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记忆》易*秋

27、词不达意

　　快走到了大街的时候，姜槐才松开了抓住梁晓栋的手，心里暗自想着这个人果然很好拐，自己不说他依旧什么也不问了就这样跟着自己走了。低下头偷偷看了下刚刚拉住梁晓栋的那只手，姜槐心里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甜的。
　　姜槐看着不远处的超市，正想对梁晓栋说要不要一起去逛逛，就听到了背后传来他现在没意料到的人的声音。
　　“晓栋！小槐？”
　　姜槐愕然回头一看，就看到姜楠和朋友们正是在他们后面不远的小茶室旁，应该是刚刚从里面出来，手里还各自拿着杯饮料。
　　许是有些烦躁，姜槐并没有立刻露出姐弟好的那种表情，望着一群女生走过来，有些不易察觉的蹙了眉头，问：“姐，这么晚了你们一群女孩子不怕回去的时候夜深人静魑魅丛生吗？”
　　看着这边的灯火通明，大家都觉得姜槐这个玩笑竟还真有些搞笑，其中一个女生笑着回说：“没有那么夸张吧？”
　　姜槐嘴巴一咧——梁晓栋看着就觉得不好——双手放进裤袋里面耸了耸肩，说：“难道各位小姐姐不知道，以前我们学校之间附近那个小树林发生过些什么事情吗？据说在一个月明星疏，路灯明亮，怎么看怎么都朗朗乾坤的夜晚……”姜槐于是用自己特有的风格为在场的人描叙了当初发生的毛骨悚然惨无人道令人发指的事故，让听众犹如身临其境，冷汗一阵阵，胆小一点的已经紧紧抓住旁边的人不敢松开手了。
　　“小槐你别吓我们了！”姜楠脸色有些发白，也不知道是旁边灯光的原因还是吓的，继而转向梁晓栋说道：“晓栋你等会儿能不能送我们两个回去？”说罢，竟好似摆出了一些楚楚可怜的姿态拉住了旁边一个女生。
　　姜槐：“……”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无心插柳柳成荫将自己抓到的老鼠送到了瞎猫面前？虽然说让对象送自己回去是相当正常的举动但是心里就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已经称得上是神助攻了。
　　“楠楠你们有护花使者，那么我们怎么办啊~”剩余的女生各种假嗔，“虽然我们学校就在隔壁，但是还是好害怕哦。”
　　姜槐摆出露出一脸的无奈以及懊悔痛心疾首乃至悔不当初看着梁晓栋，总觉得这个坑挖得相当殃及池鱼，只能自己撸吧撸吧袖子往下跳了：“各位学姐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愿意负担起这个责任——毕竟这是我导致的不是吗。”
　　言及于此，这些女生们互相道别了之后便兵分两路，梁晓栋负责送姜楠和另外一个女生回去，姜槐便是送了剩余的回自己学校的女生宿舍楼。
　　姜楠是恨不得这段路再短再短一点，就差缩地成寸一般，好不容易维持了绅士状态将这些女生一个一个送回去之后，迅速掏出手机解锁点开微信手指翻飞发信息一气呵成。
　　「到了没我去接你。」
　　收起手机后就脚不沾地往X大走去，丝毫没有觉得有不妥之处。
　　梁晓栋接到姜槐信息的时候正在姜楠宿舍下面，宿舍的门口侧面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几对小情侣正以各种互相拥抱的方式依依惜别，正门口一对小情侣则欲语还休腻腻歪歪，映衬得他和姜楠无比清白正经格格不入。
　　梁晓栋在这个氛围中有意和姜楠表现得更亲昵一些，但身体总觉得僵硬到连一个拥抱的动作都生疏得不行，那条信息就像一张镇住妖邪的符咒，让自己无法再多做些什么，只能扯出一个不甚好看的微笑，目送姜楠上楼。

