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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鏖战 ...

  •   阴暗逼仄的会议室中,十余名雾隐高层围坐在一张大理石圆桌前,每个人的面色都阴沉得好似布了一层霜。此起彼伏的吐息声在空气中交织碰撞,奏出逡巡不绝的回音,仿若幽灵的呓语。

      “我们派出去抹杀水原千代子的干柿一族忍者被木叶的人全歼了。”开口的是一名胡子花白的长老,这句话溅起的余波远比雾隐终年笼罩在灰色暗影里的绝海更恐怖,在场的每个人都被「全歼」一词攥住了呼吸。

      “怎么会这样……”
      “木叶忍者有这么厉害?”
      嗡嗡的议论声交织成一张罗网,铺满了整间会议室。

      “敌方特征是?”另一名长老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玳瑁镜框,将犀利的目光投向对面的上忍班长,后者迎合地点点头,递过来一沓文件,趁长老翻阅文件时,他以机械冰冷的口吻为其总结:“据目击者称,敌人的主力是一名约十三岁的少年,特征为黑发白瞳,穿着米色短袖外套,右臂和右腿上缠有绷带。那少年使用了一种非常诡异的结界忍术,瞬间击杀了九名干柿忍者。”

      资历丰富的青瞬间提取出了关键信息:“白色瞳孔?据我所知,全忍界只有日向一族有这个特征。”言毕,他意有所指地抚了抚自己的右眼,黑色眼罩下,是一只数年前从日向宗家那儿夺来的白眼——这个秘密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是日向一族不是不擅长忍术吗?怎么会……”发言的是刚刚晋升上忍没多久、一举一动都还像个小孩子的长十郎。

      “不,日向一族并非没有出过忍术奇才,别忘了当年以一己之力全歼了雾隐特殊作战小队的木叶暗部女忍「罂粟」。”最先发言的那名长老捋了捋下颌处瀑布般的胡须,朝长十郎投去威严的一瞥,后者在收到冷厉的眼神恐吓后战战兢兢地收了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自己晋升后第一次参加高层会议,只能旁听,没有发言资格,遂羞愧地垂下了头。

      位居上座的长老元师幽幽启口,即使双眼被下垂的眼睑挤兑得只剩下一条缝也能隐约从中看出身为一国领导人的睿智与巧诈:“冥,说说你的想法吧。”

      众人的目光自然在被点到名的女人身上找到了新的落脚点。

      身处这样一个压抑的环境,冥却始终保持着双手托腮、身体微微前倾的坐姿,她的唇角浅浅扬起,那副含笑晏晏的模样仿佛能把任何地方都变成长满鲜花嫩草的伊甸园。就好像她根本不属于这里,一切拉拉杂杂的噪声都与她无关,她会出现在这里纯然因为她误落了尘网。

      “长老大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冥抬起眼皮,不紧不慢地发表陈词,“在第三次忍界大战中,青从当时的日向一族族长日向日和身上夺取了一只白眼,但只有一只眼睛还远远不够,眼下雾隐亟待提升战力,我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冥的发言引得高层们面面相觑。

      “你的意思是,夺取那名日向少年的白眼?”戴眼镜的长老口吻如同寡淡的白开水,镜片后折射出两道剑一般的锐光,就好像他口中的少年根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即拆即用的工具、一棵随处可见的野草。

      “可我们不确定他到底是宗家的还是分家的,如果是分家,他的白眼受到咒印限制,与残次品无异,夺来有什么用?”有人立刻质疑,于日向分家而言最痛的伤疤,从他口中讲出来就好像茶余饭后的无聊笑话。

      “不。”青摆了摆手,绷得死紧的面庞全无感情,“第三次忍界大战中,暗部俘虏了二十名日向族人,经过为期一年的人体实验,我们发现分家的白眼除了有一个约1度的视野死角外,其余方面与宗家的没有差别。另外,咒印只有在分家死亡时才会启动,破坏视神经,从而封印白眼的能力。但如果直接从活体身上摘除白眼,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要不是那些日向族人在实施眼球摘除手术前咬舌自尽了,雾隐的战力一定能进一步加强。”

      “很好。”元师长老点了点头,沉肃喑哑的声线与会议厅冷硬的四壁碰撞,犹如恶魔宣读死亡判决,“冥,你那边可调动的暗部有多少人?”

