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契约》维亚兹玛城

169、荒诞的传说(02)

　　泰瑞尔来到德鲁僧院的时候，德鲁已经提前得到消息，他早早的在大路上迎候泰瑞尔的到来。

　　泰瑞尔骑着一匹栗色的马，慢慢踱行到德鲁的面前停下来。他看见德鲁向他恭敬的行礼，嘴里赞美他，向他问候，可是他仍能感觉到德鲁正怀着满心的忧虑。难道困苦没能打垮这个坚定主教的意志，可是随着胜利而飘散开来的靡靡之音却让他开始焦虑了吗？人类啊！再重的压力也不能把他压垮，可是一件莫名其妙的小事却能让他变的惊慌失措。这真是个古怪的种族，他们永远不肯放弃希望，同时也永远不肯放过自己。

　　德鲁迎候泰瑞尔来到一间会客间，泰瑞尔遣散了身边的侍卫，他眼睛看着德鲁，不相信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他的这位老仆人为之焦虑。可现在，他看着对方，这个老头不惜硬着头皮悖了礼数请自己一定要亲自来这里一趟。现在他突然为这一切感到有点好奇了。

　　“陛下，请原谅我冒昧的打扰了您。”德鲁向泰瑞尔问候道。

　　泰瑞尔摆了摆手，于是德鲁继续说道。“陛下，您是否听过一个传说？”在这间只有他们两人的房间里，德鲁低着头开口说道。

　　“传说？什么传说？”泰瑞尔皱着眉头说到。看来这个德鲁在丧失了压力的扶持之后，真的变得精神衰弱了。泰瑞尔心里暗自想着，“现在他竟然和我谈起什么传说来了，想想从前吧，哪怕就是面对着不幸的现实，只要不是死到临头，那他也是不肯向我抱怨上一声的。因为他知道那些无用的哀求除了引发被告求者的厌恶感，一点积极的作用也起不到。可现在，看看吧，这个德鲁到底怎么了？他竟然关心起来什么传说了。”

　　“陛下，我说的是斯凯尔山三兄弟的那个传说，关于巴尔，墨菲斯托，还有……”

　　“那不是传说。”泰瑞尔打断了他，“没错，阿斯莫德确实还有另一个子嗣，他和巴尔以及墨菲斯托是亲兄弟，不过他生下来就是个怪物，可怜的阿斯莫德因为自己妻子竟然为他生下如此一个怪物而暴跳如雷，他亲手杀死了他的这个儿子，这一切都在我们的宗卷里都有记载。”

　　“陛下，那么在宗卷里有没有关于阿斯莫德是怎样杀死他的这个儿子的记载呢？”德鲁问道。

　　“也许有吧？我不能确定，或者不是那么详细？”泰瑞尔感到有点犹豫，他确实记不清写在羊皮卷上关于阿斯莫德一家的文字的原文了，他不可能把浩如烟海的宗卷都记得那么清楚，尤其是这个和他们天远地远的家族的内务事情，他更没有理由对他产生太多的兴趣。

　　“陛下，如果我告诉您，那个阿斯莫德的小儿子并没有死，他还活着，您会相信吗？”

　　“德鲁，我不得不要担忧你的精神状态了”泰瑞尔皱着眉头说到“看来你变的多疑了，我在担心，很快你的这些胡思乱想就要把你可贵的理智淹没了。”

　　“可是陛下，如果我有证据证明这个传闻确有其事呢？”

　　泰瑞尔耸耸肩，“好吧，就算你说的是对的，我们曾经探查的消息是不准确的，可是那又怎样？难道这个神秘的阿斯莫德的幼子比巴尔和墨菲还要可怕？”

　　“也许他真的比他的兄弟们都要可怕！”