　　姜槐一路小跑过来，远远便看到了梁晓栋一个人站在X的宿舍区门口的一盏路灯底下专心看着手机，不时抬头环视一下。
　　姜槐抑制不住地欢喜，正好看到梁晓栋似乎发现了自己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更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越过三三两两的路人，朝着他一条直线地跑了过去。
　　“等很久了吧？”若不是街灯明晃晃路人三两两，姜槐此时真想抱一下梁晓栋，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摸了摸他裸露在外的手臂，指尖上面传来的触感意外地让心里觉得分外地甜蜜。
　　“不如我们从那个小公园那边回去吧。”姜槐提议道。
　　“那个地方……刚刚你不是还说很危险的吗？”梁晓栋疑惑道，方才姜槐可是声情并茂描述了一番。
　　“噗……”姜槐看着他一脸的疑惑，觉得这个人究竟是天真还是胆小，只能略略放轻柔了声音说：“这个故事都多少年前了的。你来这个学校之前没听其他人说过吗，这都已经是学校刚刚落成不久发生的事情了，现在这里哪还会有那么乱。”说罢，便拉着梁晓栋一起往小公园走去了。
　　姜槐是怀着小心思带梁晓栋走小公园的，因为里面有个小树林，虽然不太大，但却是依着公园墙边种植的，夜里小公园没什么灯光，一般的情侣都不太敢走这边的路，要么是一群的人，要么就只有自己这样心怀不轨的人了。
　　“哈哈哈哈，感觉他们就是从校园青春通俗偶像伤痛小说里面的，而你们则是校园青春明媚积极励志文学里面的，画风一边是小时代的鹅毛纷飞一边是最好的我们的同桌的你，哈哈哈哈！”姜槐一听梁晓栋说他刚刚的感觉，就情不自禁愉悦起来。
　　“你说得也太夸张了一点。”看到姜槐笑得不能自已，梁晓栋有点后悔告诉他了，但这些天来他们都没两个人独处的机会，便想着趁此机会和姜槐好好说说他们之间的事情。
　　“姜槐……”梁晓栋想了想如何措辞，然后才继续说道：“对不起，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事情……总是觉得在哪些地方有不对的地方。”
　　姜槐停住了脚步，于一片林影中站在了两步之遥的地方回过头看着夜色下不甚清晰的梁晓栋，林子有点小，稀稀疏疏能从中看到不远处的小湖，还有上面的水榭以及沿桥的大红灯笼，湖面倒影着微弱的灯光，像一条大红色的绸缎铺在了黑稠的墨汁上面，除此之外，便只剩下碎在了树冠里的月光。
　　姜槐不是没有私底下想过万一梁晓栋反悔了觉得这条路不好走了怎么办，但总是带着一点侥幸，想着这个万一不会出现的，但是现实总是偏爱墨菲定律，梁晓栋的话就想投入了湖里的石子，荡开了墨色的水面，搅碎了大红绸缎，乱了这一方景致。
　　“那你觉得那里不对？”姜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带一丝波动，尽量表现出冷静地问：“是喜欢同性不对，还是喜欢我不对？”
　　梁晓栋此时脑袋里面仿佛空空如也又好似千军万马，喃喃却又不得自语，只能不发一言。
　　“你当淘宝买东西呢七天包退换，淘宝还有些东西是货已售出概不退换呢。”姜槐盯着梁晓栋说道，“你现在究竟有什么想法，一并说出来吧，别等了之后再这样反反复复，你不累我还累了呢。”说完主动走向前，伸手轻轻捏住了梁晓栋的手指，缓缓反复摩挲着。
　　“我觉得……这样……对楠楠不太公平，而且我们之间……并不是说喜欢同性不对，也不是说喜欢你不对，只是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没有……”梁晓栋艰难地想从自己想法中总结出一些结论，但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说，都无法清晰表达出那种感觉，每说出的一个字自己都觉得像是在伤害面前这个人。
　　“还没有什么，还没有到这个地步？”姜槐难以抑制地发抖，只能强作镇定收回了捏着他的手指，掩盖在夜色中深深地轻轻地呼吸一下，才继续往下说：“我之前就说过我不管你和姐姐之间如何，我都不会干涉你，因为我一直都很清楚是我横插了一脚进来，但是你却为什么一直给我……”
　　姜槐忽然就说不下去了，一直什么呢？无论是生日那天的CD，还是摩天轮上面的童话，亦或是那夜的藤蔓植物下的偷偷摸摸，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自己强加给梁晓栋的，是自己自顾自定义说了喜欢就能在一起。
　　“姜槐……我不能对不起你姐姐的吧，毕竟我先……”梁晓栋不知怎么接下去说，竟脑抽说了一句：“何况现在开开……你可以……”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究竟将我对你的感情当做是什么了！是得不到杨开开之后的替代品吗！？”一石激起千层浪，姜槐还是被梁晓栋这句话给彻底激起了怒气，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心酸的情绪一滚滚地冲击着胸膛，让他不吐不快：“你自己不乐意当坏人，就将我当成了左右逢源左拥右抱朝秦暮楚朝三暮四朝东暮西的人？是是是，要不是你，老子早他|妈得到杨开开了！”
　　说完，姜槐感觉到心中的潮浪似乎是涌上了眼眶，眼睛终于觉得夏夜太热忍不住要流汗了一般，心中忿忿不平想着不能在这个人面前继续丢人却又不愿放弃那么一丝希望。
　　“我就问你一句话，”姜槐强忍下来眼眶那股热气，呼吸也努力控制好，“你有没有打算接受我？”
　　梁晓栋想叫姜槐名字，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眼前这个人让他看不清楚也看不明白，深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还是过分了，明明这个人就那么容易满足也容易受伤，不然那个晚上也不会一个人静静坐在池塘边独自黯然神伤，但是自己现在偏偏就给不了他想要的。
　　姜槐瞧见梁晓栋没有说一句话，兀自笑了一下，转身便走了。
　　“姜槐！”
　　姜槐更是走得快了些，带动了盛夏的暑气，脸上一阵冰凉。
　　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
　　姜槐无比佩服自己此时还有心情想到这句话，原本是想在这个小树林将这句话连同那些心思都一并表达的，可惜如今残雪不可说，化作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