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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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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琦闭着眼睛,早已清醒过来的她此刻正辛苦的扮演着一位昏迷的病患,纹丝不动的姿势令她的肌肉在薄毯下酸楚地抗议起来,金琦在心底默默祈祷,雷公天神赶紧劈道坑把她埋了吧,继续留她在这间屋内,怕是她真的就要功德圆满羽化登仙了……
“琦妹妹受苦了……若不是缺失了生母的看护教养……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断断续续的哭腔令金琦强忍住掀开眼皮的冲动,可耳边适才方停便又再起的呜咽声却一直余音绕耳,悲泣难歇。金琦倍受煎熬,这位娘娘您也别光顾着哭倒是自报一下家门啊!要不您这为我流的眼泪岂不付之东流白白浪费了,我这根本没听出来您是谁啊!
“琦妹妹虽命运多舛,可眼下也算苦尽甘来了,得了当今圣上的宠爱,便是傍上了最大的靠山,如今谁又敢轻看她半分!不知道有多少富商贵胄私下巴结讨好于她,她的日子过得潇洒快活着呢。”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听得金琦简直是目瞪口呆,她在心中再三的反复确认,这当真说的是她?红口白牙的竟敢说叶漾是她的靠山,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更何况有钱人也不是她这种小身份就能随便招来的吧!想到这,金琦不高兴了,这位姐妹净胡扯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让人心生美好向往,结果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
“听说今早在宫门外,皇上刚要与她分开她便晕倒在了皇上怀中,这时机把握的可谓是恰到好处,想来她是铁了心的要留宿内宫,若是不出意外,明天就真要多出个妹妹来了。”
金琦心想,这句话倒是没错,一些特殊场合中她是得老老实实的叫叶小哥叶哥哥,那论辈分她还真是的就是她们的妹妹,这么一琢磨便发现天下间似乎谁也比不上她,她的嫂子尽是些个中翘楚人中龙凤,天南地北的名门闺秀,既家世显赫又才貌双全,关键还……数量众多……这要是出去打群架……岂不是无敌了!幸福来的太突然,金琦有点高了,感觉自己轻飘飘的。
金琦乐得春风得意喜上眉梢,刚要睁开眼来个认亲大会,那道特殊的嗓音就令她瞬间打消了念头。
“皇上驾到。”
总管太监张公公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屋内窸窸窣窣环佩叮当慌乱成片,众人待聚在一处后向着门外明黄色的身影低头屈膝恭敬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金琦瘫在床上顿时没了折腾的心情,干脆继续一动不动的装躺尸,她现在的身份可是生病的患者,所以,谁还能丧心病狂的拖她起来行礼不成?
“朕今日才知道,朕这琼宇殿的防守不过是看似固若金汤,实则虚有其表,不堪一击罢了。”凉飕飕的语气一开口就把满屋人吓得头皮炸裂魂飞魄散。
叶漾步履徐缓,路过跪倒成片的鲜花丛时明显没有停驻的意思,一只羸弱白皙的纤纤玉手委屈的揪住了龙袍一角微微拉扯,小心翼翼的动作惹得人不由心软。
叶漾的眼神笼罩过来,居高临下,带着尚未散尽的阴霾与深究,那手的主人被他的表情吓到后慌忙缩回,糯糯的嗓音也因此染上了恐惧和哭腔:“对……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慕容珑仙,几日不见你倒是有长进了。”叶漾晦涩不明的话语惹得那女孩眼帘微颤,低垂着头瓮声瓮气的回道:“臣妾知错,还请皇上责罚。”
“是在门外劝退各位娘娘错了呢,还是被人威逼利诱拉扯进屋错了呢,仙儿姐姐?”慵懒倦意的嗓音打破了这副局面,金琦坐在床边看着众人笑得满团和气,她双手撑着床沿,两条不安分的腿来回晃动着。
叶漾见她这副看热闹的模样便知她早已恢复,眼神渐渐落在了她不着半缕的脚背上,金琦察觉到他的视线,干脆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仰着脑袋肆无忌惮的冲着他呲牙偷笑,叶漾的脸色顿时阴沉的格外难看。
金琦则完全无视掉他冷面骇人的模样,赤着脚径直的走了过来,飞起的眼梢与动了盛怒的君王对峙而立,她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轻佻无谓的模样。多少道探究考量的窥视停驻在她脸上,终究也看不透这种行为真的是为了铤而走险另辟蹊径的博取关注,还是她当真不想要命了!
