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与敖广》凤武鸿飞

10、成长

　　夜幕之下，荒岛之上，那燿目的光芒闪烁明灭，直将整个岛上的灵气，全都吸引过来，汇聚成了一团，如若白纱裹成了绸缎。

　　有衣袂翻飞的猎猎声响，还有缕缕飘荡的长发如光似雾。

　　“这……。”睁大眼，阿箬看着那夜空里的景象，整个人明显惊呆，她想上前两步弄个清楚，却被身边的雪痕给伸手拦住。

　　雪痕满脸凝肃，蹙紧了眉：“这里的灵气只有广儿可以承受，你若贸然过去，会被撑破爆体而亡的。”

　　阿箬神色担忧：“广儿……真的没事吗？”
　　“你要相信，他是大哥的儿子，应龙之气，只有他能承受，旁人谁都不行，不然你以为这里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会没有一个修士存在？”

　　得这话，阿箬不再言语，她只抿起了唇，一双眼就盯着那团光芒看去。

　　光芒之中，似有人影闪动。

　　纤悉的指，修长的腿，紧收的腰，一袭白衣如纱轻扬，猎猎作响，长发如瀑却银白如霜。

　　忽地一下，慌忙消散，灵气尽无，夜空中，只剩下那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那里。

　　剑眉斜入了鬓，睫毛卷若翘帘，脸上的轮廓优雅曲线流畅，虽是双眼轻闭却眉间尽是英气，一双轻抿的丹唇宛若点了朱砂一般。

　　他迎风而立，颀长的身影缓缓落下。

　　清韵的气质，与凛冽的威仪浑然天成，只一眼，便能叫人惊艳沦陷。

　　“你是……。”阿箬微微睁大了眼，脸上的神情明显是不可置信。

　　雪痕站她身边，也凝肃了神色，只不过相比之下，那双眼里更多的是欣慰与惊喜。

　　寂静中，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拉长的眼尾尾线，使得他一双桃花般的双眼略显风情。

　　“三舅舅，姑姑，是我。”他开口，声音清冽，宛若玉珠碰撞：“我长大了。”

　　……

　　有熊之都，黄城之内。

　　姬轩辕一身土色长衣，神色凝肃，他则坐在红椅之上，眉头紧拧，手里拿着的鞭子缓缓摩擦。

　　大门外，有一身戎装的勇士踱步进来，他右手放在左胸的位置，对着姬轩辕躬身行礼：“国君，您之前吩咐的悬赏，已经发布下去，各个首领之间，有不少人都找到了与悬赏上相似的那个孩子，可究竟是与不是，还需国君您亲自见过。”

　　姬轩辕抬头，拧眉吩咐：“将那些孩子都带过来，我亲自看看。”

　　“是。”
　　“那黑龙可有踪迹？”

　　“并没有。”勇士道：“那条黑龙还无踪迹，不过悬赏上的另一个人男人倒是有下落了。”

　　“哦？”既轩辕皱眉：“人在何处？”
　　“在盘古庙。”

　　……

　　盘古庙位于桐柏，是这里最大的庙宇。

　　有言传这世间乃是盘古所创，若无盘古那便没有这所为的世间，是以这盘古庙自古以来都香火旺盛得很。

　　大概是出于对盘古的尊重与感谢，在华夏部族之间还没被姬轩辕统一的时候，这盘古庙就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各个部族的首领乃至与族中子弟，只要出现在这盘古庙里，或者是在附近的，哪怕是有血海深仇，也决不动武，即便要动，也是远离了这盘古庙后才会动手。

　　这盘古庙，曾经来过许多的大神，却都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今日出现在这里的这个人。

　　他是……太一昊天。

　　正殿里，太一昊天便站在这里，他微抬着头，看着大殿上方的那座石像。

　　那是盘古的石像，雕刻的有些丑，还有些滑稽。

　　太一昊天只看出了个乡野农夫，穿着草裙的模样，却完全看不出，这个盘古与他所知的那个盘古有任何关系。

　　是的，太一昊天认识盘古。

　　他不止认识的盘古，他还认得鸿钧，这二人皆与他和神龙一般，为乾坤所生。只不过……鸿钧与盘古有了嫌隙，最后才弃了神界，自贬去了混沌，故而开出了世间。

　　而鸿钧……化身天道，守卫世间，却终究再不见盘古。

　　暗暗吸了一口气，太一昊天看着盘古的石像，问了一声：“你可后悔？”

