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他超凶》两只蛋挞

12、以后这里是家

　　城西小院。
　　方子轻乖巧坐好，在听方昕讲朝廷局势，得了雁儿的名，说明是被认可的，一些实情需要告诉，虽然方昕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
　　“……你元叔，跟陛下是姑从兄弟，我的大姐，是侯府世子妃，所以我们自然被归为正统派……大长公主与长公主以及太后都中意你，你成了两派的中间调和使者。”
　　方子轻茫然但认真状，这不就是有人扯左手、有人扯右手么，听起来好疼的样子，他抱紧江合，阿兄在就够了，管你什么派派。

　　方昕：“还有个第三派，其中不乏有擅长察言观色者，因着陛下与殿下的喜好而来与你套近乎，也有想升官发财的来与你讨个捷径，或者单纯是喜欢你的，单纯觉得党派争斗烦的，总之，子轻现在非常重要。”
　　“重要？”方子轻略带骄傲仰头看江合。

　　江合给肯定：“嗯，重要，所以过些天会有教仪嬷嬷来教礼仪，不可以再上房揭瓦了，知道吗？”

　　“哦。”方子轻拖长音不是很情愿，他本来就怕生，但既然这么说，勉为其难吧。
　　他跳下凳子，跑去厨房，今晚有大餐，今晚有大餐，啦啦啦。

　　——

　　长公主诞下一女的消息很快传遍京畿，有人欢喜有人愁。
　　其中最愁的莫过于早朝时步步紧逼累长公主早产的朝臣们，公主活没活着他们不关心，他们用的攻伐理由是撤庙宇不敬祖宗，再如何也是合理并正当的，长公主奈何不了他们。
　　真正让他们愁的是天降异象，试问一个婴孩出生伴随着祥云瑞气意味着什么？
　　上天的认可。

　　长公主诞下上天认可的婴孩又意味着什么？
　　还是上天的认可。

　　这妥妥打了步步紧逼要求还政的朝臣们的脸，看，老天都承认了，就你们唧唧歪歪小肚鸡肠。

　　幸而让他们松了口气的是，诞下的是位小郡主，以后再厉害也顶多复现长公主如今的地位，摄政。只要陛下加把劲，多撒点雨露，生个皇子出来，一切迎刃而解，他们今日逼迫还政当坏人，来日就成为大功劳一份。

　　宫里宫外，人们津津乐道沾喜气，有那身怀六甲的妇人，朝向北边合手拜了拜，祈望自己到时也平平安安、逢凶化吉。
　　连带着还没六甲的也跟着拜，问就说攒喜气以后用。
　　小孩则成群结队去领果子，皇榜贴出来，五岁以下孩童每人一枚果子，以枇杷为主，辅以其他种类。
　　问刚好五岁的行不，行，给。
　　问六岁七岁的通容通容可以不，可以，有多的就给你们，没有就抱歉了。

　　收买人心的举动。

　　也有暗潮涌动，不知从哪里泄露了消息，说长公主之所以难产，是因为当时寝殿里进了倒霉孩子。
　　这个孩子就是和亲的玉英公主与北胡主所生，刚断脐带就被拐走失踪，幸得出使西域的使臣路上巧遇，带了回来，不过这孩子是真的倒霉，走哪哪里的人就要倒霉，看看长公主就知道了，殿下凤姿卓绝，得上天庇佑，却逢难产此等生死攸关的大灾，除了被克，再难有别的解释。

　　“江儿，你觉得这话会是谁传出的。”方昕问。

　　江合沉吟，摇头：“不好确定是谁，对方在针对子轻，贬低子轻，应该是看到子轻所引起的变化，试图搅浑水，这个人一定是能从混乱中得利的人。”
　　方昕赞同：“更甚者此人曾经在混乱中青云直上，明日我去探探口风。此事也怪我，没看住子轻让误闯进去，让得以借题发挥。编排的那话，实在是伤人，对个五岁孩子如此恨。”

　　江合给他顺气：“不怪您，他就那么巧迷路到那里，天意使然。”
　　方昕的性子是习惯追求完美、不出纰漏，这次因一点疏忽而造成大影响，他过不了自己这关，经江合这么一说，顺了些气。

　　江合：“而且我瞧着这事未必是祸，想套近乎者或许会因倒霉之说敬而远之，子轻能免受打扰。”
　　这个确实。

　　被冠以“倒霉孩子”的方子轻正欢喜地分筷子，这里放一双，这里也放一双，这里再放一双，哼着小曲开心得很。
　　方昕进门：“什么事这么高兴，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方子轻看看自己并不存在的尾巴，比划：“阿兄，一起睡。”阿兄说可以一起睡，不止今晚，以后每晚都可以。

　　方昕笑着摸摸他脑袋，把人抱坐在自己身边，“以后这里是家，不再赶路风餐，不再送你走，我们爷仨，加上阿谭阿芹以及小寒月，子轻愿意待在这个家吗？”

