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契约》维亚兹玛城

14、这个世界真的存在阴谋这样的东西？(01)

　　休斯在卫队里找到了马修尔，休斯那幅郑重其事的样子让对方感到不安，而当他斟字酌句的把安达利尔的口信告诉了马修尔以后，这位皇子就真的有点不安起来了。他觉得这事古怪，不合常理，可是这件事情到底意味着怎样的深意，他就说不清楚了。

　　“你确定安达要我把这种事情转告主神泰瑞尔？”马修尔迷惑的说道。

　　休斯苦笑起来， “马修尔，您觉得主神会因为安达揭发了一件不光彩的黑幕，所以就把准予她去卡法作为奖赏吗？”

　　“我不知道？”马修尔耸耸肩“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而且我觉得这么做好像还有点冒失！”

　　“恐怕已经不是冒失了，”休斯把自己的嗓门压下来，尽量用平和的口气说道，“您认为我们可以用怎样的词汇来描述安达殿下的行为？”

　　“你在说什么呢？”马修尔不满的皱起眉头，“我都听不懂了。”

　　“您觉得“告发”这个词怎么样，是不是挺贴切的？”

　　这回马修尔听懂了，他好像被哪只狂蜂在脸上蛰了一记，他的脸一下子就扭曲成难看的模样了。

　　“告发？”马修尔说道“休斯，你言过了，她只不过是准备向主神报告一个她收到的消息。”

　　“一个不明出处的消息，那是不是可以就此认定她正在试图“传谣”？”

　　马修尔用手捂住额头，他让自己冷静了一点，“休斯，这算是什么传谣？也许我们想的太极端了？”

　　“正相反，殿下，我觉得我们也许把这事想的过于简单了。一封匿名信，上面写着未经证实的消息，由安达利尔殿下，而不是其他那些无足轻重的人将消息带给主神泰瑞尔，并且强烈的表达自己应该顶替那个并未被证明不适合出行的人的位置！请您告诉我，如果我用告发，传谣，威胁！这样的词汇来总结这件事，您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吗？”

　　这下马修尔总算知道里面的厉害了，他面色苍白，简直都不敢想象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那该出现怎样的局面了。

　　“这是场阴谋！”休斯盯住不住冒冷汗，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的马修尔，沉声说道。

　　“阴谋？天啊！休斯，够了！我觉得我们都有点过度敏感了”虽然马修尔嘴里抱怨着，可是他人却哆嗦了。他宁愿相信出这主意的人是出于愚蠢，也不相信在他们这清明的天界真的有人在耍阴谋。对他来说，什么阴谋呀，斗争呀，甚至就连纠纷这种事情都离他太远了。他身边的人无一不都是正直温和的人，他遇到的事也无一不是从彬彬有礼开始，又在彬彬有礼中结束的。对他来说，“阴谋”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实在意思的名词，仅此而已。

　　“想想看，马修尔”休斯说道“如果您真的为安达去找了主神泰瑞尔，我说的是如果，想想看那会发生什么事情！”休斯眼睛盯着马修尔。

　　“你让我说？好吧，我想主神泰瑞尔一定首先会去彻查是否真的有这种事情。”马修尔说道。

　　“他不会的！”休斯说道“因为没时间了，我们已经把斡旋卡法的事情拖得太久了。想想看，那个阴谋者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他只是希望引发纠察内幕，那么我们就把他们想的太简单了！我能肯定，他期望的事情要比我们想到的可怕的多！”

　　“那又会发生什么事情？”马修尔眼睛迷茫起来。

　　“想想吧，马修尔，想想如果你被人操弄着真的去见了主神，你会说些什么？无论你怎样委婉的转述安达的想法，对于主神泰瑞尔来说，他都不会认为安达是出于正义才这样做的，他只会感觉自己在被人威胁，那就是说他会认为如果他不答应安达去卡法的请求，那安达就要把这种捕风捉影来的丑事宣扬出去！……马修尔，这是敲诈！而且还是在敲诈我们的主神！当然，主神泰瑞尔是不会真的为此而恼火的，他最多这只不过是认定安达殿下在耍性子。可是，等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也就是说当所有人都知道，安达殿下曾经为一己之私用毫无根据的谣言在要挟我们的主神……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难道您还会侥幸于主神对发生的这一切都会保持无动于衷吗？”

