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湖明月》阮瑟笙

36、第三十二章

　　32，小月试新妆
　　第二天清晨终于见到了神涂海，水袖简略的讲述了些自己这些天查探到的事情，隐约透露了水举昌不想插手的意思。
　　神涂海也没有过多表示，只是叮嘱她低调处理此事。
　　“聪明点。”
　　水袖谨慎的点点头。两人交谈的方式更像是上级和下级的的关系，也许神涂海根本不记得这个贱妾生的女儿了。水袖看到神涂海淡漠的表情，突然想到了，娘。
　　那个女人这么多年就是靠卑微活过来的吧，水袖心里突然恨透了眼前这个男人，小时候不知道他是谁的时候就恨，现在这种恨好像才找到了一个具体的对象。自己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这个自己本该叫父亲的男人。
　　从小没有得到的关爱，在水袖日渐成长并且早熟的心里选择了无视。但是在这个男人的面前，自己不论装的多么镇定，心里都还是如此不平静。
　　“没有了的话下去吧。”
　　“那水袖就此别过，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处理。”神涂海点了点头，水袖行了个礼就要走。
　　“姑娘才来怎么不多住几日啊？”
　　水袖看了眼旖旎而来的雪姨娘。这个女人一脸风骚，浑身媚气。
　　“多谢雪姨娘关心，只是水袖有要事在身耽误不得，雪姨娘美意只好心领了。”
　　“这孩子嘴真甜。”
　　水袖礼貌的笑笑美言了几句，雪姨娘才放她走。
　　收拾好东西，就该走了吧。
　　最后还是宫惜婵来看她，“你这丫头，说走就走。现在的孩子都不让父母省心。”
　　水袖知道她心里定是想到了神昶栩，安慰道，“神少爷弱冠之年，却行事老练，非寻常之辈，必有大作为，他日必定是江湖中一等一的人物。”
　　宫惜婵谦虚道，“他哪有那么好啊。”脸上却有得色。
　　“自是神少爷资质不凡，老爷夫人教子有方。”
　　“袖儿啊，你怎么叫他少爷呢？”宫惜婵刚只顾着高兴，现在才听到水袖一口一个神少爷，遂责备她道，“该叫哥哥才是。”
　　水袖笑笑不作答，“水袖还有要事在身，方才已拜别了老爷，现在也该走了，还请夫人恕罪。”
　　宫惜婵知道留她不住，只好作罢。丫鬟杏儿递过来一个包袱，宫惜婵打开内里一个精巧的盒子，盒子内却是一只镶宝凤蝶鎏金银簪，金丝裹着红宝石，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是我当年嫁妆里最喜欢的，我也没个女儿。一对里的一只就留给未来媳妇了，这只就给你了。”
　　水袖一时无话，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般。
　　“你自小就离开父母身边，都是涂海造的孽。我虽然没有生你，也未曾对你有过养育之情，但是心里却也当你是半个女儿。你要是不嫌弃，这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宫惜婵说的缓慢，语气平淡的像与人拉家常一般。水袖心里却感慨万千，她一直只当宫惜婵也是如神家那些人一样的势力冷漠，对她的好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如今看来是自己妄断了她一片好心，心下十分惭愧。
　　宫惜婵见她不说话，当她是默许了。将镶宝凤蝶鎏金银簪重新装裹好，小心的叠在包袱里。望着水袖却欲言又止。
　　“夫人？有什么话大可直说。”
　　宫惜婵叹了口气，“你见过你娘了吧？”
　　水袖愣住，没想到宫惜婵还会记得这些事情。她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你不跟她告个别么？”
　　水袖心里也不是没想过，可是一想到那天她那卑微的眼神，她竟然连自己的女儿也不相信么，对自己她都抛弃不了那种卑微。现在的自己还不知道如何面对那样的娘，不如不见。
　　“夫人，我告辞了。”
　　水袖起身的那一瞬间，宫惜婵还是看到她眼中一丝寂寞。
　　“其实，这个女孩儿过得很累啊，何苦这么要强呢。何苦，何苦。”
　　她好像是在说水袖，也是在问自己。

　　水袖一路微笑着回应每一个叫她小姐的人，直到离开这个深宅大院。
　　这么多年，这里看起来还是那么气派，那么恢宏，那么冷。
　　如果当年自己没有被送走，也许已经“冷死”在这宅院深深了吧。有时候，命运真的是很难讲的，不过千算万算说到头，一个人还是只有一种命运。
　　她转过身再也不多看这里一眼。

　　宅院深深，另一个女子躲在门楣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嘤嘤哭泣。带着三分不舍，三分悲哀，三分自怜和一分欣喜。
　　这样很好了，至少她的女儿不用像她一样一辈子给锁在这里，锁住了青春，锁住了命运。

