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启事》情癫

34、第三四章 谁更重要

　　“你小子本事还挺大的嘛。”坚城高兴起来，往郭健的肩上拍了一下，如此亲昵的称呼，显然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嘿，真的灰溜溜了就走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这么神奇？”

　　“他真的走了么。”郭健喜悦地双眼闪光：“太好了，哎哟！”

　　又扯到了伤口。坐在床边的坚城，不由地让了让去扶他：“别乱动，不能乱动！”

　　“康弟呢？”郭健最担心的总是他。

　　“和他爸商量点事，过会儿来看你。”不知不觉间，康弟这个称呼已经被潜移默化到很多人都接受，也不觉得奇怪。虽然才认识这么短的时间，坚城已经觉得郭健相当可亲，对他的病情越发关心起来：“伤怎么样了，咦，阿姨呢？”

　　他奇怪地发现病房里无人相护，就连郭健的女朋友都未出现。

　　妈妈在家里躲着，因为蓉蓉的计策，她们需要好好谋划。在这个时候见到“王言焕”会很可惜，既然歪打正着的郭健让他们错过，那么蓉蓉有责任让这场错过变得有价值。

　　郭健太笨，将内容的核心告诉他，反会弄巧成拙。蓉蓉清楚地知道，要让这个傻瓜当好诱饵，唯一的办法是连他也瞒过。

　　自然就是最好的演技。

　　只是郭健被折腾得很痛苦。因为不知道她们在布置什么，他就更难过，觉得这对康弟来说，是一桩很大的欺骗。

　　让不知情的人看在眼中，只会觉得这个傻瓜很孩子气。

　　企盼已久的身影，终于走了进来。

　　立青绕到床侧坐下，轻轻一笑，言语间却似不甚在意：“挺好的啊。”

　　郭健刚刚看见他已难自抑，等到人近了，更是激动得有点结巴：“康，康弟，你来了。”柜子上有很多吃的，他急忙问着：“饿不饿，吃点儿吧。”

　　才十点，献殷勤未免太早了。坚城在旁边做出被闪瞎眼的状态，笑道：“考虑一下围观群众，注意影响。”

　　立青扭过头去，扬起脖子，不屑地望了一眼。这一眼，坚城马上投降：“好吧好吧，我懂了，你们继续，我给你们把风。”

　　他走出去关上了门，样子很可爱。

　　留下来的人没有太多的话说，郭健看到就觉得够了，立青放任他傻乎乎地笑了一会儿，拿过柜上的苹果。

　　刚拿过来就有点后悔，因为他同时看见了水果刀。这柜台上也有一把，样子和颜色和那天的差远了，却是很难不让人展开联想。

　　他马上想起那夜郭健倒在怀里的样子，像一棵歪倒的树，茂盛无比却突然被人斩折了枝干，震惊之下，却是无能为力。

　　好在人不是树，受到伤害至少学会逃开。立青默了一下，想找找有没有别的可以削皮，郭健却在这时把它摸在手中，笑着说道：“就这么吃吧，也挺好。”

　　他显然也想到了立青的心事。想到水果刀给他的阴影。他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变得这么聪明，也许不过是看见立青的眉头皱了一皱而已。

　　说起来也是同病相怜，要起诉，郭健却是可以作为原告，只是他却不想这样做，说起来，他和刘进的出发点是一样的，只不过刘进暗恋着的是梅戏凤，而他在乎的却另有其人。

　　将陈行风推上法庭或许可以，可是，他是梅姐的前男友，这样做有必要吗。万一他真的被判刑，会不会气急败坏做出对立青的不利的事来？至少在舆论方面，周围的人会乱传吧。

　　想太多了，这样的民事案件，90%是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可是郭健宁可将意外想在前面，因为只有想在前面，才能打倒它。该争取的权益就这样放弃，蓉蓉知道怕是又要生气。她用过同样的法子让梅戏凤达到目的，那么，郭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也这么做，她很容易想到。

　　就是兄弟，也没有在乎到这种地步的道理。幸好蓉蓉还没有发现它的底细，暂时将这个理解为同情。狗血到如同电视剧般的桥段在郭健的身上上演，他自然会希望能让同在一条船上的人也能幸免，这是同病相怜的心理，蓉蓉相信他的善良，所以，她暂时只想到这些。

　　所以，她会尽力帮助他们。幸好，她也想到了办法。只是郭健的放弃仍然教她心有不甘，觉得他有病。

　　“你真的有病了！”到了下午，赶来照顾的蓉蓉怒其不争地骂起来：“你怎么回事，竟然就这么算了！”

　　“蓉蓉，陈行风不是同意赔偿医药费了吗，他是一个病人，和他计较有什么意义？”

　　“医药费，那营养费和护理费，还有误工费呢？”蓉蓉看不得他这样吃亏，恨道：“郭健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告他，是你跟他的事，你那个兄弟又不会有影响！”

　　一语道破，郭健难堪得无言以对。

　　蓉蓉看他脸色突变，知道料中，也后悔了，悻悻地接道：“算了算了，我有什么权利管你，既然你都不怕阿姨难过，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不管了！”

