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念京

12、破晓

　　刘璇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看着周窈气势汹汹离开的背影，她没有阻止，她知道自己应该阻止，可是不知为何，那一刻，她像是被魇住了。她私心里希望周窈真的能帮她。

　　沈朝辞从来没带任何女生加入过他们这个团体，他们四个人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牢固不可破的，因此就算沈朝辞不喜欢她，只把她当妹妹，她也从来没产生过危机感，她知道，对沈朝辞来说，她就是最特别的。

　　然而，这一切，都在沈朝辞带着时鹿来的这一刻打破了。

　　刘璇很害怕，仿佛是一种直觉，她觉得，时鹿会成为那个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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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润色完自己的画，时鹿把画板留在了湖边，她去桌子上拿了一瓶水拧开喝。刚喝了一口，余光瞥到一道气势汹汹的身影朝她走过来。
　　放下水，时鹿微微转身。

　　周窈过来，站定之后直接开门见山：“时鹿！”
　　“？”时鹿给周窈一个疑惑的眼神。
　　周窈道：“你对我朝辞哥死心吧！你跟他根本不是一路人。追我朝辞哥的人多了去了，你排不上号。”
　　不等时鹿反驳，周窈接着说：“像我朝辞哥这样的天之骄子，未来和他在一起的人无论家世学识还是背景，都必须是与他相配的。至于你，我不了解你，但想来你跟他也差着十万八千里，最好还是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听了这些话，时鹿觉得有些好笑。

　　她承认她和沈朝辞之间确实差了不少，但她从不认为一个人出生能决定他的最终结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她一直这么坚信。
　　可眼下，时鹿抬眸看着单纯的周窈。她并不打算跟眼前这个一出生就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解释太多。更何况她根本不在乎沈朝辞将来会跟谁在一起，他未来的对象又是什么样的家世，容貌，背景。从一开始，时鹿接近沈朝辞就没打算要太多。
　　她只需要沈朝辞对她有些新鲜感，等她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他的新鲜感也过了，两个人能好聚好散，就是最好的结局。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时鹿面上没什么表情，很淡定的对周窈说：“你认为我喜欢沈朝辞？”

　　“那不然呢！”周窈很理所当然的样子：“每一个接近朝辞哥的人目的都不单纯！没有例外！”

　　“那我可能就是那个例外。”时鹿重新拿起水喝了一口，语气很肯定。

　　这样的反应是周窈万万没想到的，气势一下子断了，她不可置信地问：“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朝辞哥？”
　　在时鹿的计划里，她暂时不能把心思表现得太明显。
　　因此她直接道：“不喜欢，不信你可以问沈朝辞。因为他说会把比赛的奖金给我，所以我才答应和他一起比赛。”

　　周窈：“就是为了比赛奖金？”
　　时鹿眨眨眼：“有问题吗？”

　　一时语塞，周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是想替刘璇出口气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最好是这样！”

　　气鼓鼓说完这句话，周窈又回到刘璇的位置，把刚刚的情形和刘璇讲了一遍。

　　“你相信了？”刘璇问。
　　周窈有点拿不准，轻声道：“我觉得——应该是真的吧，我看她挺认真的，而且，阿璇，你得相信朝辞哥吧，朝辞哥怎么会随随便便喜欢谁？”
　　“是这样吗？”刘璇还是无法轻易相信。

　　不喜欢会做出卷袖子这么亲密的举动吗？
　　最关键的是，沈朝辞那么自然地就对她伸出手，完全是下意识。

　　刘璇无法把这种危机感轻易排除，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敌意太明显显然会引起沈朝辞的反感，这是她最不希望的。

　　—
　　沈朝辞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他一旦投入到创作里会达到忘我的程度。
　　等他终于把画完成，觉得再没有什么补充的，他收起画笔往旁边看了一下。记得刚过来的时候时鹿只是画了个轮廓，没想到竟然比他先完成了。

　　对于上一次在音乐社时鹿的那几笔沈朝辞还有印象，他觉得时鹿很有天分，因此对她的画作很好奇。

　　时鹿正想把画收起来，沈朝辞见了阻止道：“先别收，让我看看。”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时鹿只好把画重新展开。

　　沈朝辞往旁边走了两步，然后瞬间被时鹿画作里的冲击力震撼到了。
　　他完全没想到时鹿的画风是这样的。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可时鹿的画却阴云密布。一条看似自由自在的鱼孤独在深海里游荡，狂风和暴雨席卷而来，明明是生活在水里的生物，却给人一种无处可逃的窒息感。

　　心里有一丝触动，沈朝辞又想到那天在冰场时鹿崩溃的模样，他不知道，这个外表看似柔弱的女孩心里究竟埋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

　　魏青见沈朝辞在看时鹿的话，也凑了过来。
　　一看到时鹿的画，魏青直接惊呼出声：“这，这也太强了吧！”

　　“嗯。笔触很有气势。”沈朝辞也很认同，他道：“还记得上次你的古堡画吗，是她帮你润色的。”
　　魏青更震惊了，看向时鹿。

　　时鹿并不掩饰，说道：“有点唐突，希望你别介意。”
　　魏青感谢还来不及，哪会介意，说道：“你那是神来之笔，我求之不得。”

　　时鹿对于这样的夸奖多少有点开心，这意味着，她已经让沈朝辞刮目相看了。不过她面上并没表现出来，还是一副神色淡然。

　　这边的动静惹来了周窈和刘璇。
　　“有那么好吗？”周窈边走边不屑道：“我看看。”
　　过来，看到时鹿的画，周窈直接皱了皱眉，很不认同，“这什么呀，黑漆漆的，今天这么好的天，画成这样，也太难看了，这内心得多阴暗啊。”

