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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无名岛上高手过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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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岛是东海上一座云山雾罩的小岛,与其他小岛殊无二致,犹如沧海一粟,寂寂无名,因此祁族人取名叫“无名岛”。只不过,这座岛和其它岛屿相比,距离巨龟伤玦最喜爱待着的一片海域最近,而且上面长满了奇珍异草,最得万春流喜欢,经常上岛采药。岛上有毒蛇、豺狼,以及不计其数的昆虫,荒无人烟,因此植被生长茂盛,犹如一座海上森林。万春流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身边带着的采药童子会些拳脚功夫,他二人又都是大夫,随身携带着解毒和驱赶虫兽的药粉,因此平日里两人上岛,也不会令人特别担心。
江云和华紫音两人登岛以后,刚走出一里,就看到右手边立着三块石碑,上面分别写着“萧女史”“弥十八”“俞子牙”,显然是墓地。这三座墓碑周围长满了荒草,但并不显凌乱,那些草木植被整整齐齐地围绕着墓地,祭台上面供奉着水果鲜花,都是新鲜采摘的,还有几柱烧得只剩下一截尾巴的香,一看便知不久才有人拜祭过。华紫音走到三块墓碑前,先是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然后才对江云道:
“云,这是三位武林高手的墓地。听说他们昔日在无名岛上闭关修炼,还收了一些徒弟,只是等三位前辈仙逝以后,那些徒儿们也离岛另寻出路了。这无名岛就渐渐成了荒芜之地。”
江云对这三位武林前辈的名讳并不陌生,尤其是萧女史,据说她还曾经传授过铁心兰一招娲皇十八变,为女子独门绝技。这三位前辈的轶事,江云都是从自己的母亲铁心兰处听来的,而且铁心兰年幼时与铁战一起住在无名岛,因此他初登此岛,虽然眼中所见的风景陌生,但心中却升起了一股亲切之感。
“嗯。”江云淡淡地点头,算是对华紫音的回答。华紫音知道他寡言少语,并不恼怒,而是继续带着他往前走。
“你为何一年前与铁前辈比武?”江云跟在华紫音身后,突然发问。
华紫音解释道:
“铁前辈去年也是手痒了,正好万神医要照顾病人走不开,阿令则要配药,但是有一味药引子没了,万神医就拜托我去无名岛上找。我当时正好在族里,就帮了他的忙,一个人来到无名岛上,正好碰到了铁前辈。那药引子其实就是人参,刚巧最大最壮的一株长在了铁前辈身后,我请他让步,他却搓着手要我先与他比试一场,打赢了他就让开。所以我没办法,只能应战了。”
“果真是武痴。”江云感叹。
华紫音点头说:
“是啊,幸好铁前辈没用内力,只是和我比拼招式。我借着新学的炙阳刀法,克制他的修罗决,这才侥幸取胜。”
两人正说着,已经走到了无名岛的深处,这里丛林茂密,树木参天,绿荫遮日,几乎是一个下凹的山谷,四周环绕着藤蔓、爬山虎,以及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山谷的尽头站着一个魁梧的汉子,虎背熊腰,一双铁掌锃锃发亮,看上去不怒而威,浓眉圆目,他的身后坐着一个人,黑发黑须,皮肤保养得十分光滑,虽然是五六十岁的人了,看上去却像一个中年男子,儒雅斯文,风度翩翩,正是万春流。
“万神医!”华紫音见到万春流,急忙上前打招呼。走至铁战面前,铁战伸手一挡,不叫她过去,笑呵呵地道:
“哈哈,女娃儿,又是你!你们祁族难道没别人了?每次都叫你这个姑娘家来跟老子打架?”
华紫音恭恭敬敬地对铁战作揖,然后道:
“铁前辈,我既然来了,还请您放了万神医吧。”
铁战刮着自己脸上如钢针般的络腮胡须,慢条斯理地说:
“放人可以,你先陪我过过招,打得赢,人随你带走。”
话说到这里,铁战突然注意到华紫音身后的江云,狐疑地看了他和华紫音一眼,然后道:
“女娃儿,这小子是谁?”