      “羽高小队可以出动。”冥以最快的速度在脑中过了一遍暗部名单,旋即给出答语。

      “那就让羽高立刻出发,活捉日向少年,其他人全部杀死。”

      “长老大人,羽高是雾隐最重要的战争兵器,怎么能将人柱力的实力暴露在敌村忍者面前?”青的质询声宛若一把重锤,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依我看,这次任务还是由我去完成比较合适,我毕竟有一只白眼,更清楚怎样对付日向一族……”

      “够了,青。”元师长老有些不豫地打断他,“据情报称,木叶一行人的领队是那个迈特凯,别忘了他父亲可是以八门遁甲之阵击杀了四名忍刀七人众的迈特戴,你去了只有死路一条!羽高是雾隐除冥之外的最强忍者,木叶忍者对上他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生还的可能性,死者是无法开口说话的,自然也不会泄漏人柱力的秘密。”

      “我这就让羽高把人活捉回来。”冥抬起右手,以食指轻轻描绘朱唇的轮廓,唇边一抹动人的巧笑似轻柔的鸟羽翩跹拂落,不经意间挠得人心头阵阵酥痒,“好期待跟日向君见面啊,只有不会溶化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哦,我真想看看他能不能承受住我的溶遁。”

      如果刻意忽略暗藏于音节与音节间中的那抹杀机,她微笑抹唇的模样一定会被当成与爱人调情的热恋期少女。毫无疑问,她这种与会议室死海般的氛围格格不入的行为遭到了一众长老的白眼,其中一个最古板的老头更是一点面子不给地训斥出声:“严肃点,冥,现在是会议中!”

      冥便不再多言,将手指从唇上挪开,十指交叠托住下颌,笑意始终不减。

      但没有人注意到,她洌泉般清亮盈澈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几不可察的阴翳,像是命运女神嫉妒她赛过祖母绿宝石的眸子,所以降下蒙尘掩去了它的光彩。

      冥深知,如果宁次被活捉,等待他的将是怎样残酷的命运。她向来不支持一切有违人道主义精神的实验,但她现在的话语权还没有大到足以左右整个雾隐高层的地步。另外还有一点,矢仓的暴/政逼走了一大批青年才俊,导致雾隐面临严峻的人口结构问题。如今,雾隐老龄化严重、战力稀缺。为了雾隐的长远发展,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夺取宁次的眼睛都是明智之举。

      作为雾隐忍者,她深知村子利益高于一切,扩充战力固然重要,但她又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她看过太多血淋淋的例子了,多少和宁次年龄相仿的少年还未来得及走出忍校、去看一看这个精彩的世界、尝一尝恋爱的酸甜苦辣就死在了自相残杀的毕业考试中,究竟要献祭多少条无辜生命才能洗净血雾时代的罪孽?究竟要流多少血才能终结这病态的忍者体系?

      更何况,宁次他——

      他的眼睛是多么清澈,雪一样的眸子令人联想到诗人笔下的梦幻仙境。就好像造物主在最晶莹的冰川之巅采撷了一抹被极地清寒的风濯洗千年的色泽尖尖,再奢侈地把那抹最纯粹、最干净、最明洁的冷色全部融进他深邃温涟的眸海深处。他的一切都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叫人只想化身一尾游鱼心甘情愿地沉入其中,耽溺于海浪微凉的亲吻,直到永远。

      在他身上,既可以找到少年人的孤勇高傲,也能剥离出只属于领导者的凛然决绝,谪仙般凄清疏离的气质也在他眸中现出了形迹。这几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糅合,丝毫不矛盾。他像一只白鸟,有锐利如刀的星眸和纤尘不染的雪羽,可为什么明明被上帝恩赐了一身值得骄傲的资本,他周身还是环绕着化不尽的悲凉气息?为什么他看上去是如此孤独?究竟是何等残忍的人,才会忍心折断他的翅膀、剜去他的眼睛,让他一辈子活在不见天日的囚笼中?

      血雾之里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早已让她习得了镇压情绪的能力,她习惯了戴上微笑的假面封印喜怒哀乐、习惯了时不时调笑几句以掩饰真心。然而,无论她的情绪藏得多好,还是在微微拧起的眉宇间露出了马脚——她是真的不愿意这样做,也是真的在为他担心。

      “对不起了,宁次……”冥望向窗外犹如墨染的天幕,发出谁也听不见的喃喃低语。

      *

      会议的主人翁宁次自然不可能知道自己已经处在阴谋风暴的中心了。第二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凯就率领众人出发了。一小时后,他们办完出境手续离开了雾隐,踏上了前往海之国的路。穿过前方那片森林,再搭船渡过一条一千米长的小河,离海之国就不远了。

      “宁次,你到底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厉害的忍术?”众人走了多久,鸣人的嘴巴就动了多久。

      “你的螺旋丸不也挺厉害吗?”被吵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的宁次觉得有必要象征性地搭理他一下,省得他嚷个没完。

      “是很厉害没错,不过螺旋丸一次只能击杀一名敌人……我也想学你那招!能不能分享一下你的学习经验啊?”鸣人凑近宁次,苦苦哀求的模样可爱得像只讨食的幼猫,叫人无法拒绝。

      “你真的很烦。”宁次被鸣人亮闪闪的眸光晃得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无奈地叹了口气,“……结界忍术其实很简单。”

      这话由连续六年蝉联忍校理论课第一的宁次说出口,显得毫无说服力,但偏偏实心眼儿的鸣人还真信了。一听说结界忍术很简单,他晴空般的蓝眸顿时盛满了灿烂的星芒:“真的?”

