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契约》维亚兹玛城

172、悲哀会让我们失去理智吗(01)

　　休斯只身一人来到卡法，他现在身上有两个任务，不过他只承认其中的一个。在他有生之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忤逆主神的意志，可是这种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一个月前，在阿尔比的温泉僧院，主神泰瑞尔召唤了他。主神对他的忠诚表示了赞许，同时许诺会用赦免以外的所有可能的嘉奖来补偿他的损失。

　　“休斯。”泰瑞尔说道“我很少向别人许诺什么，不过因为你的无畏的牺牲和无私的奉献，促使我相信你是值得我这样做的。虽然你永远也不可能再获得赦免，也不能再回到天界，但是你的家族将会因为你的忠诚而得到巨大的犒赏，你的父亲将会得到悉心的照料，不必担心他会老无所依。而你族裔中其他成员也会得到本不会落到他们头上的丰厚封赏。说吧，休斯，你还有什么诉求，愿我有能力一并满足你。”

　　“感谢您，感谢您的仁慈和慷慨。”休斯神态平静，恭敬的向主神泰瑞尔表示感谢。

　　泰瑞尔叹息了一回“好吧，休斯，我明白你此刻的心境还不能平静，也许就像我一样。如果你以后还会想起什么诉求，不要担心我会拒绝你。”

　　休斯沉默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话要对他面前的这位主神去诉求了。而在之前，他曾把眼前的这位无所不能的真神作为他的依靠，那时的他，有多少的话要不停的向他禀告，向他倾诉啊！

　　“休斯，也许你会以为太平的时刻已经来到了，当然这样想也无可厚非。现在，在这片大陆上作乱的恶魔已经被我们彻底打垮，而巴尔，他永远是不值所虑的。可是莫名的焦虑是我们永远也不能摆脱的痛苦，哪怕这样的焦虑只是源于荒诞的传言。对于那个被遗弃恶魔的传说，你知道多少？”

　　“德鲁大人已经告诉我了一些。”休斯说道。

　　“好吧，看来他和我一样，认为你永远是值得信任的。那你是否愿意去完成这样的任务？即便这一切不过是场耍人的把戏。”

　　休斯向泰瑞尔鞠了一躬，“我愿意全心全意防止一切可能的灾祸发生。而不是用怀疑去影响我的决心。”

　　“很好，休斯。找到那个魔头，在他做出疯狂的举动之前阻止他，有人会帮助你的，不必担心你会孤立无援，只要你能找到他，这一次我有把握让他再劫难逃。”

　　“可是德鲁大人告诉我，赦免那个墨菲斯托是换取这消息的条件，而且德鲁大人他……”

　　“休斯。”泰瑞尔打断了他“那只是凡人做出的承诺，他们的软弱和愚蠢与我们无关，我们的职责是彻底剿灭恶魔！”

　　“那巴尔呢？如果我们的职责真是这样的，我们为什么要继续姑息他的存在？”

　　泰瑞尔用一丝诧异的眼神看着休斯，他从前可从没想过这个休斯会说出如此让人扫兴的话来。可是他看到对方眼神冷静而坦然，一点也没有显出说错话的愧疚表情。

　　“休斯，拿出你的理智来！”短暂的沉默以后，泰瑞尔沉声说道“这里存在一些平衡，虽然并不一定完全合理，但是既然是无害的，那么我们又有什么必要花费代价去打破它？你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休斯，我提醒你，你一手要紧握责任，另一手同时还要保持理智。否则你必将被命运所抛弃！”

　　休斯平静的微笑起来，“陛下，我显然已经被命运抛弃了，如果我依旧抱着从前的观念在考虑这一切的话。不过我现在并不在乎曾经所担心的厄运不能摆脱了。是我在这凡间所经历的种种事情帮助我获得了新的信念。”

　　泰瑞尔皱起眉头，他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这个年轻人，最后疑虑的说道“休斯，恐怕我并没有听得太明白。”