“我错了。”
金琦走到叶漾面前果断的跪了下去,如墨浸染的长发垂坠在她的颈背,使她看起来格外的恬静乖巧,仿佛一位安分守己不谙世事的闺阁少女。
叶漾未理会她的话,似乎是被她反复无常的态度气狠了,眉尖紧皱成团,眼神怒不可遏的盯住她。
金琦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谁家后院还没个磕碰的响动声不是!我不该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去管皇上您的家事,您和各位娘娘之间的那点情趣被我不开眼的给打断了,我委实有罪,想来是我大病初愈脑子尚未完全清醒才会做出这等蠢事。还请皇上逐我出宫我定立刻回家日日三省吾身,为今日所犯下的过错深刻反思。”字字句句阵地有声真情流露,绝对没有弄虚作假的成份。
满室死寂,这番言论实在是太过大胆激烈,众人皆瞪圆了眼珠心跳冲到了嗓子眼儿,果然这厮是闲命活得太长啦……
金琦等了半天也等不到让自己起身的指令,心中百无聊赖,余光一瞥发现了旁边正在偷看自己的眼睛,她马上压低嗓音歪着脖子凑身过去热情的打起了招呼:“嫂子好。”
女人被她这么一喊,脸色大变,瞬间感觉到头顶的那团冷气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如同遇到了索命的勾魂使者,她哆嗦着惊恐的尖叫起来:“你……你……你这个晦气的东西,你不要挨我。”
金琦讪讪的缩回了脑袋,怎么反应这么大……吓得她差点咬到舌头,这位嫂嫂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啊!
“雯贵嫔你在朕的面前说晦气二字,是希望朕恶疾缠身呢?还是大祸临头呢?”叶漾漫不经心的缓缓质问道,加上眼底阴郁成河的怒火丝丝渗透出来,这位贵嫔娘娘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委屈抽噎的泣不成声。
“皇……皇上,臣妾……没有……没有那个意思,呜呜呜……是她突然吓唬我的……”
罪魁祸首挺直腰板,满脸看似大义凛然实则恬不知耻的在一旁接住话茬儿道:“她说的没错!”
众人恨不得能立刻把她的嘴给缝起来……还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了……别再说话了行不行,就显得你有嘴了是不是……
叶漾蹲下身子,拇指和食指捏住金琦的下巴,冷笑道:“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今夜你就顺便替她留下来侍寝吧。”
金琦猛地扬起脑袋,满脸的不可置信,对上叶漾冻了三尺寒冰的眼神她忍不住抬高嗓门怒道:
“我可是你拜把子的兄弟!”
……
晨鼎三十二年间上元佳节,万家团圆之际,无论高门大户或是低墙矮院内皆是一派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之景。红纸炮竹四面爆开噼里啪啦连绵不绝,街道上花灯悬挂半空,精美壮观望也望不到尽头,舞龙舞狮街头杂耍前聚集的人群数不胜数,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与喝彩声简直要把人的心肺炸裂。
在这歌舞升平普天同庆的大喜之日,百姓口中最常听到的祈福便是:“愿大将军健康长寿,永佑我朝!”