　　马修尔现在明白自己一开始感到隐隐不安的原因是什么了，如果事情真的按休斯的说法发展下去，那么一定会发生这样的结局，那么安达就一定会因为自己的幼稚和固执付出代价了。

　　“我不会去做这种事的！”马修尔断然说道，好像是在向谁在下保证。

　　“可是保不准有其他人会帮安达去送信。”

　　“谁？”马修尔惊慌的说道。

　　“我不知道。现在安达刚被主神训斥，她不敢自己去找主神去说项。不过我相信安达不止找了一条线帮她送消息。如果这样的事情真的被主神泰瑞尔知道了！那就真的要逼着主神泰瑞尔必须插手了，但是他不会去真的调查被诽谤的蒙蒂奇，他只是会惩戒安达殿下！因为她不爱惜名誉，随心所欲的把自己卷入也许并不存在的纠纷里去。”

　　马修尔听到对方的言辞变得越来越严肃，看见休斯的脸色越来越冷峻，他慌乱的已经无法思考了，这位优雅而温和的皇子对这类事情毫无经验，现在他只能指望他的足智多谋，同时与他友谊深厚的队长了。

　　“那我该怎么做。”马修尔眼睛睁的大大的，可是他的眼神里只有惊慌和空洞。

　　“马修尔！我想现在还来得及！条子是昨晚送来的，我应该是今早第一个知晓这事的人。现在请您立刻去找安达，让她知道这里面都是怎么回事，如果她不听您的，您就不得不想想其它办法了！”

　　“其它办法？”马修尔迷惑的说。

　　“我的意思是说任何办法！马修尔，我们无论如何不能让这样的谣言从安达利尔的嘴里传出去！”

　　“我尽量。”马修尔一副没有把握的样子说道。

　　“殿下！请注意，这事关乎安达的名誉，如果她因为自己的无礼而受到申饬，甚至被主神严惩，我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

　　“严惩？”马修尔害怕了，他来不及多想，就匆匆离去了。

　　休斯看着马修尔那慌慌张张的背影，不自觉的松了口气。“还好！马修尔还是冷静的！他一定会劝服安达主公的。天啊！这事是多么糟糕呀！离出发的日子为什么还要那么久？偏偏还有这么多的麻烦事……我的天！我们到底在等什么呢？”

　　休斯因为感觉自己掐断了谣言的源头，也因为自己能够帮助安达利尔免除可能出现的厄运而感到安慰。可是他不愿承认的是，在这场危机中，他同时也让自己逃避了可能发生的审查的牵连。也许在危机解除后，他会漫不经心的想到这一点。不过他不会承认自己这么的卖力，最根本的原因在于自己的命运受到了潜在的威胁。

　　“我这是为了我的安达利尔殿下，为了我们天界的名誉啊！至于我自己？那时候根本来不及多想这些没那么重要的事情。”他那时一定会在心里如此坦诚的向自己坦白的。

　　休斯从卫队里出来，他一腔怒火的纵马向马蒂尔家的宅邸奔去。现在最危急的时刻看来已经过去，于是人们在侥幸脱险后总会迸发出来的那股急于报复的复仇火焰，也就被自然而然在休斯的心里被点燃了。“报复那些作恶的人是守卫正义的人必尽的责任”所有残酷虐待他们的仇敌的人，为了让自己的行为变得不那么让人恶心，都会想到这句名言的。就在这个早晨，休斯也想到了。

　　可是马蒂尔并不在家。守门的仆役客气的告诉休斯，少爷一早就出门了，至于他去了哪里，他一无所知，因为少爷想去哪里从来不打招呼。休斯在城里城外兜了大半天，直到午后时分，才打听到马蒂尔正在莫齐家族的摩尔斯太太家做客。