华紫音这才想起还没给江云作介绍,连忙伸手指着江云,然后对铁战道:
“铁前辈,这是江云,我的朋友。”然后她又转头看着江云,手掌并拢指向铁战,道:
“云,这就是狂狮铁战前辈。”
江云点头,抱拳行礼:
“铁前辈。”
铁战上下打量了江云一番,点了点头,道:
“不错,你这小子看着有点斤两,想不想和我过过招啊?”
江云道:
“请前辈赐教。”
“云?”华紫音看着江云,有些忧虑,这毕竟是她祁族的事,却要让江云出手帮忙,虽说二人是朋友,但自己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江云摇摇头,对华紫音道:
“放心。”
铁战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的,哈哈大笑:
“女娃儿,你放心,老子有分寸,只出一半的力气,绝不会伤了你的心上人!”
听到“心上人”三个字,华紫音的脸羞得通红,急忙嗔道:
“前辈,您……您别乱说!”
“我乱说?”铁战捋着胡子,狡黠一笑,也不再与华紫音争辩,反倒是看着江云,若有所思,然后道:
“你长得有几分像我女婿,不过他的明玉功天下无敌,也不知你这小子有几斤几两。想替你媳妇救人,你可得铆足劲咯!”
江云并没有与铁战纠结“媳妇”二字,抬手道:
“前辈,请。”
“好!”铁战双目圆睁,唇角微扬,对江云的爽快颇为满意。他两条水桶般粗的大腿岔开一站,对华紫音道:
“女娃儿,你站远点。”
华紫音看着江云,叮嘱道:
“云,你小心。”
江云点点头,华紫音退至五丈开外。她本想和万春流站一块,奈何铁战挡在万春流的前面,把他隔开,估计是不想让华紫音趁他打斗之时偷偷带走万春流。铁战生得十分粗壮,但是身高并不算出挑,只是那一身金钟罩般的肌肉浑圆浑圆的,将他的整个身躯都烘托得十分巍峨,像是一座直径相当宽的山,在路口一挡,万春流整个清瘦的身材就被他完完全全遮住了。
铁战双手垂腰,微微驼背,缓缓道:
“我只用一半的内力,你能接住我十招,就算你赢。”
江云拱手道:
“请前辈出招。”
然后,江云举起剑柄,剑还在鞘里,只做了一个格挡的姿势。铁战眯着眼睛看江云如此举动,疑惑地说:
“你不准备拔剑?”
“暂时不必。”
“哼,好狂妄的小子!”铁战怒吼一声,突然双掌发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江云袭来。他那双铁掌练就于无名岛的惊涛拍岸之上,连石头都能击碎,血肉之躯在他面前就如同一张薄纸。可江云的身法却极快,在铁战那双手掌沾到自己的衣袂之前,已经翩然轻擦,好似一道体态轻盈的白龙,腾空跃起,与那双气势汹汹的铁掌失之交臂。
铁战身宽体胖,下盘极稳,但也因此拖慢了速度,平日对敌都靠自己浑厚的内力和山呼海啸的掌劲,可如今他减了一半的内力,挥出去的掌风自然势气大不如前。更何况,江云的身法快似鬼魅,就好像身体没有重量一样,随意点足蹬地,就能腾上跃下,仿佛一面迎风起舞的旗帜,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衣袂翻飞,却沾手不得。
