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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熊榷II(5) ...

  •   星期一,开学摸底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所有人桌子上都摆着卷子,表情几家欢喜几家愁。
      思寒在愁的那些人里面。她这次考砸了,非常的砸。除了英语考了100分,数学98,错了道填空,没得满分。而最砸的是语文,才考89,连90都没上。别说泥巴了,新悦、西红柿、柠檬……好几个人都比她分高。
      思寒倒没有存着一定要比别人分都高的心思,考试的时候和考试之后,也从来没想过要和别人比。但是她当然也会考得好就高兴,考得不好就不开心。自己考得不好看见泥巴考得好,更不开心。自己考得没有泥巴好,还被老师摆到卷面上来羞辱,更是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现在上着数学课,新来教她们一周,并且已经按照赌约在三天之内记住了全班同学名字的数学老师李老师在讲卷子,思寒咬牙切齿地看着卷子右上角红笔写的圈二。上了六年级真是不一样,学习压力瞬间就大了起来,大家卷子右上角都被老师用红笔画圈写了名次,下面还有批语。思寒只得第二。
      泥巴考了100呢!真可恶!
      思寒正在心里一会诅咒泥巴一会埋怨自己,同桌焦焦就把脑袋伸过来看思寒卷子。思寒以为她有哪个题不会做,就把卷子稍微推一推让她看,没想到焦焦指指思寒名次旁边写的批语咧着嘴笑。思寒错了道填空,她其实会做的,但是没认真审题。李老师批语写的是:这道题不该错,认真审题!思寒顿时脸红,伸过头也要看焦焦的卷子。焦焦还是挺聪明的,后面几道比较难的大题都对了,但是前面小题错误百出,分数只有八十出头。李老师给的批语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因为是课堂,思寒才好歹忍住没笑出来。
      但眼睛余光却看见李老师似乎看向了这边,思寒赶紧坐正身子认真听课。下课后焦焦又抢来嘉儿和新悦的卷子要看批语,但刚到手什么也没看见就被人家抢回去了。
      “李老师好负责啊!给每个人都写了评语!”雪儿回过头来感叹道。李老师真的只用了三天记住了全班同学名字,她已经像大多数同学一样被深深折服了。
      “太负责了,负责过了!”也不知道及格没有的嘉儿叫苦连天。
      “多写的东西会附加成你要多经受的磨练。”新悦看同位的反应觉得好笑,少见地打趣道。
      “新悦啊,你的心好黑!我考试的时候叫你借我抄抄了,你不理我,我才考这个分的!”嘉儿继续哭天抢地。
      “我这次考试都没抄思寒的,你怎么敢叫新悦借你抄?咱们平时抄作业都被老师揪到过办公室好几回了,咱俩不在乎,人家新悦可是好学生呀!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焦焦反驳她。
      她俩提到新悦,思寒就想起她昨天在家里给新悦挑头绳了。她和妈妈吵架了,因为翻《六界史年表》被妈妈发现,妈妈斥责她为什么乱动家里东西,思寒却觉得家里书架上的书自己难道不是本来就能看吗。吵了半天,思寒的妈妈把那本书拿走了,不知道藏哪儿去了。思寒气得给她端进来晚饭都不吃,突然想起来答应了新悦要送她头绳,就翻出自己的小宝贝饰品盒,仔仔细细挑了几根,扎成一束包装好,心情才好歹平静了点。
      昨晚她把那几根头绳装进袋子塞进书包侧兜里了。思寒把它们从侧兜里拿出来放到桌上,正想趁着课间给新悦,泥巴突然冲着她的座位走过来,一脸欠揍地笑着问:“思寒,你语文这次考了多少分呀?”
      下节课上语文,大家都把语文卷子准备好了摆桌子上了。泥巴这次考了96,又是全班最高。思寒想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用铅笔盒遮住自己分数,趁着泥巴还没走近,高声咋呼着驱赶他:“干嘛!别过来!离我这远点!”