　　方子轻在费力夹狮子头，比拳头还大，他笨拙地忙碌给阿兄夹一个，给阿父夹一个，又给自己夹一个，听到问话愣了愣：“家？待，待！”

　　这顿饭吃得很满足，比平时多盛两碗大米饭，方子轻撑着肚子直奔西厢房，以实际行动表明今晚他要在这边睡。

　　江合将他提溜起，“先消食，然后去沐浴。”滚了一身泥，又有油烟味，合该洗一洗。

　　方子轻浮在浴桶里，灵活地潜下去又冒出头，激出水花小股，打湿了江合的衣袍，当初掉河里起来见到的也是阿兄呢，他更加愉快地打着水花玩。
　　一脸水的江合：“……”
　　“别动。”江合把他按住，仔细搓了一顿提溜起。被热水泡得晕乎的方子轻晕晕乎乎，也不管身上擦干没有，伸手环住江合，“兄，熊。”
　　方子轻依偎在他怀里，仿佛回到大黑熊身边，暖乎乎的皮毛。

　　沐个浴跟打水仗一样，衣袍完全投降，没一处干的，江合给他套上红肚兜，擦干头发，塞进被窝，“自己待一会，困了就睡，我很快回来。”

　　“嗯。”方子轻乖乖听话，滚来滚去前翻后翻，一点要睡的意思都没有，甚至琢磨着等会要跟阿兄分享今天好玩的事，今日真是再开心没有了，有了家，不会被送走，可以放心大胆把乱跑的事说出来，然后是五彩泡泡，和顽皮的线。

　　但由于热水的效果太强，浑身上下毛孔舒张放松，整个人懒洋洋的，方子轻等着等着不住睡着了。

　　江合回来的时候，方子轻四仰八叉在床尾，被子也没盖，嘴角挂着笑应该是做了个美梦。
　　他给调整睡姿，结果方子轻敏锐察觉，揉着眼睛发现是他，瞬间黏上，嘴里含糊嘟囔着“泡泡眼”“条眼”“枇杷”。
　　江合托着他，纠正道：“不是泡泡眼，是天眼，泡泡似穹顶，仰头就能看，所以叫天眼。种子埋在地下，会生根发芽，所以叫地眼。”
　　“泡泡眼。”方子轻倔强使用自己取的名，努力撑开眼睛，但实在困乏，又合上，安静没一会就睡了。

　　再次醒来是第二天清晨，惬意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突然顿住，弹起。
　　阿兄呢？
　　他翻下床，东找找西找找，这里是西厢房没错，屋里没有，是外面吗？
　　他打开门，正是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阳光带着冷，只挂着肚兜的方子轻被风吹过立时起一层鸡皮疙瘩。
　　院子里在洒扫的寒月见状，赶紧把人拽回屋，穿衣服，“小少爷小心再着凉。”

　　方子轻胡乱点头，急切想问阿兄去哪了，一抬头，哎，回来了，是已经拾掇得体的模样，一丝不苟。
　　江合拉他近前，叮嘱道：“今天好好待在家里，知道吗，可能会有不认识的人来访，但谭叔会闭门谢客，不会找到你跟前的，下午教仪嬷嬷会来，害怕吗？”

　　方子轻点头又摇头，“阿兄？”是问你要出去吗？
　　江合：“要出去，给你打听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对哦，还有这事，好奇心终是战胜不舍，方子轻摇手放江合出去，目送走远，转头跑进正屋，“阿父，阿父。”

　　方昕还在睡，一般在没有必须要早起去做的事的时候，他都会晚起，能起多晚起多晚，自然醒最好。
　　方子轻是前几天发现这点的，这是个完美的睡回笼觉的借口，跑来吵吵，然后会被拉着一起睡。
　　比如现在。

　　方昕给他盖被子，让别吵，头一枕，瞬间入睡。

　　方子轻滴溜溜转着眼珠，他其实不困，昨晚睡得很香很惬意，就是起床时阿兄不在心里有点空落落，来补一补身边有人的感觉。
　　他睁大眼睛盯着方昕的睡容，胡须前日才剃过，还没冒上来，方子轻伸手摸了摸，饱经风霜的脸。
　　“别闹，乖乖睡。”方昕拍背哄他。

　　方子轻假装无辜，定住不动，等又睡着，掀开被子下床，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干，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昨天在大长公主面前没能妙语连珠夸阿兄，他要努力认字。
　　方子轻跑到书房，想找本书大声读，练练说话利索，然而展开竹简，字认识他，他不认识字，没法读。
　　还是把学过的字复习一遍吧。
　　方子轻拿起几张糙纸——元林送的，之前的用完又送了一沓，并且带了新的衣服，让放心大胆玩耍，擦破衣服就换新的，非常的豪迈，不过江合对此表示，擦破衣服，自己补，不会补就去帮芹婶洗衣服，请她帮补。

　　方子轻把糙纸放在院子石桌上，寒月帮着拿来笔墨——专属子轻的小款毛笔与墨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