　　盘古后悔什么？
　　后不后悔早已身故的他也回答不了，太一昊天静站片刻，忽地转身，又朝外走。

　　身后，有老道士朝着他的背影微微躬身，似送他离开。

　　太一昊天踱步而出，身影刚跨出了大门，眼前便见得光芒一闪，却是……一位身着白衣轻纱的女人忽地出现。

　　太一昊天定眼看去，但见那女人朝他屈膝行礼：“小神女娲，见过天帝天尊。”

　　太一昊天轻笑：“你消息倒是灵通，竟知晓我来了这里。”

　　女娲道：“不敢窥探天帝天尊的踪迹，小神只是碰巧遇到天帝天尊罢了。”
　　“碰巧？”

　　“二月三，乃是盘古诞辰，小神特来此祭拜而已。”

　　“二月三吗？”太一昊天轻喃，转身又朝里面看了一眼。

　　他差点忘了，二月三便是当初，盘古自贬入混沌之时……

　　“已经很多年了吧？”太一昊天忽问。
　　女娲一怔，道：“总有数千年了吧，或许……更久。”

　　更久……

　　这所为的更久，于太一昊天而言，其实也就只是数百年而已。

　　难道神界与这世间的时速，竟相差得如此之大吗？

　　蹙了眉，太一昊天忽地想起了那个、他看不清楚命络的小敖广来。

　　如若他当真回了神界，不过眨眼之间，那孩子，应该已经长大，或为一方霸主了吧？

　　“天帝天尊？”
　　女娲的声音忽地响起。

　　太一昊天回神，蹙眉看她。

　　女娲被他这么一看，忙垂了眼睑去，她神色间虽然略显迟疑，不过还是问道：“天帝天尊驾临此界，不知可是有何要事？”

　　“不过随意走走罢了。”
　　女娲点头，微微屈膝行礼：“如此，那小神便先退下。”

　　太一昊天并未回应，只抬步往前行去。

　　女娲站在盘古庙前盯着他的背影，神色愈发疑惑，这神界之主，无端地怎回来了这世间？

　　说是随便走走，哪有随便到了这种跨越界线的地步？

　　只不过即便女娲再如何疑惑，她却也不敢追问究竟，真说起来，她与伏羲的母亲华胥氏，当初还是太一昊天座下的侍女。

　　是被太一昊天点化幻人的一颗星星而已。

　　后来……华胥氏因在太一昊天闭关之时，与神龙意外有染不说，还无意间撞毁了太一昊天的乾坤玺，致使神界发生了混乱，才被贬了下去。

　　神龙一族与华胥氏都沦为了妖，只不过华胥氏潜心悔改，努力补救，才终于从妖由修成了仙，做了大地之母，而神龙一族……乾坤所生的他们高傲自满，被贬黜之后仍旧不知悔改，仍旧一意孤行，弄得到了如今，全族几乎绝灭，只剩下了三个后裔还在挣扎。

　　想到此，女娲微微蹙眉，她有点怀疑，太一昊天的到来，会不会是因为这三个妖龙的关系。

　　毕竟……在神界，神龙与他也算是同根所出。

　　想是这么想，女娲却不敢问，不过她倒是暗暗地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如今的妖龙一族，虽然只是当初那神龙的后裔，可到底也与神界颇有渊源，她或许可以留意一下，若是时机成熟，也许可助那几只妖龙褪去妖身，重修为神。

　　有了决断，女娲不再逗留，她转身一甩广袖，便直接入了盘古庙的大门。

　　而太一昊天，离开了盘古庙之后，他独自一人步入林中，正想着飞身返回神界之时，忽地，太一昊天发现了异常。

　　“不必躲躲藏藏的了，出来吧。”
　　太一昊天忽地一喊，整个林中顿时景象骤变。

　　晴朗无云的天空骤然黑下，林间静得甚至于是听不到一点的风声。

　　太一昊天不为所动只静静立在树下。

　　忽地，他的脚下，赫然闪现了一道金色的阵法，金光燿目，将他整个笼罩其中，似锁住了他的身躯。

　　太一昊天垂眸撇了一眼，再抬头时，便见得眼前忽地出现了好几个人全都拿着法器正对着他。

　　似要先发制人地将他困住。

　　太一昊天也很是配合，他就站着不动，一双眼泛着冷光地看着前面闪动的人影。

　　是……

　　数日之前，那个差点伤了小敖广的黄帝姬轩辕。以及他几个最为出色的部下大臣。

　　是仓颉、大鸿，同风后与力牧。

　　这四人都为皇帝座下能力出色的大将，甚至于风后的法力修为还高于姬轩辕。

　　原本这四人散于各处，是收到了姬轩辕的召唤这才一起回来。

　　面对太一昊天那镇定自若的模样，四人心里都更加警惕起来。风后更是直接开口问道：“你与九黎蚩尤族是何关系！与妖龙一族有何关联！你将妖龙雪瀛藏在何处！说出来可饶你性命！”