      “掌握微积分和黎曼几何就行。”两个学科专有名词被宁次刻意咬重了发音,经由介质递入鸣人耳中时,即刻卷起了一阵致命的旋风。鸣人仿佛被冻住了,张口结舌了老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呃……那什么,我还是不学了吧……”

      学霸的世界,他不懂,他只知道自己绝不可能碰那些魔鬼一样的理论课本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哼,超级大白痴。”宁次勾了勾唇,用他所擅长的、带着嘲讽之意的语调毫不留情地泼了鸣人一身冷水。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滑出宁次唇间的那个多音节词成功激活了鸣人心中的火山,他顿时暴跳如雷,一头灿若骄阳的金发根根竖起,活像只金色小刺猬。可恶啊!佐助也常常这么叫他,这两个成天摆着张扑克脸的天才是私下里达成共识了么?没记错的话,宁次和佐助应该不熟啊?

      “他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走在后面的天天注视着聊得正酣的鸣人与宁次,一脸诧异。

      “这就是年轻人的青春啊!我太感动了!”凯热泪滚滚。

      谈话间,一行人进入了森林地带。不同于火之国边境四季常青的阔叶林,这里的树被终年肃杀的氛围染成了深褐色,朝遥远的苍穹延伸而去的枝桠仿佛含冤而死的亡魂,即便灵魂已风化远去,也要向苍天伸直已化作枯骨的手臂,妄图讨还远逝的生命。游离于林间的空气像死神回环不绝的脚步,轻飘且可怖。

      起风了,繁茂的枝叶构成的海浪从中间破开,向两旁溃退。树木被风刮得猎猎作响,似成排的号角齐喑出战斗的信号。诡谲的氛围感随着众人前进的步伐变得愈发深重。在视线的远方,几缕影影绰绰的阴云漂浮在天空与大地的交汇处,好似在地狱行走千年后再度被引导回这个世界的亡灵。

      “这里好阴森啊……”天天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感觉比雾隐还冷……”她的声音撞在林间形态奇异的岩石上,再被骷髅眼窝般的洞孔反向递出,回音与她原本清甜的声线重叠交融,听上去碜人极了。

      凯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大家提高警惕!小心埋伏!”

      “反应挺快嘛,不愧是木叶苍蓝猛兽。”回答他的是一道陌生的男低音,“不过很遗憾,这里将成为你们的坟墓!”

      鸣人迅速从身后的忍具包中掏出一把苦无,重心下压摆出马步,随时准备迎战:“谁?别躲躲藏藏的,出来!”

      劲风卷着几枚手里剑呼啸而来,树叶打着旋儿向空中扬起,凝成一股风暴,吹走了探过兽骨状树冠筛落而下的细碎天光。待风停止,三名敌人出现在了距众人最近的老树上——

      是三名佩戴着雾隐暗部面具的忍者,为首的那一个身量颀长,紧身马甲包裹着他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如同用美工刀精心雕琢过的直角肩从两边向中间聚拢收束,承托起一痕天鹅般优美的脖颈。他的存在是如此惹眼,以至于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会选择性忽略其他两人。

      “我是雾隐暗部第三分队队长羽高。”为首的男人开口了。

      羽高,一个宛如深海漩涡般迷人的名字。透过面具传出的男音带着股慵懒随性的味道,令人联想到绿野上空随风而行的流云。无需他摘下面具,只是静静聆听他的声音就能在心里描摹出一副冠玉般的容颜。

      “我不想打无谓的仗,木叶忍者们,只要你们交出水原千代子,还有那个白眼少年,我们或许可以坐下来和平解决问题。”他说罢指了指树下的宁次。

      “交出宁次?”凯一个激灵,下意识挡在爱徒身前,“你们想干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羽高的回答和匍匐于林间的晨露一样了无温度,“你只需要回答我,交,还是不交。”

      “这还用问?木叶忍者绝对不会做伤害同伴的事!”凯不假思索地放出豪言状语。

      “看来没有交涉的余地了。”一声叹息自面具缝隙间逸出,羽高倏地抽出别在腰间的吹泡器,捏在指缝间转了两圈,转头命令两名队友:“我来对付迈特凯和白眼少年,其他人交给你们了!”