　　“您就把我的话当成凡人的妄语吧，对于您来说，这些不过是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泰瑞尔摇摇头“看来，你已经走上了自己选择的路，无论如何，让我祝贺你。”

　　休斯突然惊奇的发现自己正在想急于离开这里，离开主神泰瑞尔的身边，这在从前是不可想象的。

　　泰瑞尔看着一言不发的休斯，他意识到这个在凡间待了太久的天神，似乎有着退化为凡人的苗头。可是他随即想到，他是否真的变成了一个凡人，那其实也都与他无关。重要的是，休斯就像他插在凡间的一柄剑，虽然样子变得古怪了，让他渐渐觉得陌生了，但无疑他还是锋利的，依然是好用的。他知道自己能确定这些也就足够了。

　　泰瑞尔沉吟了一番，他开口说道“休斯，在你出发之前，你必须得耽误几天，另一件事情也需要你来处理。”

　　休斯向泰瑞尔深鞠一躬，等着对方的指示。

　　“休斯，我知道你和马蒂尔有点交情。我甚至考虑过，在我们天界获得如此重大荣耀的这一刻赦免他，以彰显我们天界的仁慈和宽厚。可是我犹豫了，随后我否定了自己这异想天开的念头。毫无疑问，姑息罪恶，无疑在告知所有那些准备为恶的人，他们的野心和罪行是可以被允许的。这是我们承受不了的风险。”

　　休斯的心抽紧了。在泰瑞尔还没来得及赶回天界的时候，马蒂尔家族的人暗中收买了一切关节，他们把马蒂尔带出了天界，虽然他的妈妈洛丽几乎把泪都要流干了，可是她很清楚，等泰瑞尔回到天界以后，那么他马蒂尔只有死路一条。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休斯从来就没想过马蒂尔会有什么好下场，他的父亲顶着叛国的头衔丧命在乱军之中。他的族裔恐怕现在已经全都受到了连累，不仅是那些看得到罪行，在这些糟糕到了不可挽回的局面之外，他马蒂尔还掌握着令泰瑞尔胆寒的秘密。试想，在如此情况之下，泰瑞尔又怎么会冒险赦免他？让这个手握自己秘密，并且与自己有着深仇大恨的人留在这个世界上，这在泰瑞尔那里是不可忍受的。

　　休斯为马蒂尔表示悲哀，他本不喜欢这个浮夸浪荡的皇子。但是渐渐的，他注意到在他轻薄的本性下面，流露的是他的真情切意，他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的朋友，从来不曾做过任何有损天界名誉的事情。虽然他总是一副散漫无端的可憎模样，可却是他马蒂尔，而不是其他那些总是一副义正言辞的一帮家伙，秉承着对天界的爱，一次次的用各种办法挽救了天界岌岌可危的名誉，进而维护了天界的荣耀。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值得去爱，值得去亲近的人，现在却被卷入了权利争斗的漩涡，而且势必再也不可能有机会翻身了。

　　在对对方感到悲哀的心境之下，休斯让自己尽量不去想他，因为每次想到他马蒂尔，都会让他为对方的不幸忍不住的悲哀，也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愧疚。可是现在，主神泰瑞尔却打算利用他和马蒂尔的那点交情诱捕对方。休斯惊慌了，可是他很快就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陛下，请原谅我恕难从命。”休斯语气平和的说道。但是他的话音里还是透出他的坚决。

　　泰瑞尔盯着他看着，休斯也许会念及旧情，这一点他也想到了。不过他以为只要敲打敲打对方，他最终还是会就范的。可是当他此刻看到休斯眼睛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之后，他知道事情已经变得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了。

　　“休斯，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叛徒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不过你显然把私情放在了天界的利益至上。好吧，我给你时间。你现在不必急于答复我……”

　　“不，陛下。我不会再为这个事情考虑了，如果您不反对，我准备立刻出发去卡法城。”

　　泰瑞尔带着怒气看着休斯，可是却发现他并不为所动。

　　“这个年轻人走的太远了。”泰瑞尔暗自想到“他显然已经走到我的马鞭所能打击的范围之外了。既然如此，那就随他去吧。”

