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契约》维亚兹玛城

118、马蒂尔的真义（01）

　　马蒂尔是最后一批离开阿尔比城的“外人”，他不得不要比其他人逗留的更久。他亲自在温泉僧院里朝向阿尔卑斯山的地方划出了一片新的墓地，他随身的钱不够，温斯顿主教和议长先生为他买地的这笔花销掏了大部分。

　　葬礼办的很简朴，参加的人也不多，休斯和查克来了，温斯顿主教和议长以及几位市里的议员来了，然后就没有更多的人了。很多人已经离开，没走的人也没有得到邀请，他们甚至不知道出殡的具体日子。马蒂尔笑着向送葬的人保证，躺在棺材里的这些人是不会因为来送行的人少而感到寂寞的。

　　“我打包票，每年都会有数不清的人来看望他们。很快这里就会成为一处新的圣地啦！”他刚一说完，本想挤出个快活的笑脸，不成想却变成了一副又哭又笑的难看模样。于是他赶紧仰着脸大口的喘息起来，好让自己已经涌满了眼眶的泪水不至于流出来。

　　因为是葬在凡间，所以需要由普通人负责来念悼词，查克被推荐承担了这样的责任。他站在一排排待葬棺椁的前面，赞扬了这些英雄的勇敢和他们因此而获得的荣耀。

　　“这些英雄不是因为他们帮助凡人摆脱了厄运而获得了无上的光荣，他们的光荣来自于对正义的信仰。利益的判断左右了我们的意志，让我们因此而成凡胎。而这些因信仰而坚持自己意志的英雄无愧于真神的身份……”

　　查克的悼词不长，他念的很平静，众人站在二十五个新掘开的墓穴前面，他们低着头哀悼，心情沉重。只有温斯顿主教仍旧平视着前方，他依旧瘫坐在一张软椅里，他看看那些待葬的棺椁，想象着这些年轻人躺在里安详的模样，他又看看那些被掘的异常的深的墓穴。

　　“很快这些英雄们也要化作尘土了，可是没人会忘记他们，至少阿尔比不会，我的德鲁僧院也不会，我们将永远会以有这些不朽的精神日夜相伴而为荣……德鲁，这次是你对了！天界并没有抛弃我们……”温斯顿主教最后在心里叹息起来。

　　“马蒂尔殿下，您选的墓区很大，所以请让我冒昧的问一句，您是否愿意一些在精神上同样值得被人称颂的凡人也有幸葬在这些英雄们的一侧。这将是他们的荣耀。”念完了悼词的查克，看见现场气氛冷的可怕，他觉得应该尽早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他们会愿意的。我相信如果他们现在还能再一次站起来开口能言，他们同样会愿意的。”马蒂尔笑着对查克说道，他刚说完，脸上却又一次变成了一副难看相，哭了。

　　休斯走到众人的中间，他开口说道“据我所知，并没有天界的命令下达到摩恩侍卫长的第三卫队。所以按照一般的看法，他们来到阿尔比城防并非出于义务或者责任。我甚至猜的出来，就在他们的牺牲自我的义举背后，必然还会有人说他们的不幸只是出于无纪律的抗命，是不负责任的咎由自取！……多么无耻！我为这些怀着不可摆脱的龌龊想法的可耻灵魂感到羞愧！为了一座凡人的城市，为了一城的凡人，恐怕很多人都在考量一个值不值得的问题了吧？好吧，如果在这些人眼里，我们天界的荣誉和圣洁本来就是可以待价而沽的货品的话！感谢我们的主神！我们中间的大多数还并未堕落于斯。作为一个已经被天界定了罪责的人，我依然相信那些真义不仅来自于一纸军令，同样也会来自于我们的内心。毫无疑问，这些敢于抗命的先行者给予了我莫大的信心，如果有一天我也会变得迟疑，会感到疲惫，只要我那时还没有忘记躺在这里的这些可敬的人，那他们的指引将助我最终实现我愿意为之奉献的一切……今天我的朋友们将永远安葬于此处，我愿他们能安息。愿他们能享受到自己应得的宁静。”

　　休斯回到人群里，这时候参加悼念的人让出一条路来，于是等在一旁的几个掘墓人就把扶在身前的铁铲扔到地上，走到棺椁前面。他们先是用绳缆把棺椁轻手轻脚的放到墓穴底部，然后将墓穴旁边铲出的土堆再一铲铲的填上去。等他们埋好了一个墓穴，立好了墓碑，然后就动手处理下一个，仍旧是轻手轻脚的把棺椁放下去，仍旧是一铲铲的把土在墓穴里填满，接着立墓碑，接着又是下一个……