      “明白,队长!”收到指令的暗部忍者跳下树,如两道霹雳冲向和清水小姐待在一处的天天。

      “水遁·水流鞭!”戴着蓝色波纹面具的男性忍者率先发动进攻,手臂一扬,伴着一道冰蓝色的寒光,男人手中出现了一条以高速流淌的活水凝成的长鞭。下一秒,凌厉如电的水流似一条条银环蛇飞绕了满天,在虚空中划出闪电突刺状的光弧。长鞭所过之处,树叶被绞碎、岩石被割裂、古木被拦腰折断,几只早起觅食的白鸟也被鞭子卷起的如刀烈风殃及,顷刻间炸成一朵血花。天天慌忙闪避,同时不停地寻找着反击的机会。但因为还要分心保护清水小姐,她的行动受到了极大限制,稍不注意,脸颊就被鞭子擦到,破开一道殷红刺目的口子。

      “天天,我来帮你!”见势不妙,鸣人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以最快的速度结印施展影分/身之术,企图以数量取胜。

      没想到,敌人早已看穿了他的想法。另一名戴着火红色暗纹面具的女性忍者几个灵巧的凌空翻转,躲开了影分/身的攻击。随后,她啪啪几下结了十个印,大喊一声:“秘术·切雨!”

      与话音一并落下的是铺天盖地的黑色雨水,这场雨就好像要将积攒了一整年的怨怒于瞬息之间爆发出来似的,足有拇指粗的雨丝倾斜而下,织成一张密仄的缚网,给万物罩上一层黑天鹅绒般的帷幕。这种黑色的雨水带有极强的酸性,溅到身上不消半晌就将衣衫灼出了大大小小的洞眼,被腐蚀的皮肤破开几个深浅不一的血洞,鲜血凝成红玛瑙串,滴滴答答地垂落。没过多久,鸣人的影分/身便没了大半。

      “看我的!”天天用力扯开卷轴,召出一股猛兽般的水流,但立刻被男忍以水龙弹之术抵消了。水与水的碰撞激起一场及时雨,将天天和鸣人淋了个透心凉。

      另一边的凯和宁次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战斗伊始,羽高猛地扼住宁次的手腕,将他狠狠摔向身后的老树。树干上遍布猛兽尖齿状的突起,就这样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在离树干还有一段距离时,宁次一个后空翻,以突出的枝桠为蹬足点,向后用力一蹬,避免了被撞个头破血流的悲剧。随即,他在空中摆好了八卦六十四掌的起手式,食指与中指并拢,以闪电般的速度向羽高疾驰而去。

      “水遁·泡沫之术!”没想到,当宁次凝聚着查克拉的指尖堪堪擦到羽高的身体时,后者抡起武器,吹出一个巨大的泡沫,将自己完全罩入其中。宁次的查克拉无法打入泡泡中,一套六十四掌打了个空,未伤及羽高分毫。

      怎么会这样?配合白眼的六十四掌从来也没失败过啊,为什么……宁次心下一沉,条件反射般地后退数步。羽高自然不肯就这么放过他,步步紧逼而来,“水遁·破天起爆泡!”结印完成,他吹出一连串篮球大小的泡沫,向宁次奔袭而来。

      “嘭嘭嘭!”泡沫甫与空气接触就猛地爆开,产生的剧烈轰鸣险些震聋了宁次的双耳。树木与岩石被炸得一片狼籍,林间小路被爆裂的气流撕裂,轰地裂开一道道豁口,那些狰狞可怖的裂痕纵横交错,像是拥有自我意识的长蛇一般在地上蜿蜒出丑陋无规则的痕迹。宁次只能一边躲闪,一边使用回天弹开一部分避无可避的泡沫。

      眼见学生危在旦夕,情急之下,凯开启第六景门,朝羽高打出一套完美的组合拳。手球大小的团状火焰似开屏的孔雀,赤色火光填满了每一丝气流。霎时间,周遭的空气在火拳的催化下急速升温,劈劈啪啪的爆裂声犹如对敌人的死亡宣判。

      奈何羽高的强大超乎想象,他只需要粗粗看上一眼袭来的火球,就能第一时间在脑海中行成一套方案——

      九十九团火球中有六十六团的轨迹毫无章法,连闪避都不需要,很快它们就会自动射偏,打在一旁的枯树上。而剩下三十三团火球中,有八团直逼内脏而来,如果被打到,必然心脉俱碎;七团直逼骨骼脆弱的背部,这一球砸下来的结果就是脊椎势必断裂,搞不好还会被重度烧伤;剩下十八团则锁定了神经组织分布密集的脖颈,哪怕最轻微的撞击都能精准毙命。

      掌握了火球的运动轨迹,接下来的事便简单多了。于是羽高运起查克拉,使出了自己所能施展的最大范围的忍术:“水遁·幻灭海啸!”

