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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宿命 ...

  •   「等我当上火影,就帮你改变日向一族的宿命!」

      中忍考试第一场已经结束了,宁次的耳畔依旧回荡着鸣人字字铿锵的宣言,后者的身影像在视网膜上生了根,久久挥之不去。宁次拼命克制住自己不要去回想,但脑海里始终播放着考试时的一幕幕画面,令他烦躁不已。

      当考官宣布胜负已分的那一刻,灼目的太阳为鸣人戴上熠熠生辉的光冕,他的身躯被日光镀上一层金边,耀眼得险些晃疼了宁次的双目。

      有那么一瞬间,宁次忽然觉得,眼前的鸣人跟儿时的自己真的非常相似,几年前,自己也曾在父亲面前目光灼灼地许下郑重的承诺——作为分家的一员,拼上性命保护宗家、保护雏田。

      那时,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宗分家,只是单纯地觉得雏田可爱得像个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作为堂兄,呵护她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所以才会如此坚定地许下承诺。

      可是没过多久,一切都变了。

      父亲的牺牲让他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这一切都是宗家的错!凭什么分家生来就要被刻上笼中鸟?没有任何人值得父亲为之付出生命,凭什么宗家有权掌握别人的生死?宁次常常望着掠过蓝天的飞鸟,发出永远不会有人回答的诘问。

      宁次想起父亲去世后没多久,母亲也因悲伤过度不幸病倒。临终前,母亲将他叫到床边,紧紧握住他的手,如雪的白眸里盈起泪光。

      “宁次……不要憎恨,你父亲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宗家与分家和解,共同为木叶而战。你一定不要忘了他的心愿……”母亲气若游丝,泪水溢出眼眶,在双颊垂下两条涓细的清溪,“记住……不要憎恨,要快乐地活下去啊……”

      “宗家害死父亲,我怎么可能不恨?”幼小的宁次趴在母亲床前,字字泣血地声讨着,“事到如今,您居然要我原谅宗家?我做不到!”

      母亲的双唇蠕动着,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正在汩汩抽离身体的生命力已经无法支撑她说太多话了,“……我并非要你原谅宗家,而是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的身上蕴藏着无限可能性,我不希望你一辈子活在宗家的阴影下……”

      尾音落地的那一刻,母亲的呼吸也随之停止。

      那天,宁次哭干了眼泪,并暗自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掉一滴泪水。

      但是今天,当日向日足将父亲的亲笔信交给他时,他还是禁不住鼻子一酸,眼里涌出两串晶莹的泪花。

      “请原谅我、原谅宗家吧,宁次!”日向日足满含愧疚的下跪令他实在无法视而不见。

      从那份亲笔信中,他得知了日足当年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一人做事一人当,日足下定了决心要将自己的脑袋交给云隐。但就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父亲主动站了出来,自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没有受到任何人的胁迫,一切的源动力都是自身意念。

      望着信中熟悉的字迹,宁次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惘。

      所以,他要原谅日足吗?这么多年的仇恨,就这样一笔勾销了吗?

      如果真这样做,那么这些年来,苦苦支撑着自己熬过无数个漫漫长夜的信念又算什么?

      宁次心头一片混乱,种种复杂的情绪在脑海里翻滚肆虐,掀起阵阵波涛,一重高过一重,久久不平息。

      刚才的考试耗费了他全部的查克拉,加之思考日向一族的烦心事实在损耗脑力,没过多久,他的眼皮就开始打架,浑身灌了铅般沉重。

      宗家、分家、父亲的遗愿、母亲的泪水……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这一切。唉,睡一觉吧,只要沉入梦乡,就可以暂时忘却那些令人烦恼的事了。这样想着,宁次缓缓阖上了眼皮,放任自己跌入了意识的深海,家族、仇恨、守护、责任、生命……那些日日夜夜在他心底吵个不停的东西都像是被掐断了电源的唱片,随着他的闭眼停止了拉拉杂杂的喧哗。

