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乙女剧本演小丑》湮川

3、笼中鸟

　　开幕。

　　黑暗森林的最深处，有棵树根蜿蜒交错的巨大古树，枯萎的枝头挂着一座精致的鸟笼。

　　那俱金色的鸟笼耗费了奢侈的人力财力打造，用了无数璀璨流光的宝石来点缀，而里面关着的是一只有着华美羽毛的金丝雀。

　　听，金丝雀今夜也在歌唱——

　　舞台半空放置着被锁链吊住的巨大鸟笼，雪白的羽毛自幕台上空缓缓下落，随风四散飘零。

　　外围的镁光灯关闭，只那一束柔和的白光打在至高的半空中央。在这唯美的氛围中，笼内铺设的羽毛地面里钻出一只受伤的金丝雀。

　　[啊——]
　　[每日每夜苦苦祈求]
　　[至高无上雀之神]
　　[请将我从这囚牢中解放]
　　[禁锢着我的锁链]
　　[永远无法越狱]

　　[啊——]
　　[至高无上雀之神]
　　[即使是短暂的自由也好]
　　[舍去羽翼]
　　[将这残破之身]
　　[飞向天空]

　　空灵的歌声响彻剧场的每个角落，极高的音调听起来并不尖锐，而是贯穿颅内的犹如海豚般的天籁之音。

　　“感觉看上去，不像是只有唱歌的内容。”
　　“是啊，你也看到刚才装了不少设备，这家伙莫不是想来个压轴大杂烩？”

　　歌声停止，半跪着的犹如金丝雀般的少年从笼中站了起来，他的身后有两对雪白的大型羽翼。随着少年的动作，锁链刺耳的哗啦声穿破空气，他的双足上拴着细长的铁链，已经将少年的脚踝磨出了血丝。

　　“接下来是舞蹈吗？笼中舞啊，诶！还有后空翻，感觉难度不小。”
　　“杂伎里面有绸吊这我知道，但这锁链吊简直看着就疼！”

　　失去了自由、如同空壳般的金丝雀，日日歌唱让他喉咙嘶哑，夜夜舞蹈让他羽翼残破。但他依旧不停止，在那空洞的眼神中，倒映着的仅仅是那被云雾遮掩的天空。

　　体内的舞蹈跃动，仿佛即将冲破这伤痕累累的沉重躯壳。肩膀的刺痛对身体带来巨大的负担，虚汗浸湿发间，很快被加速的旋转沥干。

　　金属锁链将少年的身子拖向高空，每一次高难度的动作完成，都是笼中鸟向往外界自由的征兆。在少年的不断挣扎与对外界的渴求探索之下，终于鸟笼的门扉打开了一道缝隙，双足的锁链却仅仅只挣脱断了一处。

　　“喂，看上空降下了什么！感觉很厉害的戏份要来了！”
　　“歌曲、舞蹈都完成了，接下来的就是演艺和杂伎了吧？诶，不会真的要全做！”

　　对外界自由的渴望达到极致的金丝雀少年，忍不住想要立即冲出鸟笼之外，奔向憧憬已久的天空。

　　可初次尝试却是以失败告终，另一端的铁链禁锢了金丝雀，使他与飞翔的机会失之交臂，羽毛的末端已经开始沾染上血红。金丝雀少年没有放弃，即使羽翼染上深红色的鲜血，即使双足被生锈的锁链磨到断裂。

　　舞台四周降下黑色羽翼制成的吊伞，少年向鸟笼借力跳跃，金色的鸟笼剧烈晃动，一周空中前翻手臂勾住临近的吊伞。右脚踝仍旧被细长的铁质锁链拴住，另一端连接至鸟笼内的顶壁中央。少年再次后空翻跳跃，单手拽住对面的吊伞。

　　每跳跃一次，吊伞上的黑色羽毛纷纷滑落，黑白羽翼交织缠绕，卷起一小阵扶摇而上的旋风。待周围的吊伞全部跳跃过一遍，铁链已经绕到了最低端的极限。少年失落地松开手，随着惯性身体被抛向空中，开始由着鸟笼的中心轴向外环形旋转！

