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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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走了云自在，莫问情神情落寞道：“慕容兄，其实我也难辞其咎，慕容老爷子毕竟刚才一直与我单独在一起。”
慕容流风当然不知道莫问情的真实想法，反而安慰道：“莫贤弟不必过分自责，我爹不会枉死，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莫问情眼睛一亮，试探道：“这么说，慕容兄也不是认定凶手就是云自在？”
“云自在出身绝杀门，他说自己曾经是被逼杀人，不过是一面之辞，他毕竟杀死过十九个好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人心隔肚皮，莫贤弟，你不要被他柔弱的外表迷惑了，他的真本性咱们谁也不知道。”慕容流风双拳紧握，因为父亲的死他异常激动，但是他努力克制，尽量冷静地分析，“我听你的暂时不杀他，是想找出他背后是否还有邪恶的势力在支持。为了江湖太平，咱们不能容许那样的隐患存在。”
莫问情怔怔道：“或许只是因为慕容前辈之前羞辱过云自在，他不过是一时气愤失手。我本来也奇怪为何慕容前辈轻易就转了性子，答应与云自在单独会面，或许慕容前辈不过是想与云自在摊牌让他彻底断了念头，而云自在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才……”
慕容流风忽然道：“我爹曾经骂云自在的母亲是贱女人，或者他和他母亲本来就与我慕容世家有仇怨，所以他杀芳菲的时候没有手软，现在又来害我父亲！他或许根本就对他母亲当年的作为一清二楚，不过是找个借口接近我爹，好见机行凶！莫贤弟，或许一开始咱们都被他骗了。”
莫问情沉默不语。他说刚才那句话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慕容流风的思想引入歧途，这样就方便他进一步行事。他慢慢踱到慕容老爷子的尸首旁，假意观察那道致命伤寻找线索，而后他像是喃喃自语道：“奇怪，这伤口怎么这么眼熟，四年前我义兄遇害的那道致命伤与这个伤口如出一辙，都是又窄又薄的利剑一招毙命。”
慕容流风闻言凑过来仔细观看：“是啊，你义兄尸首上那道伤痕与这个非常像。不过，似乎这道伤口更宽一些，又好像是在同样的位置刺了两剑，难道凶手出一招怕不足以致我爹于死地，随后又补了一剑？”
“还有可能咱们看到的那把剑是后插进去的，仅仅是为了栽赃嫁祸，杀害慕容前辈的另有其人。”
“那会是谁呢？”慕容流风此时心神已乱，“不可能，一定就是云自在，他没有内功，刺了一剑怕不保险，又补了一剑，他真的好恨毒！”
莫问情暗暗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如果慕容丝雨在，听了这样的话恐怕会有所觉悟，想得更深一些更能冷静一点仔细分析吧。不过他既然知道慕容丝雨很聪明，就不会让她有这样的机会来破坏这个布好的局。
这时，慕容丝雨的贴身丫环慌慌张张地跑来禀告道：“大少爷，二小姐，二小姐她失踪了。”
慕容流风一听大惊失色：“怎么回事？慢慢说。”
那个丫环战战兢兢道：“今晚府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本来已经睡着都被吵醒，若是往常二小姐一定也醒了，可是这次她房里没有动静。我们敲门无人应答，我们不放心就进去看看究竟，发现二小姐并不在卧房之中，我们四下又找了一遍，仍然没见二小姐踪影，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赶紧过来禀告少爷。”
“丝雨失踪了？”莫问情关切道，“会不会与刚才那个逃逸的黑衣人有关？慕容兄，我再出去找找，也许沿着那个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能查出什么线索。”
慕容流风点点头：“幸好有莫贤弟在，否则家中接连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我一个人都无力应付。”
莫问情拍了拍慕容流风的肩膀坦言道：“也许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慕容兄节哀，你先忙老爷子的事情，丝雨的下落就交给我吧，她既然是我的未婚妻，我就有这个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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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情离开慕容府带着自己的护卫四下寻找了一番，一直到天明，当然是找不到什么线索的，只好先返回休息一下再想其他的办法。整晚忙碌，莫问情却不愿休息，他无法否认他惦记云自在。他一回到慕容府就匆匆赶往地牢。
莫问情来到地牢门口，正看见慕容流风带着几个家丁从里面走出。那些家丁手中拎着包了铁皮的木杖，杖上血迹清晰可见。
慕容流风看到莫问情，急切地问：“丝雨找到了吗？”
莫问情摇摇头：“我们搜查了附近可疑的地方都没有线索，恐怕要另想办法。”
慕容流风叹了口气道：“我刚才审问过云自在，让他交待同伙藏在何处。没想到那小子骨头还挺硬，什么都不肯说。”
“我再去问问他。”
“也好，莫贤弟跟他比较熟或许能问出些什么。”