　　“休斯，我尊重你的决定。”泰瑞尔用缓和的口气说道“请相信我，我对你做的全部承诺依然是有效的。”

　　夜很静，休斯从泰瑞尔的房间里退出来，他突然有股冲动，想现在就出发去卡法城，或者其他任何地方，只要能让他尽早离开这个受诅咒的地方就行。也许在促使他做这样草率打算的那些混乱和焦灼的思绪当中，其中还有一点是他不肯也不敢承认的，那就是他暗暗在期望能尽量离主神泰瑞尔远远的。

　　夏日快要过去了，可是天气依然炎热。休斯低着头，满怀心事的走过温泉僧院的前院，僧院的主殿里灯火辉煌，那里正在举行着由温斯顿主教主持的彻夜感恩祈祷，这位主教今天才回到自己心爱的德鲁僧院，他顾不得休息，草草洗漱了一番，拜见了主神。然后立刻就准备了这场声势浩大的祈祷，他决心把这场祈祷办成德鲁僧院……不，是所有僧院历史上最诚心，最宏大的一场仪式，让他们的这份无可比拟的虔诚与天神的恩赐一同流芳百世，供世世代代的人们去感恩，去传唱。

　　殿堂里传出来悠扬的唱经声，这冥冥法音在僧院的上空回荡着，震颤着人们的灵魂，可是休斯却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他一路走着，头脑里乱成一团。安达利尔就此离世给他带来的悲痛和愧疚还没能有丝毫的缓解，现在为马蒂尔命运的担忧又开始不停的在啃噬着他的心了。可是让他休斯感到难过和困扰的还不止是这些，他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他的心抽紧了，他好想知道他的父亲，那个和蔼、温和而全心爱着他的老人现在怎么样了？他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依然像从前那样在桌子上摆好了喷香的饭食，等着他突然推开门走进来。然后用夸张的语调喊着，“天啊，多丰盛的晚餐，我饿了！”

　　休斯想到了莉莉，他已经很久没有对方的消息了。自从查克狠狠的帮过他一把之后，他就知道他和莉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这样最好。”休斯眼睛漠然扫过脚下的砂石地面，轻声说道“莉莉，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呼声，那请聆听我对你的祝福吧。”虽然他用好似告诫自己的态度在对自己说话，可是莉莉那一笑一颦却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在他的眼前，就连她发怒的样子也变得动人而美好起来，可是令人疑惑的是，从前的他怎么就对这一切是那么的视若无睹，不加珍惜呢？休斯茫然的任由这样的景象在自己眼前摇晃，他赶不走它们，也舍不得赶走它们。对他休斯来说，这也许是他曾经的一切幸福中仅有而残存下来的一点东西了，让这个年轻人就留住这点纪念，安慰自己的灵魂吧。

　　虽然休斯打算尽快离开，可是他从小严谨惯了。不做准备就草率行动是他无法容忍的，他回到自己的厢房，先是眼神空洞的呆了一场。然后他回过神来，着手准备起出发的东西来。他一面收拾，一面思考着后面的打算。墨菲斯托一定会回卡法的，因为卡宴告诉德鲁，那个封闭恶魔家老三的秘密囚室就在卡法城附近。可是如果他墨菲斯托永远不露面呢？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样的顾虑，从他对这个恶魔的判断来看，他终究是不会有太好的耐心的。可是我真的要让天界的援军杀了他吗？德鲁已经答应了卡宴，这是换取墨菲斯托当前消息的条件，可是这样的协议不仅在泰瑞尔那里一钱不值，而且甚至还是亵渎而有害的。

　　休斯手上停下来，他沮丧的坐在窗边，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也许轮不上我帮忙，其他侍卫已经就把这事妥妥帖帖的干完了。”休斯苦笑了一声，又是像欺骗，又是像自我安慰般的胡思乱想着。