　　泰瑞尔皱起了眉头，他显然有点不高兴了“德鲁，你怎么了？你的惶恐让我不舒服，你在相信一个无稽之谈，难道过于平静局势把你引入了更加严重的焦虑之中了吗？德鲁，你需要学会习惯平淡的生活。也许你早就应该用理智让自己镇定一点，告诉我，如果世间真的有这么个怪物，就像你说的，他比巴尔和墨菲斯托还要恶性，可是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他的任何消息？而现在，在一切都已经恢复平静的时候，你却注意到了这样的流传？不要告诉我，你是最近才听到这样的传说的。那么，请告诉我，你之前在危难之中的时候为什么不为此焦虑？你的幻觉在对你作怪，这是你现在太过清闲的缘故。”泰瑞尔确实有点不满，因为一个滑稽的传闻，他竟然让他泰瑞尔就为了这么点事跑一趟，看来他必须要对这个老头的心智重新评价了。

　　德鲁俯倒在地，他的脸紧紧的贴住地面，嘴里恭敬的说到“陛下！饶恕我吧！”

　　泰瑞尔平静的说到，“德鲁，你不必如此，谈论一个怪诞的传闻是谈不上饶恕不饶恕的。”

　　“陛下！我说的是另一件事！”德鲁依旧跪在地上不起来。

　　“好吧，好吧，德鲁，你的圈子兜的太大了，如果真有什么事就请说吧……另外，你知道我是不会责难你的。”泰瑞尔心想，这个德鲁怎么了？难道真的是过于轻松的势态让他发了疯吗？他这副样子看起来比我想的还要严重。

　　德鲁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依旧低垂着头，“陛下，卡宴就在隔壁的房间，您想见见她吗？”

　　泰瑞尔感觉自己全身都晃动了一下，这样的消息才是惊人的，才值得他从北方远途赶来。看来这个德鲁并不是心智出了问题，他依旧是沉稳而镇定的，如果说真的有谁出了问题，那一定是他泰瑞尔自己了，在这样的平和的势态中，他显然表现的过于放松了。

　　泰瑞尔站了起来，他走到德鲁的面前，德鲁把身体躬的更深了。

　　“德鲁，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在信里为什么不提到你已经找到了卡宴？你想和她溝和？这一次她又提出了什么让你无法拒绝的条件了？”

　　德鲁不敢抬头去看主神泰瑞尔那双严厉的眼睛，他轻声说道。“陛下，请原谅我的擅作主张，如果您要惩罚我，我也心甘情愿，可是请先让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您，那样，就算是你囚禁我，惩罚我，那我也心甘情愿了。”

　　泰瑞尔知道德鲁在担心什么，他在担心信里只要一提到关于卡宴的事情，那么就不会有这样的一场谈话了，他会立刻要求德鲁把卡宴押回天界，这是一次极好的向天界证明他泰瑞尔依然在不懈尽职的好机会。可是德鲁不肯就这么轻易的把卡宴交给他，那么他难道真的在和卡宴谈价钱？那只能是关于墨菲斯托的了，不过墨菲斯托现在已经毫无价值了。等等，刚才德鲁在说什么，阿斯莫德那个死去的儿子，而且他一口咬定那个被宗卷上的文字判决死亡的孩子其实还活着，这里一定藏着什么阴谋！还好，德鲁的忠诚是可以依靠的，他最终是不敢隐瞒什么的，不过小心呀……看看吧，他也并没有一得到消息就全部报告。这一次他延后了，天知道下一次，他会不会就彻底忘记告诉他泰瑞尔了。

　　“德鲁，我相信你的判断，不过我们不要再打哑谜了，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让你也感到吃惊的事情吗？”

　　“陛下！是惶恐！”德鲁把头抬起来了，泰瑞尔看见他的眼神里确实含着一丝惊慌的样子，他不由的为这个老头感到叹息了，他老了，可是他依然享受不到一个老人对世间的一切都可以显得漠不关心的权利，而这不就是上天赐予所有从困苦中走过的每个人应得的好处吗？。

