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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胡克尔的正义(01) ...

  •   克劳迪奥和马蒂尔空悲伤了一阵,可是在这巨大不幸面前,他们除了心中翻涌着无尽的悲伤,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样的现实是无奈的,就连主神看来也没能帮上他们的忙。在那场大风吹起来的时候,马蒂尔立刻准确的判断到能引发这样风暴的人只有主神衣卒尔和主神泰瑞尔,而衣卒尔现在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主神泰瑞尔的突然出现让马蒂尔在绝望中又一次看到了希望——无论遇到怎样的麻烦,主神泰瑞尔总有办法!这样的经验让他对安达利尔能够获救充满了希望。

      可是现在,马蒂尔失望了,主神泰瑞尔竟然不肯相信他的判断,而这样的判断是不难做出的,可是他泰瑞尔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他,或者他已经知道了,可是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在一个皇子面前,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想法呢?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泰瑞尔已经把安达……我是说,如果他真的这么打算的话……”突然间,克劳迪奥莫名的惊慌起来。

      马蒂尔从地上猛跳起来,他一把揪住克劳迪奥的衣襟,憎恨的大叫起来“该死的!我不许你胡言乱语!”

      “那你告诉我,安达利尔现在到底在哪?!”克劳迪奥同样被激怒了,他一把推开马蒂尔,恨恨地说道,“你的泰瑞尔说安达从他手里逃脱了,难道你真的相信?”

      马蒂尔愣住了,他此刻心乱如麻,虽然他无法忍受对方如此放肆的猜测,可是他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他此刻不仅说不出反驳对方的话,他甚至想到的是,主神泰瑞尔说他在找逃脱的那个恶魔,可是他却没要求他们帮他一起寻找,反而和他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就好像他对那个恶魔的下落了如指掌一样。如果他并不担心她真的会跑掉,那就只剩一个可能了——只有死人才不会被担心逃跑。

      马蒂尔被自己的猜测吓坏了,虽然马蒂尔看起来并不笨,但是他的想象力似乎缺乏勇气,例如,他不能让自己相信主神不仅已经知道了同样的真相,而且同样不相信主神还有可能因为出于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在假意敷衍他。

      他那副突然间变得呆呆傻傻的样子越发的让克劳迪奥感到了不安。最后他们急躁起来,两个人再也坐不住了,他们在这黑暗的旷野中漫无目的搜寻着安达利尔的踪迹,可是整整一夜过去了,他们终究是一无所获。

      清晨的时候,两个疲惫而沮丧的年轻人准备分手。

      “我准备回去了,我要去见主神泰瑞尔,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把安达藏到哪里去了。我会让他相信那确实就是她。”马蒂尔消沉的说道,可是这样的话安慰不了克劳迪奥。

      克劳迪奥眼睛里露出了凶光,他一言不发,可是他的样子泄露了他的恶意。

      “别做傻事。”马蒂尔苦笑着说,“听我说,如果你丢了个东西,那么你就会发觉所有人都是贼,可是很快你就会发现,那东西不过是被你忘在某个地方罢了……”

      马蒂尔说着向克劳迪奥伸出手去,可是克劳迪奥却向后躲开了一步。“我不会再信任你们任何人了。”克劳迪奥阴沉的说道“包括你,你们所有人,所有人!你们没有一个是真正关心安达的死活的!你们自私!比我们这些下贱的恶魔还要自私!”克劳迪奥说着,他那铁青的脸上流下了眼泪,不知道这眼泪是因为对于安达的不幸而流下的,还是源于对他曾经所轻信过的这些天神的彻底的失望。

      马蒂尔看着克劳迪奥,心中感到万分难过,他向克劳迪奥靠近一步,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克劳迪奥已经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无边的旷野中走去了。

      马蒂尔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快步往前走,厚厚的荒草把他的步子绊的歪歪扭扭的。他一面走一面举着胳膊不停的在脸上擦着什么,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男孩子。他越走越快,最后终于跑了起来,消失在旷野远远的尽头,就此不见了。