　　天上下起了小雨，查克建议大家去回廊里休息一会。在那里他已经让人预先摆好了桌椅，备好了茶点。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几乎站了整整一个早上，很是有点疲倦了，也颇有点饿了，于是大家愉快的，三三两两的向回廊方向走去。

　　从僧院的回廊向外是院子，院墙外面就是天界的侍卫们的墓地。人们来到回廊里，围着那个矮矮的桌几或坐或站，伸手拿着点心，喝起茶来。

　　“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您马上就准备出发吗？”查克对马蒂尔说道。

　　“我？对的，我很快就准备走，不过我还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马蒂尔淡淡的说道。

　　“您客气了，只要我能帮上您的忙，或者温斯顿主教大人能帮上您的忙的话。”查克向温斯顿主教那里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你们帮得上的。”马蒂尔说道“我已经把第三卫队阵亡将士的铠甲全部整理停当了，现在我需要有人帮我把它们送到阿□□翁去，然后请德鲁宗主教大人派人送回天界。”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他们全都看向马蒂尔。

　　马蒂尔耸耸肩，“怎么？谁规定我现在必须回去？”

　　“您应该亲自把这些英雄们的铠甲送回去……”查克说道。

　　“为什么呢？”马蒂尔苦笑起来“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我不必在场，他们这些英烈的光荣也不会因此而暗淡分毫。没有我的那些陈词滥调。他们的形象反而更加光辉一些。”

　　回廊外的雨下的淅淅沥沥，天色变得的灰暗，那种明亮的，永远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的盛夏不见了，院子里的一颗枫树在风雨里缓缓的摇动着自己的茂盛的枝叶，可以看到一片略有点发黄的枫叶在风里摇曳着打了个旋，然后落到草地上去了，秋天就要到了。

　　人们沉默着，可是每个人的心里其实都在想着同一件事情。那就是真正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在阿尔比城最后一场战斗的当夜，阿尔比城的获救以及天神卫队殉职的消息同时被送到了阿□□翁。接着这两个消息当中悲伤的那一个很快就又传到了天界。悲痛的哀嚎和义愤的呼喊同时响彻在阿尔卑斯山巅。天界的议事会连夜开会，几乎在没有进行任何争论的情况下，就做出了对恶魔开战的决议。

　　主神衣卒尔在广场上主持了为第三卫队阵亡将士举行的追悼会，二十五具金色的铠甲陈列在广场的中心供人凭吊。主神衣卒尔向阵亡将士的家属致以敬意，感谢这些天界的子弟为了维护正义和天界的荣耀做出的牺牲，同时表示这些年轻人的血不会白流，天界将会对那些胆大妄为的恶魔施以暴风骤雨般的残酷打击，不仅是因为他们竟然胆敢戕害天界的侍卫，更重要的是，这些邪恶的力量的存在本来就是永远令人不能容忍的事情，他们的存在无异于天界圣洁象征上的一块疮疤。

　　哀悼之后就是欢庆，要打仗了！这样的口号像一股飓风瞬间席卷整个天界。就连那些不明所以的人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了，他们见了别人也会莫名其妙的挺起胸，用斩钉截铁的口气说道“是时候给这些恶棍一下子了！”。不仅是这些看热闹的，特别是那些一直主张对恶魔手不留情的主战派现在终于得了势，他们明里暗里的宣扬自己从前的主张是多么的正确。他们不仅标榜自己（这次天界的受挫已经彻底变成了与他们主张相反的宿敌的受挫，所以这些主战派也自然而然的把这场惨祸变成了自己值得炫耀的准确预言的功绩。），而且还肆意踩踏揶揄那些保守派。而面对他们这些激进的傲慢无礼，那些曾经抱着息事宁人和稀泥的人除了忍气吞声，暗自愤懑对方的傲慢以外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让人意外的是，就在这个短短两周的征战前的准备时期，天界迎来了一次婚配的小高潮。很多世代以来，天界年轻人的婚育年龄一代代的在不停的变的越来越往后延，这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不良的风气倒不怪那些姑娘们，她们仍旧是传统的，早早就开始幻想爱情，渴望丈夫、子女还有家庭。可是小伙子们在宽松的环境里变得心浮气躁，他们在无尽的享乐，追求荣誉和名利，甚至沉迷于刺激和冒险的生活中完全迷失了。婚恋已经不是他们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了，谈恋爱是可以的，也是非常必要的，但是说道双方父母参与进来谈婚论嫁，他们一个个就脸色发白了。可是现在战争开始了，虽然没人会认为这样的战争会有多大的危险（第三卫队的命运不过是个意外），但是传统习惯让这些小伙子们不自觉的的听从了家人的意愿，也有不少人是自己主动要求的，一个单身汉上战场是不成熟的，会被那些有家有室的老大哥看不起，如果他们有了家庭责任那就不一样了，昨天还被人看做是毛头小伙子，今天说不定所有人都注意到他嘴上的唇庛其实已经蛮浓密的了。