　　“蓉蓉，蓉蓉！”郭健看她头也不回就往外走，急得掀被子下床就要去追。

　　拉开的门，立青并着一个老男人站在那儿。

　　王言焕提着礼物。看到开门的人怒气冲冲，他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却还是维持着，点了点头：“你好。”

　　好像锤子砸在心上，郭健顿在那里，呆呆地像一尊石像。

　　虽然早就知道看见他，也给自己打气不准在他面前丢脸。可是真的见到了，还是没办法表现得自然。

　　心好像被撕开了，泡在辣椒油里，他的身体都抑制不住在发抖。

　　面前站着的，这个流露着富贵和霸气的男人，笑容和善，彬彬有礼。一眼看过去，方正的脸庞，开阔锃亮的额头，和无数慈祥的叔辈没有任何不同。他甚至比他们还要平易近人些，眼角的细纹经过岁月的洗礼，竟平添了几分吸引的魅力。挺拔的身材和保养得宜的体态，真不像个五十开外的人。

　　馨蓉扫了一眼他的身上，极简朴的蓝色衬衫，灰色西装裤。不由地撇了撇嘴，微微一笑。

　　看上去很简单的款式，她却知道它的价值是普通人一年的工资。

　　也好，真正的有钱人不一定都爱现。可是蓉蓉还是要瞧不起他。这种人，是埋在人堆里的畜牲，脸上带笑，心里却惦记着什么时候对你插上一刀。

　　也许不是一刀，是很多刀，而且，一定要命。可是他就算是凶手，也绝不会留下痕迹。因为他的伪善，会将一切掩盖得滴水不漏。

　　人心叵测，在蓉蓉这样的年纪就已经看得如此通透当真很不容易，同样精明的人，会在相遇的那刻就嗅出味道。虽然才止一眼，王言焕就觉得这个娇小的女孩儿很不好惹，所以他在打完招呼之后，也顿了一顿。

　　不过两三秒的工夫，聪明的蓉蓉已换了脸色，身向后摇：“哎，郭健。”

　　她装作被吓到的样子，轻轻一歪，就往他的怀里跌去，虽然是假的，郭健却因此惊醒，急忙去扶：“蓉蓉！”

　　蓉蓉摸住他的腰，在后边轻轻一拍，他好像明白了。

　　“哦，你是……”正了正脸色，郭健压住慌乱，对着王言焕在装傻，站在走廊上的坚城和克勤已经急起来，齐声叫喊：“傻瓜，还不明白？”

　　这两个从王言焕的身后绕过来催促。王言焕倒不知道他们已经这么熟悉，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因势利导，他很快也对郭健表达好感：“你好，我是立青的爸爸。”

　　立青就在他的身旁，对此情此景莫名地不感冒。他本来只是有些不好意思，郭健的反应却让他有点恼。

　　这个傻瓜在装蒜，没错。

　　他的鼻头冒出虚汗，手都在颤，可以辩解为紧张，但说出这样的句子来，还不是装蒜？

　　真可笑，竟然连傻子也学会了装模作样。

　　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因为他是我爸？为什么，还是说……

　　立青很奇怪地又想到杨康身上去了，这个荒唐的关联让他心惊肉跳。好像被弹簧打中似的，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在加速，片刻间闷慌感袭来，脸色也变得不好看。

　　王言焕正在乐呵呵地往里近，还没意识到儿子的不快。郭健的眼睛却转不开，赤果果地盯着。幸而蓉蓉给人让路时装作无意地睬他一脚，他方才明白，向后撤，掩饰着低头：“叔叔，请坐。”

　　这声叔叔，弯曲得有如变调的音符。蓉蓉知道他演不出，奈何人前要帮忙也很难，只把自己的手狠狠一握，与他十指交缠，看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一个黏人的小女生，在依恋自己的男朋友而已。

　　“要镇定知道吗，千万不能露出马脚。”日前，蓉蓉就这样叮嘱过：“郭健，你不要想他是你的仇人，你就把他当做普通人去看就好啦，想想电视上是怎么演的，想想看！我都教过你的！太难了？这样吧，我尽量都跟你在一起，到时候，我握着你的手，就是在提醒你，千万不要慌，不管怎么样，先顶过去再说！相信我，我的办法一定行！”

　　如今，轮到真实上演，经这鼓励的郭健居然有点效果。

　　口不喘了，心也慢慢地静了下来。说话也变得不那么艰难。

　　先前还以为他是身体虚弱的王言焕并没有多想，这样一对小儿女他看着也还可喜，只是立青一言不发未免可疑，他和郭健说了几句便回头探道：“怎么啦？”

　　又不是小孩子的年纪，看见爸妈疼爱别人的儿女还会吃醋嫉妒。不过从小娇惯的另当别论，王言焕没得到回应，自以为是料中了，笑了一笑，不再催问。

　　郭健却是有些明白。他想了一想，丢开了蓉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