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抬头看看今晚的月亮》枝露白

57、chapter57

　　刚巧下课铃声响起，肖京京松了一口气。

　　但是刚刚的确是被噎到了，下一秒脸就因为停不下来的咳嗽涨得通红。
　　“你没事吧？”邢越盯着前桌看了几眼，确定不是装的，吓他一跳，赶紧递了杯热水过来，顺势帮她拍拍后背。

　　“谢谢你啊，班长。”肖京京咳得半死不活地抬起头来，“我觉得我们下次还是早一点出发吧。”
　　邢越：“……但是好像每次都是最后一个等到你。”
　　肖京京理亏，悻悻地闭嘴了。

　　一旁的晓冉插嘴道：“话说，你确定闻老师是暑假办婚礼吗？
　　走过来收作业的学习委员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一脸震惊：“哈？闻老师要结婚了？”
　　他这一嗓子嗷得全班都听见了，教室里立即炸开了锅。
　　“什么什么什么！”
　　“哦天呐！高中部第一男神要结婚了？”
　　“这下子又得该有多少人心碎啊。”

　　只有单单纯纯委委屈屈哼哼唧唧的学习委员与一众八卦的学生格格不入：“他怎么就结婚了？他为什么要结婚？老师有我们还不够吗？”
　　肖京京无语：“我在二年级就知道了，老师也要吃饭喝水恋爱结婚的。秦尹康，你清醒一点，你都高二了。”
　　小康同学不听，小康同学很心碎。

　　另一边，闻老师刚走回办公室，拧开泡好的茶杯，还没喝上几口，突然有人不重但也不轻地拍过他的肩膀。
　　他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水给呛出来。

　　“小……闻彬呐，之前我是隐隐约约听说你订婚了，怎么着，这马上就要办婚礼了？在我退休之前，你可算是把终身大事给定下来了，你祁老师也可以把心放下来了，哈哈。”
　　闻彬回头，原来是周校长。
　　周校长夫妻二人都是闻彬的老师，他几乎是这夫妻俩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一直也都很关心。尤其是闻彬一直没谈对象，祁老师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总是有些忧虑的。

　　“啊，周校长，我这不也是刚定下来嘛。话说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班学生啊。”
　　闻彬无声无息地把嘴里的一片茶叶抵着牙齿碾碎，心想着校园里传八卦的速度，真的是不可低估。

　　八成是万紫和肖京京说的！

　　“啊嚏！”
　　正在MARAKI吃午饭的万紫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我觉得今天也没有那么冷啊，都已经是春天了，你不会是感冒了吧？”
　　悦然一脸担忧地看着万紫。

　　“啊——谢谢，我好像没有感冒啊。”万紫茫然地结果纸巾，擦了擦脸，“我等会儿出去转转吧，晒晒太阳什么的。”
　　“啊，我要帮谌哥整理一下东西呢。”
　　“嗯，我一个人没事儿，反正我对这里也熟悉。”

　　万紫因为无聊而在街上乱转，想给成光打电话的时候，没想到成光给她先发了消息。

　　“吃午饭了吗？”
　　“你不是说这两天休息？悦然不在的话，我估计你又懒得吃饭。”
　　“你最近仿佛有点闲。”
　　“因为这学期学校没有给我排选修课，所以空闲了点时间，不过也就是这段时间，后面可能会有不少新的项目要去做。”
　　“我在坪西路。”

　　成光走出院子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梧桐道旁的万紫。
　　她抬头，看着风吹过的树叶，洋洋洒洒地在阳光下形成一个旋涡，再缓缓铺落在地面上。落叶不止发生在秋色里，新生也不专属于春天，生命的节奏因此而错落有致，因此不必焦虑，也不必焦急，因为所有的等待终会遇上另一场等待，殊途作同归。
　　成光看着她的背影，发现她盯着阳光下簌簌的落叶出神，不由得有些担忧，径直朝他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
　　她回头，冲他扬起笑意：“就是突然想见你了。”

　　灿烂的阳光破开阴霾的天空，在这样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午后，成光却真切地感受到，新一年的春天真的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他牵起万紫的手，走在飘摇的落叶和摇曳的新枝之间。虽然这条道路没有多长，但慢悠悠的两人走了好久也没有走到尽头。
　　像未来一样。
　　像世间的许多对恋人一样。
　　在平铺直叙的日子里，保留许多微不足道但很值得一起走下去的理由，因此大道平缓，并不令人觉得枯燥乏味——食之味者，曰其为甘。

　　“我外婆在我很小的时候，和我说过芝山的一个传闻。”
　　自东而来的迎面风，却不觉得寒冷，像是在阳光下被过滤走了所有阴沉的东西。
　　万紫接着说下去：“芝山上隐藏着九十九条通往山顶的路，肉眼是看不见的，不是用眼睛而是去用心。走上山没有既定的路，只要决意登顶，就能走出属于自己的一通百通之路。”
　　“而和你一起坚定走到了山顶的人，将会是陪伴你一生的人。”成光伸出手，去整理刚刚万紫被风吹乱的头发。