　　当家的侍从向摩尔斯太太通报休斯侍卫长来访的时候，摩尔斯太太用她惯有的夸张声调喊到，“我的天！今天到底是那颗福星照到我们家了，这么多漂亮小伙子争着来做客！快请他进来吧！”

　　休斯与莫齐这样显贵的家族素无来往，但是摩尔斯太太天性单纯，无论谁来拜访她，只要能讨她欢心，陪她解闷，她都一概欢迎。尤其是休斯这次在信使选拔中大放光彩，她就更有兴趣要见见这位传说中的才俊了。

　　休斯来到摩尔斯太太的客厅，那里坐满了男男女女，一个个都是一副油头粉面，雍容华贵的模样。休斯眼睛扫过去，看见马蒂尔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正躺在一张很多人围着的靠椅里纳福呢，休斯看见马蒂尔正满脸笑意的瞧着他，他那满腔的怒火瞬时间就被对方这幅轻薄模样惹的几乎要炸开来了。

　　休斯走到摩尔斯太太面前，向她行礼问好。

　　“休斯先生，欢迎您！”摩尔斯太太说道“您可是我们这里的稀客呢！请坐。”

　　于是休斯只好暂时忍住怒意，在摩尔斯太太身边一张空椅上坐了下来。

　　“如果她问我来干什么，我就直接说我是来找马蒂尔这个畜牲的好了！”休斯在心里恨恨的打定了主意，虽然这样的想法是粗鲁的，可是此刻在他心里，什么上流人士随时必须时刻遵守的礼仪全都被他的愤怒感抛到脑后去了。

　　可是摩尔斯太太对这个年轻人为什么来她府上根本就没兴趣知道，她家里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太多了，只要有客人来，她就欢喜，这是个颇为喜欢热闹的人。

　　“休斯先生，我要告诉您一个小秘密。”摩尔斯太太高兴的说道“您是我们这里的主角呢！关于您的话题我们聊了整整一天！”说完，这位太太高声大笑起来。

　　“摩尔斯太太，我猜您们一定是在谈论我为什么会被幸运的选入了使团这件事吧？夫人，无论别人如何揣测这件事，我想说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所有的这一切其实都只不过是为了向天界尽责罢了。”休斯冷冷的说道。

　　“哦？您真的这么想？”摩尔斯太太惊讶的说道。她这样的惊讶堪比舞台上的名伶的细腻和自然。“您太……太……”摩尔斯太太反复斟酌着嘴里的那个词，“对了！您太正派了！我想说的就是这个！现在有您这样正派想法的年轻人太少了！”摩尔斯太太的外甥在选拔中落了选，她一说起这个话题就忍不住的要冷嘲热讽，她似乎不针对任何人，但是又好像在对任何人都有意见。

　　“知道吗，亲爱的。”摩尔斯太太不知不觉之间开始用轻佻的语调来称呼休斯了。“就在您来之前，这位马蒂尔殿下正在称赞您呢！他说，您并不是幸运，而是非常的有“本事”。”摩尔斯太太说完又一次放声大笑起来。

　　“马蒂尔殿下谬赞了。”休斯说道。他说完猛的站了起来，走到马蒂尔的身前，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盯住他。休斯面朝着马蒂尔，却好像是对着他身后的摩尔斯太太说道“摩尔斯太太，这位马蒂尔殿下是否也告诉过您，他自己也是非常有“本事”的！”

　　“他是个混小子！”摩尔斯太太说道“没正经的，就爱在人背后胡言乱语。您一定不能放过他！”

　　“我会的！”休斯沉声说道。

　　“难道您们准备决斗吗！”摩尔斯太太突然激动的说。

　　休斯和马蒂尔同时愣住了，他们倒从来没想到过这回事。

　　“为了名誉！或者其它不可描述的高尚情感的缘故，男人总会决定用决斗的方式捍卫自己的尊严和名誉！难道你们已经打定主意了吗？！……我的天！啊！我要喘不过气来了！”摩尔斯太太叫起来。

