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契约》维亚兹玛城

134、墨菲斯托的傲慢

　　罗格营地显然把墨菲斯托的胃口吊起来了，谁也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竟然会让他这位魔王汇聚了自己如此大的兵力。现在他要做的不仅仅是要征服这里了，让这个小地方屈服是不能让他满意的，此刻在他心里，报复的念头激荡着他的情绪，让他不得安宁。虽说他眼前的目标只不过是个连市镇都称不上的小营地。

　　休斯站在营地的木塔上，他看见墨菲斯托带着自己的部署浩浩荡荡而来，又毫无动静的走掉。他忽然回想起从前的阿尔比来了，同样的敌我悬殊，同样的因为古怪的情绪而不肯放弃，也许即将发生的战况也同样会惨烈无比。如果说这两次围困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今天的情况更令人感到绝望。

　　休斯来到卡夏营帐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显然他们已经吵过一架。卡夏气鼓鼓的抱着胸，杰克眼神漠然的擦着自己的盾牌，其他人也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我要说的是，不同意见的人恐怕在昨天已经全部走光了。现在让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对付外面的局面吧！”卡宴气鼓鼓的说道。

　　“我还是要说……”杰克把手里的盾牌竖在地上，站了起来。

　　“我不要你再说了！如果你觉得这里对你没意义，那就请你离开，没人会拦着你！”卡宴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杰克一开口，她就凶巴巴的把他的话顶回去。

　　“这地方也许对我是没有什么意义，但是这里的人对我有意义，包括你，卡夏。如果我们曾经决定坚守是为了塑造信念的话，那今天的局面导致的结果只能是让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这样的信念又垮塌下来！”杰克沉声说道。

　　“我没想过要造出来什么信念不信念的，我要的只有罗格营地，这里是我的家！”

　　“现在恶魔至少有一万人。也许隐藏在丛林里的更多。”休斯不理会眼前的争吵，双手撑在在桌上的地图上说起来“如果他们选择今夜进攻，我们也许能守住一个时刻，或许能再长一点，不过不可能更长了。营地里的围墙不比那些城镇上的，对付小股敌人也许还有点用处，像这样大规模的进攻，那些恶魔会很轻松的一下子就把他们拆的干干净净，所以营地里很快就会发生近战。我们可以放点火，在这个位置……”休斯在地图上营地一侧的一个位置上指了一指。“我们得把范围控制好，营地里的空间不允许我们大面积的用火，这里的杂物太多了，如果火势得不到控制蔓延起来，那会把我们一起都烧死。如果我们能坚持住两个时刻，当然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我相信我们的坚持能把墨菲斯托本人引进来，我们还得祷告他不能比我们想象的更有耐心。这样我们就可以集中剩余的力量对付他，如果那时候人还没有全都死光的话……无论怎样，只要我们能得手，那么其他恶魔即便再多也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变成一盘散沙的样子。在恶魔还来不及选出他们新的头领状态下，我们也许能抓紧时机，就此扭转局势。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能不能守到墨菲斯托亲自上阵。还有，就算是我们等到他来了，我们有没有力量来对付他。其实就算是在我们毫无损失的情况下，我们这一大堆人也未必能对付得了他一个。”休斯把头从地图上抬起来，向周围的人看看，等着其他人发表意见。可是他看到其他人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又呆呆的移动目光到他下巴下面的那张地图上。每个人脸上都显出一副神色呆滞的样子。可不是嘛，营小敌众，形势一目了然，连争论如何更好的进行部署的必要都谈不上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杰克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在这里最终能获得什么？”

　　“一个干掉墨菲斯托的可能。”休斯说道。

　　“就为了这个？”杰克说道。

　　“如果我们真做到了，那就太划算了。”休斯说道“请允许我说一句不恭敬的话，此刻站在这一帐篷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他一个那么有价值。”

　　“我们打掉他一个，他们很快还会有另一个当头。然后我们再用同样这一伙子的人去换他一个？”杰克气咻咻的说道。

　　“如果真的发生你说的这种事情，我们恐怕还得这么干，只要我们真的能得手……不过这个墨菲斯托很特别。他的恶性以及在扩张中表现的强大的力量是罕见的，所以……”休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于是他转开话头说道“所以我们多少得试一试。”

　　“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可怜的鱼饵。”杰克说道。

　　“好吧！朋友们！”卡夏打断了他们说道“我既不关心杰克刚才说的什么信念不信念的，也不关心你们谈论的这个墨菲斯托到底是谁！我的问题只有一个，你们真的是为了罗格营地而来的吗？你们是不是诚心为了它的安危而来的？而并不是只是为了利用它而出现在这里？”