　　神昶栩左手四指握住一只白瓷的酒杯，食指不住的在杯沿打着转。
　　水月华和水月辉在驿站换马，顺便整理下装备。神昶栩无事可做，小酌几杯。小葵两边都帮不上什么忙，最后也只得坐下。
　　就这样她也闲不住，乘着神昶栩失神，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酒杯。
　　“什么吗？都空了。”
　　小葵拿过酒壶，放在鼻尖轻轻的嗅了嗅。
　　“真是不知道酒有什么好喝的，闻着就不喜欢。”
　　“不喜欢才好，酒本来就不适合女人喝。”
　　神昶栩伸手想要拿回酒杯，却被小葵闪开。
　　水月华真好听见神昶栩说酒不适合女人之类的话，心里不喜，“你这叫偏见，酒怎么了？男人喝得，女人凭什么喝不得？”
　　“喝的喝得。女侠说什么就是什么。”神昶栩不想破换他和水月华刚刚恢复的友好关系，连忙点头赔笑。
　　水月华立马就满脸笑容，不再说什么。
　　小葵笑盈盈的看着他们几个人，突然笑出声来。
　　水月华疑惑的看着她，“你又笑什么？什么事这么好笑？”
　　“没什么，就是想到些事情。”
　　她越是说没说没，水月华越是好奇，“一定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你越是不说，我偏要知道。”说着伸手去挠小葵的痒痒，小葵咯咯笑个不停，终于求饶，“我说我说嘛。”
　　“我是想到有人说，女人其实最好哄了，不管是什么女中豪杰巾帼烈女，说三两句好话，让她云里雾里不知南北她就乐不思蜀，什么都不计较，什么都顺着你了。”
　　“我当时说，女人才不是这样，至少月华姐这种独立的女孩就不会，可是那个人说，月华姐才是最好哄那种呢，她就喜欢人家顺着她。”
　　“刚刚突然想起来的，我还是觉得那个人的话不对，月华姐是女中豪杰，才不是跟那些庸脂俗粉一样的，男人几句好话，就不知东南西北了。”
　　宫小葵滔滔不绝的浑然不顾水月华越来越黑的脸色，神昶栩的眉毛却是拧的出水来。
　　“啊呀，光顾着说话了，表哥，小葵给你倒酒。”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水月华冷冷的从牙缝里吐出这么一句。
　　小葵听了不解，眨眨水灵的大眼睛问道，“谁要喝敬酒，谁要喝罚酒？”
　　“酒么，本来是一样的，看谁喝了，看谁要谁喝了。”水月华拿过一只粗瓷大碗，慢慢的倒了一碗。
　　“月华姐你也要喝么？”小葵看了看那慢慢的一碗酒唏嘘道。
　　“我这就是敬酒，要是某人不喝，就只有罚酒了，这叫先礼后兵。”说着还询问似得看着小葵，像是问她懂了么。
　　“那这酒要敬谁呢？”小葵还是不明白。
　　水月华笑的牙痒痒，“就敬你说的那个人啊，他说得好！很好。“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那个人，水月华不过平庸女子，厚颜敬你一碗酒，还请笑纳。”说着用力的将那碗酒放在了神昶栩的面前。
　　“我？我！”神昶栩第一声是疑问，第二声却是惊疑带着委屈。“你不要信她胡说八道，我哪有说过这些？我是这样的人么？”
　　“小葵你说我是么？还有月辉。”
　　小葵楚楚可怜的直说对不起，自己多话了，要表哥原谅她。
　　水月辉却是置若罔闻的看向别处。
　　水月华依旧笑的心花怒放。
　　神昶栩大喊一声冤枉，终于还是在水月华虎视眈眈下一口气喝了那碗酒。
　　“好酒量。“水月华脸上颜色始才有所缓和。
　　“水女侠胆色过人，昶栩不才，谬赞了。”水月华瞟他一眼，方才露出一丝微笑。

　　“想笑就笑吧。”
　　水月辉看看宫小葵，神色淡漠。
　　“别装了。”小葵伸出猫爪子作势要挠他。水月辉终于忍不住朗声笑起来。
　　“你那么整他，不心疼么？”神昶栩现在依旧在被水月华“折磨”，纵使酒量再好，也经不得她左一碗右一碗的“劝酒”。
　　“没什么，表哥不会有事的。只是看他们俩那么顺利，忍不住想整他一下。”
　　水月辉却叹了一口气，“我倒是不希望他们可以这么亲昵呢。”水月华笑嘻嘻的又给神昶栩满上，水月辉眼里掩不住愁绪。
　　不过看到神昶栩那个狼狈样子，还真是让人忍不住。
　　“哈哈，哈哈哈。”
　　水月辉这么多天来，头一次毫无顾忌的开怀大笑，忧心多日仿佛终于暂时找到了一个缓和的出口。
　　宫小葵眼看着三人，嘴角勾起一个新月般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好吧，我是小骗子~我来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