      *

      宁次坠入了一个宛如地狱的世界。

      这是一个不同于木叶、或者说,不同于任何一个国家的陌生之地。

      鲜红,满世界都是鲜红,苍穹崩解,日月坠毁,星宿哭红了眼睛,在梦中,他看到各个族群正在厮杀,叫喊声、咆哮声、手里剑刺入肉/体的闷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首凄厉的挽歌,火龙弹与水阵壁在虚空中碰撞,炸开一团团遮天蔽日的雾汽,仿佛为天地蒙上一层裹尸布。宁次从战场走过,他的身体穿过激战正酣的忍者们,时不时有断裂的手臂、被打飞的内脏、甚至四处溅洒的脑浆从他身旁掠过,他飘飘悠悠地行走着,身上未沾染纤毫血渍。

      人群中,他看到了初代火影千手柱间战斗的身姿,这位他只在火影岩和教材中见过的伟大火影此刻正和宇智波斑激烈交锋,高耸入云的木遁藤蔓在豪火球的炽烤之下也丝毫不落下风,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疯狂生长着,向宇智波斑发动雨点一般密集的攻势。

      宁次看得入了神,这就是影级强者之间的战斗吗?原来在梦中,他回到了战国时代。

      忽然间,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音调不高,但每个音节都仿佛沉重的鼓槌,不偏不倚地敲打在胸口,带来穿云裂石的震撼。这种强烈的威压感就连日足施展笼中鸟时都不曾有过。宁次下意识望向声源,但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宁次,宁次……”

      那个声音更响亮了,仿佛源自遥远的天地彼端,穿越层层云絮滚滚而来,又仿佛来自内心深处。下一刻,宁次蓦地感到一阵痛意席卷视神经,双眼好似被人丢到了熔炉上,火烧火燎地疼。

      “宁次……”那个庄肃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隆隆回音,痛击着他的灵魂。

      “是谁?谁在叫我?”眼睛疼得越来越厉害,排山倒海的痛感仿佛饥饿的猛兽,随时会将他拆吃入腹。他强忍痛楚开启白眼,想找出声音的源头。

      在黑白两色构筑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白杨般挺拔的身影,他有着日向一族标志性的棕黑长发、立体五官以及银紫色瞳孔。不同的是,他的眼睛是罕见的渐变色,沉邃如海,在那平静无澜的瞳孔深处仿佛蕴藏着巨大的黑洞,只消瞥上一眼,就会将人吸进去。

      ——一双不知蕴藏了多少力量的、深邃得令人嫉妒的眼睛。

      这样的眼睛,日向一族有史以来仅有一人拥有。

      “难道您是……”望着眼前玉山般高大伟岸的男人,宁次试探性地开口,“日向一族创始人日向天忍?”

      “不错。”男人慈爱地端详着宁次,平和地答道,“你拥有一双非常敏锐的眼睛,果然是我的转世,眼神和年轻时的我一模一样。”

      “转世?”宁次一愣,以为自己听岔了。

      男人叹了口气,“因为你的咒印受到了尾兽查克拉的直接碰撞,有了松动的迹象,我才得以与你在精神世界见面。”

      宁次努力消化着这番话,有些难以置信。

      接下来,天忍告诉了他很多事,包括日向一族的历史。据他所言,日向一族创始之初本没有宗分之别,但机缘巧合之下,一位天赋异禀的日向族人开发出了一种结界忍术,发动时,敌人会被困在透明结界中无法脱身,结界壁上的符文则会伺机爬上敌人的头部,侵入其大脑皮层,使其头痛欲裂、精神崩溃而亡。

      后来,一名觊觎族长位置的野心家在此基础上进行改造,将这个原本用于击杀敌人的忍术改成了一种刻在额头上的咒印。天忍在位时,将此术列为禁术。由于他实力强劲,故而无人敢造次。但这样的威胁是有时限的,那就是天忍的寿命。他去世后,族内的野心家们立刻发动了政变,褫夺了族长之位。为了稳固地位,新任族长强行给天忍的后代及同党打上了咒印,要求他们誓死效忠。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日向一族宗分对立的局面。

      宁次将信将疑,这和宗家编纂的日向族史里的内容完全不一样。史书记载,笼中鸟的发明者正是天忍本人,其初衷是保护家族的纯净血统,传承至今已有几百年历史了。还有,既然笼中鸟咒印是由结界忍术改良而来的,那就必然存在相应的解法,也就是说,宗家所说的咒印只有到死才会解除是个天大的谎言。天忍还告诉他,和尾兽查克拉碰撞后,他的咒印有了松动的迹象,也许破除咒印的关键就在这里。

      多年来,宗家一直宣扬解除咒印的方法唯有死亡,所有分家都对此坚信不疑。如果让分家知道了咒印其实是有法可解的,日向一族的现有体系或许会被全盘颠覆,一场血雨腥风的权力洗牌游戏在所难免。政变真的有利于一族发展吗?交织着血泪的结局真的是天忍大人希望看到的吗?