　　休斯默默的看着她，他知道这女人还是看出来了，或者至少她模糊的意识到了，并不是每一个来到这里表现出舍身忘死的人都是同样诚心诚意的，也许还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东西在左右着他们，让他们没有抗拒的权利。

　　“让我们暂时放下情绪吧，卡夏，既然我们现在决定在这里坚守，那让我们就继续坚守下去好了。”休斯说完，转身走出了帐篷。时间已经临近中午，营地里的炊烟开始东一处西一处的升起来了，如果没有战争和死亡的威胁，春日中的这副景象还真的让人感到心情愉快呢！

　　休斯看着营地里那些破破烂烂的帐篷，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的守卫来来回回，他意识到这是座有生命的营地，而不是那些可以随意转手出卖的物品，可是他刚才说什么？要是真的如愿干掉墨菲斯托，那么即便是牺牲这一切也可以说是太划算了！他刚才是这样说的吗？休斯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羞愧和难过。而在两年前，他还对这种让他感到羞愧的情绪一无所知呢。

　　就在这天夜里，恶魔毫无意外的发动了袭击。恶魔浩浩荡荡而来，他们先是将罗格营地团团围住，但是除了在营地门口，其他位置的恶魔都保持着围而不打的克制，要做到这一点，对这些无脑的恶魔来说是很难的，他们焦躁的向营地的胸墙上吐口水，对着离他们只隔着这道矮墙的那些营地里的守卫呲牙咧嘴，做出恐吓的姿态。可是他们到底是没有越界。一双无形的手约束了他们，没人敢于贸然向前。而他们对面咫尺之遥的那些势单力薄的守卫们当然也乐得他们永远保持这样克制的状态，于是他们也只是握紧武器，警惕的与对方隔着低矮的胸墙进行着这种古怪的对峙，同样不作出任何挑衅的举动。

　　可是在营地大门处，那里的恶魔就没这么客气了，他们对营地发动了猛攻，恶魔太多了，他们一时不能攻破大门甚至不是因为休斯他们防御做得好，而是因为他们那混乱的阵型引起了严重的踩踏，这就让他们导致了不必要的迟缓和损失。

　　虽然休斯带着守卫的战士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他们连半个时刻还没有坚持到，罗格营地的大门就已经变成了一地的碎片。

　　无所凭侍的守卫们只好向后退去，他们将大门内侧围成了一个半圆。他们刀剑紧握在手，弓着身子等着恶魔冲过来。不过那种他们想象出来的，像潮水一般的恶魔就此涌进营地的灾难并没有出现。在被火把照亮的大门处，出现了一个大个子。

　　这个大个子一身黑色的宽大僧袍，兜帽向下遮住了他的脸。这是恶魔的魔王，墨菲斯托来了。

　　“我要见你们的休斯。”墨菲斯托走到守卫身前站住，向他眼前的凡人们扫过一眼，傲慢的说道。

　　一个女战士站了出来，她把自己手里的矛向墨菲斯托掷去，墨菲斯托偏偏头躲开了，随即在他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这就是你想要的！”卡夏说着向地上唾了一口。

　　“把休斯叫来见我，太太，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墨菲斯托说道。

　　“他不在这里！他已经离开了！”卡夏说道。

　　“别浪费时间了，这位太太，别让愚蠢白送了你的性命，说不定我会例外给你们留条活路。”墨菲斯托说道。

　　“你来吧！我可不怕你！谁稀罕你这样的魔鬼留下的活路！”

　　墨菲斯托被惹火了，他收敛了自己那轻慢的模样，向卡夏跨上一步。

　　就在墨菲斯托准备动手的时候，一个人分开人群走了出来。

　　“我就是休斯，这位大王，很荣幸受到您的召唤。”这个走出人群的正是休斯。

　　“你就是那个被驱逐者？”墨菲斯托不怀好意的向他问道。

　　“啊！说到被驱逐，好像有人和我一样，有着相同的命运呢！”

　　墨菲斯托的脸拉长了，可是他并未就此发作。墨菲斯托在他脸上看了看，露出疑惑的表情，“休斯？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休斯说道“先生，您健忘啊！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

　　“哦？似乎你是有一点面熟，不过我想不起来了。”墨菲斯托说道。

　　“我们第一次是在卡法见的面，那时候你正准备毁灭那座城市。第二次是在阿尔卑斯山下的阿尔比斯村。在那里我们交过手。您忘记了？”

