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龙少女》今也KN

4、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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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林间，少女的身影正拼命地向火光的方向奔去。

　　骤然，竹叶沙沙，几阵风声，四个黑影挡在了少女前进的方向，他们的背后就是青莲观熊熊燃起的大火。

　　紫瞳？其中一个个子较高的人看出了少女的瞳色脱口而出。其他三人也看过去，少女的瞳色在夜色下格外醒目。

　　另一侧的少女，因一时心急只身前往，没有任何武器，此时面对未知的对手，她不得已向后撤了一步。

　　四个黑影纷纷亮出武器，那个大高个手中是一把可折叠的长枪，他旁边站着两个龙凤胎长相的人，男的拿着双刀，女的拿着鞭子，另一个身材魁梧的人肩膀上扛着一把大刀，气势汹汹，向少女走来。

　　少女定睛看向他们，每个人都气质不凡，绝非善茬。其重那位扛着大刀的黑影站在了光源处，少女清晰看到那边大刀刀身呈金黄色，难道是中土大地武器谱上赫赫有名的斩龙刀。据传说，当年有人拿着这把斩龙刀砍下龙的一根脚趾，因其奇重无比，刀锋又极快，鲜有人能驾驭，已许久未在中土内出现了。少女摸了摸胸口心脏处，心跳的声音极大又极快，自己此刻凶多吉少啊，必须想想对策。

　　蓦地，一整微风，竹叶沙沙，少女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突然摔在地上，引起一声巨响，白烟四起。四个黑影不知那是何物，举起武器，纷纷向后防身。

　　白烟散去，少女的身影已经不见，这是障眼法！黑影向周围望去，林子里除了他们四人便再无其他。

　　不远处，少女趴在坡下，自己捂着嘴，盯着黑影的方向，头顶上冒了大量的虚汗。沐生的手一直不住地在颤抖，自那日遭遇了面具男对巨人的杀戮之后，她原本以为自己对这样的事情已经能够从容应对了，但真当自己亲身面对生死存亡之时，内心还是紧张到无法自控。

　　黑影见无人，拿着长枪的大高个突然耳朵一动，好像听见了什么，冲其他人说，撤！

　　四人齐齐向着燃着大火的青莲观方向飞去。

　　见黑影离开竹林，沐生长吁了一口气。青莲观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高手又是谁？师姐们现在在哪里？是否凶多吉少？沐生已不知自己此时究竟应该怎么做，还是要先进观内视情况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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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势已经蔓延到了青莲观大殿前，瑶卿把浑身是血的渡沉靠在柱子旁，她颤抖的手放在她鼻子下，已没有呼吸。瑶卿把手放在她瞳孔放大的双眼上，嘴里轻声唤着渡沉姐姐，哽咽地说，来世我们再做姐妹。

　　四个黑影突然出现护在黑衣人周围，剩下的几位道姑也跑下台阶，护在瑶卿和渡沉周围，其中站着前面的道姑回头冲瑶卿说，大师姐你先撤，这里有我们。

　　可她们也都已负伤，以现在青莲观最后残留的几位弟子来说，根本毫无胜算。

　　瑶卿横抱渡沉缓缓起身，擦掉嘴边残留的血迹，对大家喊道，向大殿撤！是，大师姐！

　　道姑们摆着阵型护着瑶卿一步步向大殿撤退。黑衣人周围的四个黑影亮出兵器准备上去厮杀，黑衣人闭着眼睛开口，还不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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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卿及道姑们退至大殿内，关上门，瑶卿把渡沉的尸体放置殿内，脱下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道姑内有些年纪较轻的，因为胳膊受了伤害怕得哭了起来，瑶卿走过去，掏出药瓶，撒在她胳膊上，对她们说，不会有事的，放心有我在，我去寻师父来。

　　师父真的会来吗？

　　会的，师父会来救我们的。话罢，瑶卿起身，向殿内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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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大殿内传来女子尖叫的声音，殿外的四个黑影再次警惕起来，黑衣人睁开眼睛，他的功力已恢复七成。黑衣人拿起地上的弯刀，起身，望着大殿梁上三个青莲观的大字，把弯刀甩过去，弯刀的刀刃直直横劈在青莲观的匾额之上，青莲观的匾额砸在了地上，碎开。