　　话过于直白，沈朝辞忍不住直接斥责道：“窈窈，注意你的言辞。”
　　“本来就是……”周窈虽然平时很张扬跋扈，可是面对沈朝辞她总是不敢太过嚣张，语气软了下去。

　　这种场面刘璇看在眼里，又难过了。
　　她知道沈朝辞是很宠周窈的，可是今天为了维护时鹿，他已经对周窈斥责过两次。而他对于时鹿的夸奖，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根尖细的针，扎在她的心口。
　　喉头一阵阵酸涩，刘璇忍不住道：“你们先看，我去做烧烤。”

　　周窈是最了解刘璇的，她急忙追上去，问道：“阿璇，你又伤心了？”
　　“没事。”刘璇勉强笑了一下，问道：“你饿了吧，我们一起去做烧烤，已经中午了。”

　　“好。”周窈看着刘璇的脸，想说什么可又觉得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最后她只好拉住刘璇的手，给了她一个很深的拥抱。

　　看着两个人亲密地抱在一起的身影。
　　不知为何，时鹿竟破天荒的产生了一丝愧疚，但这种感觉也只是转瞬即逝。

　　同情别人是最没有必要的事情，时鹿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比起自己的利益，其他的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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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正当空，气温虽然已经不高，但还是让人觉得有一丝炎热。
　　几个人把餐桌、烧烤架以及一些吃的东西搬到了树荫底下，又去车里把烧烤的食料拿出来，准备吃午饭。
　　有沈朝辞和魏青忙碌，周窈和刘璇索性什么都不做，搬了两个椅子躲在树荫下偷闲。

　　“青青！我想吃羊肉串。”周窈在一块最大的树荫下，靠在躺椅上，手里捧着一盒洗好的葡萄边吃边说。
　　把食材上涂好蘸料，魏青闻言说了一句：“你不是减肥吗？要不给你烤玉米？”
　　“你管我减不减肥！”听这话周窈不高兴了，转过头瞪着魏青道“我就要吃羊肉串！你烤不烤？”

　　“烤烤烤！”魏青投降，低下头无奈道：“真是个祖宗。”把手里的玉米递给沈朝辞，魏青说：“羊肉没拿，你先帮我烤着，我去车里拿羊肉。”

　　沈朝辞把外套脱了，只穿了一件黑色的T，他把衣袖卷到了手肘处，露出一段结实的小臂。他的皮肤很白，因此和黑色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接过魏青递过来的串，沈朝辞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桌子对面一直没说话的时鹿。她黑色的瞳仁里总是像现在这样寂静无波，可沈朝辞知道，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样，或许就在此刻，她的心里依旧波涛汹涌。

　　感受到沈朝辞的目光，时鹿仰头直视过去。
　　沈朝辞笑了笑，问道：“要不要一起烤？”

　　“我不会。”时鹿道。
　　“很简单。”沈朝辞把一根香肠放到烤架上，道：“我教你。”
　　时鹿没再拒绝，她饶过桌子，站到沈朝辞身旁，两个人并排站着，竟出奇的和谐。

　　“像这样，把料在串上刷一遍，然后放到烤架上就可以。要注意翻动的频率，不能太快，半分钟差不多，也不能太久，久了就糊了。”
　　沈朝辞耐心的解释，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又很清澈，让人听了不自觉安心。

　　“好。”时鹿拿了一根香肠，道：“我试试。”

　　时鹿并不是谦虚，像吃烤串这种事情，对她来说还是挺奢侈的，更别说要自己准备食材和工具烤。事实上，她连做饭的经验都没多少。

　　学着沈朝辞的样子，时鹿给手里的香肠涂了一层料，然后慢慢放到烤架上。她严格按照沈朝辞教的，每半分钟就翻动一次，弯着腰眼睛死死盯着烤架，生怕香肠糊了。

　　沈朝辞见她这副认真的模样，仿佛烤架上不是普普通通的香肠，反而是什么宝贵的东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听到笑声时鹿仰头，十分严肃的表情：“你笑什么？”

　　突然觉得这个画面更好笑了，沈朝辞忍了忍，弯着眼睛解释道：“你不用这么紧张，可以先烤点别的，或者吃点甜点。”

　　“哦。”时鹿尴尬地直起身。
　　“喜欢吃什么？我给你拿。”沈朝辞说。

　　“不用。”时鹿拒绝道：“我不喜欢吃甜的，甜的会让我忘记生活本来是苦的。”
　　时鹿说得很自然，几乎是下意识，她并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特别的，却让沈朝辞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愣了愣。

　　烤架上的香肠逐渐散发出一丝香味，油花发出滋啦啦的声音。
　　“烤好了！”时鹿见状赶紧拿起她的香肠，放在鼻尖闻了闻，她突然有了一些成就感，递给沈朝辞，她道：“沈朝辞，你尝尝，这是我第一次烤。”

　　回过神，看到时鹿一脸期待，沈朝辞笑着接过香肠，他道：“那我要好好尝尝你的第一次。”吃了一口，他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赞道：“不错，和画画一样，有天赋。”

　　“夸张。”
　　时鹿知道沈朝辞只是捧场，但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是除了和时鸣待在一起以外的放松。因此她也难得打趣道：“就是一根香肠，能有什么特别的。”

　　又拿了一根香肠开始忙碌，时鹿根本没想到沈朝辞还会继续。
　　因此，当她听到沈朝辞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对她说：“只要是你做的，就是特别的，哪怕是苦的。”

　　她觉得自己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