      在这旷野中,只剩下了马蒂尔一个人,大风吹起他的衣袍,初秋清晨的冷风让他感到了寒冷,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孤独,这样的孤独感在他这青春洋溢的年华中是陌生的,这样的感觉让他感到害怕。他现在开始对自己要去找主神泰瑞尔的决定是否明智感到怀疑了,如果主神泰瑞尔依然不肯相信呢?或者说他只是对他不肯说出实情……难道他有办法让主神泰瑞尔相信这一切?或者胁迫他承认自己为了掩盖真相真的狠心杀了安达利尔?!最后他想起了休斯。“无论真相是怎样的,休斯都该知道这一切。”马蒂尔想到这里,转身向巴黎岛方向走去。

      就在冒充安达利尔的骗子被拆穿的那一夜过去不久,巴黎岛就遭到了恶魔的袭击,那是一场惨烈的战斗。巴黎岛血流成河,无数的人就此死去。如果我们从事后来看,会发现那个冒充安达利尔的骗子苏菲确实是巴黎岛的守护神。至于那段实实在在的平安时期到底是源自于她苏菲身上连自己也不自知的神秘力量,还是源于巴黎岛本身的运气,这就永远也没人知道了。

      马蒂尔在巴黎岛草草收拾了一番,让人给他准备了一匹马,于是匆匆离开了这里。虽然他打定了主意去找休斯,可事实上他只不过是巴望着早点离开这个让他既厌倦又憎恨的地方。

      马蒂尔一开始像是逃跑,可是当他真的上了路,又开始变得像是在去赴刑。他在半路上磨蹭着,当天夜里到了一个叫做兰德的村镇,与其他典型的村镇一样,这个普通的法兰克村镇也一样完美保持着自己那副肮脏破败的景观,贯穿整个兰德村镇的是一条主街道,也是这里唯一的一条主街道,所有的客店,各种商铺,还有手艺人的居家作坊都乱糟糟的挤在这条大街上,道路中间因为天雨和无人打扫总是泥泞不堪,要不就是堆满了恶臭的垃圾。

      镇长听说天神驾到,一路跑到大街上欢迎马蒂尔的来访,他亲自为马蒂尔牵马,向他兴奋的介绍自己这里的各种苦难。在这几个世代都处于死气沉沉之中的小镇,这这样的磨难经历可能是它唯一值得向外人炫耀的地方。

      “恶魔来了,然后他们就走,这没什么。”镇长华生说道,“这没什么了不起,您知道,这算不上糟糕,人终归要死,是被恶魔吃掉,还是被饥饿吃掉,其实都一样。老爷,其实恶魔算不上什么,那些岛上来的野蛮人比恶魔可恨多了……”

      马蒂尔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他昏昏沉沉的,镇长的唠叨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

      华生镇长邀请马蒂尔参加为他准备的洗尘晚宴,可是马蒂尔说他只想找一张床。于是他立刻被安排到了镇长家里,在一间被匆匆收拾出来的客房里,马蒂尔一头栽倒在狭窄的床铺上。

      “我的天,再好也没有了!”马蒂尔呢喃着,就此沉沉睡去。

      夜半时分,整个兰德镇都安静了下来,好像不仅是人们,夜幕下的所有一切都在沉沉的困倦中睡去了。马蒂尔在睡梦中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接着马蹄声消失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蒂尔模模糊糊的听到有人在说话,一个人用胆怯的声音说了些什么,接着就是沉重的靴子格外小心的踏在屋外门廊镶木地板上的咯吱声。马蒂尔睡的昏昏沉沉,可是他还是被门外的声音吵醒了。

      “有人来了。”马蒂尔迷迷糊糊的想到,“是来找我的吗?可是又有谁会想起我呢?”马蒂尔迷糊着眼睛苦笑了一下。

      “也许只是过路的人。”马蒂尔想到这里,闭上了眼睛。可是他却感觉自己再也睡不着了,外面的声音停止了,一切又变得静悄悄的。就在马蒂尔极力让自己接着去睡的时候,那皮靴的咯吱声又一次响起来了,这次不是在房子外面,而是已经距离他卧房很近的地方了。这下马蒂尔彻底清醒过来了,他从床上翻身起来,伸手去摸自己的衣服,这才发现自己上床之前,其实什么衣服也没脱掉。

      门外的人显然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这让马蒂尔感到生气,如果这些人是为他而来,那他们完全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他马蒂尔愿意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见任何人。于是他从床上站起来,点上灯盏走到门口,他猛然推开门。门外是四五个天神侍卫,他们正弯着腰小心翼翼的在黑暗中摸索,却被这突然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几个人身子都是一挺,全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烛光照在他们惊惶的面孔上,马蒂尔看着他们,多少感到有些滑稽。

