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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海棠花里淹死个周翰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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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思顾空坐了会,正感无聊,忽听有利箭破风之声,她愣了愣,瞬息之间,那箭已经将她的衣角牢牢钉在了墙面上。
周思顾仔细一瞧,竟是一支孔雀尾羽箭,她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立即望向箭射来的方向,没想到,她刚刚转过头,就被什么东西砸了个正着。
她还未反应过来,那些东西便劈头盖脸砸了过来,砸得周思顾连忙抬手护面,起身欲躲,不曾想因为衣角被钉住,一时间走脱不得,好在那些东西都是香香软软的,虽然如暴雨倾泄而来却不曾真正伤人,她便站在原地任砸了。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来。
期间她还抓了一个勉力睁眼看了看,手心里竟是一朵粉嫩的海棠骨朵。
此时周思顾脚边的海棠骨朵都堆到了膝盖,衣领头发都里间杂着几个花骨朵,仿佛她这个人都是花堆出来似的了。
周思顾也不走,依然站在原地,将身上的花掸落,她已晓得是谁在此伏击她了——这样精致的淘气除了那位还能有谁呢。
果不其然,长乐自山石后缓缓步出,手里还拿着那把金色小弓。
她将弓丢给身后跟着的明喜,一脸得意的走向周思顾,“原来周翰林在此处赏花呀,真是好雅兴!”
“下官再如何也比不得九殿下散花的好雅兴。”周思顾恰恰说完,长乐便抽出弹弓,以花苞为弹药射向周思顾。
周思顾略抬手,便将花苞挡了下来。
长乐一面走一面射出花苞,走至离周思顾数十步前便停住,拿着明喜捧上来的花苞一个接着一个密密匝匝的射向周思顾。
周思顾起先还挡,后来索性便垂手而立,任公主去了。
长乐见她不再挡,也停了下来,只等周思顾一睁眼她又射出个花苞。
如此一来二去,直叫周思顾苦笑不得,“殿下,不知下官如何冒犯到殿下了,还望殿下海纳百川,饶过下官吧。”
“周翰林这是哪的话,你今日在宴会上大放异彩,令全城闺秀瞩目,各家夫人留心,宴中又是眉目传情,赠帕定情的,何曾冒犯过本公主呀,怎来饶过一说呢?”
听长乐这么一说,周思顾轻轻睁开眼,眯缝中瞧见公主手握弹弓仍是蓄势待发之势,便立即闭上眼睛,心道说得好听,你分明就是生气了。
“殿下过誉,下官身份卑鄙,才疏学浅,实在不堪殿下赐物一用,搅扰殿下今日雅兴还请殿下见谅……”
“哦……”长乐收起弹弓,缓缓走到周思顾面前,如琉璃似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周思顾。
周思顾听见她的脚步声,知道自己这番话终于起作用了,才睁开双眼。没想到,一睁开眼便见公主已在自己面前了,瞧着她稍稍仰起的头,粉扑扑的脸,周思顾两颊微微发烫。
长乐绷着小脸,“周翰林以为本公主是因为这个不悦?”
周思顾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
长乐跺脚:“我堂堂九公主气量就这么小?”
周思顾看着她勉强严肃的表情很想点头,但怕惹恼公主,只好正色道:“不敢不敢,殿下胸怀昆海。”
“哼,”长乐一撇嘴,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周思顾这才松了口气,拔下箭羽,正要离开,哪知长乐忽然弯腰抓了一把花苞砸了她满头满脸。
待周思顾吐掉嘴中花蕊,公主早溜得没影了。
“思顾,你这是……掉进海棠花丛啦?”苏雨杭转身瞥见周思顾,忍不住笑问。
周思顾无奈摇头,一片花瓣悠然而落。
喻文州也围了过来,才近身便从她发间捻下一片花瓣。
苏雨杭啧啧称奇:“不过半刻未见,思顾怎么像是去海棠花海里打了滚回来?”他一面笑一面打发时霜去叫苏雨澄来,看看周翰林的稀奇。
时霜正要去,苏雨澄就来了,只见她面带郁色,听了哥哥说笑才勉强露出笑容,“哥,我们回家吧……”
苏雨杭见妹妹如此立即正色,正想问她怎么了,就听自她来的那边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啊!我的脸!我的脸!”
几人齐齐看去,发现是陈小姐在闹,似乎得了什么急症,一干人马上将她围住,准备送她出去,陈家夫人在一边哭得稀里哗啦。
周思顾自然知道怎么回事,没有再看热闹而是转头看向苏小姐,见她脸上并无落井下石之意,只是有几分疑惑,便微微一笑:“文州我们也回去吧。”
马车上,喻文州一扬马鞭,待车入大道便叫来飞雪替换,自己则掀帘入内坐在了周思顾身边。
“大人,刚才之事是你做的吧?”
周思顾双手支头,似有所想,完全没注意到喻文州在说什么。
“周思顾!”见状,喻文州毫不留情的敲了敲她的头。周思顾这才如梦初醒赶忙护住自己的额头,愤然道:“干嘛!”
喻文州叹口气,将问题重复一遍。
“呵,”周思顾一仰头,豁出去了似的讲:“就是我干得怎么了?”
“嗯,干得好。”
喻文州悠然道。
“哎呀,”周思顾下意识捂住耳朵不想听喻文州教训,此时,听了这话真是惊讶得连眼睛都瞪圆了几分。
喻文州瞥她一眼,淡淡道:“怎么了?身披锦缎,却是小人居心,小小教训不是应得的吗?”
“确实应得……”周思顾实在没想到一向身正端方的喻神医竟如此说,如此一来,为此开脱打的腹稿倒是全没用了,一时间话都忘了怎么说,反倒检讨起自己来了。
“我不过是看她们肆意毁坏苏小姐清誉,想教训教训她们,情急之下还是过于仓促,若是叫人看出端倪……”
“你知道就好。”喻文州点头道:“此处不是在山上,你平日小打小闹,师兄弟们不追究,更有师傅师叔做你的靠山,此处是王城,小师妹你一无靠山二无根基,事事应小心……”
周思顾听得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文州你莫不是喜欢上苏小姐了吧?”
喻文州也一愣,“胡说八道什么呢?”他捏着鼻根,无语了一会,才问道:“倒是你刚刚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哎,”周思顾叹口气,将宴会上被公主用花砸的事缓缓道来。
“原来如此……不过她为何用花砸你?”
“我怎晓得,九公主性子顽劣,娇纵不堪,经常想一出是一出,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周思顾面色自然的应答。
两人对看了一会,喻文州想了想才笑道:“你可知淮河一带婚嫁旧俗?”
淮河名河实为江,主河道自燕山而起,蜿蜒入海,途径圳北三城,就连王城中也有一条支流穿过。
周思顾自来到王城才见过淮河支流,自然不知道这边的旧俗,便直接摇头:“不知。”
“淮河一带,女子出嫁,出门与入门之日需用花苞砸之,以驱晦气迎好运,出门时由娘家长辈主持,入门时自然由新郎主持,不过如今此习俗渐渐简化,大多只用花瓣撒撒罢了……”
不知为何,周思顾听了上半句就总觉得喻文州语气神态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咦……”她思考了一会,立即紧皱眉头焦急道:“莫非她知道了?”
“什么?”喻文州一时间没跟上周思顾的脑路,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得笑了:“大约是没有的,本朝惯例就是公主娶驸马……看来九公主确实心悦你,若非你……不然确是个靠山——不过,思顾,你可要处处小心啊!”
恰时马车停了,周思顾一掀帘子,下车前才点头道:“身非柳絮亦非尘,风不随我我怎随风?文州你放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