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醉梦之追忆》牵小牛

5、离开

　　因为那晚聊的甚欢，大家直到深夜才逐渐睡去，第二天醒来，天已大亮，看看表，已经9点多了。起床，梳洗，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衍的号码。衍不在，他的室友说他一大早就起床出去了，我想应该是和彤在一起吧，他是想珍惜最后短暂的时间陪着她。我留言给衍，让他无论什么时候回来都要给我回个电话。那天整整一天，我对手机铃声都特敏感，因此也倍受折磨，没有一个电话或短信是来自衍，一次次失望一次次希望。晚上8点多的时候，手机铃声又响起，是衍。我说：“有事想找你谈谈。”他似乎很意外，迟疑了一下，说：“好。”于是我们约在学校运动场西面的台阶上。我到那里的时候，衍已经在了，看到我，很自然地笑了笑。衍一向如此，随意自然落落大方洒脱不羁，只有面对彤的时候才能看到他含蓄羞涩无所适从的样子的，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我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听过泪族么？”他愕然定住，瞳孔扩大随即紧紧收缩，颤抖着问：“你怎么知道泪族？”“一个朋友说起过，他说离人类最近的种族就是泪族。”“你朋友一定不简单。”“的确不简单，他叫乐扬，听过他的名字么？”“我该听过么？”原来彤从不曾在衍面前提起过乐扬。也是啊，没有在一起以前相互避开也没有诉说的理由，在一起以后，以前的不开心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提起。我说：“不该。我不想说关于乐扬的事，我只是想确定你是否来自泪族，我看过你的眼泪，和天空一样湛蓝明亮的颜色。”“你对泪族知道多少？”“传说中泪族是一种奇特的种族，人们因爱落下的泪是有灵魂的，他们的灵魂从晶莹的泪珠里脱离，游荡在人间，不愿离开寄生体的灵魂就会随泪珠一起破碎，人称早夭。泪族产生的最初，灵魂脱离躯体后，溶于空气，隐约有着人的形体，人类的肉眼却看不到他们，他们悬浮于空气，因为太过轻盈无以栖身，很多泪族就因流离失所灵气耗尽而死。有一批在空中游荡漂浮的泪族无意中被吸进了云层，他们像进入了巨大的温床，酣然入睡，疲惫一扫而光。他们醒来发现自己的有了真正的身体，与人类一样的身体与面孔，只是依旧如游魂一般轻，正好可依附与云层之中，于是他们就长久的生存在那里，自称泪族，并用云朵建立了自己的云玄宫，专门派人在天空中巡视，接一批批游荡的泪族入住。从有爱开始他们就存在，泪族是爱的化身爱的见证爱的延续也是爱的产物。所以泪族之劫为爱。为人类的爱而生，就要因人类的爱而死，一旦心里对人类有了爱情，就会死去。如果泪族人混入人间，很难被发现，因为他们的外型与人类无异，只是身体比较轻盈，眼泪是蓝色的。泪族与人类的孩子就更难以分辨了，除了蓝色的眼泪和一出生就背负的诅咒，一切都和人类一样。泪族人私自与人类结合，一切罪过由自己的孩子承担，所以死亡的诅咒会从那孩子出生就跟随而至，直到死。死去以后，灵魂重回云端，被禁锢在云玄宫沉魂殿，到一定的季节，那些因各种原因被禁锢的灵魂就会收到来自宫主的神喻，举行盛大的殉葬节日，他们如同飞蛾扑火般成群结队从天而降，溶入大地浸润土壤滋养生物，灵魂被大地吸收，困于土壤，一点点被土层中的生物作为养分彻底吸干，人间给了泪族一个和他们的种族同样美丽的名字，雨。人们把他们殉葬的季节成为雨季。雨后绚烂明艳的花朵，青绿通透的叶子，以不可阻挡之势茁壮疯长的庄稼，那都是泪族的灵魂滋养而生。”“你知道的很清楚啊，你是在为彤担心吧？”“能不担心么？你突然走了她怎么接受？”“所以，最初我只是浅淡的付出，不只是因为彤的躲避，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身世，我是泪族的孩子，我得为母亲的爱情殉葬。我的母亲是父亲眼中的一颗泪，因为父亲的落泪时心中浓重的爱而有了灵魂并爱上了父亲，在云层中化成父亲心爱女子的样子避开云玄宫那些迎接她的使者最终嫁给了父亲。我明知道爱了不会有结果，只会让爱过的人徒留感伤却忍不住陷下去。是彤的回应让我下定了决心，就做一回昙花吧，只在她生命里绚烂一瞬就足够了。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没有。难以抑制的爱才是真爱，如果你可以不爱她你早就离开了，因为爱，所以想不顾一切给对方留一些美好的回忆吧？”“是的。