      庞大的信息量一时让宁次消化困难。

      “时间到了,我要走了,宁次。”不等宁次将乱成一团的思绪整理清晰,天忍的话就打断了他,“离开前,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您说。”宁次恭敬地鞠了一躬。

      “族长之位传宗不传贤,日向一族迟早会被这样的制度毁灭。”天忍扼腕长叹,眼角的鱼尾纹被面部肌肉牵动,看上去似乎更深了些,“你是我的转世,我希望你代替我改变日向一族。”

      面对一族的创始人,宁次是尊敬的,但天忍的话实在令他觉得不着边际,「改变」这个词太宏观了,就跟教材上那些假大空的理论知识一样,该从何谈起啊?顿了半晌,宁次唇间艰难地磨出个问句:“可是我应该怎么做?”

      “接下来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天忍说完,化作尘埃消失了。

      *

      宁次醒来时已是傍晚,中忍考试早就结束了,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连绵不绝的雨珠在窗玻璃上织起一层薄纱,隔绝了窗外的景致,雨水把村子里的建筑物和花草树木都涂抹成深深浅浅的色块,时不时有水滴划过玻璃,轻轻撕开蒙在上面的水雾。宁次转了转发僵的脖子望向窗外,透过玻璃,他看见自己破碎的面孔——面露疲态,一双眼布满血丝,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又下雨了,是谁在为谁吊唁呢?

      宁次讨厌下雨天,因为父亲去世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每每看到阴沉沉的天幕与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就会想起父亲的祭日,觉得是苍天在为无辜枉死的生灵恸哭。

      眼睛还有些疼痛,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一般来说,人们清醒后就会忘却曾经做过的梦,即使记得,也只能记得个大概,但奇怪的是,宁次不仅记得那个梦,就连梦境里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就仿佛一切都是真实的,而非虚幻。

      天忍说他的咒印有了松动的迹象,为了验证这话的真伪,宁次调集起全部查克拉,忍着剧痛,结印开启白眼,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每一处细枝末节,连只苍蝇都不放过。观察了约莫两分钟,他忽然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视野死角从先前的1度减少到了0.5度。

      看来咒印的确有了松动的迹象,天忍所言不假!

      但他依然不相信自己就是天忍的转世,不管从何种角度来讲,这样的说法都太过离奇了,宁次已经过了会相信童话故事的年龄,他是个绝对的现实主义者,转世什么的,简直就是唬小孩用的!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宁次知道这是自己那位女性队友专属的走路节奏,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天天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野中。

      “宁次,你还好吗?”天天一进门就担忧地问。

      宁次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没事。

      天天清脆悦耳的声线仿佛浸润了粼粼日光的林间泉韵,甫一响起就将病房里阴冷压抑的气息卷走了大半,然而紧接着,她带来的坏消息就给房间笼上了一层新的阴霾。

      “三代火影大人阵亡了,明早所有人都要去参加葬礼。”她说罢,难过地垂下了头。

      “三代大人阵亡了?”宁次的心“咯噔”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只是睡了一觉,怎么醒来之后整个世界都变了?“怎么回事?是谁杀死了三代?”

      “你睡了很久所以不知道,是大蛇丸干的,他联合砂隐企图毁灭木叶,火影大人直到最后一刻都在战斗。”天天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宁次。

      *

      淅淅沥沥的雨持续了一整晚,直至翌日清晨,天空都还在抽抽嗒嗒地饮泣着。

      三代火影的葬礼极尽哀荣,上至高层顾问下至普通民众都来到了现场,每个人都想瞻仰一下这位一生都在为木叶鞠躬尽瘁的老者,并为他献上一朵白菊,让他闻着清幽的花香安心上路。

