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三云柳同人江湖行》月野星光

38、飞越万水千山

　　虽说此次是出远门，但是一个时辰足以让仇心柳收拾细软，因为除了武器之外，她需要带的，不过是银票而已。仇皇殿在各大城镇都有钱庄，能够将大面额的钱票兑换成细碎银子或是铜钱，当然金元宝也不在话下。仇心柳平日里出门，从来都是用钱购买吃穿用度所需的一切，才不会大包小包将一年四季的衣服和各种日用品装满行囊，正所谓有钱就是任性，仇皇殿大小姐只要迈出房门，从来都是轻装简行。
　　当然，她也没忘记带一些自己亲手调配的秘制药物，例如专治跌打损伤的活肌愈伤丸，对一切毒物都有化解功能的六合返精散，还有一些七七八八或是正在研制中，或是刚刚出了成品的新药。至于为什么要特地带上伤药，一个是大小姐看不上外面药店里的俗物，另一个则是好不容易抓到了和解星恨一起出门的机会，她对这个新任少主怨念极深，愤恨不平，要是能顺道用自己擅长的药理之术捉弄一下对方，岂不是报仇雪恨，大快人心？
　　等到仇心柳细心地挑选出她用得最顺手的几味药材，整理了一个淡黄色的绸缎小包，系在腰间，然后背上自己的逐月大弓，确认好箭筒里已经载货满满，怀中则揣满了数不清的银票，这才信步闲庭地走到了□□，而江云早已等候在那了。
　　“你来得还真早。”仇心柳没想到江云的速度比自己更快，而且看他的装备，除了不离身的佩剑外，肩膀上连一个包袱都没背，腰间也没有悬挂别的物件，难不成他连换洗衣服都不带？仇心柳正纳闷着，却是一个藏不住话的性子，脱口而出：
　　“你就带把剑上路啊？这次很远，没有行李？”
　　“路上买。”江云的回答利落干脆，却让仇心柳大吃一惊——这人怎么和自己一样，有钱任性？可是他不是父母双亡，从小在山里跟着一个师父学艺吗？这种出身，一般都是穷苦人家吧，怎么看他这副德行，跟个挥金如土的少爷似的？仇心柳暗自在心中嘀咕，突然嘴角微翘，环抱双臂，上下打量了江云一番，然后带着一丝讥讽说道：
　　“你很有钱啊？”
　　“嗯。”
　　这简单到只有一个字的回答，差点没让仇心柳吐血，胸中的愤恨再次翻江倒海，才来仇皇殿两个多月的解星恨，竟然已经腰缠万贯了？可见仇皇殿上上下下没少给他献殷勤，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都瞧见岩虎和石豹两大护法，以及他们底下的门人，多次在半路上拦截这位新任少主，与他窃窃私语，暗通条款，原来真的是送银子去的！而且，爹爹也不知道是不是赏赐了他许多宝贝，难怪刚来就这么财大气粗，目中无人！仇心柳越想越气，突然甩袖叉腰，怒道：
　　“好啊，那这一路上，吃穿用度全都你买单！”
　　“好。”江云点点头，丝毫没有犹豫。
　　可就是这份爽快，让仇心柳连鼻子都快气歪了。她突然觉得，无论自己如何胡搅蛮缠，解星恨总能云淡风轻地接下她所有的刁难。这个人，仿佛一面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喜怒哀乐对于他而言，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情绪。从仇心柳出身开始，仇皇殿里的人，除了仇雠，所有人都对她惟命是从，哪怕是自己的母亲，在见到她伤心难过或是火冒三丈时，也会温言劝慰，连哄带抱，可是这个新来的解星恨，却把她所有的情绪都当作过眼云烟，视而不见。是可忍，孰不可忍！
　　原本这些日子，因为受到仇雠偏爱解星恨，解星恨成为少主这件事的打击，仇心柳沉默了不少，每天不是在房间里默默落泪，就是到练功场去射人靶子，当然也没忘了去地牢折磨那些本来就生不如死的犯人。当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在蹂躏他人制造痛苦接着逐渐变得麻木不仁后，再度见到解星恨，她能够收敛起自己一触即发的小脾气，但是这个木头人却总是不动声色地让她懊恼，让她嗔怒。仇心柳此刻一会儿想到父亲新收义子忽视自己，一会儿想到仇皇殿上上下下都开始为解星恨马首是瞻，而把她这个堂堂正正的大小姐忘到了九霄云外，因此脸上阴晴不定，时不时皱眉噘嘴，黯然神伤，竟然停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启程去宁芳的意思。
　　“上来吧。”可是江云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仇心柳此刻内心在天人交战，而是已经稳稳站到了剑上，然后向仇心柳伸出了他的手。
　　“啊？”仇心柳抬头，只见江云已经脚踩寒木，身体离开了地面，像天神一样站在高处，俯视自己，不由得一愣，这才想起来是她要他御剑飞行的。短暂的失神之后，仇心柳终于想起自己此举的目的——嘿嘿，看你待会飞不起来要怎么办！于是，收拾好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仇心柳大大方方地伸出自己的手，然后江云的手突然用力，将她连胳膊带人一起拉了上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自己怀里。
　　剑还没有正式起飞，此刻两人不过距离地面两尺之遥，而仇心柳的脸颊抵着江云的胸膛，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身高差的事实就是她真的只够得着他的胸口。感受到江云坚实的胸膛内那颗强而有力的心脏规律的跳动，仇心柳不由得脸上一红，两只手垂在身侧显得十分多余，却又不好意思攀上江云的腰背和肩膀，只能僵直地继续保持着百无聊赖的姿势。而江云却开口道：
　　“抱紧我。”
　　“啊？”仇心柳很诧异会从江云的口中听到这么暧昧的字眼，可是很快她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我要念口诀了，你不抓紧，会掉下去。”