　　“摩尔斯太太，流血不会让您感动的，那红色的浆料只能让您感到不舒服。”马蒂尔笑嘻嘻的说道。

　　“我比你想象的要坚强！”摩尔斯太太笑吟吟的说道。

　　在场的那些宾客，有人憋着笑，可是有人却暗暗紧张起来。像这样的事情，玩笑随时都可能会变成悲剧。

　　“如果你不想我在这里宰了你，你就跟我走。”休斯俯下身，用恨恨的腔调轻声在马蒂尔耳边说道。

　　“我倒宁愿您在这里就把我宰了，而我，您大可放心，绝对不还手。”马蒂尔懒洋洋的说道。他话说得落落大方，一点也不感觉到有什么尴尬的地方。

　　休斯没想到对方竟是这般无赖，于是他沉住气，当着客厅里男男女女的面说道“那匿名的条子是你送的？”

　　“我可以不回答您，这倒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我之所以会如此考虑，只是因为我从不相信一个被愚蠢的怒气冲昏了头脑的家伙真的会愿意相信真相。”

　　“是不是你？！”

　　“您真固执，好吧，让我告诉您，那就是有点脑子的都会知道我不是。”

　　“你说谎！”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值得我去说谎的东西吗？”

　　“那你为什么让我去找……不是你，你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昨天就告诉我您了，在“这里”，我比较熟！”

　　他们四目相对，一副铁青模样的脸对着一副漫不经心的笑脸。

　　整个客厅的人都盯着他俩，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尤其是摩尔斯太太，兴奋的脸都红了。就在他们刚一停顿的这当。摩尔斯太太立刻从自己舒服的躺椅里跳起来。“亲爱的！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呢！你们一定要告诉我！不行！你们一定要说！”

　　“我们在说，为了天界的名誉，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去揭发任何可能存在的黑幕。”马蒂尔笑着说“休斯大人，我们说的就是这回事吧？”

　　休斯脸红了，在耍流氓这方面，他确实比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差的太远。

　　“没错！我们都有这样的责任！”休斯硬着头皮朗声说道。

　　“多么正直的年轻人啊！”摩尔斯太太叫起来“可是我表示怀疑……”随即她用平静的腔调狠狠羞辱了这两个虚伪的年轻人。休斯尴尬了，可是马蒂尔只觉得有趣。

　　休斯拒绝了摩尔斯太太留饭的邀请，他怒气冲冲而来，又怒气冲冲而去。虽然他并不一定永远都不会知道，但至少永远也不肯相信，马蒂尔确实没有说谎。

　　“亲爱的，我不得不说，您真走运。”摩尔斯太太对马蒂尔说道“要是这位正直的休斯先生肯再多留哪怕一分钟，我也会有把握让你们立刻就在我的院子里决斗起来！真是太可惜了！可惜了我把它建的像斗兽场这么大，却没人领情。”

　　“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亲爱的夫人，不过您知道，要看好戏，总得要有点耐心。”

　　“滑头！”摩尔斯太太放声大笑起来。“不过亲爱的，你一定要告诉我，这位休斯先生为什么会生你那么大的气？他让人看起来好可怕！你在哪里得罪他了？还有你们说的……那个什么神秘的条子，你愿意给我这个爱管闲事的妇道人家说点什么吗？”

　　“夫人。您的好奇只能让您对这无趣的凡尘最终感到失望。我的建议是，有可能的话，让我们尽量保守秘密，哪怕是对我们自己。”马蒂尔依旧懒洋洋的说道“至于休斯先生对我表现的不太友好，这不过是应了一句老话罢了。“谁要是好心，谁就要倒霉。””

　　“哦！”摩尔斯太太惊呼起来“您看您说的，您把自己说的是多么好心呀！可是你真的有过好心的时候？”

　　“有过，太太”马蒂尔微笑着说“偶尔，在我觉得必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