      宁次穿着纯黑色的丧服,与众多忍者站在一起,像一群普渡亡灵的黑鸦,尽管他们远没有停栖在枝头的真正的乌鸦那般专注。真可悲,人类竟然还没有动物来得忠诚。他观察着周围的人,暗自思考究竟有多少人会真心为三代火影的逝去而悲哀。木叶的高层自然不会,对于他们而言,三代火影进入墓穴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很快会有新的火影披上权力的斗笠,一切不过是一场牌局,权柄更迭,输家下场,其他人继续洗牌;众多肃立在此的忍者亦不会,每个人都明白上战场意味着什么,生死不过是家常便饭之事,三代目死得其所,这是一种荣耀,为他哭泣会让他走得不安详的!硬要说的话,站在这里的人恐怕都是敬仰、爱戴、不舍等情感多于悲伤,就连三代的亲儿子阿斯玛也面无表情。真正会为了三代流泪的,也许只有其长孙木叶丸,还有鸣人等一众对生死的概念还停留在书本上的年轻一辈了。

      宁次甚至觉得自己也没有十分悲伤。

      三代火影处事作风温和,万事皆求一个和字,当年雷之国因为使者暴毙的事向木叶发难时,身为火影,他第一时间想的也是如何避免战争,所以默许了日向一族交出族长的人头。就因为这样,一个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破碎了。

      父亲在书信中特别提到,自己是为了保护村子、保护家人而死的,那么所谓的「村子」,究竟是什么呢?是一个没有战争、没有纷扰、各大家族万众一心的乌托邦吗?在这个梦一般的乌托邦里,人人歌颂火之意志,高喊着守护村子守护同伴,结果呢?三代火影看似理想化的和平主义政策守护了谁?至少没有守护住日向一族,分家依旧活在最底层,随时都可能因为宗家的一句话而死;所谓的火之意志空泛且讽刺,看似人人平等,实则处处充斥着不公,例如不会忍术的李在忍校处处遭人欺凌,尽管他的体术全班第一,但却没人能看到这一闪光点。难道火之意志的核心精神,就是出身论、阶级论和宿命论吗?

      轮到宁次献花了,他走上前,将白菊轻轻摆在三代火影的墓碑前。冰冷的石碑对已死之人没有任何意义,它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留给未亡人怀念过往。献花的队伍缓缓移动着,退下前,宁次望了一眼遗像中慈眉善目的老人,仿佛这样就能得到答案。

      或许——相片中慈祥微笑的老人与他目光重叠,一瞬间,他心念微动——或许他真正应该憎恨的,不是宗家的某个特定成员,而是日向一族的体系本身,真正束缚他的并非额上这可憎的咒印,而是以木叶的火之意志为核心精神的洗脑式思想,以及这种思想催生而出的腐朽体系。日向日足死了,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日向日足接替族长之位,只要这种病态的体系还存在一天,宗分的矛盾就一天无法得到根本上的解决。就和三代火影的死一个道理——火影战死,很快就会有新的火影统领木叶,开始新一轮恶性循环。

      葬礼结束,雨停了,太阳拨开层层云絮,再度将光暖洒向大地。宁次迎着澈亮的日辉望向远方,眸底映出几只纯白的飞鸟,它们的翼尖像锋利的匕首,将流云割刈成丝丝脉脉的细线。

      蓝天从来都不是幸福的乌托邦,时而会被狂风席卷,时而暴雨会给天穹染上铅灰——一如现在的木叶,平静的表象下掩藏着不可告人的暗流。而这些顽强的鸟儿始终没有停止飞行,倘若云层遮挡去路,那就用双翼化作利剑,刺破一切障碍;倘若寒雨侵蚀血肉,那就一刻不停地向前飞,直至飞出降雨区,再次回归太阳的怀抱!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一步,破解咒印;第二步,变得更强,强到不输给任何人,强到有能力引领日向一族走向良性变革。

      想到这里,宁次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意气风发的笑容。

      鸣人,虽然我很感谢你说要帮我改变宿命,但抱歉了,日向一族内部的问题就该由日向一族自己解决,你还是做你自己该做的去吧。

      父亲、天忍大人,就请您二位好好看着我吧。
      成为开拓未来的革命者,就是我的忍道。

      “宁次,你站在这里看什么呢?”天天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一会儿我和凯老师要去医院探望李,一起去吗?”

      “嗯。”宁次点点头,跟了上去,将自己的身体融进璀璨的日光瀑布中。

      阳光大好,未来可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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