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湖明月》阮瑟笙

35、第三十一章

　　31.孤影伴月行

　　琴声铮鸣。时而飞湍泄玉般清脆激昂，时而婉转若情人低语。
　　宫惜婵的腿站的已经有些发麻了，她在这栖凤阁前已等了半个时辰，里面不时传来女子媚笑的声音，琴声断断续续。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但是她又想问个明白，不愿意就这样回去。
　　犹豫踟蹰，终于还是伸手咚咚咚轻轻的敲了下门。里面的欢声笑语瞬间冻结，宫惜婵只觉得一股寒意腾的升起。
　　门吱呀一声开了。神涂海寒着脸不高兴的看着宫惜婵，内里雪姨娘一身红衫有些散乱，面颊潮红，眼底眉梢尽是春意。她轻轻靠在神涂海身上，讥讽的看着宫惜婵。
　　神涂海皱了皱眉头，轻轻的推开雪姨娘。后者也不觉的被冷落，媚笑一声，将滑落肩头的衣服理好。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但宫惜婵毕竟是名门之后，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看到这些情景还是不由得羞红了脸，别过头去，心里微微发苦。
　　“你过来什么事？”
　　听到神涂海发话，她才转过头，“老爷，有栩儿的消息么？”
　　神涂海听到她打扰了自己的兴致不过就问这么一句话，心里有些不高兴，“你也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一点都沉不住气，栩儿是做大事的人，你总这样岂不是束他手脚，他若是知道，在外面如何安心？”
　　宫惜婵点头称是，神涂海摆摆手叫她没什么事回去，却见宫惜婵不走，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他回过头对雪姨娘使了个眼色，后者很不高兴的出去了，经过宫惜婵的时候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宫惜婵浑身一震，眉目低垂，雪姨娘见后脸上神情越发得意，给了神涂海一个魅惑无比的回眸才出去了。
　　“说吧。”
　　“老爷，不要让栩儿插手宁家的事情。”
　　“这个我自有主张，无需多言。”
　　“老爷，”宫惜婵的口气近乎哀求，“我也是黄土到腰的人了，只希望栩儿平平安安，早日成亲生子，别无他求。你们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我看够了，也担心够了。”
　　神涂海神色终于也软了些，“你放心，我会一路派人保护他的。”说着还很温情的搂住了宫惜婵。
　　宫惜婵努力的笑了笑，竟落下泪来。神涂海无奈的伸手为她拭泪。
　　“老爷，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
　　神涂海的手蓦然停止，挥袖离去。
　　宫惜婵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仆人来寻她才回过神来。
　　“水袖小姐回来了。”

　　水袖听到神家的家丁唤她小姐，心里不由觉得好笑。当年你们何曾当过我是小姐。
　　坐了一炷香的功夫，宫惜婵才笑着出现了。水袖连忙起身相迎。
　　“夫人。”
　　宫惜婵笑着说声多礼了，拉住水袖的双手，将她上下瞧了个仔细。
　　“这么多年没见，你长成大姑娘了，若不是知道是你，我还不敢相认呢。”
　　水袖笑着应对，她对宫惜婵没有什么更深的印象，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去了水家，不过对方是个和善的人。
　　“夫人，不知道老爷现在可方便？”
　　宫惜婵蓦然明白水袖定是有事见神涂海，脸上不由现出为难的神色。
　　“怎么，现在老爷不方便见客么？”她几乎也忘了那个人是自己的爹。
　　“那倒不是，只是老爷现在心情不太好，怕是不太方便。”
　　水袖细看发现宫惜婵眼角微红，显然是哭过的，心下了然。不再多说什么。
　　“要不，叫丫鬟带你四处转转吧，陪我这个老婆子坐着怪无趣的。”宫惜婵抱歉的笑笑。
　　水袖笑着拒绝了，“我自己走走吧，这里毕竟也是我家呢。”

　　都是小时候的印象了，这里变了很多，大致的路径自己还是清楚的。水袖一路走到后院，心里有些失落，自己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那个女人，现在还活着么？
　　水袖想的太出神，走到游廊转角时也没注意有人，就这样撞上了。对方手里端的桂圆红枣鸡汤洒了一地。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人说着就跪在地下拼命的磕头。
　　水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拉她起来。
　　那人畏畏缩缩，赶紧躲开水袖的手，低着头不停的说，“奴婢身上脏，不能脏了主子的手。”
　　“不认得我了么？”水袖看着这个女子眼里露出深深的悲哀。
　　那女子才慢慢的抬起头来，一头乌发应该还很年轻，但是蜡黄的脸色和她眼里畏缩的神色，无不显示出她的衰老。
　　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在看到水袖的脸后却慢慢的燃起一丝神采。
　　“小……小姐。”初时的希冀，最后慢慢变成了一句小姐。
　　“我是小姒，你还认得我。”
　　“小姐。”
　　水袖心里由衷的悲哀，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娘，这么多年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奴隶。她突然有些恨，恨自己为何要生在这样的家庭，恨这里的所有人，更恨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的头好像永远也抬不起来，让自己努力扬着的脖子，多了卸不掉的重量，不论自己以后变成什么样，永远都还是奴才的女儿。
　　“叫你送汤你怎么还不去？你要死啊！”一个肥胖满脸横肉的女人不满的边喊着边朝这里走过来。
　　“你真的是猪啊！送个汤都打破碗！哎呦祖宗诶，这可是给雪姨娘补身子的，你自己嫌活得长也别连累我们啊。”
　　水袖看到那个女人被肥胖的悍妇拧着耳朵戳来戳去，瑟缩的不敢说一句话，心里不胜其烦。
　　“赶紧重做一碗吧。”水袖取下手上的镯子，“她打翻的这些就拿这个抵了。”
　　够了，真的够了。
　　她赶紧转过脸去，怕眼泪湿了脸。
　　这个地方她再也呆不下去了，等到跟神涂海交待完事情，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日头已经下去了，月亮还没有出来，天越发的黑，人越发的闷。
　　闷的人是小葵，看到神昶栩一脸忍不住的欣喜神色，就知道他们和解了。
　　“不过，你是怎么跟她讲的？她都知道了？”
　　神昶栩自顾自的在扇子上涂涂画画，半晌才说了句，“什么？”
　　“你根本没有听人家讲话！”
　　“哦，我们就那样和解了呗。”
　　“具体。”
　　“我问她怎么样才可以不讨厌我，其实问清楚了也没什么，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只是她当时受了很多刺激，一时难以接受。”
　　小葵实在不敢相信，“就这样？”
　　“她说她讨厌宫清越，我说那让我作为神昶栩再与你重新相识吧。”
　　“就这样。”小葵有些失望，一点精彩的可以挖掘的东西都没有，无趣啊。
　　“对了，东西都不要乱了，明天就走。”
　　“真的？”
　　“我们四个人一起走。”
　　显然他们两个人恢复得非常迅速，而且完全忘了我们还包括水月辉和小葵。
　　不过，我不会让你们那么顺利的，小葵笑嘻嘻的望着神昶栩。
　　笨蛋。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每天更新了哦~(*^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