他们口中的大将军乃是本朝开国元勋鸿仁王,那是一位被百姓奉若神明的军事天才,功德庙也因此修建了一座又一座。就在半个月前鸿仁王攻下了地势险峻的岭瑶关,彻底为晨鼎国的后背筑起了一道天然屏障。先皇龙颜大悦,连夜下令减赋三年,宫中大操大办,竟把整座皇城诺大的一个上元佳节变成了庆功宴会,奢靡程度堪比传说中的蟠桃盛会。为了能跻身于这场空前绝后的大场面内,多少人掏空家底拼了命的都要往里冲,可真正的权势却只是单纯的想要利用这次机会再巩固一下自己的地位罢了,但那些孤注一掷终于进到这个圈子的可怜人,一心以为就此可以扶摇直上鲤跃龙门,到头来只会发现自己不过是最普通的陪衬,真正的顶层,他们之间因为距离隔得太远,根本连面都看不清。
“老头,您也忒不厚道了,娘亲做的元宵你刚趁她不注意全倒我碗里算几个意思?”
“那是心疼你,对你好!小白眼狼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啊!”
“一碗黑乎乎粘哒哒,分不清食材喝起来拉丝,还时不时蹦牙的古怪汤汁儿,您居然偷着摸着给我又续了一碗!!!您那是对我好吗?老头,我看您是诚心想让我窜稀还差不多。”
“别老头老头的瞎叫唤,河里的青蛙也没你这么烦,你赶紧让屋里的几个丫头帮你捯饬捯饬,待会儿进宫你要是继续这副邋遢模样趁早离我远一点。”
“呵,您老英明神武!人都养儿防老,您竟然提前就和我断绝了关系,那日后可就别再指望我床前尽孝了啊。”
“我老了我有闺女管着,我指望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外姓小子伺候我,我得是有多想不开。”
琉璃砖瓦的屋顶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你来我往的谁也不肯吃半句亏。
“老爷小姐,时辰差不多了 ,还请更衣吧。”
金琦偷瞄着旁边人的动静,看着那道身影稳稳落地后她才站起来,半空中忽然响起她狡黠得意的大笑:“外公~接稳了!”
底下惊呼一片,金琦已经像只灌木丛中的小鹿,敏捷一跃毫无顾忌的直接撞进了黑袍男子的怀中。
“小混蛋,用这么大劲儿,想把老子撞散架吗?”黑袍男子抱着怀中的女孩儿,温暖有力的大手作势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佯装发怒,眼底充盈的却只有浓浓的笑意跟宠溺。
“外公,今晚我要逛夜市,看花灯,猜灯谜,你若喝醉了酒,我定会生气不再理你知不知道?”金琦窝在那个让她无比安心倦怠的怀中小声嘱咐着,撅起的嘴巴暴露出她不愿承认的撒娇和满满的期待。
“啧,你小看人了不是!即便大战到天亮,我也不能够醉酒啊!等宴会结束了你就在西月门前的两座石狮子那里等着我,咱爷俩不骑马不坐轿好好玩一个通宵。”
金琦眯着眼睛满脸餍足,遂又蹬鼻子上脸的不愿下地走路了,硬是让堂堂一介大将军把她抱到了自己的小院内。
“金琦,那边几个中使正准备放烟花,你不去凑热闹吗?”
“不去。”
“金琦,李承儒和白晓宗这两个家伙趁你不在,投壶打马一直笑你之前都是靠瞎蒙撞大运才会取胜,你快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吧。”
“无聊,我又管不着别人的嘴。”
“金琦,皇后娘娘正在抽查大家伙的功课,答出来的都有赏,你去了皇后娘娘准备的那只极品玉如意定是非你莫属啦。”
“你们就别烦我了,少了我也总会有人赢得头彩的,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金琦明显心不在焉,眼角撇过来的视线都带了些恼意和不耐烦,她今日所穿乃是一条赤色云绣留仙裙,纤细的腰身处系着只晶莹剔透的玉葫芦。华灯初上,漫天绚烂的浮光中那张脸如水墨渲染的名匠之作,既有倾城的娇丽容颜又有洒脱不羁的世家气场,似乎她生下来就应该是天宫上最遥不可及的晨星。
