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雒阳暗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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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小姐，河东传来报告。”
董宴秀眉微皱，手中活计微顿，转瞬便又继续下去。凭借优秀的才能，以及父亲的开明，她亦比其他姐妹更自由，只是，她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董卓戎马半生，自打冠礼成人之后便一直统领一军纵横西北，如今人过中年，膝下却一直无子。及至四女董宴降生，董卓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董宴当做男孩子来养。董宴十一岁，董卓兄长——董擢战死，遗有一子董璜，卓甚爱之，百般宠溺，有如己出。也幸得如此，董宴再不用做男儿装扮，恢复女儿身。然则董卓惜其才，依旧留在身边。
董宴缓缓点头，尽管自己不喜，却也不得不做，因为她只是个女孩子，是父亲董卓的女儿。
她没有左右自己命运的权利。
“有请。”淡淡的两个字，却带着十三岁少女本不该有的威严。
董宴在董家排行第四，上面还有三个姊姊，都是董卓正妻所出。
大姊董玉，董宴毫无印象。在董宴懂事之前便已嫁了一个羌人首领，随着夫家的羌人部落远赴西域，无人晓得如今却是在什么地方。反正在董宴的记忆里，大姊没有回来过。
二姊董照还在家里，不过也已经嫁人了。姐夫唤作牛辅，厚道之人，顶替了父亲担任了西域戌巳校尉，在父亲麾下做事尽心尽力，亦颇有能力，深得董卓信任。
三姊董媛如今也快十六岁了，据说等过了冬天，就要嫁人。对方是一个书生，叫做李儒。之前一直都在董卓麾下做事，心思缜密，而且非常的忠心，是董卓手下少有的智谋之士。
相比三位姊姊只能靠嫁人来为董家谋求利益，董宴心中庆幸，自己不必嫁人也可为董家谋利。然则，却也羡慕三位姊姊不用费这许多心思便能为董家做这许多贡献。令董卓头痛的是，由于董宴十年来均是男子装扮，是以董宴长成后并非似三位姊姊一般有哪家公子求亲，反而，却是常有人来为自己的女儿求亲。
“事情办得如何了？”董宴一身男子装扮，“我要的你做的事……”
“四小姐的吩咐怎敢耽搁？”一名中年男子哈着腰，谄媚地笑着，“我等已将四小姐的命令传达下去，牛校尉亲自操办此事，还请四小姐尽管放心。”
牛校尉，自是指二姐夫牛辅。董宴听得是二姐夫负责，满意地点点头：“那么，近来京中有何动静？”
中年男子正容，却不知为何有一种可笑的感觉：“敢问四小姐，可曾听闻北部尉曹孟德之名？”
董宴略一沉吟：“略有耳闻。此人于熹平三年被举孝廉，入洛阳为郎，时年二十。其父曹嵩本是夏侯氏，却认阉宦曹腾为父。虽为宦门之后，却在近十年间，也只做得雒阳北部尉，想来也并无什么了得之处。怎会提及此人？”
“原来四小姐还有所不知。”中年男子顿了一顿，颇有几分茶馆说书人的架势，眼见董宴兴趣已被勾起，这才继续，“四小姐可知道，前阵子蹇硕的叔父蹇图被人活活杖杀？”
“速速道来！”
蹇硕乃是当今圣上所宠信的宦官，而其叔父蹇图如今被人活活杖杀，确是一件大事。
莫非是北部尉曹孟德所为？
中年男子的话肯定了董宴心中所想：“确如四小姐猜测一般无二。那蹇图近来也不知发了什么病，竟敢闯夜禁，那曹孟德可是吃素的？捉了蹇图，将其活活杖杀了。”
董宴略一思索：“父亲怎说？”
自从董璜进入董卓府，董宴的权力被极大削减，所有能交给董宴的情报，全是董卓等人已经处理好的，当然，对此，董宴心中十分明了。
“主人也是十分惊奇，那曹孟德身为宦门之后，竟能如这般敢作敢为，实在难能可贵。主人还说，若是大汉能多几位如曹孟德这般血性汉子，何愁阉党，何愁外戚，断了内忧，匈奴鲜卑何足畏惧！”
董宴点点头：“尔等且派人观察曹操，此人看似并无长才，然，若是庸才断不会有如此作为。尔等务须好好注意此人。”
中年男子点头称诺，又换回那谄媚的笑容：“四小姐，二小姐特为四小姐做了一套裙衣，由小人面呈，还请四小姐过目。”
“照姊姊？”董宴一愣，旋即美目中流转过一丝温情，“速速递上来。”
轻轻抚摸着董照为自己缝的裙衣，董宴淡漠的脸上升起一丝微笑。
“说起裙衣……”董宴突然笑了出来，“也不知太平道的那位雪姊姊如何了。”
