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情书》山央

2、第 2 章

　　国庆的第一天忽然下起了雨，走到一半的唐舫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在旁边便利店买了把伞后，走进了这片雨夜里。

　　临西的夏天好像没有尽头，十月的天气都还残存夏天的闷热，即使下着雨也丝毫没有缓解。

　　但唐舫喜欢这样下着雨的夜晚。

　　她不想这么早回家，趁着司机临时有事没来接，撑着伞漫无边际走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今天吃饭的钱是568哦，之前我们说好你请客，没忘吧~”

　　唐舫看完没有停顿地把钱转了过去，下一秒就已显示对方已收款。

　　“收到啦！对惹，后天我们还约好去新开网红店吃火锅，听说很好吃呢~你要来吗？”

　　“好呀，我会来。”唐舫手指飞快回复，连自己拐错了方向都没察觉。

　　“好哒，我会多带一些人来，大家都是朋友，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人多热闹。”

　　收到钱的钱涵玉一边回复“好哒~你真好，mua”一边对还在包厢里坐着的人说，“后天我们去吃那家网红火锅店，唐舫请客，大家有朋友的都可以带上。”

　　包厢里的人顿时兴奋叫起来。

　　好像刚刚是从这里拐进来的？

　　唐舫在察觉自己迷路后，她已经在交错的巷子里转了十分钟了，微弱的白光路灯照不亮这深深的巷子，往往走到一半，前方就有成片阴影，黑黢黢一片，让唐舫不敢上前。

　　寂静的雨巷，只有雨点落在伞上的沙沙声，四处都无人，唐舫正犹豫要不要问司机什么时候来接时，忽然听到一声痛苦闷哼声，离自己非常近。

　　她寻声走去。

　　“江燃，你他妈真是畜生，不，你比畜生还不如，畜生起码认爹，你连....啊...”男人被踹翻在地，地上肮脏的雨水马上濡湿了他的后背。

　　“是你送上门的。”江燃俯身捡起刚刚在推搡中已经踩坏了好几根伞骨的伞，收了起来。

　　“你是老子儿子，老子还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男人摸着被踢疼的肚子舔着脸站了起来。

　　“我只会给你送终，不信试试？”江燃一说完，抬眼就看到巷子尽头站着一个人，逆着光模糊得像个影子。

　　“女朋友？”姚成文也看到了站在巷子口的人，江燃冷哼了一声不想理这个神经病。

　　可姚成文已经揉着肚子脚步踉跄朝唐舫走了过去，还没走近张口就是问人要钱，

　　“欸！你既然是那小子的女朋友给我点钱花不过分吧，快点，给我点钱。”

　　目睹刚刚那一切的唐舫已经吓得六神无主，随着姚成文越走越近她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而刚刚打人的人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反应，好像和他无关。

　　“要...多少？”唐舫捏着手里的手机，嗫嚅着说，“我..没带现金，支付宝可以吗？”

　　在场人都没想到是这个走向，一直没反应的江燃朝人走了过去。

　　“我看你是学生，五百吧，给我五百就当孝敬....”

　　姚成文还没说完，领子就被人猛地往后拽，已经洗变形的T恤立马发出一声撕裂声，随后他被甩向一旁的墙壁。

　　“江燃，老子是你爹，你会遭天打雷劈的。”姚成文没站稳头在墙上狠狠撞了一下，他指着江燃破口大骂起来，“小姑娘，你年纪小可别被骗了。这样敢打老子的畜生，你敢跟他好吗？”

　　江燃不想再和他多纠缠，把姚成文弄走后，他看了一眼一直没走的唐舫冷冷道：“谁问你要钱你都给？”

　　江燃站在灯下，唐舫终于看清他的轮廓。

　　十九岁的江燃长了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因为没有撑伞，柔软的头发上淋了水珠，在灯下微微泛着光。

　　可是眼眸却异常冰冷，带着满满的不耐烦和压抑的怒气。

　　“对不起。”唐舫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道歉。

　　江燃和这种性格的人无话可说，他不耐看了唐舫一眼，说：“和你没关系，你走吧。”

　　唐舫转着伞柄，走了两步后忍着害怕叫住要走的江燃，“可以带我出去吗？我迷路了。”

　　雨好像比之前大了，唐舫跟在江燃身后，低头发现自己踩在他长长的影子上，可逼仄的窄巷她也没有避开的空间，她看了一眼前面走着的人，估摸着少年应该跟她差不多大，可刚刚打人说话的样子，又很社会。

　　以后再也不来了。

　　唐舫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司机给她打电话了，问要不要来接，她刚说完要，一抬头江燃已经把她带了出去。

　　一出小巷，各种声音涌了过来，车子一辆辆在眼前驶过。江燃看了一眼接电话的唐舫，转身要走被唐舫拦住。

　　“耿叔，先这样吧，我在全家门口等你。”唐舫察觉到江燃不耐的神情，飞快挂了电话后，把手里的伞递过去，“下雨了，你拿着吧，我等会有人来接。”