　　奥尔西尼家族的族长也就在这个时候登上了茉莉姨妈的家门，他开诚布公的谈起他们家族里的佩恩小子已经仰慕伊莲娜殿下多日了。当前大战在即，天知道可怜的佩恩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实现他那颗年轻人共有的，荒唐的夙愿。莫比族长告诉茉莉姨妈这个小伙子日日茶饭不思，完全被自己的痴心变了一个呆鸟啦！

　　“让我们为这些小伙子们祝愿吧，等他们活着回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最后莫比族长狡猾的眨了眨眼睛。

　　茉莉姨妈心里对对方所说的一切，包括那些没说出来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显然对于世系甚至靠近皇族的奎迪家族来说，平民身份的奥尔西尼家族是永远高攀不起的，若是在一年前，不要说奥尔西尼家族的族长势必是不敢上门的，就算是他厚着脸皮来了，也要被茉莉姨妈毫不留情的轰出门外。但是这个时候你又能让茉莉姨妈怎么办呢？本来莉莉的名声已经就让家族里难以堪言了，这次她竟然干出了一场千里寻夫的好戏，而且她痴心的对象竟然还是天界的一个罪人。这就不是堪言不堪言的事了，她莉莉简直给他妈妈以及自己的家族丢尽了脸。

　　茉莉姨妈面上沉静如水，但是心里早就被女儿的荒唐行为惹得几乎抓狂。她恨女儿不懂事，惹出这么大的流言蜚语出来。有几个难熬的夜晚她几乎说出了“这个闺女我不要了！”这样的狠话。但当她心焦如焚的终于盼到女儿回来了，当她看见莉莉那副失魂落魄楚楚可怜的模样，她那些伤人的话全都哽在喉咙口，一句指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莉莉把自己整日整夜的关在房里不出来，茉莉姨妈虽然心疼她这么糟蹋自己，但到底也只好由着她。年轻人的荒唐事，哪个没经历过呢？

　　当奥尔西尼家的族长上门的时候，茉莉姨妈简直要感谢命运对她不懈的眷顾了。只要莉莉嫁作人妇，那她当姑娘时候的一切事情也就算是一笔勾销了，人生就算开始了新篇章。到了那个时候，要是喝茶的时候说起从前来，说不定以前那些浪漫的风流事比那些平平淡淡的老姑娘的四平八稳的话家常更加值得一说呢。奥尔西尼家是平民家族这不假，这个佩恩侍卫长现在也什么都不是也没错，但是现在马上就要打仗了，这仗一打起来，天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要是佩恩真的立了军功，那他就再也不会只是个侍卫长了，茉莉姨妈利用自己家里的影响把他送进宫里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在茉莉姨妈眼里，佩恩不过就是另一个休斯嘛！

　　莉莉呆呆傻傻的听了茉莉姨妈送来的消息，她正愁闷的找不到机会发泄，这下可让她算是逮着了。莉莉跳起来，声嘶力竭的咒骂佩恩的痴心妄想，咒骂奥尔西尼这种平民家意欲攀附她们家族的不知羞耻，接着他开始咒骂休斯的下作阴险，还有德鲁那副让人讨厌的痴呆相，查克就更糟糕，一看就知道他满身都是烂舌头不是个好人，就连马蒂尔也是不正经的轻薄样子，简直就是个浪荡下流胚。她把自己在凡间遇到过的，打过交道的，也不管这里大多数人是她妈妈听都没听过的，一个接一个的骂过去，她此刻完全被自己气昏了头。到最后，她已经完全是一副声嘶力竭无法喘气的可怕状态了，她嘶哑着嗓子，仍旧没完没了的又哭又闹，到了最后，她甚至都已经发不出多大声响来了。最后她扑到茉莉姨妈怀里，用自己剩下的最后一点力气哽咽着数落她的妈妈不爱她。

