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狄俄涅索斯》Trinarystar

39、He says Ⅱ

　　“我曾经看过心理医生。”
　　黛娜抬头看着他，饶有兴趣。“我听说了，”她说，“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提起来。”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狄恩嘀咕道，“我的前后两位医生，哈琳·奎泽尔和，嗯，你。”
　　“小丑女？”
　　“在她还不是小丑女的时候。”狄恩纠正，“这可能对你来说没什么区别，但对我来说，呃，意义重大。”
　　“我理解。”黛娜点头。她不能算得上是彻底的温柔可亲的形象，但也绝对不是咄咄逼人或冷酷无情；对于她，他的联想总是韦恩庄园。这实际上相当奇怪，不过他决定不继续想这个。“蝙蝠要你做什么？”狄恩问，“我觉得我已经不需要第二次心理辅导了。我很好。”
　　“别紧张，”黛娜给他面前的空杯子里倒满红茶，“这里没有蝙蝠侠。我会对我们的谈话严格保密，布鲁斯的唯一要求就是要我确保你的精神状态正常和平稳。”
　　“请允许我翻译一下，蝙蝠搅我的脑子之后要你给他收拾烂摊子。”狄恩忍不住挖苦道，“好的，没问题，女士。我对你没有意见，虽然我更喜欢一个人呆着。”
　　黑金丝雀从平光眼镜的镜片下面抬眼看他，她的眼神非常锐利，仿佛在说：你真的这么想吗？这种感受如此强烈，以至于狄恩没办法直视她的眼睛。但终究她没有这么问，只是翻开本子：“在布鲁斯做这件我一直十分不赞同的事情之前，我希望做一个基本的心理评估；如果有必要，我向你保证，我会制止他。那么，在这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要和我分享的吗？”
　　狄恩摇头。
　　“好的，我想我不必说过多的切入语，鉴于你也是个经验丰富的患者。”黛娜给了他一个肯定和宽慰的微笑，“现在，如果使用1到10来描述你的感受，你会选择哪个数字？1代表十分低落，可能伴随有一些毁灭性的想法；10代表非常快乐。”
　　“7。”狄恩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很好。”
　　“能具体描述一下你的感受吗？”
　　“平静，快乐，满足。”
　　黛娜看着他，仍然很温和，只是稍微加重了语气：“我能理解你。如果你不想袒露内心，你可以不说。但是你必须要先学会对自己诚实。”
　　狄恩笑了。“我知道，”他说，“我听起来确实像是在胡说八道。但事实如此——我确实很好。”
　　他把重音咬在在“我”这个字上。
　　黛娜若有所思地写了几行字。“那么，你呢？”她说，又解释自己的意思，“我指的是，正在和我说话的你。”
　　“这倒不是很重要。”狄恩喝了一口红茶，“我的精神状态不取决于这个。”
　　“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回答。”黛娜鼓励地说，“没关系。”
　　“不，呃，如果你认为这有助于你的工作。”狄恩摇头，把杯子放下，“3。”
　　“我注意到你经常提到幻觉。”黛娜往前翻了几页，“你认为幻觉是酒神，是正在感到开心的你？”
　　“那么说其实是……方便你们理解。”狄恩说，“酒神不是幻觉。我就是酒神，而酒神是实际存在的。我是幻觉。”
　　黛娜拿起了笔，但是没有写。她用一种值得考究的眼神看了狄恩很久。“所以，”她总结道，“感到悲伤的是你认知中的某种幻觉，而通过违法行为取乐的那部分被你以代号命名。你认为你——主体的你是后者。”
　　“是的。”狄恩说，“感谢你的委婉说法，不过可以直截了当地说我是愉悦犯。我在自我审视的时候，称呼‘感到悲伤’的幻觉‘狄恩’。我本人则是酒神。”
　　“按照你‘方便我们理解’的说法，”黛娜开始写了，狄恩控制住自己不去读笔的轨迹来判断她写了什么，“你能看见酒神在劝诱你。但你无法同时既劝诱又被劝诱，这是不合逻辑的。”
　　“我是劝诱的那一方。”狄恩说，“我常常消失，或者潜伏着等待出现。控制这具身体的是幻觉。现在和你说话的是幻觉。”
　　“你在否认自己的存在。”黛娜没有抬头，说。
　　“我只是在讲述事实。”狄恩耐心地说，“你可能不相信，也没有人相信。哈莉可能知道一些；而我和小丑都非常清楚这件事：狄恩的存在只是一个幻觉。一个酒神制造出来的用以自娱自乐的幻觉。存在的只有酒神。”
　　黛娜抬起头，用那种看蝙蝠侠的眼神看他，沉默许久，然后她说：“‘我思故我在。’”
　　狄恩被逗乐了。“是的，”他说，“你可以这样认为，我尊重这种想法。不过，在这个疯狂的世界上，我是很难相信这件事的。”
　　“好吧。”黛娜似乎是暂时放弃了，“现在请描述一下，嗯，狄恩，你的具体感受。”
　　狄恩眨眨眼，只一顿，仍然答得很快：“想要消失。”
　　黛娜没有任何情绪化的表示，冷静地说：“那可能需要我们把评级降低到1。”
　　“不是。”狄恩又笑了，“不是想死，虽然说死好像也可以……不过不是。是消失。消失和死亡是不同的。你能明白吧？”