　　黑衣人转身，看样子她已苏醒，然后冲周围的黑影大喊一声，撤！五人瞬间飞上房梁，在火光和月光的照映下，隐于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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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生匆忙从后门跑进来，四周全是浓烟，沐生咳嗽着捂着口鼻继续向前走，地上出现了血迹和道姑的尸体。她翻开一个趴着的师姐，浑身都是刀痕，鲜血已经侵染了她的衣衫。像上一次在山里遭遇一般，沐生出现了恶心的生理反应，她干呕到好似要把身体里的五脏六腑统统吐出来一般。

　　看着眼前一切，沐生好像被拉回了一个时辰前，青莲观上下所遭到的屠门惨状。那一个个刀光，砍在一个个师姐的身上，大火焚烧庙宇，鲜血溅在睡莲之上，青莲观弟子的血把青莲池染红，火光下，折射出玄青之色。沐生一路跑到大殿前，看见梁上几个刚刚要杀自己的黑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大殿前的地上，是被劈开了的青莲观牌匾。蓦地，一声尖叫从大殿内传来，沐生赶紧跑过去。大殿因被反锁无法进入，沐生又跑到一侧，推开窗户，翻滚入内，看到金色大殿内横躺着几位道姑的尸体。沐生一眼便看到地上铺着白衫的尸体，那是瑶卿师姐的外衣。她拼命跑过去，深吸一口气，千万不要是大师姐，她默念着揭开白衫，躺在下面的却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渡沉师姐。

　　沐生失魂地跪在师姐面前，她摇晃着师姐的身躯，哭着喊着叫着渡沉师姐，可师姐已经再也无法回应她了。

　　渡沉的身躯僵硬冰冷，曾经那个带着她一起长大，陪着她受罚，宠溺着她，犹如亲姐姐一般的渡沉师姐永远也无法回应沐生的呼唤，再也无法抚摸自己的头了。曾经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闪现，沐生紧握渡沉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她大哭，师姐不要啊，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沐生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最爱她的渡沉师姐，还有青莲观其他师姐都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她，她撕心裂肺地大吼，如若天地也能听到她的痛苦，是否还会降如此大遭于其身。

　　大殿内回荡着沐生沙哑的嘶吼，她一遍遍擦干自己的眼泪，一遍遍用渡沉师姐的手绢擦师姐脸上的血，她不想师姐这般脏兮兮地离开人世，她那样爱干净爱梳妆的人。想到这里，沐生眼泪如决堤一般，一颗颗大珍珠落在渡沉师姐的失了血色的脸上。

　　突然大殿深处传来兵戎相交的声响，会不会是师父？或者大师姐？沐生赶紧向大殿后面跑去。

　　走进大殿深处，这里是青莲观的机密之处，只有师父和瑶卿有资格入内，沐生从未来过。四周布满了不知何人的灵位，灯火通明，还有墙上万卷书籍，可师父说青莲观是她一手办起的，怎会有如此庞大的库存与先人灵牌。沐生惊异地看着周围，一步步走向深处。

　　霎时，一个红色的身影从里面飞了出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沐生定睛一看，是瑶卿师姐，她大喊大师姐！瑶卿好像听到了沐生的呼喊，转头看向她，叫她快点跑。因为隔了一段距离，再加上瑶卿负伤声音很弱，沐生没有听清瑶卿说了什么，只是上前连忙扶起她。瑶卿身上原本白色飘飘的道袍，如今却被自己的血染成了赤红色，身上到处都是剑气所伤的口子，与刚刚渡沉师姐身上的致命伤完全不同。

　　沐生抱着师姐的身躯，不停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了？大师姐，怎么会这样？

　　瑶卿此刻虽万分想要说话，告诉沐生一切，但奈何口腔内充斥着不断涌出来的血液，堵住了她的出气口，无法出声，血像火山喷发一般不断从她嘴里喷溅而出。

　　沐生一边流着泪，一边把瑶卿擦拭瑶卿口中流出的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救大师姐，如长姐般待自己的渡沉师姐已经不在了，她不能再失去瑶卿这个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