      “哦!?比利侍卫,幸会,幸会!”马蒂尔认出了来人,向他们中间的一个人打起招呼。

      那几个人就着灯盏的光亮看着马蒂尔,那副仔细端详的模样让马蒂尔觉得很不自在。

      “怎么了?我的先生们?难不成我的脸上爬着一个蚂蝗?”马蒂尔笑着说道。

      可是他的话并没有让比利侍卫他们感到轻松,他们几个人又一次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马蒂尔,好像一个挑剔的裁缝正在用心的品评他的主顾的身材。

      马蒂尔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个圈,向那个几个侍卫咧嘴一笑。

      可是突然间,比利侍卫毫无征兆的向他一剑刺来,这是毫不留情的致命一剑,稳稳的挺向马蒂尔的胸口位置。马蒂尔大吃一惊,他急向后退,脚下拌在门槛上,他双手慌张的胡乱一翻,想去抓住什么拉住自己,可是他手里却抓了个空,灯盏从他手上掉下来,跌在地上,瞬时间熄灭了。

      马蒂尔跌倒在地,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顾得不得多想,在地上向房间里慌乱的爬过去,他想去找自己的剑,可是该死的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睡觉前把它随手丢在哪里了。

      “该死的!”马蒂尔向已经冲进来的侍卫们叫骂起来,“你们疯了吗?我是马蒂尔!”

      可是那几个人充耳不闻他的话,他的话这时只起到了一个作用,那就是在黑暗中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只是一瞬间,五个人手里的剑一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刺过去,只听的一阵叮叮当当剑身相碰的声音,这五个侍卫全都刺了个空。在这一片黑暗中,谁也分不清哪里是敌是友,一击不中之后,谁也不敢再贸然出剑。这几个侍卫各自用剑护住前胸,慢慢退到离自己最近的墙边,他们把剑竖在自己的身前,警惕的在黑暗中凝神细看,可是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是什么也看不到的。这个时候,就连马蒂尔的声音也没有了。

      沉寂的气氛持续了一会,一个侍卫终于沉不住气了,在巨大的压力之下,这个胆小鬼一言不发的拔起腿来夺门而逃。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冒失无意中起了一个很坏的示范作用,很快又一个侍卫跟着他跑了出去,比利侍卫咒骂了一句,可是他毫无办法,等到所有人都跑光了,最后也只好跟着其他人跑出了房间,几个侍卫一路跑到院子里才站定。

      比利侍卫点起火把,恨恨的看着同他一样跑出来的手下,为队友临阵脱逃的行为感到愤怒和羞耻。不过现在显然还不是算账的时候。于是他压住自己的火气,当他正要吩咐自己的伙伴去屋后守备,这时候马蒂尔却推开门来到了门廊上。

      “我的朋友们,我猜你们一定是眼花了,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可是慢着,一个人眼花只需要愚蠢就能做得到,可是一群人眼花那是为什么呢?”

      马蒂尔一出现,几个侍卫立刻又挺起了剑,做出标准的防备姿势。他们用又诧异又警惕的眼神互相看看,既不动手也不说话。

      一阵沉默之后,一个侍卫开口说道“头!这不对劲!”

      “闭嘴!”比利侍卫呵斥了他一句,可是这句呵斥一点气势也没有,只显示出说这句话的人此刻内心同样充满了疑惑和犹豫。

      “比利,我们得问问清楚!要不我就退出!”又一个侍卫说道。

      “放肆!”比利侍卫恼火起来。

      马蒂尔看着奇怪,他把自己那副嬉皮笑脸收起来,正色说道“告诉我,先生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们连我也认不出了?怎么?你们把我认成恶魔了吗?”

      马蒂尔看着那五个侍卫一脸的认真模样,不由的暗暗心惊,一句玩笑话竟然被他说中了。一瞬间,昨夜他和泰瑞尔相遇的那些种种细节一下子全都回映到了他的眼前,而克劳迪奥那句沉闷的“他要杀了你!”现在想来也不再是那么令人感到可笑了。

      马蒂尔踏上一步,愤恨的喊到“泰瑞尔派你们来杀我?为什么?他是怎么对你们说的?说我堕落了?变成了恶魔?他妈的!你们仔细看看吧!看看我她妈到底是不是恶魔!”马蒂尔踏上一步,伸出手腕,“嗯!要不要我割开手腕给你们看看,看看我的血是不是还是红色的!嗯?要看看吗?”