董宴口中的雪姊姊，此时正随着马元义、张楚等人在英雄楼吃酒。说起英雄楼，雒阳之人未有不知者。这英雄楼虽为一酒楼，却汇集了天下英豪，几位好汉，好酒好肉，何等惬意？若是再请那来莺儿唱上几曲，那边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上至皇家子弟，下至贫民百姓，来者皆客，乘兴而来，只要安心吃酒肉，踏踏实实地，便必定满意而归。大掌柜的在雒阳更是户户闻名，姓王，讳越，辽东燕山人士，有传闻曰：王大侠一十八岁匹马入贺兰山，只身取羌族首领首级而归，无人敢当其锋，乃是当世无双的大豪杰，大英雄。只是这大掌柜的多半不在酒楼，而是交由弟子执掌。王越本人，则呆在雒阳武馆——自是他家开的。
“不过，也有传言，说这王越着实愧对英豪之称，整日盘在皇帝左近，希望讨个一官半职，只是终不能得偿所愿。”马元义摇头晃脑地说着，只是那肥胖的身躯看上去煞是滑稽，更看不到他脖颈在何处，只是他脑袋转过的地方，便出现一圈好似后世游泳圈一般的肉圈，看得同行几人暗自好笑。
马元义还待再说什么，众人只觉一阵风飘过，一个人影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此人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光景，一身帆布衣，冲着马元义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各位客官，此地名为英雄楼，诸位均是盖世英雄，还请诸位莫要在此学那妇道人家说三道四，辱及家师。”
汉时虽然男尊女卑乃是正理，然则此时这少年竟当着众人面子说女子不好。若是寻常倒也罢了，只是，此刻大小姐尚在席位，若是顺应了少年之语，那么大小姐面上无光，自己等人面上又光彩么？
几位下人马上站起身要揍那少年，却被马元义拦住：“确是我等失礼，还望小兄弟海涵。只是不知令师姓甚名谁，是否可告知我等？”
那少年还未答话，自有一白袍小儿冷冷地插口：“我等在此谈论王大侠，他却言辱及家师，那么，他的师父自是这英雄楼大掌柜，王越王大侠了。”
“放肆！”马元义回头怒喝，他不敢将火气撒在那少年身上，可身旁这白袍小儿却是自己的手下，“小孩子能有什么见识，怎容得你这等黄口小儿插口！”
马元义所责之人正是恢复了男装的赵雪，自那日被董宴撞破，马元义说什么也不愿让赵雪着女装，更无法容忍赵雪与大小姐共寝一室。对此，赵雪倒是并无不满，只是那颜夏时不时也要调侃着喊声雪姊姊，着实让人着恼，幸得如今得以恢复男儿装扮。因此，虽是被董宴破了伪装，赵雪却多少有些感激董宴。
赵雪本就是无心插口，此时知晓马元义是借机撒气，若是此刻自己回了嘴，丢了太平道面子不说，也让人觉得自己乱了礼数，故而也不答话，对马元义也不理，自顾自吃着小菜。
骂了赵雪两句，马元义也是心中忐忑，赵雪终究不是自己的亲信，若是惹恼了大小姐，自己回去可有得受。所幸赵雪并未表露任何不满，张楚也未曾见责，心中庆幸，暗自擦了把汗。冲少年一拱手：“这位小兄弟见……”
笑字尚未出口，少年面色一变，向后一跃，从腰间摸出一把飞刀，向赵雪掷去。众人来不及惊呼，碰撞声起，飞刀在空中转了几圈，刺入一旁的桌子，惊得一旁的客人直接瘫倒在地，犹如一滩烂泥般。
“阁下何人？”不知何时，少年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长剑，剑尖直指赵雪。冷冷的剑芒，滔天的杀气，让跌倒在一旁，半分武艺也不懂的马元义也觉得寒毛耸立。而在赵雪眼中，少年眼中闪烁的冷芒，更令人畏惧。虽然，还不足以触动赵雪。
“阁下功夫不错。”赵雪站起身来，虽比那少年矮了一头，然则气势上却丝毫不差，“河间赵雪，讨教阁下绝招。”
少年冷哼一声，暴喝一声，半空中划过一段弧光，长剑向着赵雪的肩头斩来。赵雪自然不会示弱，迎着剑锋便上，眼见剑尖便要斩落，脚腕微一用力，左手突然伸出，照着少年的面门便是一拳。
少年冷笑，向后仰去，同时手腕转动，向着赵雪颈间横斩而去，正迟疑间，却是不知何物从赵雪手中飞出，直击面门。手腕又是一突，再也握不住剑，倒飞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雒阳暗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