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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花样年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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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江轻如约去到“花样”。
如同韩承霖说的那样,酒吧因为即将歇业,今晚来的人异常的多。
不过所幸,他没在这群人里看到李元槐的身影。
说起来,他后来还专程给李元槐劝告,美名其曰马上开学了,劝他不要去酒吧厮混。
李元槐朋友不多,把江轻更是当作挚友,此时江轻说不去,他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理所当然地不会去。
江轻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他不想承认,他就是不愿意跟李元槐一起去,不想在韩承霖过来招呼他时,被李元槐劈头问上一句——
你俩认识啊?
……认识?
算是,认识吧?
江轻拿不准,甚至他也不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过来。攥紧了手,他往人群里走去。
一个怀着淡淡烟草味的胸膛,忽然拦在了他面前。
“来了?”
韩承霖挡在了他面前。他薄唇正扬起淡淡的笑,黑色的衬衣上,两颗纽扣虚开,露出分明的锁骨来。而他指节握着玻璃杯,正轻轻摇晃着。
“这边坐。”
约莫是猜到江轻会怕吵,他拉过江轻的手腕,便领着人坐到了角落的红沙发上。
这里的确是静,只有他们两个。
韩承霖让刘元东去给江轻调了杯酒后,便自然地坐到了江轻身边。
红沙发往下塌陷了一些。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也袭了过来。
江轻莫名有些不自在,稍抿唇角后,他往边上挪了挪。
韩承霖余光自然扫见他这动作,却故意要装作看不见。稍稍一挑眉,韩承霖又往江轻那儿挪了一寸。
红沙发又往下压。
他离江轻更近了些。
他在靠近。而他在躲他。
江轻莫名脸热,又想往边上坐时,却听韩承霖淡笑了一声。
“小孩,你躲我啊?”
“没有……”
话音未落,却听啪的一声,江轻裤兜里掉落出一样东西。
韩承霖弯下腰,以两只指头夹了起来。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看清时,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还抽烟?”
他夹着那包烟,在江轻面前晃了晃。
江轻倒是局促,沉默一瞬后,又偏点下头:“你们都抽。”
所以,他也可以。
而事实上,这包万宝路是他从李元槐手里拿的。拿的时候李元槐还很诧异:“哟呵,你也学坏了啊。”
江轻没说话。
他也想试试。
……只是刚抽了一口,就被呛得直咳嗽。
韩承霖也不多言。淡淡笑了半声,他目光巡视过那包烟。
嗯,只少了一根。
他又夹出一根来,叼进了口中,继而掀开眼皮,看向江轻那双眸子:“借个火。”
他叼着烟,说话含糊不清的。江轻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从兜里摸出打火机。
随着哒一声,火苗摇曳在江轻指尖。
韩承霖笑,继而蹲身下来,叫口中那根烟,凑近了那飘忽不定的火苗。
江轻身子僵住。他本是坐在沙发上的,韩承霖此时来借火,便是稳稳蹲在了他面前。他一低头,便能见着韩承霖那发旋,以及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
“小孩。”韩承霖声音混着笑,还透着一点无奈。
“火灭了。”
江轻低眼,发觉自己点了个寂寞。
“应该,是有风。”江轻便重新打了一次。而这一次,他将另一只手屈起,在火苗边上挡着了。
只不过他身子依然很僵。毕竟点烟这种事,他不擅长。更遑论是给别人,给韩承霖点烟了。
韩承霖只是笑,一面凑近那火苗,一面问道:“你在想什么?怎么感觉……”
火苗点燃了烟。
“你很紧张。”
烟草味浮上江轻口鼻。
很奇怪,这跟他自己抽烟是不一样的感觉。那股浓烈的呛鼻的滋味并没有出现。
但分明,都是同样的烟。
江轻轻轻吸了口气,回道:“我在想……你这家酒吧,为什么叫‘花样’。”
韩承霖一愣,像是没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待想明白过后,他从胸膛发出一声闷笑。
“看过《花样年华》吗?”
韩承霖仍蹲在江轻面前。
于是江轻一低眼,便能够看进韩承霖那双黑眸。以及他口中淡淡的薄雾。
混着烟雾,他听到韩承霖缓缓念出花样年华中的经典台词:
“如果有多張船飛,你會唔會同我一齊走?”
酒吧此时其实有些吵嚷,众人嬉笑怒骂,热闹纷呈。偏偏韩承霖刚刚那一句话,却叫他听得很清楚。
他忽然想到,粤语的“船票”,其实发音是“船飞”。所以刚刚,韩承霖是用粤语,念了一遍这句台词。
而他黑眸深沉而温情,是那种梁朝伟式的,看一杯水都能有的深情眼神。
*
韩承霖被酒保叫走,说是又有个朋友来了。再折返回来时,发现江轻已经走了。
只有桌上,还放着半杯早恋。
“欸承哥,那小孩呢?”刘元东也凑了上前,“咋没影了?”
韩承霖不语。他眯起眸子,端起了那杯鸡尾酒。玻璃杯里晃荡着混沌的酒红色。
“不过该说不说,那小孩好乖啊。”刘元东啧了一声,又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韩哥你怎么会认识这么乖的小孩?就是太小了点,不然……”
他笑容暧昧起来。
“你打他主意试试。”韩承霖回神,冷冷扫了他一眼。
也许是韩承霖的话太过冰冷,刘元东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酒也醒了大半。
其实他刚刚那话,真就是喝醉酒胡言乱语了一句。毕竟那小孩一看才十七八岁,他再怎么禽兽,也不会想对那小孩下手。
但他琢磨着他韩哥这态度,怎么觉得……
“韩哥,你不会对那小孩……”他小心看向韩承霖,“你不是吧!那人最多也就十七八九,你不会禽兽到这种地步吧?!”