其实也要感谢你了，是你给彤说的那些话提醒了我，要珍惜短暂美好的时光，陪在想爱的人的身边，尽最大的努力给彼此幸福。”记得在我刚刚察觉彤其实很在乎衍却因为某些我不知道的原因而逃避衍的时候我对她说：“彤，我觉得你是在折磨自己，或者说你们在彼此折磨，他顾着你的感受，所以默默无声地付出，而你明明是在乎他的却不敢承认，关心他却又躲着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逃避，我只知道美好的时光是很短暂的，你要明确自己的心意，把握好每一刻陪在真正想爱的人的身边，不管你们可以幸福多久，在能把握的时间里尽最大的努力给彼此幸福，不要彼此折磨，让本该美好蹉跎成灰，让本该相爱的两个人越走越远。”当她终于了解并放下乐扬以后，她又向我提起这段话，她说她告诉了衍，他们会一起把握美好岁月，与彼此相伴。两颗心就这样殊途同归，可注定还是要殊途，短暂的同归到底该是喜是悲呢？只有当事人最懂吧。我问衍：“你打算怎么办呢？你什么时候会...”我没有说出死亡的字眼，我知道他懂我要问什么。他说：“我想过很多次，要不要告诉彤我的身世，每次想开口，见到温暖单纯幸福的笑容就什么也吐不出来了。我想干脆不辞而别，又怕她会等待，你知道的，她对感情太执着。我也想过，她一心追求圆满的爱情，不如以背叛了结，置之死地而后生，让她恨我，心里一旦有了恨，慢慢会磨掉爱，可是我又觉得太残忍，我怕她对爱情失去信心，以后都活在阴影里，不敢接受别人给的幸福。”“是啊，彤单纯善良却敏感脆弱，她总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承受，其实她没有她想的那么坚强。衍，我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办法，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不知道你觉得如何？”他看着我，眼里充满了希望。我接着到：“现在什么都不要告诉彤，你安心地走，以后的事由我来告诉彤，我会告诉他你的身世，再撒一个美丽的小小的谎言...”“只能这样了。我没有几天可以活了，你知道的，我只能活到我出生时母亲的年龄，我母亲是21岁生下我的，再有三周半我就21岁了。”难以掩饰的悲伤突然袭来，眼泪想往外窜，我别过头，慌乱起身：“我先走了。”刚起步，传来他安慰的声音：“对我来说死亡并不可怕，你不用替我惋惜，我的灵魂会化成雨重回大地的，也许会存于一朵花，一棵草，或一棵树，我也许还能看到你们呢！”我没有回答，没有回头，我很清楚，不管他的灵魂被吸收在哪里，也都不过生存一个季节。
　　第二天晚自习过后，彤和衍从外面回来，到我们教室找我，因为已经九点多了，衍先回了宿舍，我约彤去操场转转。我问：“听过泪族的传说么？”“泪族？很美的名字啊，可惜没有听过，你是不是想讲给我听啊？书上才看到的么？”彤还是一幅无邪的表情，难怪衍每次都开不了口。我说：“不是书上看到的，是以前乐扬告诉我的，一个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族类。他说离我们人类最近的种族就是泪族。传说中泪族是一种奇特的种族，人们因爱落下的泪是有灵魂的，他们的灵魂从晶莹的泪珠里脱离，游荡在人间，不愿离开寄生体的灵魂就会随泪珠一起破碎，人称早夭。泪族产生的最初，灵魂脱离躯体后，溶于空气，隐约有着人的形体，人类的肉眼却看不到他们，他们悬浮于空气，因为太过轻盈无以栖身，很多泪族就因流离失所灵气耗尽而死。有一批在空中游荡漂浮的泪族无意中被吸进了云层，他们像进入了巨大的温床，酣然入睡，疲惫一扫而光。他们醒来发现自己的有了真正的身体，与人类一样的身体与面孔，只是依旧如游魂一般轻，正好可依附与云层之中，于是他们就长久的生存在那里，自称泪族，并用云朵建立了自己的云玄宫，专门有人在天空中巡视，接一批批游荡的泪族入住。从有爱开始他们就存在，泪族是爱的化身爱的见证爱的延续也是爱的产物。所以泪族之劫为爱。为人类的爱而生，就要因人类的爱而死，一旦心里对人类有了爱情，就会死去。如果泪族人混入人间，很难被发现，因为他们的外型与人类无异，只是身体比较轻盈，眼泪是蓝色的。泪族与人类的孩子就更难以分辨了，除了蓝色的眼泪和一出生就背负的诅咒，一切都和人类一样。泪族私自与人类结合，一切罪过由自己的孩子承担，所以死亡的诅咒会从那孩子出生就跟随而至，直到死。死去以后，那孩子的灵魂重回云端，再经过漫长的岁月重新生成人体，泪族人的灵魂不死不灭，□□也可以重生，所以泪族人不会死去，他们是一个长生不老的种族。只是重生的泪族会忘记一切前尘往事，如新生的婴儿，一切重新来过。任它三千尘丝，十千情爱，醒来后一切都不存与记忆了。”我把传说加进一些美丽的谎言，我想当衍离开后，我告诉彤衍其实是泪族的时候，她至少会有点安慰，衍没有背叛他们的爱情，更不会死去，他只是换了一个她无法进入的国度生存而已。彤听完，傻傻地笑了，“橙，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泪族那么奇特玄妙的民族？我倒想看看泪族透明的蓝色眼泪.....”我在心里凄然地笑着对她说：“那样的蓝色眼泪不知因你流了多少，而那个留泪的人永远不会让你看到它们。”