      泥巴却飞快地凑到思寒桌前来:“我看看你语文卷子——”说着,就弯下腰要研究思寒的卷子。眼看泥巴那也不知几年没洗的手离自己卷子越来越近,加上他周身笼罩的不洗澡的邋遢气味,以及一脸得意洋洋的神情,思寒感觉受不了了,从抽屉洞拿出水瓶就泼泥巴,一边泼一边尖叫着骂:“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泥巴一溜烟地逃回座位,思寒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的背影,也没注意到黄老师已经在教室里站了一会儿了。
      语文课上课了。思寒心里还带着怨气,看见自己卷子上的分数,又听见泥巴考最高分被黄老师夸赞有加,怨气就更重了。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地检查卷子,看上面没有黑手指头印,又怕泥巴的脏衣服刚才蹭到自己桌子边了,拿出湿巾沿着桌子周围擦了一圈。然后,她又看见自己准备送给新悦的一小袋子头绳,怕泥巴刚才靠近它们给沾脏了熏臭了,把它们拿出来检查。
      “思寒,你玩什么呢?”黄老师陡然提高的声音却响起来。
      思寒赶紧把头绳塞到卷子底下,黄老师却快步走到教室后面她们桌前来,向思寒伸出手:“藏的什么,给我。”
      思寒心跳剧烈加速,压住卷子抬头用带着几分恳求的眼神看着老师轻轻摇头。黄老师不为所动,继续伸着手:“拿出来。”她只能不情愿地把头绳交给黄老师。
      死党们看见思寒被黄老师批了,怕她难过,下课了都来安慰她。雪儿问:“思寒,黄老师把你什么给没收了?”
      思寒本来只是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已经空了的小袋子,将哭未哭的,雪儿这一问,她本来在眼睛里打转的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思寒焦急而凄切地哭道:“我的头绳!我本来挑好了准备送给新新的!”
      “没事思寒,我本来就说不用送我东西。别哭了。”新悦听到了,回过头来摸摸思寒的手背安慰她。
      “就几根头绳呀!没事,咱们放学到对面那条小街去,本女侠带你和新新再挑几根。”焦焦递给思寒一张纸擦眼泪。她听到思寒说,也跟着管新悦叫新新。她们学校北边有条小街,因为周围有好几所学校,街上全是卖小吃的,还有很多文具店、小饰品店、打印店。
      “不去!我就要我的!——新新只能我叫!”思寒伤心地叫道。那几根头绳是她从自己的宝贝里面精心给新悦挑的,她觉得什么也不能代替。
      “为啥只能你叫,人新新这小名是她爹妈起的,又不是你起的。别哭了思寒,几根头绳算啥啊,本女侠上次被黄老师收走一摞点卡,我都没哭。”
      “就是,我上学期还被收言情小说了呢。后来给黄老师办公室打扫卫生,在她抽屉里找着了,又拿回来了。”嘉儿也帮腔。
      思寒觉得死党们都不能理解自己,哭得更厉害了,呜咽着下定决心:“我放学找黄老师去要去,让她还给我。”
      “你别啊!你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焦焦和嘉儿着急地叫起来。
      新悦也劝慰思寒:“真没事,思寒你不用去要,别难过了。”
      她一说,思寒的眼泪却更加汹涌,抬头看着新悦边哭边嚷:“不行!我就要去!新新,你会读心,老是照顾我们的感受,你自己的感受呢?你也要说的呀!”又上课了,死党们叹口气,给她留下好几张纸擦鼻涕擦眼泪,自己只能各个坐回座位。

