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启事》情癫

59、第五九章 情之所致

　　这个荒唐说法，当初没有人相信，根本不可能。

　　谁会想到，指使疯狂自杀只为陷害一个人？谁又能想到，背后的人，竟然是他？

　　当初王言焕是怎么表演才迷惑了若惜，就算他自己都忘记，若惜却也是历历在目。

　　他的所做所为，简直把杨兴隆当成兄弟，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感激到以身相许。身为长物，不这样，还能如何？

　　尤其是柔弱的女人，很容易被坏蛋蒙蔽，特别是他假以爱的名目来制造这些假象的时候。

　　“我没有，我没有！”隔空喊话，再大声也无力，他知道另一边的听众绝不会只有一个，可他鞭长莫及：“我没有指使他，我没有让他去死，什么两万，什么二十万，胡说八道！”

　　录音里的牟星波正在讲述王言焕为了让他离开，又拿钱收买他的事实。

　　“他不要我还钱，还要给我二十万，他说，只要我胡乱编一个借口，杨立青就会相信，就会留下，还有郭健他们也不能再找他的麻烦。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你们放了我的女儿！”牟星波已声嘶力竭。

　　“爸，爸！”听到傻呆的静慈终于忍不住出声：“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亲耳听见还能有假。

　　秘密说穿了就会简单无比，当年错综复杂的报仇案，竟然是这样的。早该想到了吧，不管过了多久，不管前生今世，只要还是他们，就摆脱不了命运的安排。

　　它那么相似，相似得令人胆寒。

　　已然无数次验证它的立青除了相信，没有别的招数。

　　可是他又怎么能相信呢。

　　这段话一共不过十几分钟，在经历中的当事人，却是沉寂了二十年。
　　该死的不该死的，总归都是死了。不是吗。

　　沉默着的立青突然吼道：“胡说胡说胡说！”

　　张清华都死了，牟星波怎么会知道的，谁告诉他，谁告诉他？

　　“康哥，”静慈不忍看他发狂的面容，只道：“康哥对不起，对不起！”

　　暴怒的人，会忽略一些细节。他们宁愿相信对自己有利的。可惜它很快打破了，就连王言焕自己也否认不了，他也明白，即使他能有条件站在立青的面前，也做不到面不改色地令他相信这是“宽枉”。

　　录音里，牟星波有几句很重要的话。

　　“本来我也不知道，后来家里摆灵堂，王厂长来了，因为他很多工人也跟着来，那时我高三，所以大家帮着守灵，到了晚上，我起床上厕所，我听见，他在那里嘀嘀咕咕说两万块钱的事。”

　　两万块在那个年代代表着什么大家都清楚，还有，自己说出来的，还能是假的吗？

　　张清华有癌症，他瞒着所有的人，用自己的命，来给儿子挣了两万块。因为是昧心钱，所以他的命，可以说是一种抵偿。

　　王言焕的压力当然会很重，重如山地压住他，压得他喘不过气，陷在泥坑里，没能耐往上爬。

　　可他终于还是赢了，赢到他最想要的女人，还有她的孩子。为了她，他付出了最为沉重的代价，可他不后悔。

　　没有人会相信杨兴隆，没有人。

　　一切因，终为果。直到今天，也许这就是最好的人生答案。

　　王言焕挣扎着喊道，急切得有如一只狮子：“别信他，别信他们，没有这回事，立青立青，你别信！爸爸求你了，你别信！”

　　多可怜，相隔那么远，表白不了真心，说再多，也只会像做贼心虚。

　　克勤就是最好的证人。他是“绑匪”，也是当时的听众之一。

　　当这个MP3响起的时候，他就知道完了。他带着作贼心虚的心情面对这一切。当立青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他恨不得立刻消失。

　　他知道，这样的表情一定说明了什么，一定会让立青很痛苦。

　　可是王言焕是不一样的。也只有像他那么奇特的人才能自信不心虚，因为他不觉得这是贼。他只想得到他最爱的，他认为只有他才能给她幸福，不管花费了多少代价，只要他的能力所及，他都不惧。