      惊涛骇浪应声而来,电光火石间,地形都被顷刻改写。开战前曾耸立着繁盛林木的地方,如今成了被狂涛激浪填充的汪洋;曾骄傲地挺直脊背企图与天争高的参天巨树,如今化为一具被滔天巨浪斩下首级的朽尸。小小的火球在气势恢宏的海洋面前,好比柴薪之于太阳。海浪间夹杂着数不尽的泡沫,砰地炸开,连环爆炸波及到了凯,他慌忙跃入高空,却忽略了一个细节——高处已经没有可以给他的双足提供支撑的树干了。在空中转体几圈后,因找不到支撑物,凯迅速下坠,落地前一秒被爆炸伤到了脚。

      “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是我交手过的所有人中最强的。”凯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渍,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

      爆炸形成的强烈冲击波掀开了羽高的面具,露出一张足以称得上造物主之神迹的脸容,他清秀的眉目、高挺的鼻梁、刀劈斧削般的脸型,都像流动的画卷渐次呈现。一种特殊的气质使他看上去完全不像双手沾满鲜血的忍者,倒更像个恬淡闲适的吟游诗人。深褐色发丝安然覆在头顶,一部分略长的头发垂落而下,悄悄遮住左眼,露出的右眼像被秋意涂染成一片金黄的麦田,泛着黄金雪般的细浪。眼神中有几分似有似无的凌厉,但更多的是阅遍万水千山后的澄澈与通透。宁次很快注意到了,这个男人,与昨夜在面馆邂逅的照美冥脸型有八分相似。

      “是时候结束这场无聊的战斗了。”狂风撩起发帘,伴着一股排山倒海的威压,羽高的双目渐渐变成血一般的猩红色。下一刻,狂暴的赤色查克拉裹住了他的全身,并在他身后凝成六条足有树枝那么粗/长的尾巴。

      白眼描绘的反相世界里,宁次清楚地看到,一点嫣红似刺破黑暗的启明星,于羽高的经络系统里游走。不等他摸清楚它的运动轨迹,那颗星星就轰然炸裂。刹那间,燎原的烈焰似千军万马,不仅燃遍了羽高的身体,更令整片黑白两色的视野都被呼啸的赤色填充殆尽。在这宛如泰山压顶的查克拉面前,就连感官都像是被丢进了一方闭塞的池塘里,惊叹也好、恐惧也罢,统统被泡得失去形迹消融殆尽。

      不会错的,中忍考试时,鸣人爆发出的红色查克拉也是这样的。这就是尾兽查克拉吗?宁次倒抽一口凉气,无法以理性压制的惊骇抖开一双遮天蔽日的黑翼,笼罩了他的心魂。双方差距竟如此之大,无论他怎样努力也无法为这条深不见底的鸿沟蒙上遮羞布。在这样的对手面前,他还怎么成为自己口中「强到不输给任何人」的革命者?

      宁次死死咬住双唇,嘴角因用力过度渗出了血渍。他的每一处细枝末节的神经纤维都如同呐喊的狂人,声嘶力竭地叫着不甘心,带有强酸性的泡沫怒气冲冲地自天际飞旋而来,抽打着他的肩,加入了他心底声势浩大的重唱。

      「和尾兽查克拉碰撞后,你的咒印有了松动的迹象。」

      在强烈到几乎要夺走他全部听觉的轰鸣中,宁次蓦地剥离出了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线,那是天忍跨越时光长河,向他传递的重要信息。

      恐惧的黑翼瞬间被这个声音撕得粉碎,宁次大梦初醒,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结印,将白眼开至极限,离弦箭般奔向羽高。在最大活性的查克拉催化下,正常跑动大概要花二十步的距离,他只需两三步就绰绰有余。巨浪在他脚下破开,水花四溅,碎成千千万万个骄傲的他。酸性泡沫与身体相触,顿时在他凝脂般的肌肤上留下数个血洞,似山茶点缀雪地,皮肉外翻,血珠串串渗出,他浑然未觉,因为那样的痛感比之心底深渊传来的阵阵轰鸣根本不值一提。

      是的,绝不能就这样放弃了!绝不能输!
      因为我已经被尾兽查克拉打败过一次了,同样的命运,绝不能重演!
      因为我,背负着天忍大人的嘱托。
      因为所有人,都说我是天才。
      因为日向一族的一切,都尚未迎来变革!