      “你不必这样做。”比利侍卫说道,“您只要脱掉上衣就行。”

      “脱掉上衣?”马蒂尔愣了一下。

      “对,您脱掉上衣,把后颈转向我们就行了。”

      “啊!我的天!她妈的泰瑞尔为什么不告诉你们恶魔恰好是咬在了我的屁股上!这样我就只好要当众脱裤子了!”马蒂尔只觉得怒火直冲脑门,如果让他再见到泰瑞尔,恐怕他要向他不客气的吐口水了。

      “您不必脱裤子。”比利一本正经的说道,“您只要把衣服脱了,然后向我们转过背来就行了。就这么的,抱歉烦劳您!如果您真的打算证明您的清白的话。”

      “证明我的清白?好吧!好吧!”马蒂尔感到自己发起抖来了,他嘴里恨恨的呢喃着,反手握住剑,伸手开始解领口的纽扣,那些细细小小的纽扣被他一个个的解开。等他解开了所有的纽扣,他就用一只手提住衣领,开始把宽大的外罩衣从背上剥下来。突然间,他手上猛一用力,那件衣服顺着他的肩头,在他手里被挥舞了出去,这件又重又厚的罩衣呼啦啦的在比利侍卫他们头顶扫了一圈。比利侍卫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他们立刻全都向后躲闪起来,就趁着这一间隙,马蒂尔立刻转身向房内冲去,他顾不得多想,一路直冲后院。我们的皇子的运气实在太好,他的马匹马已经被喂饱了草料,正在马厩里等着他的主人前来呢,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畜牲到底是不会给自己套上马鞍。马蒂尔从后廊一个跨步越到院子里,接着就是一个飞身跳上马背,光溜溜的马背上除了辔头什么也没装,可是马蒂尔知道现在是生死存亡的一刻,可没时间再多讲究了,于是他扯开辔头上的缰绳,把马催出马厩,撞开木栅,一路飞奔逃命去了。

      巴黎岛发生的种种怪事很快就被游吟诗人传遍了大陆每一个角落,这些颇具喜剧色彩的传奇故事在那些多才多艺的游吟诗人的嘴里被描绘的绘声绘色。在肮脏的酒馆里,在偏僻村庄临时搭起的篝火旁,听他们的吟唱的那些人简直比身临现场的那些当事人还要紧张、兴奋。在他们嘴里,绯力六世变成了一个智力存在重大缺陷的君王,虽然在一行行诗句中,他依然顽强的保持着他帝王必须应备的威严。而他手下的那些公侯佞臣,王公小姐们,不是居心叵测就是和他们的君王一样愚蠢的不可救药。一个农奴的女儿竟然能在王宫里堂而皇之的呆足了整整三个月,而在此过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对她产生过一丁点的怀疑,如果不是一群极度愚蠢的人恰好聚在了一起,那无论是谁也一定是做不到这一切的。

      当巴黎岛发生的这些种种稀奇古怪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陆的时候,休斯仍旧在安德卫普守卫着这里的城池。在这些流言中,关于安达利尔的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开始犹豫要不要亲自去巴黎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的职责却命令他留下来,他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一个凡人的将领了。不仅如此,这两年中,各种捕风捉影的关于安达利尔消息一直不绝于耳。开始的时候,哪怕只是一点消息,都会惹得休斯不辞辛劳的跑上好几个日夜。可是现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终于让他的神经疲惫了,他也许仍不肯放弃,但是显然已经不再幻想了。

      晚上的时候,休斯回到住所,听差告诉他有客人来访。休斯暗暗觉得有点奇怪,他把所有可能来找他的人通通想了一遍,可是并不觉得有谁会来找他,现在他已经脱离了天界的圈子,只是个对凡人才有意义的人了。至于查克和野蛮人他们,紧张的局势不容他们在路途上花费时间,他们更多的是书信来往。

      休斯走进客厅,一个天神打扮的中年人正在和主人谈话。那人看见休斯进来,立刻撇下嘴里的话刚说道一半的主人,站起身向他迎了过来,“啊!可敬的年轻人,你回来了。为了这里,你费了不少力气吧!”

      休斯看着他面熟,可是一下子竟想不出来对方是谁,于是休斯闭着嘴巴,只是客气的回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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