　　我去找师父，师姐你等我，我去找师父来救你。这里是师父闭关修行的地方，找来师父一定能救瑶卿师姐。沐生说着，刚准备离开，却被瑶卿死死抓住胳膊，沐生回头，看向瑶卿，瑶卿的手越抓越紧，沐生不知为何，只见瑶卿摇头，一大口鲜血忽然喷涌而出，溅了沐生一脸。

　　沐生不解地看着师姐抓住自己的手，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倏忽，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沐生赶紧护在瑶卿身前警惕起来。

　　是谁？沐生额上流下紧张的汗珠。连瑶卿都无法抵御的高手，自己肯定没有胜算，但她不能就此放弃。沐生看了看周围，空荡的大殿，几乎没有什么藏身之处，更何况师姐现在身负重伤，根本无法行走，怎么办？她究竟应该如何救师姐。沐生抱起瑶卿，向最近的灵牌后去，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瑶卿拉着沐生的手，放在胸口，脚步声停下，那人来了。

　　沐生透过缝隙向外望去，是一个穿着玄□□袍的人，道袍？是师父吗？沐生喜出望外，刚准备起身去见师父，就被瑶卿拽住，这回沐生终于清晰地听到瑶卿说的话了，她说别去。难道不是师父？沐生俯下身，继续从缝隙里往外看，穿着和师父一样道袍的人，手中拿着一柄剑，剑身已被鲜血所染，剑尖处淌下血来。那人突然回头，看向她们的方向，是蒲泽师太的脸，但又好像不是，从前的温柔慈祥的面庞上生出了戾气，银丝的头发也披散着，没有盘起。

　　这不是沐生所知的师父。

　　蒲泽师太俯身，摸了一下地上的血，跟着踪迹，看向沐生她们藏身的灵牌处，突然挥剑，剑气将灵牌和桌子劈开，可并没有沐生和瑶卿。沐生紧张地抱着瑶卿躲在石像之后，刚刚那些师父看到的血迹，都是她的障眼法，沐生身上的汗已经渗透了她的衣衫，她也不知道为何如此紧张，明明是师父，但师姐却不让沐生出去。

　　师父突然伸出手，五指张开，另一只手在胸口念咒，在沐生怀里的瑶卿遽然浑身颤抖不止，仿佛犯了癫症一般。

　　石像顷刻间被劈开，沐生和瑶卿被暴露在外。

　　沐生见状，大喊师父是我。蒲泽师太瞬移到沐生面前，看到正在颤抖的瑶卿，瑶卿的眼睛死死盯着蒲泽师太。

　　师父你快救救大师姐吧，大师姐她已经流了太多血了，现在又突然这样，该如何是好啊。沐生哭着向蒲泽师太求救。可师太却面无表情，好似没有听到沐生的求救一般，手放在瑶卿的头颅之上，眼睛突然变红，瑶卿整个人颤抖得更加厉害，口中的血疯狂向外涌，像是在吸瑶卿的血液一般。

　　沐生见状，立刻抓住蒲泽师太的手，想要制止她的行为，问师父您这是做什么？

　　蒲泽师太振臂一挥，沐生被毫不留情地击飞倒地。趴在地上的沐生，看着陌生的师父，她起身冲过去，保住蒲泽师太，不让她继续折磨师姐。蒲泽师太被沐生乱了阵脚，她向后撤，一把按住沐生的头，像是拎起一个布袋一般把沐生高高拎起。沐生表情狰狞，不知蒲泽师太究竟施了什么法术，导致她头颅内的血液贲张，脑袋滚烫，沐生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大叫了起来。

　　一旁被蒲泽师太暂时放手的瑶卿，看到沐生被蒲泽控制，拖着自己残弱的身躯上前抱住师太的腿，狠狠咬下去，蒲泽感知到疼痛，拔出脚，狠狠地跺在瑶卿的背上，每跺一下，瑶卿就口吐一大口鲜血，染在蒲泽师太的白鞋上。