      宁次体内的每一寸骨血都在如此呐喊,心底的声音盖过了万物,身后队友们的呼喊模糊成一片斑驳失真的噪点,被狂风卷起,又被重重摔在地上,碎成一地残片。

      如果不是受任务内容限制,羽高一定会手沾酸液往宁次的双眼上抹,对付瞳术忍者的最佳方法就是直接毁去他赖以生存的一双眼睛,这亦是沐浴着血雨艰难存活下来的雾隐忍者特有的毒辣战斗手段。战斗渐趋白热化,与宁次交手数次后,羽高便确信了这个被高层看中的少年并非自己的对手,于是直接用出了「蛭间」,试图速战速决。

      与鸣人不同,羽高即使进入半尾兽化状态也能保持清醒的自我意识。「蛭间」是他独有的秘术,这种状态下,原本裹住全身的火红查克拉外衣会变成藏蓝色,身体也会获得超越平日百倍的机动性。“唰——”羽高踩着浪头,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冲向宁次,长臂一扬,瞬间洞穿了宁次的肩。这并不是普通的攻击,洞穿肉/体的同时,六尾分泌的强酸也会跟着进入人体。

      进入身体的酸液挥舞着死神的镰刀,割裂血管、溶化骨肉。磅礴的痛意将宁次淹没。他在痛楚构筑的滚滚长河中浮浮沉沉了许久,恍惚间甚至产生了一种身体已不再是自己的,而是河浪的掌中玩物的错觉。前后夹击的巨浪像是执行分尸之刑时的五匹马,狠狠拉扯着他的血肉。在噬骨的疼痛中,他迷失了方向。

      「宁次,请你代替我改变日向一族。」
      「宁次,你是最受日向一族才能眷顾的孩子,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两股不同音色的声线交织成穿云裂石的长歌,天忍的期待与父亲的遗愿化作漩涡中的浮木,令宁次找回了被疼痛吞噬的自己。他强忍着剧痛,飞起一脚踢向浑身都被深蓝色酸液覆盖的羽高,趁着后者倒退闪避的空档,他结印使出了封邪六角牢。

      一如预期,结界笼罩了羽高。但上天似乎有意同宁次开玩笑,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他就看见羽高摆动着六条巨尾,扫飞了奔涌而来的咒文,与此同时,他缓缓张口,一股晶莹清透的蓝色查克拉与另一股深邃如夜的紫色查克拉在他唇边盘桓着,很快凝集到一起,汇成一个庞大的球体。这就是名为「尾兽玉」的超S级忍术,九尾之乱那夜,仅一岁的宁次被父母保护得很周全,对那时的惨状一无所知,但对凯来讲,那个血月之夜发生的种种至今仍历历在目。在尾兽玉这样的核武器面前,哪怕再幸福的乐园,都会顷刻化作一片苍凉的埋骨地。

      当看到那股不详的深色查克拉如来势汹汹的兽群般,将结界壁轰成齑粉的那一刹,凯已经在脑海中描绘出了宁次被尾兽玉残忍地夺去性命的画面。顾不得脚伤,他立刻箭步冲过来,以连续后回旋踢扫开一路上的强酸泡沫,横身挡在宁次面前,强行开启了七门:“昼虎!”

      空气被超高速正拳摩擦压缩,化作一只吮血劘牙的猛虎,咆哮着朝尾兽玉张开了血盆大口。高密度气流与查克拉在半空中碰撞,激起圈圈同心圆状的冲击波,连方圆千里外的居民都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感。仅存的几棵老树再也不堪忍受痛楚,颓然倒塌,遭遇了粉碎性骨折的枯枝断根散落一地,叫人无法想象它们生前是何等繁密秀挺。

      昼虎与尾兽玉的碰撞持续了足足一分钟,一时难以分出高下,但在白眼描绘的查克拉流动图景中,宁次清楚地注意到,真正占据上风的其实是后者。果不其然,只听一声巨响,尾兽玉暴虐地撕裂了昼虎的胸膛,一路高唱着胜利之歌,向凯发起了致命一击。

      五感开始轰鸣暴走,视网膜上映出的尾兽玉以难以捉摸的速度猝然放大,凝萃于球心的一点寒芒几乎闪疼了凯的眼。意识明明清醒得可怕,他明明很清楚接下来应该立刻闪避,却什么也做不了——强行开启七门后的身体僵硬得像是灌了铅,疼痛战胜大脑获得了对身体的支配权,痛感牵扯之下连转动脖子都相当吃力,更不用说侧身闪退了。

      下个瞬间,撞击带来的钝痛感犹如千钧重锤,结结实实地砸在凯的脊背上,以巨大的圆形锤面为起始点蔓延开无以复加的剧痛。他几乎是在一瞬间便意识到了自己被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推开了,一声闷响,后背抵在一块岩石上,但这样的撞击总好过被尾兽玉挫骨扬灰。

      他下意识向那抹影子望去——

      墨发雪眸的少年横在他面前,长身玉立,随风飘飏的发尾与浅色衣袂交织翻飞,从凯这个角度望过去,好似一幅色彩对比鲜明的素描。少年尚未长开的身子在庞大的尾兽玉面前显得那样羸弱无力,渺小得甚至有点可怜。可他的背影却是那样坚毅,仰之弥高,宛如风中白杨支撑着天与地。