　　“可以。”黛娜点点头，“那么，‘酒神’想要你消失？”
　　“确切地说，是‘狄恩’想让‘酒神’使作为‘狄恩’的幻觉消失。”狄恩说，“‘狄恩’对自己作为‘酒神’的幻觉这件事感到痛苦。”
　　“但你还在这里。”
　　“不是我。是‘狄恩’。”狄恩纠正道，“幻觉是控制不了这件事的……而我能够。但‘酒神’乐意享受痛苦……有什么观测材料是比自己更好的呢？所以我才不愿意白白放弃这种素材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而且我还不能消失。”
　　“你说的不能，是指？”
　　“还不到时候。”狄恩说，眼神直直地盯着桌面，“我的工作还没做完。”
　　“什么工作？”
　　男孩抬起头看着她，他茫然地张开嘴试图说话，然后又咬住牙关，上下两排牙齿敲击甚至发出一声脆响。
　　“我的目的不是审问你，孩子。”黛娜说，“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太好，你可以等到自己准备好了再告诉我。”
　　“不，没有时间了。”狄恩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她，“我知道……我必须给你答案，兰斯女士……能够查看我的记忆对蝙蝠意义重大。在他提出来后我才想明白……除了小丑，蝙蝠也同样理解他自己。”
　　“我的工作……战斗到死亡。”他用一种机械的低声说，“我还不能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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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原话是？“
　　“我说的很明白，布鲁斯，我不会告知你过多的详细情况。”黑金丝雀说，“不过这个可以除外；那孩子说：‘在我拯救的人的数量追上我伤害过的之前’。老天，我见过迷途知返的罪犯，但他……他像是相信自己一定得把命赔出去才行，而且不止如此——他还打算付出自己的全部人生。”
　　“他是哥谭人。”蝙蝠侠简要地说，“我并不是非常意外。”
　　“我懂的，蝙蝠们？”黛娜翻了个白眼，“自我价值感低，强愧疚感和身份认同障碍……你真应该带你的青少年搭档们常来我这里坐坐。好吧，总体情况就是以上这些。他的精神长期保持在不稳定的状态下，我非常不建议你现在就开始。”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现在会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的最佳状态。”他说，声音稍微因忧虑和思索而降低音调，“如果他的情况反复，事情会更加艰难。”
　　“他也是这样坚持的。”黛娜说，转过身去看着男孩曾坐着的地方，“所以我也勉强同意了。保证他会按时来进行第二次谈话，嗯哼？”
　　“我保证。”蝙蝠侠承诺。等到黑金丝雀再次回头，他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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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琼兹先生。”狄恩说。
　　“你好，孩子。”火星猎人说，他坐在他对面，“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这是瞭望塔中一个色调非常温馨的房间，正中间放着面对面的两张长沙发，堆满柔软的抱枕，中间隔了一张矮柜；墙上嵌着大得惊人的液晶屏幕，但显然不是用来干什么正经事的——从半合的抽屉里露出一角游戏手柄；角落里站了两台冰箱，正在勤勤恳恳地低噪音工作。这一切都让狄恩联想起泰坦塔——打住，他不想一会儿被看到的第一部分记忆就是这个。蝙蝠侠沉默地坐在狄恩旁边，存在感让人难以忽视。狄恩尽量不去对他挑眉毛：他明明可以做到完全隐匿在阴影之中。
　　“根据黛娜对你做的初步检查，我会采用最平缓的方法来循序渐进。”琼恩·琼兹说，“也就是说，我也不会知道我们能够看到什么；顺序是从你最不抵触被我们所知的记忆开始的。在回溯过程中，你可能会以第一人称进入回忆视角，但并不会失去你目前的所有记忆。”
　　狄恩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琼恩非人的眼睛很平静，继续说：“不仅是你，按照我的经验，所有人都会因此而受到影响。如果你确实无法忍受，那么就让我知道。”
　　“没问题。”狄恩答道。