　　可是错就是错，辩白多少次，也改变不了。

　　没有人答他，可悲的人就在这儿不停地喊。喊声震动了屋里的人。

　　若惜刚刚睡了一觉，安眠药的药效还未散透，她正觉得奇怪。静慈出了大事，她当然是不会有心情在这儿睡觉的，可她竟然睡着了。

　　摇摇昏沉的脑袋，外边很吵。

　　她走下来看王言焕，他的声音好似一堆苍蝇在飞。

　　还有几阶？眼前昏花，看不清楚，她一脚踏空。身体就向前倒去。

　　咕噜噜，天旋地转，剧痛传来，她尖叫。

　　王言焕捂着手机，立刻转身：“若惜，若惜！你怎么了！”

　　若惜没有答他，她正在发闷。

　　在另一边的人们被震动了，立青的反应最大，他终于成功地将手机抢过来，大吼道：“怎么回事！”

　　“立青，别的都先别管了，你妈从楼梯上滚下来了！立青啊！”

　　不用再听下去了，马上行动。

　　“康弟，康弟！”车还在开，郭健也跟着他着急，死死按住他去拽车把的手：“听他的，回去！”

　　蓉蓉不想，可是没有第二条路。

　　如果不这么做，她的心上人，就要在这些人的面前，证明究竟谁才是他真正爱惜的。

　　就算在这飞速行驶的路上，他也会舍得跟他一起往外蹦。

　　就这么把费尽心机才抓到的人送回去，可笑，真可笑。

　　王言焕还没有亲口承认他的罪行，就算一切九成九，这临门一脚，却撤退阵营，难道不可笑吗。

　　我这么辛苦是为了谁，难道到头来，只获得一个恶人的名声吗，只是为了让你埋怨我吗？

　　我到底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蓉蓉没有争辩，她把脸转过去，对着车窗，不言不语。

　　道路急转医院，车停下来，立青飞似的跑进大厅。

　　“你别进来了。”克勤落在后面，转身对郭健叮嘱：“现在他一定不想见你，请你体谅。”

　　“我，我只想帮忙。”话虽然这样说，郭健却已停了。

　　静慈和张萍都跟了进来，唯有蓉蓉没动。她还坐在车里，在想事情。

　　司机等了一会儿，问道：“你要不要进去？”

　　这句话让蓉蓉觉得自己很滑稽。为了郭健，她不惜向爸爸求助，请他帮忙找人给她，却是为了等到这样的下场。

　　她那么骄傲，那么任性，为了他在爸爸面前可以低头，可以认输，可以不惜一切，就是为了等到这样的答案吗？

　　郭健，你只当我在逼你，那么你知不知道，我又在什么样的办法逼我自己？

　　“那个傻小子有什么好的。如果这次他还让我失望，蓉蓉你就别跟他在一起，爸爸挑更好的给你。”王药施这样说。

　　哪里会有更好的，最好的已经跑了。

　　刚刚还在这里，就因为某个人，他竟然跟着他，头也不回。

　　贱不贱？已经说过无数次讨厌，憎恶，还要贴上去，是有多贱？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为什么，就因为他是你的康弟吗？

　　靖哥哥，为什么，醒得最晚的人，是我。竟然是我。

　　蓉蓉低下头，摸摸自己发烫的脸庞，为这个不可思议的醒悟，放声痛哭。

　　另一边，立青满面急切：“人呢，人呢？”

　　骨科在三楼，不惜花费的王言焕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劳心劳力。他已经乱了，却还在安慰她：“不要紧的，若惜，你不要害怕！”

　　要先拍片。排队的人不少，所以着急也是很难免的。刚刚来到三楼就听见争吵的立青停了下来。

　　他快步奔了过去，询问情况。

　　摔得很巧，断了。可还没诊上，所以不敢马上断定。

　　立青很想知道，这些跟突然的电话有没有关系。可是他不可以。就连只是这件事，他们说起来，也是在躲着彼此的眼睛。

　　再也回不到当初的亲密无间，还有默契。变了就是变了，永远的变了。

　　若惜坐在他们的中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了使父子二人别那么担心，她伸手一边握住了一个，皱眉道：“是我不当心，你们别这么紧张，没什么大事，疼得不厉害。”

　　因为她，他们都抬头看去，看她温柔的笑容，是那么从容不迫。而他们，只有苦笑。

　　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一件事上去了。

　　是啊，身上的痛可以忍，那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