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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易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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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般直直受了她一礼,陆霜衣上下将对方打量了一遍,这才摆手将人叫了起来。
陆霜衣自顾自的走到右手边的上位落了座,而身后一众丫鬟极有眼色的在她的身后站定,新沏的茶水恭敬的给她递到了手边。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陆霜衣从来富贵惯了,这重活一回哪怕达不到从前太后时期的富贵,奢靡铺张眼下是享受不起,可该讲究的地方她是一点没客气。
她这套做派简直行云流水,将闺门女子里的气势拿捏的炉火纯青,一身衣衫那是精致万分,头上的别着的翡翠珠钗更是内务府制造的东西,举手投足间满身贵气。
青楼里一众姑娘瞧着一时不由觉得自己在人前矮了三分,一个个也乖觉的在厅里站定,连楼上看戏的女子也将手中摇着的香扇轻轻放了下来,胆怯的抿了抿嘴。
身后的丫鬟低着头,却视线眼前一众女子的脸色瞧得真真的。
这画面该怎么形容喃?
就跟正房夫人叫了下面的人过去训话,一众侍妾通房丫头的在她面前恭敬立规矩一般,光(气)势上就瞬间被比了下去。
可这是青楼,陆霜衣第一次出现在这,达官显贵出没的数不胜数的地方,一个个惯会看人脸色的妓子,她们怎么会允许一个小丫头压她们一头,眼下又没有管事妈妈提点着,也竟然能这般听话起来。
莲环自然是将这归功于自家小姐的能耐,跟在陆霜衣身边的她,从来充满了盲目的自信。
锦绣瞧得更真切些,自家小姐这副从容的做派,老练的将“盛气凌人”四个字玩的是贼溜,心下更发的佩服紧。
就这段位与气度,小姐以后成了亲肯定能镇得住场,未来姑爷就算再宠那些矫情的妾室,也不会怕了这后院翻了天!
前几日青楼外头出了命案,阁里还死了个姑娘,官府不但封了楼还一遍又一遍的盘问着她们这些人。
这种倒霉事惹上,本就是个祸害。可没想到东家竟然没能顶住压力,还怕惹事一般赶紧将这赚钱的金窝窝丢了出去。
一时人心惶惶,姑娘们也是夜不能寐的,昨夜瞧着好不容易解了封,没想到竟听官府的人说这花楼居然易主了!
新东家还做这皮肉买卖么?她们这些人该何去何从?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难道又要被卖到其他的花楼里?
做她们这行很多都是爹娘太穷早早便被卖了进来,根本没地方可去,而那些狠心的爹娘还不如从来没有过,一面嫌弃她们的挣的这卖身银子,一面又拿着她们的脏钱挥霍,简直是禽(兽)不如!
她们这些妓子其实也是极为忐忑的,可瞧着东家竟然是眼前这位,心下的不安更是浮动,毕竟哪家闺阁里的女子会开个青楼?名声还要不要了!
两拨人都有各有心思,一时场内是窸窸窣窣都在看彼此目光,陆霜衣押了口茶这才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轻轻的开了口。
陆霜衣:“秦青?好名字喃。”
她的声音极为清脆甚至还带着一分和缓的笑意,似乎带着能将人平静一般的随和,一众姑娘渐渐都将目光停在了她的身上,等着她再次开口。
秦青上前一步,恭敬的颔首揖了一礼,“谢姑娘谬赞了。”
陆霜衣还以为这青楼里各个都是刺头,自己还要收拾一二,却见有人替她们出头将风气压了下去,也就懒得再敲打一二。
稍后自然有自己的管事过来负责,再不济若是牢里的那个管事妈妈还能用,她便将人赎出来便是了,她要的可不是一个楼这么简单,哪怕这里是义庄她也会买下来。
陆霜衣:“‘秦淮浪白蒋山青,西望神州草木腥’,我不信神佛,自然没有这种悲天悯人的博爱心思,可瞧着诸位姑娘一个个如此标志却沦落风尘亦是可怜人。
藏春阁姑娘我买下了,今日第一次登门也算给众位打个招呼。你们也瞧见了,我一个姑娘家的开这花楼不合适,今后会重新装潢改为论诗品曲的琴坊,平日里做个闲歇议事的茶社也算是有几分雅趣。
这要将脱了去的衣衫再穿回来是挺难的,可至少最后还能留个几分名声。只是往后姑娘们卖艺不卖身了,到手的打赏肯定是没有以前的高。若是想走的,可自行花钱赎回身契,姑娘不会拦着还会备上一份盘缠,算是送给姑娘们的践行礼,好去外地另谋出路。
可若是留下来的,就得守着我这新东家的规矩。丑话说在前头,这爬墙背主什么的最好别来,不然撕破了脸皮,你们连官府的门都找不着,姑娘我脾气不好,还是不差钱,眼里更是揉不进沙,可听懂了吗?”