铁战一连挥出三掌,每次都对准了江云所在的方向,但每次都被他轻描淡写地避开,然后稳稳落在另一个离自己不远的方向。而他的剑,还没出鞘。铁战恼羞成怒,怒吼一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如同大猩猩宣战之前的姿势,然后突然从他口中发出厚重而又沉闷的喘气声,一会儿像鼓声阵阵,一会儿像雷声嗡嗡,时断时续,低走高开,越来越响。江云只觉得入耳之声越来越浓密,一开始只是弱不可闻,往后渐渐变强,甚至隐隐有刺耳之声,不由得心烦意乱,眉头紧皱,有意想要避开这无处不在的声音。这一招是铁战的成名绝技“狮子吼”,与他的“猫足之行”并称两大旁门左道,前者可以通过声音令敌人心志衰弱,而后者则能跨越前后排的障碍,于千军万马中直取中军。但是在单打独斗中,“猫足之行”没有用武之地,但“狮子吼”却是铁战在棋逢对手时必须借助的“妖术”。他既然打不到江云,那只能先扰乱他的心神,令他的动作慢下来,这才有机可趁。
果然,江云听到“狮子吼”,一时觉得头晕目眩,险些不能站稳。华紫音在一旁看着焦急,她没有亲自尝过“狮子吼”的威力,因为去年她与铁战交手的时候,对方念在她是个小姑娘,手下留情,不愿意使她心力衰竭,任由她耍着刚刚学会的炙阳刀法,对抗他修炼多年的金相心法修罗决。虽然五行上占了优势,但是铁战内功深厚,若不是故意压着内力不使出来,华紫音绝没有侥幸取胜的可能。但今天铁战显然看出来江云不是一般的对手,逼得他使出了狮子吼。
“云……”华紫音在一旁喃喃,却也只能干着急。
铁战见江云捂着额头,似是体力不支,心中大喜,立刻单手劈出,在他胸前一横,掌风强劲,直接在地上划开了一道半尺长的口子。江云被掌声惊醒,立刻抬眼,勉力提气,想要避开这一掌,但是他刚想施展轻功,就觉得双腿无力,无论如何也飞不起来,只好推出剑柄,以剑鞘狠狠挡住了铁战这一掌,而自己则后退了三步,步伐紊乱,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体,捂着胸口呼呼喘气。这一掌由于铁战只用了一半的内力,江云有惊无险地接住,只是被余劲波及,加上自己受狮子吼影响,气力不济,因此无法原地站住,连退三步才缓过气来。
铁战见狮子吼立竿见影,咧嘴一笑,不待江云反应,就要再出一招。江云见铁战攻势凶猛,面色一凛,突然身前青光一闪,他的寒木自剑鞘中弹出,而江云握住剑柄,向铁战肩头一刺,想逼退他。怎奈铁战身强体壮,那一股一股的腱子肉就跟铁打的一样,竟然丝毫不惧怕锋利无比的剑刃,迎头对上,任凭剑尖刺进自己的肩头,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自己的铁掌继续推进,转眼就到了江云的腹部。华紫音在一旁看得双眼瞪得老大,捂住了嘴,这一掌只怕要把江云推出去至少三丈远,必定身负重伤!
可是,江云却没有如铁战预料得那般迟钝,他甚至都没有往后退,而是挺直了腰杆,似是想把自己往敌人的怀里送。铁战这一掌蕴含了绵绵无尽的气力,因此推送的速度也非常迟缓,而江云则气定神闲地朝着铁战走去,仿佛每一步都如坠云端,轻飘飘的有气无力,铁战道是他中了狮子吼,体力衰竭,所以连走路都十分吃力。可是,正当铁战的手掌马上就要碰到江云的衣衫时,他的身形却突然往上一跃,虽然看着慢悠悠的,却仿佛一面徐徐上升的风帆,在铁战仰头之际,已经升到他的头顶上方,而他的脚下,正踩着那柄刚刚从铁战的肩头拔出的寒木!
