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情书》山央

19、第 19 章

　　一进门包厢里已经坐着十来人了，都是崔煦大学的同学，有一些是认识江燃的，在接收到崔煦挤眉弄眼的讯号后，起哄声响彻包房。

　　他们匀出三个座位，又招呼服务员上餐具，加菜。

　　“没想到啊，江神，半年不见你连女朋友都有了，我还是个单身。”寿星成晋喝了口酒感慨起来。

　　“都说了不是，要说几遍才信。”江燃看了一眼已经害羞到头都不敢抬的唐舫，又重申了一遍。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江嫂吃菜，喝酒吗，喝点吧。”成晋说着要给唐舫杯子里倒酒被江燃拦下。

　　“啤的啤的，一杯喝不醉的。”成晋说着又要上前，被江燃再次拦下。

　　“没关系，一点可以的。”唐舫抬头解围道，“可以喝一点。”

　　“如果你的一点是那晚那罐桃子味的汽水的话还是算了。”江燃依旧不肯让步。

　　“那晚我也没喝醉啊。”

　　“没有吗？”

　　“你觉得呢？”

　　唐舫一说完就觉得这话题不适合在这里讨论，果不其然在场人都一副“懂了”的表情，意味深长看了过来。

　　这地方没法待了。

　　“不喝就不喝。”唐舫脸色一红，只好让步。

　　“那就不喝，喝椰汁喝椰汁，我要服务员上椰汁。”

　　气氛依旧热闹着，唐舫在一旁并不搭话，只是默默听着。可听着听着就听出问题来了，他们这些人似乎是江燃高中的同班同学，那为什么他们都念大学了，江燃却还在高三。

　　江燃没有参加去年的高考吗？

　　唐舫心有疑虑，却没有问出口，默默吃菜。

　　饭局至一半，唐舫想去洗手间，成晋说二楼的洗手间坏了，要去一楼。

　　唐舫点头，她一出门，十几双眼睛齐齐看向江燃。

　　“怎么认识的？”

　　“到哪一步了？”

　　“刚刚你们说的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姑娘还有没有姐姐妹妹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江燃不觉好笑，半年过去，他们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在他们热切的眼神下，江燃不咸不淡地否认了一切，“普通朋友，我说八百遍了。”

　　“切~”

　　在场人表示没一个人相信，早就看穿一切的崔煦在一旁解围，“江燃说是普通朋友就是普通朋友，你们心里明白就行。”

　　江燃在包厢等了一会儿，发现唐舫有一会儿没回来，起身去找。

　　“这才十分钟啊，十分钟都离不了吗？”

　　江燃把他们的调侃关在包厢，他沿着走廊正要下楼时，一楼大堂下的那家黑色钢琴正缓缓流出圣诞歌，他随意瞥了一眼,发现弹琴的人竟然是唐舫。

　　他下楼的步子顿时停住。

　　唐舫今天穿了一件V领的黑色毛衣，左胸附近有一个刺绣的logo，今天风大，她扎了马尾，露出白皙的脖颈，她旁边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两双一大一小的手正在黑白琴键上跳动着，引来不少人围观。

　　“姐姐，我们再弹一首小星星好不好。”

　　“好呀。”

　　圣诞歌换成了小星星，两人合奏弹完后，甚至有人带头鼓起了掌，小女孩害羞捂住脸。

　　“月月，回家咯。”一旁录完像的妈妈收起手机走向钢琴，从包里掏出一包糖交到小女孩手上问，“要跟姐姐说什么啊？”

　　“谢谢姐姐。”月月把手里的糖毫不犹豫捧给唐舫，“姐姐钢琴弹得好棒，我也要跟姐姐一样。”

　　唐舫有些不好意思笑了起来，“那月月加油。”

　　小女孩握紧了肉乎乎的小拳头，说完再见就和妈妈离开了。

　　人一走，唐舫也从钢琴旁起身，她一抬头就看到在二楼正对着她的江燃，他双手交叠撑在围栏上，若有所思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唐舫有些羞赧，正要上楼时，旁边追上来一个男孩子，问能不能加个微信，想认识一下。

　　唐舫迅速抬头看了江燃一眼后，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什么都不说只是指了指二楼的江燃，那男孩顺着唐舫的手指看到江燃后，了然点了下头，说了句“打扰”，便离开了。

　　江燃看着唐舫迅速上了楼，在他面前停下，晃了晃手里的糖说：“分你一半，这是我今晚的奖励。”

　　江燃笑笑，“你自己留着吧。”而后问道，“你刚刚指我干什么？”

　　唐舫正在拆糖的包装纸，在听完江燃的问话后，拆的更快，含糊地说：“没什么啊，就随便指指啊，没指你。”

　　江燃瞥见她红起来的耳朵笑意更深，也不再追问，两人重新回了包厢。

　　饭局结束时，他们还要去KTV，江燃念在时间不早了，就替唐舫拒绝了。

　　两拨人在饭店门口分别。

　　雪已经停了，没人走的小道上铺满了雪踩上去有吱吱的响声，江燃跟在唐舫身后，看她一蹦一跳踩着雪。

　　“对了，你手机没电跟你妈妈说了吗？她会不会担心啊。”唐舫在前头问。

　　“拿崔煦手机打过电话了。”

　　唐舫点了下头，其实她的手机也在刚刚玩没电了，但唐从梦出差了，她也不需要看时间估摸她回家的时间。

　　不远处传来圣诞歌，一下子提醒了她，她包里还放着给江燃的苹果。

　　唐舫停下来，往回走了两步说：“我给你买了苹果，差点忘给你了。”

　　她掏出苹果时，下午接到的那封情书不小心掉了下来，在雪地格外扎眼。江燃快她一步捡起了，他不是没收到这东西，自然明白里面是什么。但他什么都没问，把东西还给了唐舫。

　　“那个，我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我....不小心..”