　　“啊！是的，我想起来了。”墨菲斯托微笑起来。“你的样子变了，那时候我记得在阿尔比斯村的时候，你还是个毛孩子模样。年轻人，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把你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全是托你的福！”休斯说道。

　　墨菲斯托笑起来，“我可没想过给谁恩惠，你自己倒霉，却把罪责怪在旁人身上。”

　　“好吧，这位大王，我错怪您了。现在您打算怎么办？”休斯说道。

　　“我？我打算就在这里和你扯淡，直到你们的主神按计划赶过来取我性命。要是我侥幸不死，那我就把你这个该死的地方当着泰瑞尔的面铲成平地……这就是我要的。”墨菲斯托说完古怪的微笑起来。

　　“看来我们的计划你都知道了？”休斯也笑起来。

　　休斯和墨菲斯托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身边的人显出奇怪的神态，他们意识到显然在眼前所发生的事情背后，还有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我可以不知道，那都无所谓。我还知道你今天故意穿着这副滑稽的披风是为了给你的主子打信号。”

　　休斯笑起来，“人们都说墨菲斯托无所畏惧，看来果然是这样。不过这里并没有什么陷阱，在这里，有的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家园而准备牺牲的战士。”

　　“哦哦哦！我的小朋友，我还以为你是个诚实的人呢？”墨菲斯托笑起来“卡宴虽然胆小，但是并不愚蠢。这一点恐怕您也是知道的。”

　　“如果你等不到那些埋伏你的天神来呢？”休斯说道。

　　“那你们可就倒霉了！这里的所有人，一个也别想跑！”

　　“我毫不怀疑，这您是做得到的！先生。”休斯说道“但是即便如此，对您来说，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您调用如此大声势的队伍，就为了这小小的罗格营地？您像是个小孩子在耍任性的脾气。”

　　墨菲斯托怒吼了一声。可是休斯却一动不动，他现在很镇定。

　　“谁惹我生气！我就消灭谁！”墨菲斯托突然间生气起来。“无论他是大还是小。”

　　休斯注意到对方突然的情绪变化，他回味着他们刚才的对话，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不承认你是在任性吗？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用这么大的赌注去费力博取这么小的一个利益。”

　　“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谁也管不着！你们的援军还来不来？我可要动手了！”

　　“难道你没有想过，也许你的卡宴这么说只是想欺骗你，因为她受不了你为了这个小营地如此兴师动众。我们都知道，这个老女人就是看不惯别人干傻事。”

　　“你以为现在是谁说的算？”墨菲斯托冷笑起来。

　　“虽然我不怀疑你现在是你们魔族的头头了。”休斯说道，“可是我看得出来，您的那位保姆依然还不得不要为您在费心，她一定在背地里抱怨您为什么总是长不大！”

　　“长不大？我该把你的舌头拔下来！”墨菲斯托狞笑起来。

　　休斯相信自己抓住对方的弱点了，他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尽量去激怒他，促使他干出足够疯狂的事情来。

　　“主神啊！”休斯在心里默念着，“如果是您让这样的机会出现在我的面前，那就不要让这样的希望再轻易的破灭掉！”

　　“没人能左右我做任何事情！我也不是在干傻事，现在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墨菲斯托说着摆起架势向休斯靠过来。

　　“我打赌你这位随时随地都需要保姆照顾的大王拿我没办法！”休斯退后了一步“有人告诉我，可怕的不是墨菲斯托的大军，可怕的是他这个人。不过现在我看到你是如此的小孩子脾气，我倒觉得自己不怎么怕你了。”

　　“你还真没礼貌！”墨菲斯托狂笑起来，“等我把你撕成一片一片的，你就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怕我了！”墨菲斯托说完伸出蒲扇般的一双大手向休斯扑来。卡夏立刻撑起盾牌挡在休斯的身前，可是休斯把她推开了。

　　“你们都退开，这个魔头是我的！”休斯嘴里叫着，一矮身躲开了对方伸来的魔爪。

　　墨菲斯托一击不中，立刻向他又抢上一步。墨菲斯托此刻已经完全贴近了营地里守卫的卫士，可是他却无视那些现在随时都可能对他发动攻击的守卫，只是向休斯所在的地方扑过去。其他的卫士想上前帮忙，可是杰克张开双臂在他们身前拦住了他们，“休斯大人要一场公平的决斗！”

　　就在众人恼怒杰克的迂腐的时候，休斯已经转身向营地里面跑去了。休斯站在营地中的一片空地上，转过身冲着墨菲斯托高声叫着“墨菲斯托先生，您要毁灭这里，那是太容易了。而且就连我们这些您的敌人也不曾怀疑这一点。可是您永远也不能征服一切，比如您想轻而易举的就这么消灭我就不可能！您不仅毁灭不了我，我建议您还得当心我一不留神给您带来点麻烦。”