      “八卦掌·无限回天!”用出六角牢之术后,宁次的查克拉已所剩无几,但他还是咬紧牙关,以燃尽生命为代价将回天开至极限。伴着他的高速旋转,莹洁如水的冷色查克拉从他全身的穴道喷薄而出,凝成一道铜墙铁壁。狂涛在回天的旋转中溃不成军,一层层退散而去,强酸泡沫甫一碰触到回天阵壁就失去了攻击性,碎成泪珠般的水滴,脚下岩石崩解、飞沙走砾,大地被轰开了一个圆形的巨坑,触目惊心。

      回天的学习难度本就极大,身体旋转角度和相应的查克拉释放量呈复杂的函数关系,除此之外,还要精准控制步法、重心、查克拉转速、走向……所有这些,对一个成年上忍来讲尚且相当吃力,而宁次不仅完美掌握了只有宗家才能学习的日向流高等体术,甚至学会了控制回天的范围,他的实力或许已经超越了日足。凯为重要的学生深感欣慰的同时,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也在隐隐作痛,心脏像被冰冷的圆头刀切开了似的,痛得叫人难以呼吸。

      宁次的身世,作为指导上忍,凯自然是知道的。

      天天偶尔会埋怨凯太偏心于李,不肯单独指导宁次,卡卡西也曾劝他要一碗水端平,不要因过度关注李而忽视了其他学生。但事实上鲜少有人知道,宁次为了反抗宿命流下的每一滴血汗,凯都看在眼里。

      多要强的孩子,多努力的孩子,自中忍考试后他就从未停止过脚步,既修炼了结界忍术,又把回天练到了极致。昼夜的概念在他那里已经不存在了,只要日升月落的壮丽轨迹尚未被末日的黑暗抹去,只要血液还在脉管里奔流,只要山岳还未被岁月斩断棱角,他就会拼命撞击禁锢他的囚笼,至死方休。

      一生都在与束缚着双翼的镣铐殊死抗争的白鸟,是否有一天能冲破牢笼,与向往已久的蓝天永世相依?

      以努力为人生座右铭的凯,有时候甚至想劝劝宁次,休息一下吧,别太累了,尽管这样的想法一次也没有付诸实践过,因为他确知,即便劝了,宁次也不会听。

      所以,宁次表现得越是出色,凯就越是惭愧,懊恼自己作为刚拳专家,无法为专攻柔拳的宁次提供有针对性的指导。所以他每次都只能在三个学生面前表现出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一方面天性使然,另一方面,他希望被家族的宿命伤得体无完肤的宁次至少能在凯班这个四人小集体中忘却悲苦、感受到日向一族无法给予他的温暖,至少能在每次与凯班的伙伴们相处时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日向一族,真的亏欠这个孩子太多太多了。
      那些被命运的锁链绞得鲜血淋漓的伤痕,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被人温柔地抚慰?
      凯仰天长叹。

      漩涡般的查克拉阵壁裂开几道豁口,将里面正旋转着的宁次的身影割裂成几片模糊不清的色块,像是随时都会碎成尘埃,随风远逝。人柱力到底是人柱力,如果说普通人的查克拉是以克为计量单位的,那么衡量人柱力查克拉多少的计量单位必然是吨。这波惊天动地的查克拉碰撞很快以宁次的失败告终,尾兽玉轰开回天,向宁次抖开了死神手中的裹尸布。

      “通灵之术!”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宁次以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的姿势朝尾兽玉伸直了手臂,手掌摊平,一个由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咒文构成的圆形图腾顿时在球体上蔓延出繁复的花纹。

      下一秒,凯惊讶地看到,宁次的身影居然凭空消失了!当他再度出现时竟是在羽高背后。周遭因宁次迅捷如电的动作扭曲成涡卷的空气,以及那个有别于传统通灵法阵的圆形图腾,让经验丰富的凯几乎立刻跳过了中间的所有弯弯绕绕,一步抵达了结论——

      难怪先前无论宁次怎样努力都无法成功召唤出通灵兽,原来他的才能完全在另一方面——他可以将自身当成通灵的物件实现空间转移,与飞雷神之术不同,这种时空间忍术不需要标记术式,施术者可以将自己转移到当天去过且情绪波动最为强烈的地方,称之为意念转移也不为过。由于学习难度极大,木叶至今无人掌握。

      凯原以为,自己的三个学生中只有擅长忍具通灵的天天有时空间忍术天赋,没想到宁次这方面的天赋更强大……不,「强大」这个词过于平淡了,「可怕」才是最贴切的形容——居然能在实战中悟出时空间忍术的发动条件,这是何等惊人的才华!