　　“唐舫，没必要跟我解释。”江燃平静打断唐舫语无伦次的解释。

　　也对，唐舫肩一沉，朋友之间没必要解释这个。

　　她把东西囫囵塞进包里，递过包里的苹果。

　　江燃接过，道了谢。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外面太冷了。”江燃提议道。

　　江燃陪唐舫在路口等车，但半晌不见一辆，四周的寒气一点点侵袭而来，唐舫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问一旁的江燃：“听过人来人往吗？”

　　“没有。”

　　“好吧，我还挺喜欢的。”

　　终于有车来了，唐舫伸手拦下，在上车前对江燃说：“今晚很开心，但是我没吃到馄饨，所以你还欠我一顿饭，不准不理我了。”

　　“好。”江燃应下。

　　唐舫朝他挥了挥手，上了车。

　　江燃记下车牌号，在原地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茫茫车海里。

　　他打开关机的手机，搜到了她说的那首歌，安静听完后转身回了家。

　　唐舫下了车，慢吞吞回了家，她一按开密码锁，屋内的光线顿时扑在她身上，坐在客厅正中央的唐从梦冷笑一声，“舍得回来了？唐舫。”

　　“妈。”

　　唐舫那次被打朝唐从梦撒娇后，唐从梦也从心里反省了一下，是不是把唐舫逼得太紧了，于是她适当放松了对唐舫的要求，这阵子母女关系都缓和不少。

　　今天晚上赶了飞机回家，想着没事，决定主动去孙昭那接唐舫，母女俩还能去吃个夜宵，可是她去了孙昭那，竟然是林南卉在她家。

　　唐从梦问今晚不是唐舫来上课吗？

　　孙昭没想到唐从梦会忽然过来，把她打得措手不及，老人家连谎话都没准备，期期艾艾说着漏洞百出的谎话。

　　她给唐舫打电话，关机，这次她不会慌里慌张报警，好整以暇在家里等她回来。

　　茶喝了半壶，她的好女儿终于回来了，看着心情不错。

　　可唐从梦心情并不好。

　　“去哪里了？别说去练琴了，我去了孙老师那。”唐从梦示意唐舫坐下，但唐舫没有坐。

　　“我...和同学出去吃饭了，对不起妈妈。”唐舫拽着书包带子，没想到明天才回来的唐从梦，今晚提前回来了。

　　“男的女的？”

　　“女同学。”

　　唐从梦一笑，伸了只手，“手机给我。”

　　唐舫回答手机没电了。

　　“没电了现在充，给今晚那个女同学打电话，让我见识一下是什么餐厅这么好吃，能让你宁愿逃课也要去吃。”

　　“妈妈，我错了，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对不起。”

　　唐从梦不吃这一套，夺过唐舫的书包就要拿手机，而那封情书也不可避免被唐从梦翻出来了。

　　“唐舫，你要不要脸？”唐从梦囫囵看了一眼信的内容后，把手里的东西狠狠甩到她脸上，“我是让你去上学接受教育的，不是让你逃课谈恋爱的。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

　　“妈，这封信我不知道谁给的，我也没有和他一起出去。是真的。”唐舫哭着辩解，“我真的没有谈恋爱，真的没有。”

　　“唐舫，我真的不明白，我对你的要求很高吗？就让你超过林南卉就那么难吗？你逃课出去玩，可林南卉却在练琴，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赶得上林南卉？”

　　又来了，熟悉的窒息感又来了。

　　为什么要把她贬低的一无是处，明明她也是可以成为别人的目标不是吗？

　　“可不可以别把我和林南卉比了？为什么我一定要比林南卉强，我就不可以有别的想做的事吗？我不想弹琴了，我不想把弹琴当做我唯一的目标了！”

　　耳光声几乎是在唐舫还没说完就已经在她脸上了，

　　“唐舫，我告诉你，你不配，别跟我谈什么人生理想。你要怪就怪林晖，他不该在我怀你的时候还给你弄出个妹妹来。你这辈子都逃不掉知道吗？”

　　这场博弈，唐从梦在婚姻里已经输了，她决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再输给他们的女儿。

　　唐舫在书房罚跪了半小时后，揉着已经跪麻的膝盖，蹒跚着回了房间。她给手机充上电，坐在地上搭积木，算起来，她有一阵子没搭积木，原以为可以不用再搭积木，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手机刚开机，她就接到了海关已经放行的消息，可即使放行了，明天也赶不到了吧。

　　唐舫摸了摸脸，已经不疼了。

　　手机零星进了几条消息，但没一条是江燃的，倒是崔煦发来了好几张照片。

　　唐舫点开看，是他们在饭局的合照。

　　唐舫看了好几张，不免叹气，直男拍照最为致命，把她拍的也太丑了吧。

　　她边吐槽手指漫不经心划着屏幕,直到她翻到了最后一张。

　　是熄灯许愿时，成晋说许愿都是女孩子干的，干脆让唐舫许，唐舫向来喜欢用虚无缥缈的借口来寄托心愿，爽快答应了。

　　照片里的自己虔诚闭着眼，四周只有蛋糕上的一点烛火，微微照亮她的脸。可她不知道，她闭眼许愿的时候，江燃一直在看自己，嘴角是微微的笑意。

　　而这刻被崔煦拍了下来。

　　这算不算你心动的表现呢？江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