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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不给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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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轻:“我不能喝。”
“怎么就不能喝了。”方三满脸不信,“一半的北胡血统,北边那可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他把酒杯又递了递。
方子轻皱眉,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他耐着脾气又重复:“我不能喝酒。”
语气强硬,表情坚定。
方三:“真不能呀?别是瞧不起方府,没把我们当一家人……”
“三哥。”旁边方昕打断他,眼神警告说话注意点。
方三瞄一眼,肃然起敬:“好好好,是我嘴快,看我这大过年嘴臭的,四弟原谅我则个,是我不好,大过年的。”他自掌嘴巴,再又举杯向方子轻,“大过年的,小公子也赏脸一起饮一杯呗,喝了这年才完整。”
方子轻发现这人真的不会说人话,好烦人,手一甩,把杯子扫开,说了不能喝就是不能喝,非让赏脸干什么,很好玩吗。
哐啷——
落地碎。
满堂寂静。
方父原本在和大儿子女婿几个在聊天,他年岁最大,最后喝,要等小辈们热闹完,但没太注意如何热闹,直到一声脆响。
“这是怎么了?”方父看过去,“老三你又欺负了?”上次的事方父可还记得,去请人,却把子轻吓到,事后中毒失忆,方府因此被质疑弹劾过。
被点名的方三僵了僵,是没想到臭小子敢直接摔杯,也没想到父亲直接就认定是他的问题,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下,一点面子都不留,他刚要开口辩驳,旁边方四先抢话。
“回父亲,子轻说不能饮酒,三哥不信,非让喝。”
子轻的醉酒事件专门遮盖过,并没有传得人尽皆知,毕竟滴酒不沾是个致命弱点,容易招人惦记,利用,然后伤害,这类有心人一直存在。
不过消息并不是完全封闭,有意打听是能打听出来的,方父属于知道的行列,他看向三儿子:“老三你也是,不想喝就不喝罢,新岁饮屠苏是为祝福,希冀身体康健,无病无灾,孩子们来,新的一年,愿尔等康泰平安,常回家看看我们这些老家伙。”他转移话题。
大家跟着转,祝康寿,道吉祥,乐乐呵呵摔杯的围就这么解了。
方子轻得意洋洋,自觉战胜了坏人,下巴昂得高高的,向阿兄邀功,并且馋他手里的杯,是说不能喝,但他馋,上回小火炉咕嘟咕嘟,酒香扑鼻,诱人十分想喝,这回似乎、他凑近嗅了嗅。
闻到有药的味道,比之平时阿兄喝的药味道要淡得多,方子轻挨着江合,瞅着阿兄一饮而尽,忙问是什么滋味。
江合:“尝不出什么滋味。”平时喝药太多,味觉有失偏颇。
方子轻忙又逮着方昕问,很快轮到他。
方昕:“药味,有些苦。”他用尾指点了点酒,在他手背按一下,“这样你也喝了。”
方子轻摇头晃脑,给江合看手背:“我也喝了。”
“嗯,也喝了。”
“摔杯,一百件。”方子轻一如既往自首,眼睛亮闪闪道,“一百。”
摔东西之前记过两次,所以他指的不是摔坏,而是忤逆长辈,平时正经长辈没几个,阿父、元、谭叔、芹婶,方子轻不舍得他们伤心,就没敢。
“一百。”他又强调,圆满完成任务,而且这次事出有因,应该不会有惩罚,真是太完美了。
方子轻哼着小曲仰头等待。
江合给他夹菜:“想要什么?”
旁人听以为问想要吃什么,方子轻却知道,这是认可,在问想要什么奖励,果然没有惩罚,耶。
想要什么呢?
他想要阿兄身体好起来,但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要能好早就好了,谁愿意泡在药罐里,非常不喜欢吃药的方子轻如是觉得,盯着碗里的鸡腿沉吟。
“能先欠着吗?”他问,以后想到再要。
江合:“那便欠着,想要吃什么?”
“吃那个,嗯嗯,是这个。”
……
一晃眼正月十五,花灯落下,年的气息悄悄走了一半,平北将军元林也告别要走,在新年第一次朝会之后。
这场朝会,作出了巨大变动,长公主让渡手里兵权虎符,而得到完全掌谷货钱帛之权,元家世子也就是元林的大哥,卸下掌管国库之职,换来弟弟能放心带兵——粮草捏在别人手里,无拥兵自重的可能。
世子升任了廷尉,掌刑罚。
方昕的行商计划也彻底敲定了下来,等天暖队伍就出发,往西,通商番邦小国。
方子轻得知的时候,人有点傻,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咕嘟咕嘟沸腾冒出,是上次萧施离开时有的情绪,很不舍,他变得黏人,贴着元林不让上马。
“你什么时候回来?”他问,上次没送成萧,这次总算赶上了。
元林将他抱起,欣赏他的愁眉苦脸,道:“或许半年一载,又或者三年五载,怎么,还没走就开始想我了?”