　　墨菲斯托冷笑着向休斯冲过去，而他身前杰克已经用自己强壮的身胚给这个恶魔挤出来了一个径直冲向休斯的通道。

　　休斯在营地里一路奔跑到一座木塔前，他利索的几下手攀脚蹬，上到了木塔的顶部平台上。在他身后，墨菲斯托压着自己满腔的怒气慢慢的向木塔方向走去。

　　这个位于营地中央位置的木塔是休斯临时执意要建造的，由于时间仓促搭建的很是潦草，仅有两人多高，墨菲斯托在木塔下仰头向上看看。此刻两人距离的是如此之近，他们无论是谁要是想动手都可以随时有机会袭击到对方。

　　“小子！小心摔跤！”墨菲斯托仰着头，看着休斯冷笑着说道。

　　“小子，小心我手里的剑！”休斯轻蔑的笑着回答他。

　　墨菲斯托眼睛里冒出火来，他双手扶住木塔用力摇晃起来。于是整个木塔在他的如此强力的摇晃下就像狂风中的一个枯树一般剧烈的颤抖起来。休斯紧紧扶着木塔的围栏，他一面紧盯着他脚下的墨菲斯托，一面不时的往营地外面眺望着，可是他的目光远远的越过像海潮般涌动的恶魔军团，在那空旷的旷野里，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动静。“多可惜！”休斯沮丧的哀叹起来。

　　不过休斯在打什么主意，墨菲斯托一点也不在意，他依旧双手不停的晃动着眼前的木塔，眼看这单薄的木塔就要被他推倒，休斯在上面终于再也站不稳了。他一个翻身从墨菲斯托头顶跳到他的身后。紧接着就向墨菲斯托刺出一剑。墨菲斯托衣袖一挥，把休斯连同他那有板有眼的一剑全都扫了开去。

　　“卡宴说你是凡间的的另一个意志。”墨菲斯托说道“他说我并不是在与凡人在打仗，而一直是在一个我看不见的意志在对抗。可是卡宴，你看看吧，这个意志却在我面前东躲西藏。”他说着咯咯笑起来。

　　“传说曾经有个叫做布戎忒斯的巨人，那巨人在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能摇撼山脉，而不是区区的木塔。不过在我们天界，我们仍旧称他是婴儿布戎忒斯。”休斯挺着剑说道。

　　“你可真让人讨厌！”墨菲斯托又一次向休斯扑过去。

　　休斯知道自己的正面对抗不会有一点的效果，于是他只是用自己灵巧的身形围着墨菲斯托游走，找机会偷袭他。可是墨菲斯托根本就不在乎他对手的种种心机，墨菲斯托只管甩开自己的衣袖，就像狂风中飞转的风车，让休斯根本就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同时休斯自己倒时时刻刻都面临着受伤的危险。他知道，只要让墨菲斯托的衣角扫中一点，就能让他半天喘不过气来。

　　休斯看准机会向墨菲斯托肩上刺去一剑，可是这魔头钢筋铁骨一般，那薄薄的长剑登时断成了两节。墨菲斯托不等他有机会逃开，手臂挥出，将休斯连胸带脸重重的扫个正着，休斯整个身体立刻像一根稻草一样轻飘飘的横飞了出去。但是他落在地上打了几个筋斗后，立刻爬了起来。

　　“这位先生，看来我小看你了，你不光能摇动木塔，我看你还能像个婴儿一样摇动山峰呢！”休斯用讥笑的口吻说道。

　　墨菲斯托不说话，他向休斯扑过来，他决心要把这个让他感到恶心的家伙掐死，越快让他彻底闭嘴越好！

　　营地外，那些形容可怖的恶魔看着他们的大王在逞威，不由的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饥饿，全都兴奋的鼓噪起来。而营地里的人却变得无所适从起来，他们一面提心吊胆的提防着营外的恶魔，一面又在为休斯担心。

　　就在这个时候，杰克背靠着卡夏小声说道“就是现在！要是我们这次逮不住他，那我们以后就再也别想了！”杰克说完，带着自己的队伍离开大门处防守的队列，悄悄的藏在四处乱建的帐篷中间。卡夏呆呆的看着杰克离开，感到不知所措，当前这样紧张的形势下，她除了自己的情绪可以无限制的激动下去，其他的她什么也做不了了，不过她还是意识到杰克一定是对的，于是她也放弃了守卫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