　　“我们什么时候去走一趟芝山吧。”
　　“好。”

　　春水破冰，一日之暖可唤醒百川。仿佛一眨眼的功夫，芝南就被绿意浸染，像极了正在窜个子的少年，一日变化大于一日。

　　而闻陶二人婚礼的筹备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我说，你小子真是好大的福气。整个婚礼，我们出的力可比你多多了。”成光刚搬完一车厢的物件，气喘吁吁地搭着他彬哥的肩膀，“闻主任，到底是你结婚还是我结婚啊？”
　　闻彬本来见他精疲力尽的模样，于心不忍正准备道谢几句，听了这话心想倒也不必，这人自小一起长大的嬉皮笑脸样是一点也没变。
　　“你要是想同一天结婚，我没意见。”
　　“不，我有意见！”
　　成光撤回了手臂，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接过闻彬递过来的水杯，咕嘟咕嘟往嘴里灌水。

　　“不是，我们三个还能有什么意见吗？”谌老板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她们的询问、讨论还有提议，几乎都可以等同等于对我们的通知好吗？”

　　屋子里的女生们清点完物品，也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出来。
　　万紫不信：“哪里有？”
　　谌学长：“您四位的意见最大，我们不重要。”
　　思葭姐也走过来打圆场：“辛苦大家，主要还是集思广益啦，谢谢你们来帮我们筹备婚礼，本来不需要这么麻烦的。”
　　“不，这可是件大事情呢。”悦然的眼睛亮晶晶，没有人会不期待自己的婚礼的！

　　前几天她和万紫看到婚礼的礼服做成的样品图了，真的是太好看了，满心写满了羡慕。想着想着，她的脸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不过院子里一片吵吵嚷嚷，其他人也没有在意。
　　落日金黄，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像极了一场有预谋的浪漫微醺。

　　万紫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来声：“那还得是明瑜最惨，全程没有参与进来。”
　　思葭姐站在微风吹拂的桃树下，看着还在互相拌嘴的一群人，没有说话，眼睛里都是笑意。

　　今天的夕阳的确很美。

　　沈明瑜里间走出来，准备把衣服都收进宿舍，抬眼的瞬间见落日余晖落在西户的阳台，有种被温暖的感觉从心头溢出。
　　“哎，阿瑜，上午老胡的笔记你记全了吧，给哥们儿借来看看。”
　　“在我桌子上。”明瑜闻声回答。

　　姜成拿过沈明瑜的高数课本，胡乱翻着，掉落出来一张照片。
　　“哟，让我来看看这是哪个女明星的小卡。”
　　姜成捡起来刚看了一眼，就被明瑜伸手拿回去了：“我妹妹。”

　　“挺漂亮一小姑娘啊，我多看几眼怎么着了，看不出来，你这么妹控啊？”
　　“你不是要抄笔记吗，快抄你的。”
　　明显嗅到了周遭骤然下跌的气压，姜成立刻举手投降：“好好好，我抄我抄。”
　　一旁的陈屿随口搭腔：“你妹多大了？”
　　明瑜抵着头收拾着衣服，默默把姜成搭在他衣架上的袜子扯出来丢回他的床上，接着才说：“八岁，春天出生的。”

　　“那你岂不是错过了她生日？得暑假回家给她补礼物啊。”
　　“不用。”
　　舍友刚惊讶说你也不像是这么冷漠的人吧，就听到他下一句说：“她这周要来上沅。”
　　陈屿刚要开口问怎么这么巧要过来，话就被打断了。

　　“阿瑜，你的快递，我顺手给你带回来了。”
　　“哎，谢了毅哥。”

　　明瑜接过沈毅抛过来的快递，掂量了一下重量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才抄了几行笔记的姜成又作好事者：“什么东西啊？”
　　明瑜摇了摇头：“上边写的衣服，可是我最近也没买衣服……可能是我家人给我寄的吧。”

　　拆开后，是一套崭新的黑色礼服。
　　“阿瑜，你穿上给我们看看？”
　　明瑜本来也没好意思，但是架不住宿舍里吵嚷的怂恿，无奈地把礼服换上了。
　　“哇明瑜，帅啊！”
　　“噢哟，阿瑜你可以的！”
　　“瑜哥，我收回刚刚我觉得你不如你妹妹好看的想法，你们一家子都是高颜值！”

　　瞧瞧这一群没出息的样子。
　　小瑜被他们这么一起哄，表情动作全都不自然了起来，甚至往镜子走过去的时候还带了顺拐。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18岁的少年，穿着这样一身沉稳的西装，竟也没有露怯。
　　沈明瑜也是上大学后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地去照镜子，这样郑重其事地看过去，仿佛重新认识了一个走向新的、崭新的人生的自己。
　　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