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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大石不在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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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寂静的夜,静得如窗外天空一般浓重的深夜——十二点整。
青学派出所的宿舍笼罩在一片深沉的睡意里。
说到这里要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个所是个四方小院,前面是办公地点,进了后院一溜平方就是大家的宿舍。从床到办公桌最多五分钟,这是当年严打时为了突发事件的临时安排,不想因其方便,便宜,最重要是能睡懒觉,结果成了这所的一贯传统。
也就是说,无论值班的发生什么事,宿舍里睡觉那些人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并赶到。当然,反过来也是如此。
话说这一天是八角所长到来的第一天,晚上大家忙前跑后把那俩人安排到了客房里,个个都累得死猪一样,趴床上就倒下了。此时,除了仍然坚守岗位的值班民警陈海堂,何春龙两人努力撑着眼皮,剩下的都在全心全意装尸体中。
突然,一声痛苦的哀号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大石,鹅想你!大石,鹅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
“……”
这一嗓子太震撼了,陈海堂和何春龙愣是被打击得一时无话可说,大眼瞪小眼几分钟过去,猛然同时抱头悲鸣。
“丢人啊!”
……
第二天早上青学众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显然大家昨晚上都被那一嗓子嚎醒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八角那俩人在一边偷窥自己一边窃窃私语。
惟一一个似乎没受影响的就是鞠万,精神十足地蹦达着进来大声招呼:“哟,都在呐?真好真好,GOOD——MORNING!”
“鞠万你快别丢人了吧。”陈海堂一把把他拽到角落里,钱真智使个颜色,原本四散着啃煎饼鸡蛋的警官心领神会,默契地聚上去把鞠万围在中间。
鞠万莫名其妙:“怎么了?诸位,怎么都一脸苦大仇深的,我欠大家钱了?”
“比欠钱还过分!”海堂刚张嘴就被周助拦了回去。周助脾气好,和声细语地劝解:“鞠万,大石走了你想他我们都理解,可是你也得考虑考虑咱们所的形象啊。是吧?左博他们还在呢,你晚上打扰他们睡眠……”
“哎等等等等,”鞠万连忙辩解,“我什么时候打扰大伙了?”
陶城武咧开嘴露出小白牙:“哎哟哟,装得真像。‘我什么时候打扰大伙了?’就昨天晚上!想大石想得睡不着觉了是吧,那也别让我们跟你睡不着啊。”
鞠万更迷茫了:“你越说我越糊涂,倒底怎么回事?”
看他不像装的周助有点奇怪:“鞠万,你真不知道?”
傻猫诚恳地摇头。大家面面相觑:“这就怪了啊……”钱真智琢磨着眼镜片一闪逮住另一个懵懵懂懂的:“龙马,昨天你和鞠万一屋睡的,你听见什么动静没有?”
“没啊,昨天我睡着了。”龙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他们神神秘秘的好奇,看热闹而已。
“那昨天,你和鞠万谁先睡的?”
“说不好……”龙马被钱真智逼着苦思冥想还没出来结果,远远地左博向这边招呼:“大家,讨论什么呢?过来一起吃早点啊。”
青学的人这才发现做得有点太明显,赶紧互相低声提醒:“别说了别说了,快回去。”一个一个,顺墙根溜回桌子上对着左博和小葵——即八角所长,那个迷路的白面馍——傻笑。左博让他们笑得不明所以,眨眨眼睛直接问:“周助,你们刚说什么,不是我坏话吧?”
“哪有。”周助笑容十分无辜,且真诚。
左博不善罢甘休:“我好象听见了我名字。”
“啊,我在说我们的值班表,今晚上你和我一起值班。”周助赶紧随口扯谎。旁边陈海堂义愤填膺地镦了鞠万一胳膊肘:“看见没,为了给你打马虎眼,周助连色相都出卖了。”
当天晚上,又是一个和平,宁静的夜晚,直到午夜十二点——
“大石,鹅想你!大石,鹅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咣当一声陈海堂气急败坏踹开自个房门,跑到走廊上怒吼:“鞠万!你还让不让别人睡了!”
“别激动别激动。”其他人也一个个跑出来,除了龙马和鞠万俩人没见。大家疑惑地凑到龙马门口一听,哎哟,俩人的呼噜一个比一个响亮。
陈海堂愣了半天:“这睡得挺香的呀。”
“难道说……”何春龙开始挠头。
“那声音是……”陶城武恍然大悟。
钱真智扶扶空荡荡的鼻梁,坚定地下了结论。
“梦话。”
知道了缘由大家看鞠万的眼光便不再玩笑,而是多了几分同情。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天天晚上能跟闹表似的来这么一出,证明在鞠万心目中,这同志友谊得多浓厚啊,实在值得敬仰!
不想鞠万却不领情:“谁说梦话?我告诉你们,我鞠万大爷就从来不说梦话!不信你们问大石,哦不,问龙马!”
“我不知道,我睡着了什么都听不见。”龙马一点面子都不给。
陶城武在后面一把揽了过来:“鞠万,要我说,你也用不着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哎你别着急,今天晚上不是咱俩值夜班吗,到时候你醒着,大伙睡着,看还有没有想大石想得睡不着觉的,好不好?”
鞠万腮帮子青蛙似的鼓了半天,一咬牙:“行!”
结果毫无悬念,惟一一个对此事有点存疑的何春龙在香喷喷一觉睡到天明之后看鞠万的眼光也柔软了许多,钱真智更是得意:“我就说没错么,数据显示能这么肉麻,恶心,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喊的人,百分之百是鞠万。”
陈海堂也一边劝解:“真的,鞠万,大家又不怪你。承认了就得了,想大石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哎呀我真没有——”鞠万是真委屈了,拉着周助分辨,“周助,你来评评理,你说——”
“鞠万啊,”周助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呆并真诚着,“可是那台词除了你,还有谁会说呢?”
鞠万难得思考了片刻:“要这么想想……这还真的像是我做的事……”
“就是啊。所以这事也没讨论价值了,下回你给大石打电话时多聊会。”陈海堂一锤定音,大家嘻嘻哈哈散去,此事便锁进青学的记录本里无人再提起。
才怪呢……
欢送八角两位所长那天晚上,陶城武喝上了头,晕晕乎乎被大家架回宿舍躺床上却不睡觉,傻笑着问大伙:“几点了?现在几点?”
龙马抬一下手腕:“十二点整。”
“嘿嘿,鞠万时间到。”陶城武迷迷登登坐起来,捏着鼻子吸一口气,惟妙惟肖地高喊一声:“大石,鹅想你!”
……
如果说刚才围观他的还都是不明真相的群众,这会儿,便是光天化日下的现行……
“好你个陶城武!”鞠万总算明白过来,“原来是你陷害我,什么意思!别睡,你给我起来!起来!”
陶城武被他揪得左摇右晃却不清醒,挂着幸福得没边的笑容接着怪腔怪调地喊:“瞿杏,鹅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喊完,满足地一头倒下打起了呼噜。
“呃……”钱真智沉吟良久,指点着睡死的陶城武教育大家:“看见没有,刚才那前半句,叫做供词。”
“而后半句,才是真正的,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