　　即使是这样短暂的自由，对于金丝雀少年来说，也是无比奢侈的。双手朝外界的制高点延伸，他急切地想去触碰自由，可自由是有代价的。

　　“天哪！翅膀掉下来了一只！”

　　原本的平衡因一只羽翼的残损而崩溃，少年痛苦地捂住左肩，这份痛楚看上去似乎过于逼真。

　　好难受、好痛苦，肩膀撕裂般钻心的至痛！

　　“喂，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住了，感觉有点不对劲？”
　　“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不会是真的肩膀肌肉拉伤了吧？还是说是演技？”

　　怎可以因为这点苦痛就放弃！即使是为了身体不好的弟弟、为了两人共同重开父亲名下马戏团的梦想、更为了自己的舞台梦！

　　[啊——]
　　[即便受伤也要追求自由]
　　[为此舍去这身羽翼]
　　[葬身天空]
　　[永不停歇]

　　“在这里直接唱歌？没看错的话，这家伙现在是被倒吊着的吧！”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期的预备生也太拼命了吧，有点恐怖。”

　　一次次的失败让他心灰意冷，失去半截羽翼的金丝雀少年在踌躇着要不要放弃之时，他看向蓝天，再度重新燃起了希望！

　　下垂的细长锁链剧烈地前后晃动，随着幅度越来越大，少年残破瘦弱的身躯再次奔向天空。无数的羽毛掉落、雪白的、漆黑的、沾染了血色的。

　　空中三周半的后空翻转，自始至终一直将少年束缚的锁链终于被挣开！

　　金丝雀少年终于可以自由地飞往天空！

　　拖着残破半翼的少年在四周旋转的吊伞间穿梭翻飞，高技巧的剧烈运动之下，另一半的羽翼也失去了。双翼尽失的金丝雀少年，在极致快速地旋转之下被甩了出去！

　　“不会吧，要掉下来了！”

　　这里应是该甩到最远端的吊伞附近，然后用手将吊伞拽下来，打开空气气囊最终平稳落地才对！本以为可以再撑最后一下，可左肩的伤势已经严重到在做出空中动作时开始抽搐。

　　如同强烈的电击在肩膀间流走，最终没能够到伞柄，只是指尖微微擦过而已。

　　就到这里了吗？真不甘心啊，她还没有，还没有登上梦想中的舞台。

　　突然，眼前飞过一小团暗色的光晕。

　　时间犹如静止一般，尹佑凌感觉自己以旋转半下落的姿势悬停在半空中。

　　“找到了——命运之人啊，给予你死亡的试炼吧。”空中传来极致魅惑的声音，仿佛是在引诱夏娃偷食禁果一般的甜美邀请，说出来的话语却宛若恶魔。

　　暗色光晕在她眼前环绕了一圈后，来到空中的吊伞处轻轻一推。

　　啪——

　　吊伞落下，停滞的空气再次流动。

　　最后的放手一搏，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量，她比以往飞得更高、更远！够到了——！

　　原本因失误没有拽住的吊伞，竟然在半空中再次滑落，空气气囊平安开启，尹佑凌终于完成了最终戏份的收尾阶段。

　　双翼尽失的金丝雀少年，以死亡为代价终于获得了自由。最后的纵身一跃之下，少年力竭而亡，鲜血淋漓地倒在满地斑驳的杂色羽毛中央。

　　漫天的羽翼飞舞下坠，如同神之葬歌。

　　少年的眼眶最终呈现出的，还是他最爱的天空。躺倒在漆黑的吊伞之下，少年朝天空伸出手臂。

　　接住的羽翼，自指尖滑下。
　　落幕。

　　场内安静了许久，随之骤然爆发出剧烈的掌声与欢呼！

　　“刚才简直吓死我了！还以为真要甩出去了呢，太惊险！”
　　“可不是嘛，还好那个吊伞最后掉下来了，不然大概是要出事故了吧。”