　　“那么，放松一点。”琼恩对他说，也对蝙蝠侠说，“我们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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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座监狱在停电，他们把线路破坏了。”一片黑暗中，狄恩听见自己说，“如果……如果你相信我，现在牢房里面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你怎么跑出来的？”男人的声音问。
　　“我……其实撬锁对我来说很容易。”狄恩说，“我没想着越狱……但现在外面很危险，你可能会死。”
　　“天啊，这么多天来我就在你这么近的地方……你随时可能出来！”
　　“呃……我不会伤害你。”
　　“你别过来！”
　　“我不动，”狄恩迅速说，“你也……不要动。这里是安全的。”
　　“我怎么能相信你？”男人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你看看你干过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在黑门而不是阿卡姆！”
　　“因为——在那里，我永远也无法结束我的罪过。”他的声音虚假而不自然，仿佛在说谎，“我已经厌倦了……”
　　“厌倦什么了？你又在筹划着什么新的乐子？”他咆哮，语调又恐惧又愤怒，“你以为这一句话就结束了吗？这么多年来——这么多年来？”
　　“我没有……我没有。”
　　“你知不知道你都做过些什么？五年了——我儿子现在还不敢关灯睡觉！”
　　他们在黑暗里僵持。突然一阵骚动和喊叫声从远处传来，穿囚服的男孩幽灵似的行动——完全依靠记忆和声音判断方位，不顾质问和大喊大叫——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强行把人拖进铁栏杆后面。咔哒一声，他把门锁上，然后直接掀开床板，把对方不算粗暴地塞进去。黑门监狱单人间的床不小，藏一个成年男性还是绰绰有余的。
　　“别说话。”他在床边坐了几秒钟，把床单扯到足以拖到地上，然后走到边缘。几乎是同时，那群人一窝蜂地挤了进来：挥舞着抢来的电筒和枪，毫无组织。
　　“滚。”狄恩简单而富有威胁意味地说，语气轻柔，“我没兴趣和你们玩越狱游戏——除非你们想玩点更好玩的。”
　　人群立刻打住——在这里的人九成以上都切实明白酒神是怎样的疯子。他们缓慢地窃窃私语，雪白的手电光在他脸上转来转去。他眼睛眨也不眨，直视着蠢蠢欲动的枪口，开口嘲讽：“有谁觉得他真能杀了我？来试试看——为什么不？快点……我刚刚稍微提起了一点儿兴致。”
　　他猛地俯向这群人，双手抓住栏杆，咧开嘴笑了：“趁我没改变主意，赶快滚。”
　　有人第一个后退。然后是第二个和其他人，争先恐后，像抢着来的那样乱糟糟地抢着离开。他确保所有人都已经走了，才回去重新拉开床单。狱警从他开口以后就没说过话，此时沉默着从床底爬出来，空气里弥漫着无言的尴尬。狄恩又走到门口去把锁撬开，让对方能出去。
　　“他们不会再回来了。”他说，“但你最好也别乱走……我想蝙蝠马上就会来。”
　　他有些说不出话了，缓慢地蹲了下去。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清。
　　“威胁和恐吓。你看到了。他们怕我。”他喃喃道，“恐怖和疯狂是我唯一会的东西。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是……”
　　刷的一声。狄恩的话戛然而止，隐约的一抹亮色在暗中一闪而过。
　　“看来你过的不错。”
　　男人倒抽一口凉气：“罗宾！”
　　“狱警？”达米安看了他一眼，“我建议你原地等待支援，夜翼已经快到了。你保护了他？”
　　“我没有。”狄恩条件反射似的回答，然后问：“通风管道？”
　　“显然。”他哼了一声，“令人惊异，你的智商还没跌到平均线以下。”
　　又是一阵沉默。
　　“你保护了他。”罗宾简洁有力地扔下这句话。然后伴随着微不可闻的脚步声，那孩子追着上一批人的方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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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光大亮。中年男人穿着松松垮垮的警服，收走了餐盘。借着这个机会，他悄悄地把一本简装书从栏杆之间塞了进去。
　　狄恩盯着他，直到他挠了挠头：“……我注意到你好像喜欢看书。”
　　“噢。”他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但是……简·奥斯汀？”
　　“怎么？”
　　“没什么，只是你的品味和红头罩一样。”
　　“什么，红头罩？”
　　“嗯……他挺喜欢这个。”
　　“某种程度上，确实令人印象深刻。那你呢？”
　　“我？我的话……也许，王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