　　也许是蒲泽师太的分心让沐生的痛苦没有那么难耐，她睁开眼睛看到瑶卿在蒲泽脚下一口一口吐血，沐生试图挣扎，却被周遭蒲泽师太的气功围绕，动弹不得，她只能勉强地从嘴里说出几个字，师父，不要再伤害大师姐了。

　　可蒲泽师太此时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她依旧一脚一脚踩在瑶卿的背上，直到瑶卿不再吐血，握着她腿的手也松开。

　　瑶卿死了。沐生看到没有知觉的瑶卿，突然不受控地撕心大叫起来。那些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记忆，青莲观一般都是山下家人把孩子送上山上修行，而瑶卿和沐生却是被人遗弃在观门口，被蒲泽师太捡回来的。瑶卿只比沐生早一天入观，而年纪上，瑶卿那是已三岁有余，家里闹饥荒，实在养不起这么多孩子，所以被家长放在了青莲观门口。沐生来观里的时候，还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身上裹着金丝细软，是瑶卿和蒲泽师太在后山巡查时发现的，由师太和观里的师姐们一手养大。从小瑶卿就十分喜爱沐生，因沐生生得好看，瑶卿原本也有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妹妹，小小年纪就和家人分开，瑶卿把内心对家人的渴望全部寄托在了沐生的身上。沐生也很听瑶卿的话，虽然偶尔会骗她，叫她从厨房偷东西吃，有时也会拿瑶卿当挡箭牌，躲过渡沉师姐的责罚。

　　长大了，虽然瑶卿越来越得蒲泽师太的重用，但对于沐生，她一直怀着恨铁不成钢之心，她知沐生资质异禀，是练武的奇才，如若认真刻苦的话，绝对可以超越自己。但沐生天性不爱打打杀杀，对观内大小事宜也全然无心，只喜欢鼓捣自己的小玩意，时不时做个翅膀要上天，时不时做几个小木雕玩耍一番。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对未来的选择，两人渐渐背道而驰，瑶卿坐上了青莲观掌事师姐，蒲泽师太外，观内上下人人都敬她尊她，而沐生则继续做她无忧无虑的小师妹，时常溜下山，扮演各种角色，好吃懒做。

　　这样的她们，如今却被天人相隔，沐生无法接受这一幕，叫的声音越来越烈，越来越撕心裂肺。
　　徒然，手腕上的手镯发出绿光，形成一道屏障包裹在她身边。蒲泽师太被这绿光打到，遮着眼睛退后了好几步。

　　那道绿光从沐生的手腕处突然生出一条飞龙，衣袖瞬间碎开，绿色的飞龙盘旋在沐生的胳膊上，形成一条龙印记一点点纹刻在她的胳膊上。

　　一个戴着羽毛面具的身影破窗而入，闯进沐生周围的绿色屏障，一把抱住她，沐生突然停止尖叫，身体一软，绿光和纹身消失，沐生倒在了那人怀里。他回头看了一眼蒲泽师太，抱起沐生，向殿外奔去。

　　蒲泽师太被那张面具震住，身躯一颤，但随后又举起长剑，放在胸口，剑瞬间飞出，像一根脱了弦的箭一般向着面具男的背影直逼而去。

　　面具男抱着沐生跑到殿外，面具下那颗黝黑的眼珠后向转动，他突然停下脚步，抱着沐生转身，蒲泽师太的那把剑此时已经逼来，利刃就在眼前，面具男向后倾，伸腿踢向剑柄，剑的方向被逆转，向着大殿内冲去。殿内的蒲泽师太看到剑朝自己飞来，挥袖一甩，剑身碎出好几块，落在地上。蒲泽师太跑到殿外，看到面具男抱着沐生飞上了房檐，一转眼便消失在了月色中。

　　黑暗和血色笼罩在整个青莲观内，蒲泽师太走出大殿，脚踏在青莲观被劈开的牌匾上，丝毫没有留恋，无情地离开。

　　火光闪烁，一片白色的梨花花瓣凋零在残破的牌匾上，江湖从此再无青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