　　房门的把手发出一声轻响，休斯一下子警觉起来。他轻轻的偏过头，眼睛盯着那个圆圆的门把手不动。片刻之后，他看见那个门把手忽然轻轻的转动了半圈，然后卡在一处保险上不动了。一阵轻轻的抖动之后，它又轻轻的恢复原位。过了一会，它又被人再次尝试的转动起来。休斯站起来，脚下悄无声息的走到门边，他一把拉开房门，眼前出现的人让他愣住了，可是他没时间犹豫，一把把门外的人拉进房间。

　　休斯挡在窗前，把他对面的人尽量推到阴影中。

　　“你疯了吗？”休斯咬着牙低声叫道“这里到处都有人监视，我房子周围全都是暗哨，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我嘛！就这么走进来呗！”来人说着，懒散的走到一张椅子上，身体一松，躺了下来。

　　“你想找死！”休斯恼恨的说道。

　　“我本来就是这样想的！”这个来找死的马蒂尔从他刚坐稳的那张椅子上弹起身来“本来我这样的想法只源于我为我父亲那谗妄的野心而感到的羞愧！可是现在！我没有这个打算了，因为我为他遭受的不公开始感到悲哀了！”

　　“他难道真的是受到了什么不公吗？马蒂尔，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休斯坐了下来，把脸埋在双手里。

　　“你问得对。”马蒂尔淡淡说道“他确实不该抱怨命运的不公，因为命运确实没亏欠他什么的。他不过是在做作自受，当然，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该忘记，他把自己推上绝路全是因为我。”

　　马蒂尔停了一停，他把眼睛转向休斯，休斯注意到他的眼睛变红了。

　　“可是休斯！难道我们有权把一切的不幸都归咎于我们自己吗？难道我们真的那么丑恶！强大！无所顾忌！可以操弄我们命运中的一切不幸吗？休斯，也许只有你才知道我是为了泰瑞尔，而不是为了我的父亲赶回天界去求救的，因为我知道他是天界的基石，没有他，我们所有人都只能垮台。可是我错了！他的自私和邪恶只能让我们看到粉饰过的太平。说他是我们天界的基石也是假象！那是他苦心经营出来的骗局！……”

　　“马蒂尔，不仅是他的，我们都不清白，要说过错的话，我恐怕犯下的更多……”休斯落寞的说道。

　　“别自责了，休斯，我们家的不幸与你无关。”马蒂尔用轻佻的口气说道。

　　“马蒂尔，我知道这很难，可是我们有时候不得不……”

　　“那是你的想法！”马蒂尔粗暴的打断了他“怎么？难道你还在打算继续为那老狗卖命吗？”

　　“我不为任何人卖命！”休斯平静的说道“我现在做的一切全是因为我的信念。”

　　“信念？”马蒂尔斜起嘴角，冷笑起来“多么古怪的一个名词！……这么说，那个德鲁老头用他的舌头，而不是其他什么许诺折服了你的心喽？告诉我，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还是你走投无路，不得不如此？”马蒂尔说着，脸上依然挂着轻蔑的笑容。

　　“你说的对，马蒂尔。”休斯平静的说道“先是走投无路，然后被德鲁用话语劝服，不过最后一步到底是我自己走出来的。我现在终于可以相信，这些凡人同我们一样也是有血有肉，也是有着可敬的灵魂的。”

　　马蒂尔轻轻鼓起掌来“精彩！精彩！真是精彩！你看你，你把自己的精神升华到了多么高的境界之上了啊！让我为您那可敬的灵魂致敬吧！”马蒂尔说着向着休斯躬身行了个大礼。

　　“彼此彼此。”休斯冷冷的说道“你想尝尝真正溺水的滋味，现在不是也得偿所愿了吗？”

　　马蒂尔的笑容不见了，他脸色苍白起来，变得难看了。突然间他向休斯扑过去，拎住对方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他恶狠狠的嘶吼着“你说什么？！”

　　休斯一点也不抗拒对方粗暴无礼的举动，他身体松弛着，任由对方发泄着自己的怒火，等到他们两个人的眼睛凝视在了一起，休斯淡淡的说道“呛水的滋味和您曾经想象的一样吗？我的殿下。”