      放学了,思寒收拾好书包但没有走,接着坐在座位上。黄老师竟也没回办公室,坐在讲台后面批作业,批了两下就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注视思寒。思寒知道老师要找她,就赶紧走上讲台去,低着头站在黄老师旁边:“黄老师,您能不能把头绳还我。”
      “你说说我为什么没收你皮筋儿,说对了,我就还给你,让你回家。”黄老师看了一眼思寒,又低头继续批作业。
      “老师,对不起,我做得不对,我不应该上课弄那皮筋儿。”思寒乖乖低下头认错。
      “还有吗。”黄老师仍是不抬头,声音看不出喜怒。
      “我……摸底考试没考好。”思寒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嗫嚅着说。
      “还有呢。”
      “您讲课的时候我不应该擦桌子。”
      “还有呢。”
      “上数学课的时候还和焦焦……笑来着。”黄老师说还有肯定是还有,思寒想了想今天还干了什么,想起数学课开小差的时候李老师好像看了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这事告诉黄老师。她想拿回头绳,老老实实招供道。
      “你考这个分还好意思和焦焦嬉皮笑脸交头接耳?你就快和她一样了!还有呢!”黄老师听了非常生气,看来是并不知道,思寒有点后悔把这供出来。但不是这个,就肯定还有别的。思寒又仔细想今天犯了什么事,她上语文课前还在座位上骂泥巴轰着泥巴走,正是因为这她又擦桌子又看头绳的,被老师盯上了。骂泥巴那时候还没上课,不知道黄老师在不在班里。但是是泥巴先惹她的,而且是下课时间,思寒觉得她有大声咋呼驱赶泥巴的权利。她想前面几件事不管怎么样确实不对,所以都可以承认错误,但这件事自己没错,于是就说道:“没有了。”
      “没有了?那你课间在那咋呼,还用水瓶子豁倪巴,是怎么回事?”黄老师提高声音反问。
      “泥巴先惹我的,他非要到我位上来。而且也还没上课。”思寒理直气壮地辩解。
      “那你是觉得这个事你没错是吧。”思寒平时一点小事就哭,今天考试考成这样,反倒不哭,还嬉笑打闹,还和自己犟嘴。黄老师快气死了,抬起头来瞪着思寒,刚才还严厉偏快的语速突然变慢,一字一顿地说。
      “是,我没错。”思寒别扭劲儿上来了,脖子一梗牙一咬眼睛看向别处。
      “好,那你在这慢慢想,你是不是真的没错,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走。”黄老师气极反笑,低头接着批作业,也不再管思寒。
      思寒就在讲台旁边站着,站了一会,就觉得头晕脑胀,快要晕过去了。今天轮到嘉儿做值日,她在门口擦墙围子,见思寒和老师犟起来了非常担心,一会儿伸头往里看一眼。突然,她见到楼梯那边走过来一个人影,就拿着抹布走进教室,对黄老师说:“老师,思寒的妈妈上来找她了。”
      嘉儿本来想让黄老师看在家长的面子上,赶快放思寒回家。然而黄老师听了却说:“请进来。”
      死党嘉儿已经和自己妈妈差不多高,带着妈妈从门口进来。自己妈妈在家里叱咤风云,昨天刚因为《六界史年表》和自己吵架,把桌子拍得咣咣直响,此刻却跟在嘉儿后面规规矩矩地走进来,跟小学生一样,一副听训姿势站在讲台前面。思寒见了,心里暗暗觉得好笑。
      黄老师把思寒的头绳递给她妈妈,说思寒上课玩这个被她给没收了,然后把思寒这一天的表现都跟思寒的妈讲了一遍,说:“思寒一直都很聪明,她以前偶尔上课走个神,我也没怎么批评过她。但是这次我最生气的是,她考了这么一个完全不能体现她真正水平的分数之后,还上课开小差走神,下课和同学打闹。这虽然不是期中考试期末考试,但是至少说明了她这些知识还没落实好。但是您女儿呢,不仅不赶紧落实,连一个反思的态度都没有。这样下去,还有进步的可能吗?”