　　那样短短的三周半，我不知道衍是以什么心态度过的，彤还像以前一样，很难看见阴郁的脸，她的笑容时时都如阳光普照大地。我在忐忑与感伤中煎熬，时时感觉疲惫。当你明明知道身边的朋友就在一个固定的时刻会突然死去而无能为力时，该多么沮丧啊！
　　第三周的周日，我像丢了魂一样浑身无力地趴在窗台前的桌子上。窗台上放着一盆惠兰，开着淡黄绿色的花，满室弥香。轻扶花叶，任灵魂在往事中穿行。彤匆匆推门而入，我从恍惚中惊醒，看到她苍白而淡定的脸上泪流成河，天地开始旋转了，明知道要发生的终于在这个安静的午后发生了，心还是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她说橙，衍走了。我的眼泪决了梯，意识开始恍惚起来，我仿佛看见乐扬匆匆的向我狂奔过来，背对着日光，挥汗如雨，挥泪如冰。他说橙，不是她，我拿了灵忆珠只换来了绝望。现实与记忆重合，彤与乐扬泪流满面的面孔重合，空气沉重的让人难以呼吸。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静坐许久，我终于冷静下来，脑子开始思考，彤已经止住了眼泪，脸上泪痕清晰如刚开放的蕙兰花。我说：“彤，衍不属于这个里，所以他必须要走，他回到他的来处去了。”“为什么不属于这里，他回家也可以告诉我一声，给我一个交代啊。”“他不是纯粹的人类，他是泪族与人类结合生下的孩子，他得为母亲的爱情殉葬，所以□□会死去，灵魂要回到云端，重新生长。”“原来你早知道，所以要给我讲泪族的传说？”“是。”“你怎么知道的？”“那天去看画展，你们在海棠树下聊天等我，我走到身后你们都没有察觉。衍别过脸去，说会用生命里剩余的时间陪着你的时候他哭了，眼泪湛蓝明亮。他不想在最后的日子看到你难过，所以一直瞒着你。”“泪族...真的会长生不老么？衍已经在云端沉睡了么？重生以后就真的不记得我了么？”“是的。他现在应该在云端做梦，一场美丽的全是你的影子的梦，当□□长成，他才会苏醒，那些梦会随着他的苏醒烟消云散。他会彻底忘记你。”“重生后的他会怎么样呢？”我把目光嵌进她干净关切的眼睛，浅淡地说：“他也许会娶一个泪族的女子，像人类一样，结婚生子，繁衍泪族的后代，然后终老，沉睡，重生。”“这也好...也好，忘记我他就不会有牵绊，我原来只是他的一场不能存于记忆的梦，他的梦醒了，我也该隐退了。”这个世间到底谁是谁的梦呢？“彤，衍会在白云间做一个很长的美梦，那里全是你的身影，所以你不要难过，你要坚强的活着，让你的坚强进入他的梦乡，让他不要在梦里担心。”她苦涩一笑，大颗大颗的眼泪冲出她的眼眶，也许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让我看着她哭，她转身跑了出去，一步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我没有叫她，她应该想一个人静一静，一个人适应一下突然没有衍的日子。”我的思想随着蕙兰花的香气以及一些遥远的感伤一直徘徊在彤泪流成河的面孔与乐扬泪流满面的脸庞之间。他们的痛楚与伤别离在我的记忆里交错重叠，如斑驳摇曳的树影。乐扬的伤别离对于我的记忆其实不是那么重要的，因为后来他知道了离开的主儿并不是他要找的忆儿的转世，所以他失去主儿的痛苦在他还给我灵忆珠而我又梦取了灵忆珠里吸收的主儿前世记忆以后就已经淡化了，只是淡化，我知道其实他还是放不下她，他总是会想她去了哪里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人像他心疼忆儿那样心疼她。他有过的绝望的表情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如不灭的星辰。我已经好久没有再回忆过与乐扬相处的日子了，衍的离开把我的记忆拉长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