慕容世家的地牢原本是为了关押犯了大错的家奴而设，与刑部大牢相比并不算阴森恐怖，而且面积要小许多。因为基本上闲置，通常这里是没有人把守的，不过现在关押了谋害慕容老爷子的疑凶云自在，防范也严密起来，家丁护院轮班值勤丝毫不敢怠慢。
莫问情下到牢中，走道上方有铁条隔出的天井可以采光，并不觉得幽暗，只是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才能让人清醒地意识到这里是牢房而非普通的地窖。
云自在就关押在走道尽端的那间囚室。此间囚室一面是石墙，另外三面用手臂粗细的硬木栅栏围合，站在外边就可以看清楚囚室内的一切，这是为了方便监视犯人而设。
慕容流风知道云自在轻功很好，自然要限制他移动的可能。云自在双手分开，被铁链悬吊在囚室正中，脚上的鞋袜已经被脱去，脚腕上紧紧箍着铁环，铁环上引出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固定在他身后的石墙之中。悬吊的铁链长度刚好够他脚尖点地，这种姿势根本无法为箍在铁铐中的双腕分担身体的重量，他的双腕早已被铁铐磨得血肉模糊。他的衣衫破碎，可以清晰地看见身上一片片的青紫瘀痕，前胸后背那些刚刚结痂的伤口再度绽裂，淌着鲜血，染红原本素白的孝服。他苍白的脸上双目紧闭，唇角尚有未干的血迹，整个人似乎已经陷入昏迷。
有家丁为莫问情打开牢门，进入囚室后，莫问情遣退了所有的人，整个地牢当中就只剩下他和云自在两个。
“云自在，云自在。”莫问情忍住心痛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
也许是身体早已习惯这样的伤害和折磨，在加上现在他有了深厚的内力支持，云自在幽幽转醒。他睁开眼便看见莫问情关切地望着他，他心中一暖，嘴角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他笑了，在身体承受如此痛苦的时候，他居然还可以笑得出，而且笑得如此单纯如此美。莫问情一时失神不忍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云自在轻轻地咳着，虚弱道：“你不是一直对我很好吗？”
莫问情惨淡地一笑清醒过来，他当然不会告诉云自在这一切都是他设的局，是他害他遭受如此折磨，所以他只能说：“丝雨失踪了，我带人找了整晚都没有线索。慕容兄是不是因此来拷问你？”
“就算二小姐没有失踪，他也会拷问我的。他不仅怀疑我有同党，是我杀了慕容前辈，还认定我与你义兄的死有关。”
“我相信你是无辜的。”莫问情不敢与云自在的目光对视，“都是我无能，找不到证据和线索，让你吃这么多苦。”
云自在却以一种很生疏的语气说道：“莫少侠，你不必对我这样好。咱们之间非亲非故，你已经施舍给我如此多的恩惠，恐怕我有生之年都无法报答，我不想再继续麻烦你。再说你凭什么这样肯定我就是被冤枉的呢？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我有不轨的图谋吗？”
莫问情一愣：“你不是那样人啊。”
“你才认识我几天，怎知我的为人？”云自在淡淡道，“同样的，我也不了解你。我甚至怀疑过这一切都是你在陷害我。只是我不明白人人称颂的莫少侠为何会做这样的事情，就像我想不通你为何总对我关照有佳一样。”
莫问情叹了一口气，眼神黯淡下来：“既然这样，你为何当初不逃走？以你的武功就算是现在想逃走都不难办到。”
“倘若是有人存心害我，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再说毕竟你有恩于我，我若逃走了，武林盟大会你如何向别人交代？你可以对我不仁，我却不能陷你于不义。”
“你既然怀疑我，为何还要为我付出这么多？你不怕后悔吗？”
“也许将来会后悔，但是此刻我心甘情愿。我的身体虽然被禁锢在这里，但是我的心是自由的，我想怎样就怎样，再也不必像在绝杀门中那样受制于人，被迫作违心的事情。是你率领众人剿灭绝杀门，给我新生，我怎能不感激你？”
“所以就算我对你不仁，你也可以原谅我？”莫问情颤声问道。
云自在依然笑着什么也没有说。
莫问情只觉得不能再留在这里，云自在的话和笑容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中，像一道可以降魔的符咒，谴责着他的良知，他会忍不住这样的煎熬说出真相的。他转身想要找个借口离开。
云自在却在他转身后说道：“我怀疑过你，当然也怀疑过别人。如果算上谋害你义兄那件事都是同一伙人所为，倘若他们真的图谋不轨，大概会趁机杀了我灭口，既可以洗脱他们的罪名，也可以让你在武林盟失了信誉，一石二鸟，你要小心啊。”
莫问情心神一颤，这世上怎么会有云自在这样善良的人呢？就算有，为什么偏偏是莫天河的儿子？为什么让他遇到他？
“我会小心的。我现在去劝说慕容兄，让他不要再来伤害你。”莫问情丢下这句话，匆匆离开地牢。
在返回住处的路上，莫问情忽然想到云自在的伤势，刚才说话的时候云自在一直夹杂着细碎的咳嗽，除了皮肉伤恐怕还有内伤，他居然就那样丢下他仓惶地逃走，他应该为他检查伤势敷药治疗才对。就算是存心陷害，莫问情也不想云自在有性命之忧，他必须活到武林盟大会召开，那时一切事情都会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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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情回到房间取出上好的金疮药，正要返回地牢医治云自在，忽然他看见那只脚上戴着金环的青鹘落在窗口。那青鹘对着莫问情叫了两声，振翅飞去。莫问情知道是教主召唤他，当初这只鸟儿被训练地可以认出他，就是为了紧急情况下传递消息，莫非教主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他不敢耽搁，在屋内留下字条，说是发现了丝雨的线索，事出紧急，他先去一探究竟，让慕容世家的人和自己的护卫不要担心，等待他获得进一步消息再行动。