　　“陛下，如果卡宴的话是真的，那么我相信我们现在又一次回到最危急的一刻了。”

　　“哦？”泰瑞尔看着德鲁，“她对你说了什么？”

　　“陛下，卡宴现在的惶恐不下于我，不过那并不是源于她的战败。她之所以先来找我，那是因为她在害怕您不会给她申辩的机会，毕竟她是个不配跪在您面前的一个战败者。她告诉我，也许一个关于所有人的灾难就要发生了，她说的所有人包括天界，凡人，还有他们自己。这都是源于那个我提到的传说，没错，那不是传说，阿斯莫德的妻子为他生下了第三个孩子，可是这是怎样的一个怪物啊！就连阿斯莫德这样的魔头都嫌弃他。那是一个真正的怪物，他一出娘胎就会抓会咬，可是那时候他的眼睛还没睁开呢。就在他那个可怜的老娘用自己的血和乳第一次喂养她的孩子的时候，阿斯莫德的信使来了，信使粗暴的从母亲手里夺过孩子，没有任何解释就出了门。据说那个来到这世界上的孩子因为有人打扰他享受自己在世间的第一顿饭，狠狠的咬了那个侍卫一口，虽然他穿着皮甲，可是这个小恶棍还是成功的在他胳膊上留下了牙印。不过这都是传闻。真正发生的是，那些阿斯莫德的信使把这个孩子带到了斯凯尔山下的荒野里，他们遗弃了他，他们这样做并非是出于善心，据说那孩子的样貌连他的母亲也忍不住要垂泪。他们没有立刻杀死他是因为他们相信，哪怕是最凶恶的恶魔也敌不过饥饿。可是他们轻看了一位母亲对子女的爱，即便这个孩子是如此的丑陋，可是悲哀却给了她力量，让她偷偷的溜下山来，她想再看一眼她的宝宝，哪怕他已经因为饿冻而死于荒野之中了，就是这荒唐的不加选择的母爱给我们所有人留下了祸患。”

　　“那孩子没有死？”

　　“是的，他被救了回来。”

　　“可是从来没有过关于这个孩子的任何消息，也许他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恶魔，除了他流的血是阿斯莫德的，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我猜的对吗？德鲁。”

　　“陛下，事情没有这么乐观。”

　　“说吧，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孩子被他母亲救回来，寄养在斯凯尔荒原中的一伙恶魔之中。据说那母亲觉得自己已经尽完了义务，她头也不回的把孩子留在了那片荒凉的地方。可是让人吃惊的的是，那孩子并没有被恶劣的天气和缺衣少食的处境夺去性命。接着不幸就发生了，那没人取名的孩子在刚刚长成一个儿童模样不久，就在一个夜晚袭击了自己身边的同伙，据说是因为饥饿的缘故……”

　　“什么？他吃自己人！”泰瑞尔察觉到势态开始变得不妙了。

　　“他不仅吃自己人，而且，陛下，您注意到了吗？他独自一人袭击整群的恶魔的时候不过才十二岁多些……”

　　泰瑞尔冷笑了起来“这不可能！十二岁的孩子有能力去袭击成年人？”泰瑞尔说完随即板起了面孔，“如果真有这样的荒唐事，我们不会不知道的！借着一个事实开始编造故事！卡宴她打错了算盘！”

　　“陛下，可是有人却相信这样的故事。卡宴找到我，她恳求我帮她，因为她确信墨菲斯托已经丧失了理智，要不惜代价的把他的兄弟从封印中释放出来了。”

　　泰瑞尔苦笑起来，“德鲁，看的出来，你现在已经完全被那个诡计多端的卡宴给迷惑住了。一个死人复活的故事已经够让人惊悚的了，她却还嫌不够，现在她又幻想出来魔王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变得勇武无敌了。她完全可以告诉你，那孩子一生下来就咬死了助产的产婆。至于还有那些什么封印呀什么的……告诉我，德鲁，封印是什么？是你们僧院门上的纹徽吗？既然他被封印困住了，看来他是被藏到某个秘密地方了吧？是在地底？那地方在哪？”

