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悲伤之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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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瑰的手只抓到了一点烟尘。
他俊眉紧蹙，四下查看，没有一点别人的影子，除了他自己的心跳声，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该怎么办?
天瑰很快就冷静下来。
虽然他从没登上过仙山，但之前他听唐沛讲过，仙山看似只是一座山，实则里面包含无数的小世界，踏进仙山的人，每一步都有可能进入一个新的小宇宙，每个人看到的接触到的东西可能都不一样，是千变万化没有规律的。
这种小世界的运作和灵气无关。
所以虽然这里没有丝毫灵气，仙山上面的仙草神树也早都已经枯萎，珍禽异兽和天材异宝也早已消失无踪，但仙山本身的万千小世界还在运作。
唐沛应该只是无意间触发了一个小世界，所以被吸进去了也不一定会有危险。
但问题是怎么找到他并把他救出来。
天瑰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不用焦急。”
忽然虚空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饶是镇定如天瑰，脸上也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是谁！”
“我是帝台的本命法器，一直存在于帝台的身体内。”那个声音又说道。
那是一种清澈透亮，雌雄难辨的声音。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天瑰问。
“刚刚要把神龟遗骸纳入空间，因为距离限制，所短暂的离开了帝台的身体。”那个声音又说。
“我如何信你？”天瑰并不是一个天真懵懂之人，尤其到这种时候，还是谨慎为好。
那个声音沉默了，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天瑰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样东西。
“这……”天瑰伸手接过来，是他和天瑰一起在龙伯族人那里得到的蚩尤令牌，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是被唐沛收起来了。
“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了。”
天瑰虽然还有些疑虑，但也只能暂且相信这个所谓的本命法器，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你说不用着急，难道我们不用去找帝台大神吗？”天瑰道。
“他现在没有危险，你按我所说，自然可以找到他，现在先上山，我会给你指引方向。”
天瑰只能心存犹疑地攀上了员峤山。
“你既是帝台大神的本命法器，为何我看不到你？”天瑰问道，他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个神秘莫测的声音，怀着试探之意开口。
“现在没有人能够看到我，就连唐沛也不可以。”那个声音回答，没有透露丝毫消息，“在这儿往右拐。”
天瑰依他所说，走了几步，眼前景色忽然一变。
刚刚他一路走来，所见就是一座万物沉寂，到处都有火烧痕迹的荒山，可是只不过一步之间，他居然身处一个刚刚完全没有看到的山洞之中。
山洞往里有一个走廊状的通道，通道有一道门，说它是门，但它其实和将唐沛吸进去的漩涡一样，甚至还在不停的转动。
“难道帝台在里面？”天瑰蹙眉。
“ 进去。”
天瑰抬脚便走进了漩涡之中，然后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往里拽，一阵光芒闪过，他眼前的景色又变了。
眼前是一片开阔之景，他甚至抬头看见了蔚蓝的天空和白云，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振动羽翅从他面前飞过。
他身处一个山谷之中，这里到处绿树成荫，鲜花成片，一条秀丽的瀑布从高处的山崖落入下面的清潭，潭中之水又沿着一条清澈的小溪向树林茂密的深处流去。
“果然如此。”那个声音突然说道，然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天瑰问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只能往里走去，然后就在瀑布旁的巨石上看到了一个盘腿而坐的身影。
“谁在那里？”天瑰问道。
那个人一动不动，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天瑰又往前走。
那个人影终于说话了，声音苍老无力，“你是何人，为何会拿着我的令牌？”
天瑰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样貌。
那是一个苍老且极度干瘦的人，他的身上穿着样式还十分古老的铠甲，已经破破烂烂，肩甲下面露出来的身躯上，肋骨一根根耸立，腹部深深地凹陷下去。
他满头的白发十分蓬乱地在风中飞舞，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
“喂，小鬼，我在问你，你为何会拿着我的令牌。”那个老者又问。
他的令牌。
天瑰低头拿出蚩尤令牌，难不成这个老人就是战神蚩尤？
老者似乎能听到他心中所想，眼神从他手中的令牌上滑过，“我早就不是什么战神了。”
“小鬼，你是何人，为什么到这死亡之地来？”蚩尤问。
死亡之地？
如果说之前天瑰一直以为自己在死亡之地的话，看着眼前的景色却不那么确定了。
“这不过是员峤山的幻境而已，其实都不是真实存在的。”蚩尤的声音虚弱却依旧充满威严，“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何到这里？”
“在下天瑰，乃幽都冥君，是为了查清仙山沉没的真相，同帝台大神一起下来这北极深渊的。”
“咳咳。”蚩尤突然激动起来，“帝台爷爷，你说帝台爷爷也到这里来了吗？”
帝台……爷爷？
“是，在下是同大神一起进来的，但是大神却不慎被一个漩涡吸入进去，小神还没有找到他。”天瑰疏离有礼的说道。
“漩涡是小世界的门，帝台爷爷是被哪里的漩涡吸进去了？”蚩尤问，“我在这里被困了一万多年，这员峤山上的数千小世界我早已了若指掌，知道地方的话，很快就能找到。”
“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天瑰不自觉地往前两步，“便是山脚下的一道门，旁边有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原来如此，会出现的山下沙滩上的门只有一个，是一个会重现进入之人内心悲伤的幻境之门。”蚩尤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去找他吧，我的时日不多了，还有很重要的东西要告诉他老人家。”
