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启事》情癫

27、第二七章 心甘情愿

　　一切如常，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在假期被批下来之前，甚至比往常要更开心，更快乐。惟有如此，才能遮盖痛苦的本色。

　　立青隐约感到冥冥中有什么已经发生剧烈的改变。郭健之前有多么依依不舍，现在就有多么急切盼着他离开。

　　几乎恨不得马上看着他坐上回家的火车。不，是马上飞回去才好。

　　心焦似火烧，如荒草化为灰烬。

　　“你不要骗我，郭健，我又不傻。”馨蓉在另一边叫得很大声：“你到底怎么啦，遇到什么事了？”

　　“我没事，蓉蓉。正好看到《射雕》，好玩而已，没事啦。”说着口不应心的话果然很容易露出马脚，没有骗人的经验更加危险。

　　“你这样的话我要马上回来了。我明天就走。”馨蓉说着就要去收拾衣服。把郭健吓得直道歉：“对不起，蓉儿，我真的没事，你不要为了我赶回来！”真的赶回来那真是乱成一锅粥，只有更麻烦的份儿。

　　一字之差，馨蓉倒也不觉得什么不对。她只是有些敏感，放不下心：“对了，那天晚上接电话的男人是谁啊，怪里怪气的。”

　　“是我兄弟。”郭健忍着心潮翻涌，跟她解释：“蓉蓉，不说了好吗。”

　　“兄弟，我怎么没听说过。”蓉蓉想起去武校送饭的那些日子，什么兄弟都见过了，就是没有这一位，疑心更甚：“等等，你该不是遇上什么骗子了吧。”

　　“蓉蓉！”郭健马上严肃起来：“你不要这样说好不好，康弟他不是骗子。”

　　“康弟。”蓉蓉不怒反喜，笑了起来：“靖哥哥你是不是看《射雕》看傻了啊，杨康都跑出来了。”

　　“我……”郭健一时语塞，不知该接什么。

　　“好啦，我不说你了，要保持好心情知道吗，别让我担心。”会开玩笑就是没事，蓉蓉反倒放心了。

　　挂了机，手里攥着钥匙的郭健去推电动车，却发现怎么推也推不动。

　　——锁链还卡在车轮里，怎么推得动。

　　这是第几次了，从上班到下班都像失了魂似的。

　　“该不会是你要走才把他变成这样的吧。”傍晚，区克勤和立青站在树下，不过十米远，郭健竟似浑然不觉。

　　“你想说什么。”奇怪的句子引得立青回头。

　　“要是有一个人也这么在乎我，我就开心了。”区克勤想了想：“不对，我会害怕的。”

　　“为什么。”

　　“他是男人。”区克勤放肆地开着玩笑：“完了小王爷你被男人看上了。”

　　“胡说八道，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立青的脸红了，却还不自知：“我懒得跟你说。”

　　反正我知道那个傻子不会有不良企图。算了不解释了。

　　不过这个傻子为什么看不见我。眼瞅着他解锁，推车擦身而过，立青还以为是开玩笑，直等着走远了几步，才发现他是真的视而不见，忍不住回身喊道：“喂！”

　　郭健回头，迷茫的眼睛渐渐被唤起神采：“康弟！”

　　区克勤在旁边一脸坏笑，立青拿手肘顶在他胸前，方才变得严肃了些。侧过身来，立青有些不高兴地对着郭健，言语间却是透着关切：“你怎么啦？”

　　“没事。”傻瓜永远这样回答，永远都是苦自己。

　　在乎的表情让人很满意，可他就是不说出口，区克勤发出羡慕的“啧啧”声，立青站在那儿不动，却也有几分高兴。结果，下一句郭健就冒失地将他得罪：“康弟，你什么时候走。”

　　对方眉头立刻拧紧，像是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掌。区克勤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又是惋惜又是担忧地对着郭健，却不好说什么帮忙。

　　郭健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又问了一遍：“康弟，你什么时候……”

　　“现在就走。”立青说完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

　　离这儿不到两百米就有一个售票点。

　　区克勤捏捏鼻子，也只有跟过去，这回他还在火上浇油：“小王爷，飞得比较快，买票还得排队。”

　　他只是想开个玩笑，结果立青抬头怒视，把他吓得闭上嘴巴。

　　郭健果然什么都不管地追了过来：“康弟，我不是要赶你走啊，我是想说……”拉住的胳膊也只有慢慢放下，说什么呢。实情的确如此，有什么好辩白的。

　　立青甩开他，一直往前。

　　郭健还在追，区克勤不得不推推他：“车，车！”

