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青苇

48、第 48 章

　　陆离收起圣旨来一颗心越沉越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只怕转眼间她就要大祸临头。
　　不用想就知道，能这般行事的，除了萧琅便再不会有第二个。只要一想起他，陆离便怒气难消。
　　萧琅曾问她愿意付出何种代价以换取在宫中立足，她没有回答，不成想他竟一声不响就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她确实想要利用他重返宫中，但绝不是在这个时候，也不是以这样轰动的方式。
　　于是在正式的加封仪式之前，陆离索性称病不出，将那接二连三登门道贺的人都挡了回去。
　　也未闲着，既然萧琅打的好算盘，那么她不妨与他书信往来，好好讨教讨教——他此番动作总不会没有后招罢？

　　然而除此之外，并非没有欢喜，权势地位哪怕再危险，在拥有的瞬间还是能让人迷醉。
　　帝太后，毕竟是万人之上。
　　陆离轻轻吐出一口气，躺倒在软榻上，意识很快于梦寐与现实之间飘荡沉浮，徘徊不定。
　　不知怎地，这几日中她越来越多地想起从前，当她还年少、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平澜郡主的时候，也许是因为不久前与慕容秀的再度相逢，也许是因为刚刚到手的太后尊位。

　　那还是郑咸平二十三年
　　“皇祖母！”一个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在午后的大郑后宫中，显然说话人心情极为欢欣。
　　这一声呼唤悠悠地穿过回廊，激荡开清凉殿悬挂着的水晶珠帘，随着几声急促而又轻柔的脚步声，一个身影出现在殿外。
　　“魏英，还不赶快给孤通传？”陆离停下脚步来稍作休息，让凉风驱走炎炎烈日带来的一股燥意。
　　方才是她太过急切，一时竟忘记了这会儿正是祖母午睡的时辰——幸好还没有贸贸然闯进去。
　　平澜郡主陆离口中所唤“魏英”，乃是一名内侍，跟随女皇已有三十多年，平日里年轻一辈的皇室子弟都要尊称他一声“阿叔”。
　　魏英低头唤了声“郡主”，招来一名小太监吩咐，然后才笑着道：“郡主骑的可是西域进贡的天马？老奴还以为郡主再过两三日才能到京。”
　　陆离显然也是心情极好，随手将握着把玩的一颗白玉球丢给魏英，道：“可不是？为了赶上皇祖母寿辰连骑了几天马，可把孤累坏了。”
　　“郡主一片孝心，陛下定然会很高兴，少不得连带着奴才们都得到些好处。”魏英把白玉球收入袖中，笑着奉承郡主。
　　不一会儿，通传的小太监回来了，魏英领着平澜郡主进了女皇避暑的清凉殿。

　　大殿里浓郁的龙涎香中夹杂着一丝奇异的气味，陆离眼睛飞快一扫，只见旁边侍立着几位衣冠不整的俊美少年，眼神举止中还流露出媚态，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恼。
　　抬眼看去，女皇正倚在玉榻上，便加快了步子上前扑入女皇怀中，边唤着“皇祖母”，边撒娇个不停。
　　“朕的蓝蓝回来了。”女皇哈哈笑着，仿佛眼前的平澜郡主还是个不更事的婴儿似的，又摆手吩咐赐座。
　　久别重逢最先是要诉尽离愁，陆离凑过去把头埋在女皇怀里，一口一个“想煞皇祖母”。
　　“蓝蓝去了一年，瘦了，也黑了。”女皇如同天底下最平常最慈祥的老祖母一般拉起了陆离的手。
　　像所有爱美的少女一样，陆离懊恼地皱起了眉头，嘟着嘴道：“皇祖母都不知道陵城那个地方太阳有多毒，热得我呀什么也吃不下——说到伙食，皇祖母赏我个御厨好不好？”
　　最疼爱的孙女的要求女皇怎么会不满足，何况只是个这样小的要求。
　　女皇随口对身边内侍吩咐道：“让御膳房挑个手艺好的跟随郡主前往陵城，唔，再赏平澜郡主南海珍珠十串。”
　　只有一个脖子自然是戴不了那许多珍珠链子的，只不过珍珠磨成粉不论内服外敷都能美容养颜。
　　陆离嘻笑着谢了恩。

　　出了宫，陆离翻身上马，由两名女将一左一右贴身护卫着。
　　这两人一个名唤紫牙乌，另一个则是碧霞希，乃平澜郡主陆离左膀右臂，因曾多次救郡主于危难，被女皇陛下分别赐以河襄县君、清源县君之爵。
　　随侍的还有一支郡主卫队，由陆离亲自从陵城守军中挑出武艺高强、百战未折者组成，与一般只为摆出来好看的花架子自然是大不相同的了。
　　紫牙乌年纪比陆离稍长一两岁，却始终还是少女心性，马还没走几步就张口道：“郡主回来得巧，今晚就是盂兰盆节。”
　　“莫非郡主日夜兼程急着回来，就是想要仿照前朝公主，在水灯会上揭开白虏面具找到一位如意郎君？”开玩笑的是碧霞希。
　　她们三个自小便在一处长大，平日里更是形影不离，彼此说话间自然是无拘束的了。
　　陆离也是爱玩的，举目望去，街边早已弥漫起浓厚的节日气氛，便笑道：“就算有谁思 春、想找情人，也不该是我——你们两个岂非都比我年长？”
　　说到底，这一年平澜郡主陆离也只不过十五岁。
　　紫牙乌和碧霞希都只顾着说陆离而忘了自己，听闻此言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于是陆离一扬眉，哈哈大笑着让马加快了速度。

作者有话说

　　本来回忆往事是要放在陆离掌权之后的，因为最近有点卡，所以提前写吧，反正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