几位少年见她今日兴致不高,全都垂头丧气的黯然离去,金琦勾着脑袋把那只葫芦解了下来放在怀中焐着,抬眼瞅着远处同样被人群包围的外公,那道凌厉挺拔的身姿忽隐忽现,最后彻底销匿不见。她逐渐变得焦虑起来,这么多人轮番上阵,外公就是千坛海量也只怕要被灌醉于此处。葫芦里的解酒汤有她的体温护着却还是越来越冷,坐立难安之下金琦快速站了起来,然后从侍女手中接过雪白的狐裘大氅,悄无声息的离席而去。
“你不知道今天宫中有重要的宴席吗?跑到这里我看你是诚心想害我倒霉是吧。”刻意压低的女声从假山群深处传出,伴随着几个响亮的巴掌和压抑的闷哼,把这黑漆漆的园子映衬得格外阴森。
“这是这个月你打我的第三十七次。”沙哑暗沉但明显还很青涩的嗓音夹带着浓烈的嘲讽之意,令原本打算无视此地想要直接走过去的金琦停了下来。
“这个野种生下来就是个祸害,他妈的,咱们几个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了这份苦差事。”
“又是这副死人样,你睁那么大眼睛瞪谁呢?还瞪!我让你瞪!我让你瞪……”
“安公公你悠着点,回头真给打死了咱们也交不了差啊。”
“今晚宫中人多眼杂还是赶紧把他带回去吧,省得被人发现了再招惹无妄之灾。”
“啊!什么人……”
一个五尺来高的垂髫女童手提一盏紫檀木纱娟花灯堵在假山的出口处,她白衣似雪眉间若画,脚上蹬着一双精致的羊皮小短靴,通身贵气袭人。双方突然对峙而立,也未曾见她面上浮现半点惊慌之色,反倒还故意往前走了两步顺带把手中的花灯送到对面照了照,那四人被她冷不丁冒出来的举动吓得连连后退,只剩下一个面颊红肿神情阴鸷的少年与她沉默的僵持着。
金琦猜不透这人的身份,他衣衫褴褛满身污垢,在这数九寒天中竟着单衣而行,明明处于皇城内院又有中使宫女陪同,非但不像主子甚至还要被恶语拳脚相加,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金琦不动声色的把眼神挪开,越过那位少年对着后面几人开口问道:“王朝无王法,家门无规矩,你们究竟是哪儿来的恶奴?”
几人面面相觑,此事若真的东窗事发了那迁涉起来他们就是有十只脑袋也不够上面砍的。但如果对方只是一个孩子的话……糊弄糊弄应该能够化解眼前的危机!
“小妹妹,你是哪家府上的姑娘呀?”那位宫女走上前笑眯眯的抬手就要摸金琦的头顶,金琦后退半步躲开了,将排斥和厌恶毫不掩饰的挂在了脸上。
“你刚拿它打了人现在又要过来碰我,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这句话加上金琦鄙夷不屑的态度,活脱脱一个嚣张跋扈的二世祖。
宫女满脸尴尬,硬生生的收回了停留在空中的手,她捏着拳头挤出一个难堪的笑容再次好言问道:“小妹妹可是和家人走散了,要不就由奴婢为您带路送您回去吧。”
“我用得着你帮我?”黑白分明的眼睛爬上一丝讽刺,浅浅勾起的唇角令金琦在这晦涩不明的光影中变得邪气横生。
那位少年从始至终都直勾勾的盯着金琦看,眼神亦步亦趋执拗般的怪异,金琦原本未想理会,可见他不依不饶的架势,便丢过去了两道困惑不解的目光。
危机四伏的环境,在束手无策之后几人越加心急如焚,虽说就是个小丫头,竟没想到这般刁钻蛮横,完全不是大家闺秀的路数,这没防备的情况下遇到还被她杀了个措手不及,难道就任由事态扩大严重起来吗……那宫女和三个中使眼神在空中不着痕迹的撞了下,然后她便慢慢从金琦身旁退开了,一侧洛神池的池水在这树影婆娑的映射中泛着幽深的光泽。
三位中使从三个方向走过来把金琦围在了中间,金琦斜着眼睨了他们一下,感受到对方明晃晃的恶意,她心中异常震惊,皇宫里面的人为何会这般无法无天,这一幕彻底颠覆了她平日陪同外公进宫时所见到的场景,金琦直接愣在原地失神了半晌。
突然那位少年开口说道:“让她离开!”