　　阴影将等候席的边缘笼罩，位于后排角落处的少年愤然起身，攥紧的双拳掠过衣角划开一道不甘的痕迹，“可恶、可恶、可恶……走了，神御！”

　　虚伪的笑意自嘴角消失，楚神御神色淡淡，“嗯，回去练习吧。”

　　幽邃幕台深处，一俱黑影袭过将暗色长廊覆盖，遮蔽于眉宇间的郁色渐浓，深炯的双眸朝舞台中喘气的少年望去。

　　绝对无法逃脱的命运之轮，开始转动——

　　轻柔的夜风将少女卧房的幕帘带起，肩膀处被缠绕上一圈绷带，过于放肆的下场就是，“疼疼疼疼疼——！”

　　“这还没正式开学呢，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尹夕雾板着脸站在一旁，一脸不忍地望向自己的姐姐，“这几天都别想再踏进练功房一步！”

　　“知道了。”不想让弟弟过于担心，尹佑凌小声地回了一句。反正很快便是入学典礼了，只不过两天而已，还可以忍耐。

　　钻石演艺学院的入学典礼，竟然是在周日的晚上举办。除了将新生分配到不同学院，还需要领取新校服和搬入演艺学院的宿舍寮。

　　“真的吗？”夕雾深知他姐姐的个性，对尹佑凌的说辞十分怀疑，“干脆把钥匙藏起来好了，放到哪里呢？”

　　“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姐姐呀，我超超超理解弟弟你喔！”有着黑白双羽翼的奇怪小东西在两姐弟间飞来飞去，尹佑凌在今天之内再度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怎么了？”夕雾歪了歪头，“姐姐今日回来后，一直都很奇怪。”身旁的弟弟露出疑惑的神情，其他人似乎也都看不见这个小东西。

　　“没什么，夕雾在新学院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一些奇怪的事？”尹佑凌摇摇头，话锋一转换来夕雾迷茫地眨眼，“奇怪的事是指？大家都还对我挺友好的，就是总感觉有些距离感吧。”

　　“我不是说这种事！”尹佑凌停顿了一下，“我是说，脸的事。”

　　“诶？难道姐姐你……”说到这，夕雾露出欣喜却也有些落寞的笑容，“莫非姐姐的诅咒已经解开了？”

　　“不完全是，只能看到一部分人的脸。但是……”尹佑凌回想起那四周充斥着鲜明色彩的瞬间，原本看不到的面容竟中途变得清晰，只要继续寻找解开诅咒的方法的话，肯定——

　　“真的吗？！真的能看到一部分人的脸吗！”听到这个消息，尹夕雾似乎也难掩兴奋之情。“姐，让我也去看看好不好！哦，不行的吧。要不把他们带到家中做客也行！”

　　“这……”好难开口，但她不想让弟弟失望，“我知道了，姐姐试试看。”

　　“太好了！姐姐！”夕雾一下子抱住自己的姐姐。“疼疼疼！够了，该去睡了！”

　　卧房的灯被关闭，顷刻间笼罩至黑暗当中，一片静谧在沉寂的角落里荡开。

　　那道暗色光晕即使在夜间也颇具存在感，尹佑凌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跟着我？”

　　“我是舞台的堕天使切茜娅，魅惑的化身，能力是梦魇，是超超超强大的上位恶魔哦！”正在说话的这个小东西有一头深紫色的长发，穿着一袭哥特式的黑色舞裙。

　　“你能看到我，就说明你是被舞台选中之人！注定要完成传说中梦幻的舞台绝技！”

　　梦幻的舞台绝技？

　　尹佑凌无法否认自己对恶魔切茜娅的话引起了兴趣，作为热爱着舞台与马戏团竞技之人，又有谁能够抵挡这份甜美的诱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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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加快了前三章节奏，继续苟签约！
修正了一些文笔和情节，加油！
【CG收集】
共通CGx1：[染血的羽翼]
【下期预告】
双胞胎姐弟的互换学院物语！姐姐终于拿到心仪学院的校服，而这时学生会的前辈却向一年级生告知了一个重要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