莫问情施展轻功跟着青鹘飞身而去，一个时辰之后便行至城外教主的秘密落脚点。
这一片房屋看似普通民宅，实际已经在教主的控制之中，机关暗布，防范严密，外人根本不可能靠近。
青鹘在一处房屋的上方盘旋三圈落在檐脊，莫问情明白教主就在这间房中。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叩响房门。
“进来。”是教主威严的声音。
莫问情推门而入，毕恭毕敬地失礼之后肃手站立，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教主急召属下前来有何吩咐？”
屋内正座上的男子微微一笑：“再有两个月我这边就可以准备妥当，不晓得你的计划是否进展顺利？”
莫问情道：“不劳教主费心，属下已经布置妥当，等武林盟大会召开之时，恭迎教主大驾。教主急召属下难道有什么地方不放心？”
“我怎么会怀疑你的忠诚呢？我的好弟弟。”教主的语气少有的暧昧，“圣姑虽然没有告诉过我，不过那时我也有七八岁了，总还记得一些事情。我记得爹爹很喜欢圣姑，虽然按教规圣姑不可以嫁人，她却怀上了你，除了我爹谁有这样的胆量呢？所以你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对不对？”
莫问情静静地点点头：“娘说这是教中禁忌，所以属下不是刻意隐瞒教主。”
“你耍阴谋诡计害人杀人的时候从来不手软，为什么总对我处处忍让？在我面前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仅仅因为我是教主是你的兄长吗？”
“没错。若非圣教惨遭灭顶之灾，人才凋零，我娘也不会违反教规生下我。所以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光复圣教，这是命中注定的，我没的选择。”莫问情机械地重复着母亲多年来教诲的话语，这是他活着的唯一理由。
“如果你心中真的也这样想，那么他日我教一统江湖我定然不会亏待你。咱们俩兄弟并肩携手，什么大事做不成？”
莫问情低垂眼帘，拼命压抑着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他附和道：“为了早日实现教主大业，属下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其实你不必每次见我都如此紧张，我这次叫你亲自来，除了与你商议教中事务，还有一件私事想当面问你。”
接下来是与教主商议武林盟大会前后的详细计划，莫问情尽力收敛心神，却无法抹去云自在的影子，他那时在地牢中染着血色的笑颜，莫问情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忘却。
好不容易熬到教中事务商议完毕，莫问情忽然想起教主还有私事问他，便道：“教主刚才说有私事询问属下，还请明言。”
教主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一直不明白一件事情，为什么苏小柔喜欢你而不喜欢我呢？”
原来只是这件事情，莫问情放松心情，微微一笑：“或许是因为我不喜欢她，女人总是对得不到的东西更感兴趣。”
“哈哈哈哈！答得好。”
莫问情继续道：“下次我见到苏姑娘会对她明说，我其实并不喜欢女人。我娘没有告诉您吗，若是我可以谈情说爱，我一定会找个男人。”
“有趣，倘若世人知道英俊潇洒的莫少侠居然有此癖好，该有多少女子会伤心绝望痛不欲生啊。”
莫问情淡淡道：“教主还有什么吩咐？倘若没有事情属下就告退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慕容丝雨好像不简单，倘若要彻底摧毁她的意志，控制她的心神，必须从她身上入手。既然你不喜欢女人，我就不客气了。”
莫问情平静地回答：“慕容丝雨确实聪明，倘若不能归附我教，必是一大隐患。她虽然名义上是属下的未婚妻，在属下看来不过是为了教主大业的一步棋，一切都由教主决定，以后也无须再征询属下的意见。”
“莫问情，你可真是个冷酷绝情的人。你是天生冷血呢，还是圣姑把你教成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慕容丝雨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呢，她看来已经爱上了你。”
“属下是帮助教主实现大业的一件工具而已，要感情有害无益。”莫问情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却隐隐开始动摇。自己真的是天生冷血吗？真的可以做到断情绝爱吗？那为什么听到慕容丝雨一直喊着他的名字他会有一丝感动和愧疚？为什么每次见到云自在都会莫名心痛难以自控？
莫问情离开教主的秘密落脚点返回城里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日落西山，暮色渐渐笼起，宛如不可知的未来，迷茫惆怅却仍透着一点点光亮。
莫问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带着沉重的心事，向着慕容世家而去。他已经走上一条不归路，他别无选择，他身不由己。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完]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