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芍药仙》空山性

8、12

　　天是北京城晴好的天，夕阳余晖落满半座城池，她的睫毛也攒聚了小小光点，认真用手机扫了辆共享单车。

　　王也低头把打包好的蛋糕放车篮子里，反正都动过了，放那也没其他人解决，秉持着不浪费原则干脆就一块带走，正好还能当某人晚饭不是。

　　“你家离这不远吧？”王也随口问道，推车时惊醒一只停驻在前轮的菜粉蝶，飘飘悠悠就飞走了，被回头应他的王仙看见，嘲笑说是出场自带特效的女主角。
　　“xx家园，离这有段距离，不过跟学校还挺近。”王仙讲。

　　王也心里盘算小区位置，只当没听见那故意调戏人的话，嘴一撇头一扬示意她在前边带路，“那确实还挺近的。”

　　“是的吧，太爷爷专门挑个方便的。问我还有什么其他要求，想了想反正就是个临时住处，别太大就好，看着怪空荡荡的。”

　　王也点头，四九城这熬死外地人的房价，本地人早习惯了，竟然也说买就买的，定然家境不错。不过他倒真没从王仙身上看出什么大家族的骄矜来，转校生仙里仙气的神秘也全在体育课上那一击暴扣被打的稀烂。

　　似乎又陷入那段全场震惊的回忆里，王也一时沉默，就没接的上王仙的话，等到反应过来，正好绿灯人多，他们顺着人流小心保持一段距离。

　　人年轻，两辆破旧蒙尘的单车也能营造青春活泼的气氛来，王也目光落在她永远扎得高高的马尾，耳畔是她小声哼唱的流行歌曲，人群中只有王仙周身凝聚一层淡黄色的光。

　　是真发光那种。先天之炁不停运转，偌大一个街口，唯独王仙一个是特别的，忽然从异人世界蹦跶出来，还告诉他自己也应该属于另一个世界。

　　王也还记得那次在天台上王仙听自己说还没开始练炁时那一脸惊讶的表情，好像真错过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一样，或许在那个异人世界，自己这样就叫不知好歹吧。

　　王也一脸淡然，他瞳膜比王仙深许多，是两抹浓浓的咖色，平静扫过芸芸众生。这种时候的王也是令人参悟不透的，他好像有一根弦，遥遥的系于九天之上，似乎只要自己想透了看明白了，便能立刻与周遭环境脱离开来。

　　王仙跟他融不到一起去，她毕竟是这样固执火热的人，人生目标确切而无可匹敌。她说自己要当家主当十佬时，脸上怀有旁人难以介入的色彩，好像这事理所应当，好像她生来就合该奔着这个任务去，好像世界在这件事面前都不那么重要。

　　王仙的勇气是没尝过失败的孩子，凭着一腔热血就敢努力跑下去的决心。

　　王也其实也不太能理解这种心情，但身边真出了这样的人，连旁观者都能不由自主笑出来。

　　到了小区门口王仙请他进门坐坐，王也犹豫一下，最终败在对方眨巴眨巴着的大眼睛里。等电梯时他观察到每一层都挺敞亮，但好像人不多的样子——得，还想帮她观察观察邻居来着——等到了王也就知道为啥这栋楼人少了。

　　“……你这一整个平层啊？”不是说还特地要小一点的吗……

　　“对啊。”

　　王仙按指纹解了锁，里头家具摆设倒挺齐全，王也没好意思细打量，木头人式端坐在沙发，眼观鼻鼻观心，给什么接什么。捧着杯茶听王仙一边四处走动一边闲扯。

　　“否则还准备买独栋呢，我想倒也不至于，我在家里住惯了的，一个人总感觉奇奇怪怪。一层就够跑了，要个独栋干嘛？”

　　王仙跟他吐槽，“太爷爷还想往xx小区买呐，我的老天，那么贵还得全款。”
　　xx小区？王也顿时惊道，“那咱们差点还能成邻居呢。”

　　“是吗？”这倒是挺可惜的，不过一想到买个房子还得花那么多钱，哪怕家族大小姐也觉得肉疼。她看一眼自从踏入女子闺房就哪哪不得劲的王也，笑了一声，王也平时就一北京小爷，朋友要求就没拒绝过得，满嘴跑火车都掩不住的仗义靠谱，现在尴尴尬尬的局促倒别有一番意趣。