　　“哦。”仇心柳下意识地将两只手都往江云的脖子上套，整个人跟壁虎一样吸附在他身上，而她之所以选择这样的姿势，竟然是在心里自我安慰：我这样绕住他的脖子，岂不就相当于扼住了他的咽喉，随时随地都能勒死他！想到此间，仇心柳方才阴霾黯淡的心情，好像也明朗了不少，靠着江云胸口的侧脸也露出了嫣然微笑。
　　“澄心空灵，纳气百穴，运转周身，以气驭剑。”头顶上方传来了江云念口诀的声音，仇心柳记忆力惊人，曾经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她记得上一次，江云反反复复念着这句话，却死活飞不起来，嘿嘿，只怕这次也是——她刚在想要如何奚落再度御剑失败的江云，却突然觉得耳畔有阵阵风声呼啸而过，整个人像失重一样离地而起，却又轻飘飘的如坠云端，她的衣袂在空中翻飞，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气流飞速带向前方，然而她的脸一直在江云怀里，一时半会看不清前面的风景，只好侧着身子看向周围，哪里还有□□里的瀑布山石，此刻他们二人早已在云烟缭绕中穿梭，脚下的地面越来越模糊，所有的房屋树木、山川河流，都已经飞速缩小成模棱两可的轮廓，最后归于虚无在，只剩白茫茫的雾霭在周身流转。
　　飞起来了？竟然真的飞起来了？仇心柳不可置信地抬头想要看一眼江云，额头却正好抵住了他的下巴。
　　“别乱动。”江云此刻已经平稳飞行在空中，不需要一只手捏着剑诀做启动姿势，因此他双手并拢，环住仇心柳的腰，将她扣紧。感受到腰间有一股坚实温暖的力量传来，仇心柳脸红如潮，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从万丈高空中掉下去，那可不止伤筋动骨。因此，她虽又惊又气，但也只能乖乖俯首，缩在江云的怀里，隔着风声说道：
　　“你怎么飞起来的？”
　　江云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风声太大听不见，因此仇心柳腾出一只手揪住江云的衣襟，扯开嗓子喊：
　　“你不是第一次没飞起来吗！”
　　“上次没准备好。”
　　“没准备好？要怎么准备？”仇心柳继续追问，江云却不再答话。
　　这要他怎么说啊，说上次我是担心你从中使坏，心不空剑不灵，所以飞不起来吗？然后再说这次我知道你在半空中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我才胸有成竹如履平地？江云的脑海中闪过这些看似滑稽的答案，摇了摇头，不再吭声。
　　仇心柳尽管一肚子的疑惑，但此时他们越飞越高，空中的温度也骤然降低，只穿了一件纱裙的她，早已觉得寒意彻骨，连嘴唇都开始哆嗦，也不便再纠缠下去。若不是江云双臂抱着她，只怕早已冻僵了。
　　过了一会儿，大约有人天生是静不下来的性子。仇心柳终于忍不住抬头问：
　　“那个……你不冷吗？”
　　她很好奇在风中飞行的江云，为什么一直挺直脊背，丝毫不畏寒冷，难不成他真是冰山里钻出来的。
　　“习惯了。”江云的回答就像一句废话，但其实他说的是实话。从小长在雪山，又修习明玉功，他早已不畏严寒了，更何况从小练习御剑，在空中穿来穿去，这点锐利的风算得了什么。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烈风擦着仇心柳的脸颊而过，如同刀锋割得她生疼，只能把整张脸都埋进江云的怀里，汲取他胸口的温暖。江云觉得自己的胸膛处像是塞了一个张牙舞爪的马球，还时不时东倒西歪，仇心柳的长发在空中飞舞，凌乱成风，他忍不住提起嘴角，然后一只手松开仇心柳的腰，按住了她的脑袋，像是要替她把所有对冲而来的气流都阻挡掉。
　　大约飞了两个时辰，江云逐渐减缓速度，然后轻轻落在了地面上。
　　“到了吗？”仇心柳察觉到周围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人却不敢乱动，只能靠着江云的胸口问道。
　　“没有，在宜昌歇一下脚。”
　　感受到双脚已经落至地面，仇心柳这才缓缓把脑袋从江云的怀里移出来，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围，发现这里果然是宜昌近郊，而城门口就在东北方向，她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担心从半空中掉下来了，因此整个人都从江云的手臂里伸了出去，然后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站定，拍了拍裙摆的灰尘，刚想开口说话，就突然打了个喷嚏。
　　“啊秋！”
　　竟然感冒了，仇心柳在心里暗骂倒霉，却突然想起来现在是大冬天，而她只穿着单衣，毕竟仇皇殿在西南最温暖的角落里，四季如春。该死，她居然忘记了四季变换！
　　江云却跟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佩剑，然后收剑入鞘，抬步走向宜昌城门，边走边说：
　　“先去宜昌分舵吧。”
　　“嗯。”这回仇心柳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因为她亟需分舵为她提供温暖的茶水和厚实的冬衣，最好还能给她赶紧烧一大桶热水沐浴，祛除寒意。
　　她没想到的是，江云并不真的是为了歇脚才停留宜昌。他半路歇息，只是为了借机会考察宜昌分舵。四海离仇皇殿太近，御剑飞行连一个时辰都不需要，若是太早停下容易惹人生疑，而宜昌则刚刚好，是一个折中之地。至于安庆分舵，位于东南，与东北不在一个方向，江云不能做得太过明显，只能等待下次有机会再去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