　　德鲁没有脸红，虽然他知道泰瑞尔在揶揄他。

　　“陛下，卡宴不肯说，她说除非您愿意见她。”

　　“德鲁，听我说，如果我听到的故事止于那孩子还活着，或许我还有点兴趣，不过我现在疲惫了，德鲁，你的急信让我惊慌，我赶了很久的路，现在请让人为我准备休息的床榻吧。”

　　德鲁躬身行了礼，然后退出了门外。

　　泰瑞尔草草吃了点东西就洗漱上床了，本来他还想再思量一番今天遇到的这个又滑稽又有点神秘的事情，可是他太困了，意识总是集中不起来，很快他就睡着了。

　　就在泰瑞尔酣睡的时候，德鲁却没有睡，和他一起睡不着觉的还有那个倒霉的自动送上门来的卡宴。

　　夜深的时候，德鲁来到卡宴的房间，他默默的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沉默起来。

　　“他不肯相信。”德鲁说到。

　　“老伙计，我预料到了。”卡宴咯咯笑起来。

　　“你预料到了，可是你还是来了，你希望你这副自投罗网的诚心能让泰瑞尔相信你。可是到头来你还是失算了，不过也许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谎言罢了，我说的对吗？”

　　“也许吧，老伙计。或许我所做的这一切也只能被他当成我又一次计划的什么阴谋诡计的筹码。”卡宴又一次咯咯笑起来，“不过，话说回来，德鲁，你为什么会相信我，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传说到底是否真的是事实。”

　　德鲁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没有本钱再谋划什么了，至少不必用这样的方式来谋划。”

　　“你真的这样想？”卡宴说到“我原以为你并不是一个好欺骗的对手。”

　　“卡宴，泰瑞尔知道你说的传说，但是他不相信一个恶魔会具有这样大的威力，不是因为这不合常理，只是因为天界的宗卷里没有记载。可是在我们僧院的记载中有更详细的东西，那里记载着，那个孩子因为自己的破坏力，甚至让恶魔自己都感到惶恐，于是阿斯莫德亲自去抓住了他，但是最后他却被这孩子的拥有的强大力量迷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子嗣竟然会强大到这样的地步，他简直就是一匹猛兽，虽然他既不会说话，也不像有具有任何正常的意识，但是阿斯莫德还是留住了他的性命，把他囚禁在一个秘密的避难所，于是那恶魔就此休眠了，就像是冬天的熊一样，没人知道避难所在哪里，在我们的宗卷上，关于这样的记载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可是泰瑞尔还是不相信？”

　　“我没有把我们宗卷上的记载告诉他，他不相信我们凡人的记载，认为那是幻想和编造的产物，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太相信，不过我现在宁愿去相信。”

　　“你要相信！”卡宴瞪着眼睛说到“因为这是事实！德鲁，如果那个怪物真的被墨菲唤醒了，他一定会毁灭一切的！”

　　“可是没有天界的帮助，我没法阻止墨菲斯托。”

　　“我亲爱的德鲁，想想你的阿□□翁吧，想想阿尔比，再想想这整片的大陆！没有天界的帮助，你一样还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把他们从我手里夺回去了。让我去天界受刑去好了，可是请你答应我，让我的墨菲好好的，不要让他因为绝望就这么把自己给毁了，请把我的投降作为这一个小小的请求的报酬吧。”

　　德鲁站了起来，“我没法答应你！”他厌恶的说到“我不能和你做任何交易，只有一点我可以答应你，那就是我一定会阻止这可怕的事情发生，而关于墨菲斯托，在这里，我什么承诺也没有！”

　　卡宴沉默了，这样的回答她既感到失望却也并不意外，不过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让她安心，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她就是固执的认定她的墨菲总归是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