“凌空御剑……”华紫音呆呆地看着凌驾于半空之中的江云,念出了这四个字。
凌空御剑是剑邪风行骓的成名绝技,相传天下间除了修仙问道的蜀山派弟子懂得御剑之术,能够以气驭剑,穿梭于白云之间,天下武林人士只能以轻功暂时飞到半空,但不能持续,而知晓御剑绝学的武林中人,除了风行骓,恐怕就只有他的关门弟子江云了。华紫音也是在这一路上,与江云探讨武功的时候,才得知他是风行骓唯一的徒儿。听说,他以前还有一位师兄,但是在他入门前就已离开师门,至于他离开的理由,风行骓讳莫如深,就当师门里从未有过这号人。因此,江云也从不多问。十余年过去,风行骓只收了他这一个徒儿。他也自然而然成了风行骓唯一的接班人。
华紫音知道凌空御剑就等同于在空中漫步,能够瞬间飞越千山万里,骑马驰骋要走上十天半个月的路程,凌空御剑只需半日即可到达。她也曾经想知道为何江云放着凌空御剑不用,要与她策马前往祁族,难道御剑术不可以带人吗?但是她是个面子薄的女儿家,总不好意思开口让人家用飞剑载自己,因此这句疑惑也就从没开口。
可如今,在与铁战对敌之际,江云被狮子吼削弱了体力,却还能施展出御剑绝学,华紫音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吃惊。只是她当时不知道,御剑术讲究的不是气力有多大,或内功有多深厚,关键是要心无杂念,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只要心中空无一物,就能轻盈御剑,驰骋于九霄之上。江云知道自己无法力敌,危急关头突然想到了御剑术,因此腾空跃上剑身,将自己的重量都交付给了脚下的寒木,让飞剑承载着他渐渐流失力量的身体,并且借力打力,利用铁战虎虎生威的掌风,在极速飞驰的气流之中如乘风破浪,激流勇进,都无需自己出多少力气,就能随着风声一并飘走,叫站在地上的铁战急得捶胸顿首,手舞足蹈,乱打一气,奈何江云在高空,铁战可望不可即。
拳掌之间,两人已经过了八个回合。铁战见这么下去,自己就跟个傻子一样被高高在上的江云耍得团团转,气急败坏地在下面喊道:
“小子,你有种下来和老子单打独斗!这么躲来躲去算什么好汉!”
华紫音见铁战用了激将法,不禁为江云捏了把汗。他素来心高气傲,只怕从未被这么训斥过。可是他若下来,势必敌不过铁战,因此华紫音鼓起勇气,对铁战道:
“铁前辈,恕晚辈无礼,您方才用狮子吼削弱了江公子的力气,他这才被您逼得用了御剑术。您若是指责他避战,那您岂非先用……用旁门左道破了规矩!”
华紫音向来和颜悦色,对长辈说话更是毕恭毕敬,从无有过如此愤懑之言。但今天为了江云,她也顾不得那些礼节了,这番指摘,虽然不大好听,但也句句在理,一时间把铁战堵得哑口无言。然而,正当此时,半空之中突然飘下来一道白影,正是江云。他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此刻已恢复了红晕,而寒木剑并未回鞘,被他稳稳握在手中,横于胸前:
“铁前辈,请。”
江云打算正面应敌,华紫音始料未及,还担心他的伤势。可是江云却微微侧头,对华紫音轻轻摇了摇脑袋,仿佛在说他已无事。华紫音见他气定神闲,与方才气喘吁吁的模样判若两人,也不知他用了何种方法化解了狮子吼的余力,只能也对他微微一笑,张开了口轻声道:
“小心。”
她不知道这两个字是否能在风起云涌之间传入他的耳里,但他看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他侧过头去,看着铁战,目光坚定,眉眼之间全是大写的倔强。华紫音揪着自己胸口的衣襟,咬着嘴唇,哪怕此时剑啸龙吟,狂风扫落叶,她也能感受到自己惴惴不安的心跳。
铁战见江云下来,哼了一声,大吼道:
“好!有种!看掌!”
话音未落,掌声又起。只见铁战双手运筹帷幄,自后往前缓缓推出,仿佛打太极一般,分别往左右一送,最后又回到胸前,然后口中低吼一声,双掌交叠而出,卷起地上落叶无数,好似一头匍匐前进的狮子,朝江云飞奔而至。江云凝神,然后剑尖触地,手握剑柄,身体一翻,自铁战的头顶越过,避开这一掌的同时,他的人已经跃至铁战背后,不待他回头,江云的手腕一转,剑身倒悬,剑尖抵住了铁战的后背。一股冰凉的触感自铁战的脊椎骨处传来,他身形一滞,却不回头,然而双掌自腰间垂下,肩膀垮下,方才气势汹汹的架势荡然无存。
“我输了……好小子,竟然第九个回合就制住了我。”铁战虽然是前辈,但是认起输来,丝毫不扭捏。
江云立刻收剑入鞘,然后转至铁战身前,单膝跪地,拱手道:
“江云拜见外公。”
他此刻低头敛目,额角的刘海遮住了大半边脸。铁战闻言,大惊失色,立刻叫他抬头:
“你……你说什么?你喊我外公?”