　　他的电动车被自己推倒在路边，他已经追出了五十多米远，再走下去，这辆打开的车一定会被路人捡跑了。

　　可是郭健完全没有心情去管。他紧跟数步，拦在立青的前面，张开双臂：“不要走，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舍不得你！”

　　哇！

　　大街上有好多人在看哦，这句话很有轰动效果引人驻足。

　　对面就是武校大门，这样的“街头表演”真的好么。

　　再不管他，可能会把拍照的也招来。立青唯有停下，红着脸庞当做没有听见。

　　郭健还在傻乎乎地说：“康弟，你不要生气好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我有苦衷的！”

　　不能说出口，何必要提。

　　果然这句很像狡辩的话引起了反效果，立青把他恶狠狠地剜了一眼，不理不睬。

　　“哎，大师兄你在干嘛啊。”晚一步下班的茵茵赶出来，提起了电动车：“你的车怎么倒地上啊。”

　　“茵茵，”郭健只能忙一头，顾得了这个就管不得那个，他很为难：“你不要管了，茵茵。”

　　“大师兄，你在说什么。”茵茵当然不明白：“出什么事啦。”

　　姑娘，你是故意的吗，又不是没见过这位，还问，还问。

　　立青看看周围，推开了他的手，正色道：“我没工夫跟你闲扯，我饿了，我要去吃饭。”

　　这算是妥协吗。可是郭健还不满足，他马上接道：“去我家。”

　　“不要。”

　　“康弟！”郭健又把他抓住：“对不起，我……”

　　好奇怪哦，围观群众看不明白呢，是家庭纠纷吗，他们看不懂。

　　还好这样不会有报警的人，大家觉得很好玩的站在这里看热闹。人群中有些认识郭健的还咧着嘴巴笑他太傻。

　　要哄一个人开心，哪里是光说“对不起”就够了的。

　　“喂。”看不过去的区克勤贴了过来：“小王爷不好哄的，你放手吧，我帮你？”

　　结果，郭健扭头看，坚定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有这种人，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竟然不要帮忙！

　　区克勤被郁闷得走到一边去。

　　他已经看出来了，郭健除了“缠”字诀，恐怕别的都不会。

　　这一招要在平时很好使，但是此刻嘛。

　　立青脸色黑黑，看也不看。僵持之下，周围嘈杂的声音让郭健无奈地望向人群。

　　夜幕下的灯火，照得街面一片璀璨。此情此景，多么似曾相识。

　　“康弟，我跟蓉儿成亲，我们以后还是一家人，我们一起照顾你不好吗，康弟，蓉儿她也会对你很好的，她跟我说会把你当成自己的亲人。康弟，蓉儿她很好的，你为什么不高兴？康弟，你不要生气好吗，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康弟，你为什么不说话，康弟，求你看我一眼，康弟！”

　　已经不想被它攻破记忆的郭健只有吃力地抱着脑袋，以为这样就可以抵抗它。

　　痛。脑子里乱飞的片段，像潮水击打岩石，奋力汹涌。

　　不知不觉地蹲下，脸色也变得发白。

　　起先还以为他在装，越看越觉得不对的立青总算回来察看。

　　“怎么了。”脚尖踢踢膝盖，郭健不动。那些自言自语的句子谁也听不懂。

　　“不要，我不是郭靖，我不是，没有桃花岛，没有，没有。”

　　声音很小，句子很碎，凑不起完整的。

　　立青听不清楚，只好蹲下来去看他的脸：“你怎么啦。”

　　修长的手指方才挨到他的胳膊，郭健就像抓到救命稻草般地将人搂住：“康弟，我不要你走，不许走，不要走！”

　　疯了。

　　人群中甚至发出尖叫声，还有人真的拍照。

　　郭健的力气太大，立青一时竟挣不脱。

　　区克勤唯有绕过来，帮忙遮掩也驱赶众人。见状不妙的茵茵也过来挡着。一时之间，总算是让他们没那么丢脸。

　　勾着康弟的郭健完全陷入悲伤情绪里，发出近乎哽咽的声音：“康弟，康弟。”

　　“我不是康弟。”就算不忍，就算被感染，立青也必须说出来，因为这句话让他很难过：“郭健，醒醒，我不是杨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