　　马蒂尔被激怒了，他嘴里呼哧着喘着粗气，把休斯从房间这一头提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甩到这一头。可是最后，他眼睛模糊了，马蒂尔松开休斯的衣领，他感到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蹲下来，缩起身子哭起来。

　　“马蒂尔……”休斯叹息的说道“我想……”

　　马蒂尔依旧缩着身体，他痛苦的摇摇头，“别说了！休斯我来这里不是来听你的安慰的！”

　　休斯无可奈何的静静的看着他脚下的马蒂尔，这个曾经放荡不羁游戏人间的皇子，现在终于也被命运踩在了脚下。休斯不由的叹息了起来。

　　“真是垮台！”马蒂尔停住了抽泣，他草草的抹掉脸上的泪痕，手上摸索着抓住靠椅坐上去。“真丢人！”他弓着身体，低埋着头又说了一句。“休斯，让我们动手吧！”

　　休斯哆嗦了一下，接着他苦笑了起来。

　　“休斯！你不要以为我是为了报复才打算这样做的！”马蒂尔镇定了情绪，用坚定的口气说道。“如果我是真正有罪的！或者我的父亲是有罪的！甚至我的整个家族都是有罪的！那我会心甘情愿的承受一切罪责，哪怕是最可怕的刑责我也毫无怨言！可是，我遭受的这一切并不是因为我犯了什么错，而只是因为我触动了那个大人物的权威！好吧，既然他可以用谎言和权势来对付我，那我也有权用自己的方式报复他！休斯，你还不知道吧，就在我父亲战殁之后。泰瑞尔已经不经评议就已经宣布我父亲犯了叛国罪了！而我们这个家族全都被剥夺了头衔和职权！就因为他泰瑞尔宣称我们整个家族都是我父亲的同党，早就开始暗自谋划阴谋了！可是你知道他所谓的那个阴谋是什么吗？如果把他说的可以称之为阴谋的话！让我告诉你，那阴谋并不是什么叛国争权的野心，他说的那阴谋只不过是怕我揭露他泰瑞尔百般隐藏的秘密！……”

　　“你所说的秘密指的是安达确实变成了恶魔是吧？”休斯打断对方的话，冷冷的说道。

　　马蒂尔愣住了“可那是事实！”

　　“那当然是事实。”休斯依旧平静的说道“我还知道，这样的秘密如果真的被人披露出来，那会给主神造成怎样的后果，同时也会给我们整个天界的名声产生怎样的不幸局面……好吧，马蒂尔，如果你恼恨泰瑞尔是因为自私而隐匿这样的秘密，那你准备披露它又是为了彰显谁的正义和荣耀呢？……显然，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把安达利尔殿下忘记了，毕竟她已经不在了，永远也不必在乎名誉和荣耀这一类无聊的事情了，马蒂尔，我说的对吗？”

　　马蒂尔呆住了，他意识到自己刚刚被悲哀和愤怒冲昏了头脑了。“休斯，你不用教训我。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可是我要告诉你，巨大的仇恨除了流血，是其他任何东西都没法平息的。现在我问你，你在不在我这边！”

　　“殿下，你知道我不是个胆小的人，但是我不会去做我认为毫无意义的事情。不仅如此，您的建议在我看来，不仅并非毫无意义，而且还是极其有害的。慢要说你因为自己的愤怒，而不是出于维护天界正义的名义准备去这么做……当然，你这样的打算至多只能算是自杀……就算是你得逞了，你，或者说我们天界又能因此得到什么？一个永远荣耀的新世界吗？”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休斯，我现在只要你的一句话！”马蒂尔红着眼睛向他逼上一步。

　　“抱歉，殿下，我也许只能让您失望了。”

　　马蒂尔僵住了，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那是一副最终意识到被人遗弃才会露出的悲哀表情。现在，支撑他希望的最后一根支柱断了，马蒂尔感觉自己的精神一下子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