　　“不用。”江燃并不想接她手里那把粉色的伞，还没等唐舫再说话，他已经转身离开了，没一会儿他的背影就消失在她迷路的那条巷子里。

　　九里街101号。

　　唐舫盯着墙上的门牌号，站在便利店门口等司机来接。

　　“唐总今晚不回来了，晚上锁好门。”耿钊把唐舫送回家后，在她下车前叮嘱道。

　　“好的，谢谢耿叔。”

　　雨已经停了，夹带着青草气息的风微微吹过唐舫，她按指纹关门反锁一气呵成，钟点工应该来过了，唐舫找了一阵发现自己藏起来的薯片不见了，确认应该是被扔了。

　　她洗完澡回到房间，发现十分钟前妈妈发了张截图，是她和钢琴老师的聊天记录，

　　“孙老师虽然没明说，但你自己心里有个数知道吗？”

　　明明孙老师是在夸她。

　　唐舫长舒了口气，低头打字，

　　“知道了，妈妈，我会好好练的。”

　　那头再也没回复，唐舫手指往上翻了几行她们的聊天记录后，把手机放在一旁，盘腿坐在地上，开始搭积木。

　　那个真的是他爸爸吗？

　　为什么爸爸也能下得了手。

　　好酷啊。

　　唐舫推倒搭好的积木，拿过手机点开和钱涵玉的对话框，

　　“我今天碰到一个人，好帅。”

　　“哦，我在KTV，不跟你聊了。”

　　唐舫把还没打完话慢慢删掉，低头继续搭积木。

　　只开了一盏壁灯的房间，笼罩在柔黄的光线里的唐舫，独自消化这几月以来唯一碰到的一件趣事。

　　雨只下了一天，但也没缓解这还像夏天的天气。

　　人声鼎沸的火锅店，江燃在收银台第很多次拒绝别人加微信的搭讪后，一旁的老板陈治终于忍不住了，

　　“你出去迎宾吧，能把这商场的人都吸引过来。”

　　江燃没什么反应，环顾了外面已经排着长队的人群，“你确定？”

　　“嘿，你这孩子。快走快走，回去写作业去，不会让你妈累着的。”陈治见有人想过来急忙把江燃推了出去。

　　“我等我妈吧，我先出去透透气，表舅。”

　　陈治不耐烦摆了摆手，随后对来结账的小姑娘说：“不好意思，他刚刚被我开除了，加微信可以加我的。”

　　“那不用了，结账吧。”

　　“.....”

　　国庆期间到处都是人，江燃从商场洗手间出来，靠在玻璃围栏旁看着底下儿童乐园里爬上爬下的小孩子，旁边忽然传来恣意的笑声，

　　“哈哈哈，笑死我了，刚刚唐舫那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真是...哈哈哈哈。”

　　“你也是，欺负人家干嘛，今天的火锅还是她请的呢。”

　　“我就看不惯她那副装柔的样子，看的就不爽。”

　　“对了，我们去丝芙兰看看吧，要唐舫给我们买几支口红。”

　　“她刚刚被你泼了饮料，能愿意吗？”

　　“不是有玉玉吗？玉玉准能说服那大小姐。”

　　“没问题，正好我也想买。”

　　江燃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正在喝奶茶的钱涵玉一眼认出是育英的江燃。

　　她有个姐姐在育英，她有幸见过这个育英学神一面。

　　“江燃！”钱涵玉一脸欣喜上前，丝毫不管人家根本不认识她。

　　江燃不着痕迹往后退了半步，不想搭理。

　　“玉玉这帅哥谁啊？”

　　“你朋友吗？”

　　“一起去玩啊，反正唐...欸，唐舫你出来了啊，真是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事。”唐舫有些心疼看了一眼还留着一大块污渍的裙子，牵强一笑。

　　竟然是她。

　　江燃在看清刚刚话题中心的人是谁后，联想起那日她对姚成文的态度，心里不禁冷笑，冤大头她真是当得稳当。

　　与此同时，唐舫也看到了江燃，想起自己狼狈的样子有些羞赧，朝他点了点头，对方冷淡别开了眼。

　　“对了，我和玉玉想去丝芙兰买几支口红，我们都不懂，你陪我们去看看吧。”

　　“是啊，一起去看看吧。”

　　“....好啊。”

　　唐舫被几人架着往前走，她想起刚刚被旁边这人泼了一身果汁，上万的真丝裙即使干洗也无法补救，为什么自己还要去给她们口红。

　　可是也没别的办法了吧。

　　唐舫重新笑起来，接上那人的话：“口红的话我觉得TF和雅诗兰黛的不错，待会可以去试试啊。”

　　“好啊好啊。”

　　“唐舫。”身后传来声音，被叫住的唐舫转头看到倚靠在玻璃围栏旁的江燃，

　　“我有事找你，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