江云抬起头,看着铁战,道:
“家母铁心兰,常和孩儿提起外公。”
铁战怔了怔,突然仰天大笑,然后把江云扶起来,围着他转了一圈,负手踱步,最后抚髯,啧啧称赞:
“好小子,不愧是我狂狮铁战的外孙,有两把刷子!”
华紫音在一旁听他这对祖孙相认,更是惊讶不已。铁战留意到她,突然就走了过来,他是个粗鲁的江湖人,没那么多礼节,一把抓过了华紫音的手腕,然后另一只手握住了江云的手,将二人的手掌交叠在一起,道:
“哈哈,你这个好孙儿,第一次见面就把媳妇都带来了,你娘知道不?”
江云一惊,立刻松手,对铁战道:
“外公切莫误会,我与紫音只是普通朋友。”
然而铁战似是什么都没听见,笑呵呵地对华紫音说:
“女娃儿,你好福气啊,我外孙怎么样,厉害吧?”
华紫音面色潮红,娇羞不已,又不敢挣脱铁战的手,只能由他拉着,不住点头,算是应和铁战的话。
铁战又看了一眼江云,说:
“你这小子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家女娃儿刚才多紧张你,她平时可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江云看了一眼华紫音,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而华紫音注意到江云的目光,更是羞红了脸,把头埋得很深很深,简直恨不得此刻有条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铁战又调侃了几句,两人皆是脸红,却不答话。铁战自己扯了半天,觉得没意思,也就不再开两个人的玩笑,让开了身后的路,对江云和华紫音说:
“行啦,你们既然胜了,就把人带走吧。”
“多谢铁前辈!”华紫音谢过铁战,连忙上前去扶万春流。而铁战则看着江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好小子,你爹娘可好?”
江云道:
“爹娘安好,时常挂念外公。”
铁战抓了抓后脑勺,朗声笑道:
“哈哈哈,我闲云野鹤惯了,兰儿那丫头总想让我去仙云栈住一阵子,那种人都见不到一个的鬼地方,有啥好住的!我还是喜欢四海为家,到处摆场子找人打架哈哈哈……”
铁战虽然年过半百,但第一没读多少书,第二生性豪爽,因此说起话来也五大三粗,有时候还透露出一股孩子气,说好听点叫老当益壮,说难听点叫为老不尊,但是江云对这位心直口快的外公并不反感。他的父母都是彬彬有礼的雅士佳人,平日里来往的也都是世家子弟,见惯了出口成章的文人墨客,对于铁战这种返璞归真的江湖浪子,反倒有几分羡慕。至少,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活着,没有那么多束缚。而自己,却受困于“江无缺的儿子”这个名动天下的身份,平日里行走江湖都不敢自报家门,以免惹来不必要的纠缠。就算是给孤苍雁拜寿,他不愿意在江湖上抛头露面,更不屑于和那些满嘴功名利禄侠仁道义的武林中人为伍,因此才选择了提前几天送礼,办完事就走人。当然,这也是江无缺的意思,他自己素喜清净,与铁心兰成亲后就选择了退隐江湖,居住在人迹罕至的雪山之巅,也是为了避世。江云遗传了江无缺喜静的性子,对热闹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他正当少年,意气风发,满腔热血,虽然看上去云淡风轻,实际上也有想仗剑天涯的理想与抱负。他不爱热闹,却不代表不憧憬这刀光剑影,精彩非常的江湖。只可惜,他这辈子,大概注定要在父母铺垫好的康庄大道上,过着令人艳羡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并不能想象在刀口上舔血,江湖任我行的日子。
爷孙俩寒暄了几句,但两个人都不善言辞,铁战虽然比江云话多,但到底是个粗人,问候了几句也就说不下去了。到最后,还是改了话题,指点了江云几手武功,还把“狮子吼”传给了他,算是第一次见外孙的见面礼。江云欣然接受,谢过铁战后,铁战表示自己还要在无名岛上闭关修炼一阵子,叫他们先行退下,来日他得空,自会去看望他爹娘。江云本就是淡雅的性子,也不再劝铁战跟自己回雪山,与华紫音,万春流一起离开了无名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