韩承霖只眯眸看着那半杯酒。
其实,刘元东刚刚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小孩的确是很乖。乖得让人不忍心弄脏他。
却又变态的,想狠狠欺负。
淡声一笑,韩承霖举杯,呷了一口那杯所谓叫早恋的酒。
那酒入口很淡,但后劲很大。
大概属于喝过,就不会忘掉的那一种。
*
李元槐这些天总叨叨着拽江轻去花样。
他兴奋地跟江轻说,大概是因为花样要翻修的缘故,他韩总这些天居然放着公司不管,天天去花样泡着。
而像韩承霖那样的人物,李元槐自然也是很想去认识一下的。
只不过江轻还是那是那句话:别去。
然而晚上,自己又一个人去到花样。
这几天来,韩承霖总邀约他来。而韩承霖一约,他便会来。而他一来,韩承霖便会舍下他那些朋友,坐到他身边,跟他一个人推杯换盏。
说起来,韩承霖也的确是只入世的老狐狸,三两句话下来,即便是江轻这样性格沉闷的,也同他话多起来。
于是江轻开始同他聊一中,聊大学,聊自己……
如同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那样。
朋友……
他和韩承霖吗?
江轻心里都有些迟疑。
轻吐出一口气,江轻端起桌上那杯早恋。通过瑰色的酒杯,他看向前面那一桌人。
长沙发上满座,众人觥筹交错,热闹至极。而韩承霖懒散的靠坐在中央,长腿交叠,搁在玻璃桌上,摇晃着酒杯,噙着一点笑意,听着众人谈笑风生。
那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热闹极了。
韩承霖也不搭话,只是淡淡笑着,不时晃动一番酒杯。
然后抬手,呷了一口酒。
优雅而慵懒。
不知怎么,江轻也端起酒杯,跟着他的动作,稍抿了一口酒。
酒还是那杯早恋,入口很淡。而也就在这杯酒淌进口腔时,他想起了刚刚刘元东跟他说的话。
刘元东说,那个爱穿红裙子的女人,名叫苏青烟。
是韩承霖表妹。
而韩承霖现今,是没有女朋友,也没有情人的。
……
早恋的后劲上来。
辣得江轻口舌火烧起来。
他不由皱眉,正要放下酒杯,却发现韩承霖视线已穿过人潮,精准的捕捉到了他。
韩承霖莫名失了笑意,只沉下黑眸,静静审视着他。
仿佛一杆猎枪,精准的对准了江轻。
少年的喜欢总是不加掩饰,一个眼神就泄露了心底全部的秘密。
一瞬之后,韩承霖放下酒杯,越过人群,步步朝江轻走来。到得江轻面前,他稍稍弓下身子,用那把低沉的嗓子问道:
“到多久了?”
他今天喝了酒,说话间不再带着烟草味道,而是一股淡淡的酒香与热气。
江轻握紧酒杯,回他:“刚到。”
“刚到。”韩承霖不明所以的,含笑咂摸着他这句话,“刚到,就一直偷看我?”
江轻耳根子热起来,仿佛是做错事被人抓了包,刚想辩解,手腕便被韩承霖拽住,往清净处拖了去。
江轻跟他走的这一路,脑子都在想,他该说什么。
待得背靠上冰冷的墙壁后,他终于开口:“我刚刚在看……你耳朵后面,好像有颗痣。”
韩承霖失笑:“有吗?”然后转过脑袋,用食指拨开了自个儿的耳朵,“在哪儿?”
江轻凑过去。
少年身上淡淡的清香拂上后颈。随之而来的,还有少年那裹着热气的两个字:“这儿。”
那两个字落在韩承霖耳根上,不过转眼,便跟奶糖一样,缓缓化成了水。
韩承霖笑容莫名散了,喉头也有些干涩。滚了滚喉结,他又问了一遍:“哪儿?”
“这儿。”
这一回,江轻指尖碰上了他的耳廓。
几乎下意识的,韩承霖揽过了江轻的腰身,将他按进了自个儿怀里。
江轻后背抵上墙,腰身被他擒住,眸子也倒映出韩承霖那张缓缓转过来,染着情.欲的脸。
江轻身子有些僵,伸手抵在了韩承霖胸膛上。然而韩承霖却擒住他手腕,“别动。”
韩承霖深深看进他的眼睛,声音稍稍有些哑。
小孩那双眼睛可真清澈,跟两汪清溪一样。唇瓣也染着淡粉的颜色,仿佛将开未开的花。
情不自禁的,韩承霖一点一点吻了过去。
江轻脸热,下意识躲开。
韩承霖那吻便落到了江轻嘴角。他也不恼,淡笑一声问:“不让亲?”
江轻心头突地一跳。脑海中不知怎么,就回想起那天他蹲在他面前借火的场景。
其实十七八岁的少年,哪里经得起这番撩拨?
于是他渐渐转回了脸,望进韩承霖黑眸的同时,他小心地伸出手,环住了韩承霖的脖子。
“……让。”江轻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