所呈现的一切却让他震惊的完全无以复加了。和他所预料的一样，这确实就是他伪造的文件，那些笔画，还有墨水滴在上面的痕迹都证实了他的判断，唯一不同的是，在主神泰瑞尔签名位置下面，盖着一个红色的皇家印章。

　　“陛下！……”克鲁尔泪流满面，“您全都知道了！”

　　“我只知道我所知道的。”泰瑞尔说道“其他的我只能靠猜测。比如，我知道今天在这宫廷里一定会有人来找我，也许是你，也许是马蒂尔，或者是那个不幸的胡克尔夫人，让我为她的不幸送上我的歉意吧……当然，也有可能是一群因为被绝望所逼迫而不得不站起来的抗议者……看起来我得感谢命运，这可怕的一幕到底是没有发生。”

　　“陛下！没人敢违逆您！”克鲁尔被泰瑞尔的话吓得又一次惊慌起来。

　　“不是不敢，也许只是条件还不具备。”泰瑞尔说到，“不过很奇怪，我说这些干什么？难道我在这张赦免令上盖上印章的时候不是心甘情愿的吗？克鲁尔，你一定不会知道，当你和马蒂尔在城门受阻的时候，我确实犹豫过。我在犹豫是不是应该给你们送一张真正的通行令过去，可是在最后，我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因为如果我这样做，好像是我在向你们示弱。可是你是知道的，所有因为示弱得到的和解都是虚假的，靠不住的。于是我决定冒一点风险，让你们回来了。现在看来这样的风险是值得的，我等来了你，而并不是一群愤怒的暴民。”

　　克鲁尔低下了头，他呜咽起来“您全知道……全知道……”

　　“克鲁尔，猜忌只能让我们携手走向同一个毁灭的结局，也许和解会是我们共同的另一条出路。”泰瑞尔眼睛看着克鲁尔，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我所指的和解是出于内心，而不只是记在敕令上强迫他人去遵守的一纸空文。所以，真心的和解不能依靠施舍或者是强迫，无论是我对你，或者说是你对我。当然，我们的头脑仍旧还是清楚的，并没有昏聩到了欺骗自己的地步，所以我们同样相信，和解也永远不可能从貌似诚恳的言辞那里得到。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真的想去获得这个可贵的东西，那么我们就只能依靠真心的互信了。克鲁尔，告诉我，现在我用我的行动真心诚意的赦免了你们全部，而我是否也可以得到我应得的回报？”

　　“陛下！”克鲁尔说着把身子深深的跪下去，“就像我曾经对您说过的，在您面前，我不能用谎言去欺骗您，说我对您的仇恨已经消失了。不，即便您的宽宏大量让我羞愧，可是这仇恨依然不会因此而削减分毫。因为您是知道的，马加洛蒂家族的族长是因为您而死的，无论他是否真的有罪，他也是我们家族的族长，更重要的是，他永远都是我们家族中的一员。可是我的陛下，因为您的宽容和恩典，我发誓会让这仇恨永远埋藏起来。它不会消失，但是它再也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威胁，不仅是我，我向您发誓，马加洛蒂家族永远再也不会与您为敌，虽然他们对您的怨恨是永远也不会消弭的。但是您要相信我，我能做到永远埋藏住对您的仇恨，让我们的家族跪在您的脚下永世向您感恩……”

　　泰瑞尔点点头 “克鲁尔，你的话让我心痛，因为你提醒了我也不是什么清白无辜的人。可是你的诚实让我感到安慰，也许虚假的承诺会让我感到安心，但是虚假的东西毕竟是虚假的，难以经受得住现实的考验。可是你的这番诚恳的言辞让我意识到，我对你们的善意都是值得的。”

　　克鲁尔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低着头，含着泪说到“陛下，让我再次向您表示感恩吧，让我代表马加洛蒂家族，代表那可怜的洛丽向您感恩，您也许不知道，如果您决议惩罚我们家族，那无疑是在一夜之间判了两个人的死刑。”

　　“不，克鲁尔，是三个。”泰瑞尔说到“你把自己忘记了吗？难道你看着胡克尔夫人和马蒂尔阴阳两隔，你会放过你自己吗？或许你会就此消沉，在无谓中消耗掉你的余生，也许你会被愤怒激起自己也想不到的可怕力量，永远与我为敌。相信我，克鲁尔，我不是个狂妄到了无所畏惧的人，我和你们一样渴望着安宁。现在我相信自己终于得到了。”

　　克鲁尔恨不得大哭一场，他想为他的命运的叵测大哭，想为洛丽终于保住了自己的儿子大哭，还想为他的家族担负的苦难大哭。他浑身哆嗦着，满脸通红，摇摇晃晃的，一副好像随时都会一头栽倒在地的模样。

　　“你累了，克鲁尔。”泰瑞尔说到，“回去吧，回去睡一觉。明天送马蒂尔出城去吧。”

　　克鲁尔愣住了，他不明所以的看着泰瑞尔。难道这是一场梦？或者他完全领会错了主神的意思，难道马蒂尔并没有被赦免？他又一次变得惊慌失措起来了。

　　“克鲁尔。”泰瑞尔无视他那副震惊的样子，接着说到“克鲁尔，你是知道的，施舍而来的赦免只能是一时的幻影。如果马蒂尔自己不能证明他是值得被赦免的，那么他这辈子就只能背着屈辱的名声苟活下去了。类似的话恐怕你对他也是说过的吧？”

　　克鲁尔而感到一阵眩晕，他曾经在涤心堡的阴暗地牢里咬牙切齿的向马蒂尔所说的那些告诫和宣言，此刻就像是响雷一样在他耳边轰鸣。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对方手里的一个玩偶。还好他的理智让他相信与这个人对抗只能给他们整个家族带来毁灭，否则此刻他就不是站在这里乞求宽恕了。如果在几个时刻之前那令人绝望的一刻，他没有抑制住自己的冲动的话，那么现在他不是和马蒂尔一起身首异处，就是被关在涤心堡里哪个阴暗的角落了。

　　“陛下！让我再次感谢您的恩典吧！”克鲁尔说着又一次跪了下来。他久久的跪在泰瑞尔脚下，心中除了恐惧带来的诚服，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