天瑰看着他的神情，收回了本来想要上去扶他的手，有的人便是如此，英雄暮年，即便已经垂垂老去，也要守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战神蚩尤，哪里需要他去相扶呢？
蚩尤没什么话，不知是天生沉默寡言还是没有力气说废话了，他瘦削的身躯挺得很直，步伐虽慢但却沉稳，一步一步走得很坚定。
天瑰跟在他的身后，也是一路无言。
终于来到了一小片空地，蚩尤在空地的角落坐了下来，“那个门的行动很有规律，过一会儿就会出现在这里，到时候你便进去寻找他老人家吧。”
“上神您曾说那是一个会让人陷入幻境的小世界，在下要如何保证不被幻境所困，顺利救出大呢？”天瑰问道，他可不能人没救出来，自己也搭进去，这样两人就都危险了。
蚩尤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后开始闭目养神，“你若心志坚定，自然不怕什么幻境。”
天瑰便不再言语，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不知道这个门会不会像在山下时那样只出现一瞬，他要随时做好准备。
不知过了多久，天瑰敏锐地察觉到一点空气的流动，抬眼一看，果然在空无一物的空地上慢慢出现了一个漩涡，流动的空气不停的向中心旋转，越来越大。
“去吧。”蚩尤道。
天瑰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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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沛在被拉进漩涡的一瞬间就进入了一片黑暗。
他本来是没有慌的，直到他喊了好几遍系统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时候，他才真的慌了。
他本来就不会几个法术，这里还不能运转灵力，无所不能的系统不知为何也不在线了，他怎么能不慌。
“天瑰，天瑰，你在吗，你能听到吗？”唐沛简直要被吓死了，这里真的太黑了，他什么也看不见，一动也不敢动，总觉得在那无边的黑暗之中有什么未知的东西。
他坐在地上，把自己抱成一团，心中躁郁夹杂着怒火。
他明明生活得好好的，虽然家里很穷，虽然有很多困难，但是他有妈妈有姐姐，一直以来都觉得很幸福。
可是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被带到了这个地方，还要面对那么多强大的可怕的神仙或是怪兽，还要去揭穿什么惊天的阴谋。
他只想要平平静静的生活！
“谁来？他妈的有没有人能帮帮我，”他的情绪如过山车一般掉进低谷，忧伤难以自抑，他会就这样死在这片黑暗里吗，他再也回不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了吗？
悲伤、恐惧和疲惫一起涌上来，让他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小宝，小宝，起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好温柔啊，温柔的让他想哭。
“娘，我再睡一会儿吧。”唐沛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是谁？有人来了吗，有人来救我出去了吗？
唐沛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又美丽又温柔的女人。
“娘，我不想起来。”唐沛发现自己不由自主的就张嘴说出这句话了。
娘？这个女人是我娘吗，她明明看上去那么年轻。
“小宝是个小懒虫。”女人点了点唐沛的鼻子。
唐沛几乎是怀着一种急切的，迫不及待的心情扑进了女人的怀里，“娘，我好想你啊。”
就这样，唐沛和女人一起生活了很多年，有时候他觉得这样不对，但又觉得这样才理所应当，才自然。
他们有时候会一起出去，女人会教他很多东西，有时候他们一起去抓一些凶兽，然后把它们装进那个四四方方的雷疆域里头。
女人有时候会端上来很好吃的饭菜，然后笑着对他说，“虽然不吃也不会饿，但还要好好的吃每一顿饭啊，这样才叫生活，而不是活着。”
唐沛最喜欢的还是夜晚来临的时候，女人会将他搂紧怀里，温柔地拍着他，在他耳边轻声的说话。
唐沛觉得太幸福了，他想永远和自己的娘亲生活在一起。
直到那平平常常的一天到来了。
“小宝，娘亲要离开了。”女人对他一如往常的温柔微笑，“三界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只需要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好了。”
“娘，什么叫你要离开了，你要去哪儿？”唐沛急切地问。
“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规律，没有什么是永恒不灭的，娘亲也有要寂灭的一天，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女人坦然地说道，除了怀里的儿子，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不舍。
“娘！你别走，别离开我。”唐沛哭着扑进女人的怀里。
“小宝，你的哥哥姐姐长大了，他们都会照顾你的。”女人摸摸他长长的头发，“你总要长大，总要离开娘的。”
“我不，我不要哥哥姐姐，我只要娘亲。”唐沛大哭。
“傻孩子，娘并不会真的离开你，即使离开了这个世界，娘其实也还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女人安慰着大哭的唐沛，“娘会用所有的修为和骨血为你打造本名法器，整个三界仅此一件，无人可敌，它会代替娘一直陪着你，保护你。”
在女人怀里伤心大哭的唐沛根本没有听清女人在说什么，他只是不想离开自己的母亲。
唐沛已经被悲伤笼罩了，他不停地哭泣，完全不像一个已经几万岁的上古神祇，就像是一个还在襁褓中失去了母亲庇护的小婴儿。
“娘的小宝怎么这么能哭啊。”女人无奈地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搂紧怀中，眼角也有泪水溢出，没有一个母亲愿意就这样离开自己的孩子，但她天命已尽，实在没有办法。
“来吧，到娘的怀里来，娘还像从前那样哄着我的小宝睡觉。”女人将唐沛完全搂进怀中，把自己左手的小拇指像往常一样给他握着，嘴里轻轻地哼起了一段不知名的调子。
唐沛听着那段调子，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
意识又陷入了一片混沌，不知多久他终于睁开眼睛，眼前什么也没有，只有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截已经化为白骨的指骨。
是他娘亲的小指骨。
“娘，娘！”唐沛大哭，娘亲最终还是离开了啊。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悲伤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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