“嗯。”方子轻大方承认,张开双臂主动给了一个拥抱,“你到了后记得书信回来。”
他不能阻扰离开、撒泼打滚不让走,就像他每次要做某件事,阿兄阿父还有元叔基本都是支持的,甚至出谋划策。
所以要支持,但方子轻心下不舍,霸道地要求写信。
元林:“好的,给你写信,一定写。”
马蹄踏踏,扬尘而去。
方子轻贴在方昕脚边,仰头,过些日子花朝节后阿父也要离开。
“走吧,回家了。”方昕摸摸他脑袋,带着往回,他发现这小子变得特别黏人,每天早上跑他屋里,摸脸摸手摸脚反复摸就为确认他还在,真是想睡个懒觉不行,白昼里也是,隔段时间就大喊找人,一定要应答才安心。
患得患失的,生怕不辞而别,送过元林这一遭,应该安心了。
方昕低头看他,小绊脚石绊着脚,还是黏人,他想了想,问:“生日要到了,子轻希望怎么过?”
方子轻的生日定在被捡的那天,二月初九,虽然玉牒上记的别的日子。
从水里捞上来,重获新生。
方子轻被这么一提,注意力果然转移。
“今天有信来吗?”第二天方子轻问。
“没有。”方昕懒懒回他,将人拉进被窝,“再睡会,别闹。”
“来信了吗?”第三天方子轻问。
“没。”
……
“有信吗?”翘首以盼到二月初九,方子轻也没等到信来,有点不开心,“元是不是忘了?”
方昕给他打扮得喜庆,边道:“路途遥远,一去一归都需要等候,不急。到时我路过,帮你催催他。”
“好吧,一定要催。”方子轻说,说完突然不知道该期盼阿父早点离开去催,还是多留几天。
今天要出去玩,方子轻平时基本宅在家里,出去最多也就东宫、方府、集市,外加元宵花灯那条街,最远仅仅相送的十里亭,诺大个京城,他只解锁了这几处。
所以接下来几天方昕要带他认认各家的门,到郊外逛一逛,分清哪边是哪边,迷路了知道怎么回,可以向谁求助。
虽然托付了方家在离开后照顾,也有尘医这边的照拂,但意外总是不可预料,方昕不放心,只能趁机多带出去。
方子轻拘谨而愉快地玩了好些天,习以为常不舍地把方昕送走,心思还处于活跃的状态,直到江合牵着他的手回家,跨入大门,站在门口,方子轻看着从此要少一个人的家,忽然升起极大的恐惧。
“阿兄你也会离开吗?”他急切问,前几天阿兄的身体短暂有了好转,还陪着出去玩,但倒春寒一来,又迅速恶化,乍喜还惊的,方子轻好担心。
发自内心的恐惧,表情也是恐惧。
江合安抚地拍拍他背,压惊:“暂时不会。”
“暂时?”方子轻更加不安了,顺杆灵活往上爬,圈住脖颈,要一个永远的承诺。
江合:“没有永远的承诺,你需要长大,需要广阔的天地,萧大哥跟你说过的十五岁之前还记得吗,到时便是你要离开了,所以没有永远。”
方子轻无法反驳,嘟着嘴,蹭蹭脸呢喃:“想阿兄时时能在身旁嘛。”说着突然想起还有个奖励,对哦,奖励,还有个愿望欠着呢。
他瞬间打满鸡血,支楞起来,严肃道:“一百件,我要许愿了。”
江合含笑:“行,你许。”
方子轻抱起拳头,闭眼,特别的认真:“我想时时在阿兄身旁,不分开,就算分开,离得远,也能知晓阿兄是安好的。”
他悄咪咪睁开一只眼,小声问:“会不会很难?”
江合:“不很难,你想我之时,对着腕上缕说话,我能听见的,只要它不断,我就还喘着气。”
“真的吗?”方子轻震惊地转动手腕,虽然觉得很神奇,但习惯性相信了,心底的不安渐渐消散,重新关注起每日的信件。
以及跟尘潜学认草药的事,尘潜说年后可以,但没说具体哪一天,也没来催过。
方子轻犹豫着哪天去好,他不是很想离家——玩了一个月而活泛的心重新沉寂下来,不想动弹。
正犹豫之际,东宫来了人,说小郡主哭闹多时,邀他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