　　茉莉姨妈又好气又好笑，她抚着女儿的头发，等她终于累的不得不平静一点，才对她说道 “现在所有的小伙子都被你恨遍了。那好吧，你做老姑娘陪着我得了，省的我没完没了的为你操心，你也为你这老妈妈费费心吧。”

　　莉莉抬起头，脸上一道道的泪痕，整张脸全都哭的花掉了，看着她妈妈似笑非笑的脸，哽咽得说道“休斯是个混蛋！就是他陷害了安达。枉我还那么的信任他！”

　　茉莉姨妈皱起了眉头“伊莲娜，如果你在休斯这里跨不过去的话，你一定会毁在自己手里。到了那时，你甚至连休斯都怪罪不上。”

　　莉莉把头埋在她妈妈的怀里，又一次痛哭起来。

　　茉莉姨妈在楼下见到了莫比族长，她客气的说道“现在这些年轻人我也搞不懂，前面还对一个人爱的要死要活的，后面不知道怎么的又转了性。莫比先生，请让佩恩家妈妈做好准备吧，看来我们两家需要见一面，不过我知道佩恩时间紧，就请您费心安排吧。年轻人只管爱，具体做事情还不是我们来操心，您说呢？”

　　莫比族长高兴的合不拢嘴，他客气了几句，就此告辞。

　　茉莉姨妈叹了口气，“什么爱不爱的，过几年你就明白了，傻女儿！”她自言自语的叹息了一句。

　　在短暂的准备之后，十五个卫队被派往凡间，他们和已经在凡间驻守的十个卫队被赋予命令，要求他们主动肃清自己管辖区域里的一切可能存在的恶魔。同时那些指挥官被暗示，牺牲如果不可避免那就不要过多的为此顾虑。当前肃清恶魔，维护天界的名誉是天界的第一要务。不仅正式的卫队被派往凡间，很多没有战斗经验的青年也偷偷的离开了阿尔卑斯山，这些只会少许战斗技能的人同样被激愤冲的头脑发了热，他们以为恶魔不过是圈里圈养的牛羊，只要他们手起刀落，瞬间就可以把他们斩杀个干干净净，唯一的问题是，这些狡猾的家伙非常善于隐藏，这就需要他们更加费心的把他们从暗地里找出来才行。

　　一时间，凡间的城市和乡村，僧院和宫廷，到处都是往来不停的一队队的天神卫队，他们剿灭各处的恶魔残余，震慑恶魔任何可能存在的野心。短短时间里他们战果彪炳，这个大陆好像重新回到了从前的平静的时代。

　　德鲁宗主教的心在感激和激动的刺激之下激荡了整整两个月，然后逐渐平静了。当查克被从法兰克宫廷召回阿□□翁第一次看到他的德鲁宗主教大人的时候，他那忧郁的脸让查克感到又是诧异又是不安。

　　“我的父亲，请允许我向您报告在巴黎岛发生的情况……”查克故作平静的说道。

　　德鲁宗主教摆摆手打断了他，“查克，你也被这一切迷惑住了吗？”

　　查克惊讶的看着德鲁宗主教，他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查克，你还记得吗？就在阿尔比城被围困的前夜，我告诉过你什么？”

　　查克想起来了，毫无疑问，那是个并不愉快的回忆。那时所有人是多么的绝望啊，几乎没有人会相信阿尔比会在这场浩劫中幸免。不仅是阿尔比，任何有点理智的人都会看得清楚，阿尔比只是人类不幸命运的一个开端，这一点，也许在恶魔那里也是清清楚楚的吧。查克想起来自己临走前的那一夜，德鲁宗主教对他说的话“毫无疑问的是，我们因为自己的过错已经彻底被天界抛弃了，现在一切只能靠自己了。”可是随后的这一切变化的多么的神奇啊。阿尔比城奇迹般的幸免了下来，不仅如此，更让人振奋的是，天界开始正式对恶魔宣战。到了今天，一切看起来都在向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查克看到有些地方甚至恢复到了恶魔肆虐之前的状态，人们差不多彻底忘记了这里曾经有过那么可怕的敌人就藏在他们的身边，随时都可以轻易的把他们的命夺去。也许过不了太久，这个大陆就会恢复以往那种平静的生活了。可是德鲁宗主教却在这个时候把他召唤到自己身边，告诉他被眼前的一切迷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呢？

　　“查克，我要你去找到休斯，现在只有他才能帮助我们最终得救。”