　　“不过这个顶楼带个阳光房，太爷爷让人修整挺久的，留我平时练功用。”

　　她发出邀请，“上去看看？”

　　异人练炁的地方能这么轻易被看？王也小眼神瞬间传达出这个意思，毕竟感觉王仙一直挺注重家族传承的，她练得功法应该是不外传的那种。

　　“这没问题吧？”王也问。

　　“嗐，有问题我还邀请你干嘛。”王仙一巴掌拍上他后背，“走着走着。”

　　那当然得去。异人的炁哎，还是异人世界里最有名的十佬后人，就算他不准备自个儿练，这纯天然无添加的特效谁不好奇？王仙第一次篮球场上爆头扣杀时他就琢磨了，这姑娘不会是把炁附着在腿上故意耍帅了吧，结果他凝神去看，得出结论是女娲造人不公平，有人就是天赋异禀的。

　　阳光房视野开阔，基本的运动器材都有，最醒目还是几个练拳脚的木桩。

　　中国人的武侠情结也不能说大江大河，一根树桩，再斜插几根短木就能全给勾出来，王也这样的道系青年也不能例外。

　　他一看那几根木桩，就想起几年前上武当山时，那一小片空地上横横竖竖，一排排一列列的道士髻穿着皂袍、踏着布鞋，一扫腿一勾手彰显道家风采。他当时有关真理的质疑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什么是真理？真是真武大帝宝相威严，理是道童晨钟暮鼓周而复始。真理连武当山巅的一缕风都不如。

　　他下山时迷迷茫茫恍然一场大梦未醒，时至今日很多事情都没思考明白，但这不妨碍他在看到王仙练功用的木桩时，内心涌起一点点不同寻常的情绪。

　　没来前觉得麻烦，刚来时有些拘谨，现在心底的情绪是快乐。

　　王仙一回头，她也感觉出王也的放松了，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她的笑向来比脑子转得快。

　　“我硬功夫学得杂，异人界能跟王家说得上话的基本都教过我一点，内功就比较单一了，不过情况更不好形容。哎，你往这坐。”

　　王也哪能知道什么叫各家都学一点，他一听这话有些皱眉，下意识担忧起来——功夫这种事，杂不如精吧。嘴张了又闭，几句话到了嘴边又给咽回去，又垂着眼想:唉，便是再不稳妥，也有个大家子替她着想，何须自个儿在这忧虑再三，明明啥也不懂的。

　　不过王仙今天是特意给他普及异人知识？他没大琢磨过来，就见对方仍旧粲然一笑。

　　她笑起来更好看，满室稠密的光都落进眼底，提起自己小时候的往事，“反正我跟龙虎山还颇有渊源的，算半个正一教徒吧，元元姐跟我说，你们家跟武当关系不错的？”

　　其实原话讲得更多，什么小也砸去几趟武当山就想着飞升啦……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王也又哪能不知对方会说些什么，不过……

　　“你们怎么提到我的？”王也想，可别是他想得那样。

　　王仙“啊”了一声，“就，我跟元元姐挺聊得来嘛，本来也没怎么聊你的，后来我就夸了你一句，说你学习真好，心眼又好，我那么打扰你都没嫌烦，然后元元姐就忽然也开始夸你。”

　　“打住，下边儿就不用讲了。”

　　王仙以为他怕当面听见有人夸自己，心里害羞，就更加来劲，“别呀，我觉得元元姐说得挺好，都是真心话。这幸好是跟我聊天呢，否则被谁家姑娘听了不得好奇，然后春心一动啊。”

　　王也:？？？

　　他就知道金元元没憋好屁，用脚想都能猜出这货想要干嘛。

　　他就呵呵，“那货没说点更奇怪的话？”
　　奇怪？王仙皱眉，女孩子间的话题对男生而言都挺难以理解吧，那这个奇怪的标准？

　　等待的过程对王也来说略略有些煎熬，这话题不好切入啊！金元元他们也真是的，怎么就今年热心肠起来了？唉……

　　“他们可能，就是挺担心你的吧。”王仙问他，“王也，你是不是真对武当山有什么想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