金琦看着他单薄消瘦的身躯挡在了自己面前,一只孱羸不堪的手臂无比坚定的把她整个人护于身后,顿时金琦一扫郁结立刻丢开了那个刚刚还让自己心情变差的困扰,她咧开嘴笑得明艳灼人,挑起舌头语气顽劣的在少年耳边问道:“小哥哥,救命之恩,小女子该如何回报呢?”
少年耳根通红,像座木桩纹丝不动的钉在原地,金琦的气息如木兰花海紧紧扼住了他的呼吸,香气纠结缠绕住他的神经令他有些头昏脑胀。
“小哥哥,我答应过外公今天决不闯祸的,等下我数到三我们就一起跑路吧!”温热柔软的小手轻轻握住了少年冰凉干裂的手心,少年的眼中波涛汹涌,心脏狠狠的震颤了一下,双眸幽暗的如同野兽,似乎某种情愫就要挣脱开枷锁暴露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艰难无比的又重新束缚住那股欲望将它归于平静。
金琦脆生生的嗓音在一旁响起,“一、二、三!”她冲着少年眨眨眼,没有任何预兆的少年顷刻间就被她拉上了紫禁城的屋顶……接着二人就开始在琉璃砖瓦上毫无顾忌的奔跑起来……
被完全抛于身后的四人面面相觑,脸白如纸,完了,这次真的要人头不保了……
得亏今夜大部分侍卫都被调遣至宴席那里守备,两人才能安然无恙的一直跑到西月门,金琦单手扶着那只怒目圆瞪的石狮子粗喘着还不忘打趣道:“大猫,这下你也算帮凶了。”
少年靠在宫墙上剧烈的咳嗽着,五脏六腑拧巴成了一团,胸口处疼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必须用尽全力绷紧双腿才能使自己不至于瘫软在地上。可看着金琦冲自己开心大笑的模样,他眼底的暗涌再次席卷而来,自己和她的差距实在是云泥之别。
金琦走了过来,一手解下披风一手拉住那个少年,带着余温的暖意瞬间包裹了他,金琦仔细的为他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这才退开些距离说道:“是留是走,现在你说了算!”
少年摊开手掌,一块沉甸甸的黑色腰牌是金琦刚刚塞给他的,那上面苍劲有力的写着仁曦二字,异常的简单却又格外的与众不同。
少年挪不开眼了,这竟然是鸿仁王的贴身之物!
“有了这块腰牌,就没人敢轻易动你,只要你把腰牌给守卫看他们就会老实放你出宫的。”
少年嗓音有些发颤,忍不住喃喃问道:“第一次见面,为何要这么帮我?”
金琦拍了拍他的肩膀,逞完英雄的得意使她毫无顾忌的就随口吹嘘起来:“人生交契无老少,论心何必先同调。既然上元佳节我们二人能误打误撞的碰上那就是有缘呗,以后你要是再被人欺负了你就说你是我兄弟,京城里我金琦罩着你了。”
少年一语不发的把那腰牌放回金琦手中,又解下披风递了过来,抬眼看着金琦郑重说道:“我的名字是叶漾,今日你的救命之恩他日我定当加倍偿还。”
金琦最怕有人这样了,她站在原地干笑着浑身都别扭起来,嘴中重复道:“何足挂齿,何足挂齿……”
少年转身离去,独留金琦一个人仰面躺在石狮子身上数星星看月亮,只恨不得把天空瞪出个窟窿的时候,她等的那道身影才出现。
金琦笑道:“外公,这里面是我让人重新热过的醒酒汤,你快点喝,不然就又要凉了。”
白仁曦把金琦抱了下来,从她手中接过玉葫芦,心疼的揉了揉她被冻得通红的脸蛋。
男人背着娇笑不断的少女渐渐消失在这红墙黛瓦的深宫大院中……少年就这么一直缩在阴暗的角落里远远看着,两只眼睛漆黑发亮,如同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