　　“绕我性命？”太一昊天挑眉，感觉自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

　　力牧长得三大五粗，手里拿着的法器宛若捆仙锁般，他死死拉扯着锁链，眼底全是冷色：“问那么多做什么！直接抓了回去交给国君！”

　　力牧话音一落，四人再次联手，直接发起攻击。

　　太一昊天看着，微微眯眼，他手腕一个翻转，在这四人一起涌上的时候，忽地一掌击了出去。

　　轰！！！

　　四人全都被震飞出去，连着四周的树木草皮也全都被连根拔起。

　　“有点意思。”太一昊天抬步，悠悠地走到风后跟前，居高临下地看他：“连华胥与伏羲都不敢对我放肆，你们到是胆大，今个儿我倒是长了见识。”

　　咋听这话，几人明显惊愕。

　　太一昊天又道：“姬轩辕吗？他既然如此大费周章，那我去会会他便是了，也看看这盘古创世之后，存活下来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

　　世间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也什么样的人都有。

　　所谓的好坏其实并不能作为一个人的定义，不过是各自的立场不同罢了。

　　但有的人……

　　确实是让人难以定义。

　　比如……沦为妖龙却从未害人的神龙后裔，再比如，统一了华夏却杀伐狠绝战事不断黄帝姬轩辕。

　　而姬轩辕，他以一己之力能做大到这般地步，成为华夏国君，那四位法力高强的大臣固然功不可没，但……最功不可没了，却是另外一个。

　　是条身形巨大的应龙。

　　这条应龙先是帮他杀夸父，后是帮他灭九黎，诛蚩尤，震慑住了各方首领，使得众人对之俯首称臣。

　　然而一切尘埃落地之后，这条应龙，便消失了。

　　寝殿之中，姬轩辕就在案桌前，他双手负在身后，蹙着眉，仰头望着墙上的壁画。

　　那是一条被人钊刻上去的巨龙，龙角很长，也很大，龙身盘着，龙头的额心还印着一枚闪电般的印记。

　　那是……属于龙得神格……

　　“没想到，这世间，已经修炼出了应龙。”

　　忽地，清脆的人声骤然响起，让案桌前的姬轩辕浑身一震，猛地转过了身去：“谁！出来！”

　　“这条龙，只差一步之遥，便可再得神位，重返神界，可惜了啊。”

　　又是这话音响起，同时太一昊天的身影也在桌前骤然闪现。

　　姬轩辕赫然一惊，忽地睁大了眼：“你！你是如何进来的！”

　　太一昊天扭头看他，那神色虽是惬意，却眸中冷冷。

　　“姬轩辕，你，胆子很大呐。”太一昊天眯眼：“不清不楚便敢派人来捉我，你是觉得你这个国君之主，当到了头吗？”

　　姬轩辕猛地一震，才长了口。便见得太一玄兮手臂一甩，四个人顿时像个什么物件似的，被狠狠砸到他的眼前。

　　姬轩辕睁大了眼，神色间全是难以置信。

　　而下一瞬……！

　　太一昊天忽地一把掐住他的咽喉，将他狠狠地砸到墙上！

　　嘭地一声，整个墙面瞬间凹陷下去！

　　“是不是觉得当了国君之后，心也跟着飘了，认为这世间便再无人能将你如何了？”

　　“你……。”姬轩辕明明是被掐住咽喉，却像是被封住了法力一般，使不出一点的力气，甚至于连话都说不出。

　　好半响了，他困难地才问了出来：“你……究竟是谁？”

　　太一昊天脸上笑着，眼底却冰凉至极：“你灭了妖龙一族，断了他们回归神位的机会，你问我是谁？”

　　“你！”
　　“姬轩辕，我虽不过问这世间的事，却不等于我什么都不知道。”太一昊天冷冷地道：“统一华夏，开创世业，本应该是无上功德，但你野心太大，你不止想要将炎帝取而代之，甚至还想将伏羲取而代之，你的命格，早已到了尽头！”

　　“你！”姬轩辕猛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太一昊天冷笑，他扬手一甩，直接将姬轩辕仍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地上，再抬头，太一昊天看向墙上那副雕刻出来的应龙，微微眯起了眼。

　　而后，他广袖一甩，似将那龙卷入袖中，光秃秃的墙上，仿佛什么都没有过。

　　姬轩辕大惊，霎时白了脸色：“还给我……你还给我！！！”

　　太一昊天只那眼角冷冷撇他：“姬轩辕，你活不过一年了。”

　　他看出了姬轩辕命格的结局。
　　姬轩辕命格的结局，是被一个雪发男子钉死在一根石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