      思寒在旁边听到最后一句,觉得非常想哭。但是又觉得自己没错,绝对不能在这哭出来,就硬忍住眼泪。
      思寒的妈妈在旁边“是是是”“老师说得对”唯诺了半天,然后跟黄老师说道:“老师,我发现思寒自从跟焦焦她们坐一起,用在学习上的心思就少多了,不光是今天带皮筋来学校玩,铅笔盒里也老放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纸片、画的小人什么的。她以前不这样的……”
      思寒妈妈意思显而易见,想让思寒调位。思寒狠狠地瞪了妈妈一眼。
      黄老师说:“那好,明天就不要坐这里了,坐到那边去。”说着,手指了一下和思寒这个最后一位只隔一条过道的那边的最后一位。那边有三个座位的空间,但是只有两张桌子,还空出来一个空。思寒可以直接搬着自己的桌子凳子过去。另外两个位子上坐的,一个是个比较正常、比较讲卫生的男生云雾,一个是以前和泥巴坐同桌,升到六年级换了座位的小靓。
      思寒的妈暗暗抱怨,本来想趁此机会给思寒调一个靠前点的座位,没想到还是最后一位。其实思寒在班里是个子最高的一批学生之一,再调位也只能坐后排。
      黄老师也是为思寒好,思寒自己听不进去,家长来了也就没什么了,就叫思寒跟妈妈回家,自己抱着作业本回办公室,准备下班。思寒的妈送出班门,就在班门外面等思寒。外面正擦墙围子的嘉儿听见黄老师说的话却大惊失色,一个没反应过来,抹布掉在地上。她拾也不拾,从门外面急急地赶进来对思寒说:“怎么办啊?你妈妈怎么突然让黄老师给你调位?”
      “我也不知道,我妈这两天看我不顺眼,昨天也和我吵架。”思寒听到调位也如临霹雳。
      “你管她怎么说,明天一定要再在这里坐着,我们都给你想办法。小雨已经走了,我们打熊族这几个人绝对不能再分,绝对绝对!”嘉儿说得很恳切,思寒被感动了。确实她们五个人现在的座位都挨在一起非常近,焦焦和思寒同桌,嘉儿和新悦同桌,这四个人组成打熊族族长护法的四人小组,雪儿又正好坐在前面一位。
      “……我知道了。”思寒叹口气,背起书包,表情沉重地走出班门,又狠狠地瞪了在外面等着接她的母亲大人一眼。
      思寒妈妈没注意到,走过来要从思寒肩上把书包摘下来替她拿着。思寒跺脚往旁边一躲,转过身面对妈妈,用一副要咬人的眼神盯着她。
      “干什么?快走!”思寒妈妈过来拉她。思寒甩开手继续瞪着妈妈:“你凭什么跟老师告状让我调位!”
      “走!出去说!”思寒妈妈厉声说,使劲拖起思寒的手拽着她出去。

      进了家,妈妈就训思寒:“你看看你,自从换了和焦焦一位,就不好好学习,成天在家里画小人,铅笔盒里也画小人。我让你调位,是为你好——”
      “我画个小人怎么了!凭什么不让我画小人!”思寒仍是一副要咬人的表情瞪着妈妈,不服气地顶嘴。
      “我和你爸对你够宽松了!你只要写完作业,电脑随便玩,你看看你们班同学,有几个家里让这样的?星期六星期天,他们谁不上一堆课外班,你除了周六上午的区奥数班是你自己考上的,我们给你报一个班了吗?就这样你还不好好学习,天天在那画小人,都是这两个狐朋狗友给你带的!”
      “不许你这么说我朋友!”思寒更生气了,吼道。
      “什么朋友!你看你上学期发烧,人家新悦天天给你送作业,这叫朋友。你和焦焦坐了同桌之后呢,你们成天都干吗,画小人,打游戏,上课说话,吃垃圾食品,这叫朋友吗?我告诉你,今天让你调了位,以后不许再跟焦焦和嘉儿玩!”思寒妈妈的声音也高上去。
      “凭什么!你凭什么管我跟谁玩!”思寒一扭身进了写作业那间卧室,砰地摔上门栓上门栓,把书包摔到床上,抽出书气哼哼地开始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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