陆霜衣一字一句说了一长段话,每个字都清楚的落在她们的耳中,一群姑娘原来面面相觑,这会儿都只能连忙垂首,恭敬的齐齐答了声,“是!”
到底是真“是”,还是假“是”,这就只有这些姑娘自己考量了。
陆霜衣从来都不是一个仁善之人,她的规矩定下了,旁人若是敢在她的面前造次,她有得是法子收拾对方。
“东家。”
正在一群人寂静一片之时,突然楼上传来了一声轻唤。
众人随之抬头,正瞧见三楼的雅间门口站了一名女子,容貌绝色一颦一笑皆如副画一般美丽。
而此时由着身边的小丫鬟扶着手,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们。
陆霜衣诧异的望着对方,还想着什么时候这尊佛才肯出来见人,没想到眼下终于是憋不住了。
瞧着新东家似笑非笑的表情,又看了看楼上一脸高傲的女子,秦青一时脸色变了变。
她赶紧上前朝着陆霜衣福身,“东家莫怪,这位是咱们藏春楼的花魁娘子般若姑娘,这些天她一直卧病在床,这才稍好一些。今日未能即时下来见礼,还望您见谅。”
陆霜衣也不恼,只是起身理了理衣衫,笑得很是随意。
“既然姑娘病了,作为东家自然该去探望一番。不知姑娘可否介意我去你房里坐一坐?”
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的就这般直愣愣的盯着楼上般若,诧异、羡慕、嫉妒、厌恶……什么都有。
人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这才一座小小的青楼便是如此,更别说当初那座尊贵万分的后宫,吃人都能不吐骨头。
般若依旧是平日里那副冷淡的表情,与之前那夜在布庄的时候简直派若两人,清高的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可陆霜衣却知,这样的仙女却能在眨眼之间化身成取人性命的厉鬼。
这种对立面的冲击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陆霜衣觉着自己对她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这瞬间她突然有点理解男人为何都喜欢这些仙女了,将她们拉回凡尘成为自己的所有物,当真是一件很有满足感的事情。
“锦绣、莲环去将东西拿进来。”
朝着身后吩咐了一声,陆霜衣带着飞花、满袖一步步朝着楼上走去,而一众的姑娘犹如被分开的河水,纷纷退开为她让出道路。
般若没有下楼,而是由着丫鬟扶着她来到楼梯口旁,端着礼躬身候着她。
可即使这样,陆霜衣亲自上楼探望也是给足了般若的面子,叫一旁那些姑娘们又恨又馋。
平日里她们的姿色就比不上别人,才艺琴技更是再她之下,以前吴妈妈捧着她,没想到换了个新东家还是个女子也这般厚待她,当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两个丫鬟守在门外,而屋内只有剩下陆霜衣与般若两人,陆霜衣依旧是满脸笑意,而反观般若却是一脸莫辨的敌意。
般若:“陆姑娘当真是勇气可嘉,只身入我闺阁,不怕奴家杀了你么?!”
陆霜衣倒是没了方才在楼下那边气势汹汹,反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对方的闺阁。
“瞧你说的,什么杀不杀的,这般血腥作什么!咱都是老熟人了,你还不知道我?最是和善不过,还怕死的厉害,这出门在外的肯定到处都是暗卫,光你这屋子就塞了七八个喃!”
“咳咳——”般若被陆霜衣的话一噎,差点没咳死过去。
她这屋子统共才多大,哪里能藏上七八人还不被瞧见?!这陆霜衣当真是胡诌的厉害,她气的这后背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般若也懒得跟对方装样了,赶紧在椅子上坐下,扶着桌子而额头上已经疼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她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陆姑娘,你到底过来做什么!”
推开雅间的花窗,陆霜衣朝外张望了几眼,不得不说果然是头牌花魁的待遇,屋子可是全楼最好的一间!
陆霜衣:“当然是过来看看你跑没跑路了!你可别提了,我还担心你被万鬼楼给放弃了,眼下瞧着脸色红润了,跟我说话也有中气了,想来养得还不错嘛!”
般若一阵气紧,感觉自己有口血要怄了出来,“陆姑娘,你到底想做什么!若是救我一命,要奴家这辈子就是做牛做马还你逗行,可你这一个劲的缠着我,还买下了藏春阁,奴家实在不懂您的意思。”
陆霜衣仿佛看傻子一般嗔怪的白了她一眼,“我不是说过么,你会看到我的诚意喃,这样的诚意还不够么?”
般若:“……”
——敢情你买个青楼就只为了让我看看你包养的我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