      被凯心心念念的宁次本人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冲向尾兽玉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念头——与尾兽查克拉碰撞,让咒印进一步松动。即使这疯狂的行径有可能会让他当场毙命,他也愿意试一试。哪怕命运要让他绝望,要让他成为一只被折断了双翼的飞鸟,他也要用一腔孤勇与骄傲为自己重塑新的翅膀。

      当尾兽玉的光芒割据了整片视野时,宁次总是如大理石般冷峻的面容,竟破天荒地漾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盘踞在空中经年不散的阴云像是读懂了他渴望蓝天的心境,纷纷退去,融融暖光如金芒流转的瀑布,破开云絮的崖口倾泻而下,没有人不想攀着这抹流光去往梦中的蓝天,摘取不灭的希冀之星。

      所以方才宁次才会做出向前伸手的动作,并非仅为了施展忍术。

      其实,我只是个不愿向命运屈服的普通人罢了。
      我根本不是你们口中的天才。
      我根本没有你们想象中那样强大。
      但你们所有人都这样说,所以我只能用天才的外壳武装自己。
      那脆弱的壳随时会溃散一地,所以我只能不断以生命为燃料、以骨血为粘合剂,去填补它的缝隙。

      这便是宁次最真实的想法。

      但是到底为什么身体会不受控制地转移到羽高背后?

      战况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他将最后一点查克拉全部集中至右掌,准备打出一百二十八掌。恍然间,鸣人使用螺旋丸的场景自动浮现在脑海中,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倘若将柔拳和螺旋丸的性质变化结合,攻击力会不会更强呢?

      手中的查克拉仿佛被神灵赋予了生命,依着他的心绪化作一股怒号的小旋风,宁次瞅准时机,在压强最大、风速最迅猛的时刻,抬手将掌心中的查克拉团对准羽高的命门掷了出去:“风遁·三千修罗!”

      那团小旋风似的查克拉在触碰到尾兽衣的那一刻就化为了真正的龙卷风,嗖地将羽高扯进了暴风的中央。这股风中混合着剂量可观的柔拳查克拉,每一丝削铁如泥的劲风都针对身体的一个穴位。从天灵盖到脚趾,羽高浑身的365个穴位被点了足足10遍。于人柱力而言,这样的攻击并不足以致命,但吃下这招后,他便失去了凝集查克拉的能力,尾兽衣像被敲碎的蛋壳,一点点剥落。

      因人柱力精神状况骤降,尾兽玉的威力也大打折扣。羽高被龙卷风的余威抛向半空,即将落地摔倒前伸出双臂,强撑在身体与地面之间,十根手指全部扎入土地中,这才硬是煞住了因惯性作用极速倾倒的身子。凯忍着开启七门后浑身多处骨折的剧痛,蓄积起第二发昼虎,一鼓作气轰飞了已是强弩之末的尾兽玉。

      “羽高队长!”两名暗部忍者连忙扔下鸣人和天天,小跑着赶来查看情况,“你没事吧?”

      羽高抬起袖子擦去嘴角的血痕,冷冷下令:“撤退!”

      直至三人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众人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宁次!”不论何时何地,鸣人的嗓门永远都是那样中气十足、富有激情,“你这家伙!居然抄袭我的螺旋丸!”战斗结束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过来,抓住宁次的衣领劈头盖脸地砸下句句质问,尽管他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钦佩宁次举一反三的能力。

      然而宁次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

      他清霜一般的眸子此刻浮泛着一层隐约的粼粼水光,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像是镜面徒然沾上了白濛濛的雾汽,再也映照不出任何事物。他似乎想张嘴说点儿什么,但做不到,声带仿佛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样,几个支离破碎的音节滑出舌尖,随即湮散在风里,再不见踪迹。

      解放于体内的鲜血从他的七窍、手脚、胸口……从每一处分布着血管的地方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即便是见惯生死的凯,也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身体竟可以流那么多血。他估摸着应该是刚才那招通灵术的副作用,有些人因为自身身体素质欠佳,会在空间转移的过程中被五马分尸,稍微幸运一点的也会受到大面积撕裂伤。宁次是第一次尝试时空间忍术,又是在查克拉不足的情况下强行施展,会平安无事才有鬼。

      在无边痛苦中,宁次的双眼像是两颗被夜色侵袭的星子,一点点黯淡下去。他唇瓣蠕动,更多血液找到了突破口,自破损的内脏中不要命地奔腾而出,在他唇边垂下一条滚滚不息的鲜红小溪。

      父亲,天忍大人,我做的好吗?
      这样的我,是不是离革命者的目标更近了一步呢?

      “喂宁次!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我……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宁次!你说话啊!振作一点啊!”

      鸣人和天天焦急的呼唤像远去的流水,愈来愈模糊。剧烈的痛楚将宁次卷入深不见底的黑洞中,在这个距死后世界仅一步之遥的地方,他竟奇迹般地找到了渴望了太久的温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06.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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