　　“父亲，我会找到他。”查克说道“可是请您告诉我，是什么让您显得这样忧虑，难道您不相信我们这里很快就会恢复平静了吗？”

　　德鲁宗主教沉默了，他深深的坐在靠椅里沉思着，最后他轻轻的说了一句“不错，我是不相信。”

　　“可是恶魔正在被消灭，那个恶魔头子卡宴，还有那个叫墨菲斯托的，他们已经好久没有消息了，也许他们已经在哪个地方被杀死掉了！”

　　“顺利的境遇让你变得愚蠢了吗？”德鲁宗主教说道“查克，你竟然用幻想来作为判断。没有什么在变好，只不过是你希望一切都在变好，注意到了吗？你那急切的幻想让你把那最具威胁的敌人也忽视掉了。可是我的孩子，冷静一点。现在告诉我，你真的相信你眼前看到的这一切？”

　　“父亲，我相信！”

　　“那让我来问你，天界这次为什么要对恶魔用兵？”

　　“那是因为……”查克一时觉得混乱起来，曾经那个再简单不过的原因现在却开始变得可疑了。

　　“不会是因为捍卫他们的荣耀的缘故吧？”德鲁宗主教说道。“你是很清楚的，天界这次用兵只是因为他们要报复恶魔对他们的不敬。除此以外，没有其他原因。我曾经也抱有幻想，我祈祷过，无论是源于怎样的缘故，只要天界能将这里的恶魔肃清，那我就毫无保留的为天界送上我全部的感激之情，虽然他们并不在乎这一点。可是这几个月来我看到的却是与我期望完全不同的东西，天界在我们这里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在有序的在消灭恶魔，他们只不过是在逞威罢了。他们个个怒气冲冲，一队队的从这里跑到那里，到处找恶魔的麻烦，与其说他们在消灭恶魔，不如说他们是在发泄怒气。等他们这股怒气发泄完了，那么一切也就结束了。而我们的老对手却比我们想象的要耐心的多。我们是看到了城市以及乡村恶魔的踪迹已经越来越少，可是这些恶魔并不是被消灭了，他们只是潜藏了。他们也在等待，等着天界平息怒火。

　　查克，我要你永远记住一点，怒火带来的力量是短暂的，只有信念才是永恒的。但是很遗憾，天界这次显然并没有具备执意要去拯救我们命运的信念。”

　　查克感到很迷茫，他不愿意相信德鲁宗主教的预言，这样的未免太残酷，太悲观，也太过极端。这几个月来，他并没有闭着眼睛过日子，他也在严密的紧盯着天界的各种行动。不过他可看不出来天神这几个月来忙忙碌碌的只是在做样子。他看到的是，大量的恶魔被消灭了。那些天神们围住一个城市，他们训练有素的进到城里，细细的搜寻恶魔的踪迹，把他们一个个的送上不归路。他们潜入庄园，趁着夜色把那里的恶魔惊扰出去，然后骑着马在原野追赶那些走投无路的猎物。可是现在德鲁宗主教明确无误的告诉他，这一切不过都是在逞威，做样子！不仅如此，他还预言，就在不久的将来，天神将会再一次抛弃凡人。德鲁宗主教的预言和他看到的事实是多么的不同，让他查克该去相信哪一个呢？就算是像主教大人说的那样，“怒火是短暂的”。但是要知道天界这次可是损失了整整一队的天神呀！这样的仇恨引发的怒火就算是烧上一百年也嫌太短了，可是德鲁宗主教却说这样的局面很快就会结束，人们将再次跌入可怕的深渊，这又让他该如何相信呢？

　　查克带着无限的疑虑离开了阿□□翁，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德鲁宗主教对未来的预言。“可是如果大人是对的呢？”他想到这一点，不禁冷汗直冒。有一个事实是查克这样的乐观者也无法回避的，在天界猛烈的向恶魔发动进攻的时候，这些英雄的天神几乎没有受到过一丁点的抵抗，没有任何有规模的恶魔被组织起来，只有那些成群结队四处随机觅食的散兵游勇。等他们不走运碰上天神的卫队，也就只剩被斩杀的份了，如果说他们到底不是没生命的物品的话，那么他们唯一的抵抗就是在死前凄惨的哀嚎了。也许有人把恶魔不敢组织起来对抗天神看成恶魔没有继续激怒天界的勇气，他们不相信自己真的有实力和天神作对，永远也不行，哪怕他们的部族已经遍布了阿尔卑斯山下的整个世界，他们也做不到这一点。在天神面前他们只有命定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