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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四十章 终情不泯天不荒 ...

  •   天朗气清,北疆之地,正午时节气温回暖,低矮的土屋有着朦朦的灰意,在阳光的照耀下却显得异常平淡温馨。
      厚重的粗布帷幔叠叠深进,深深浅浅的光影一路蜿蜒洒落,浮光穿过木雕影壁投下层层暖人的痕迹,无意中描摹出矮榻上倚坐着的女子温婉恬静的侧颜,那流转顾盼之间眉梢眼角深含的温柔,是初为人母欣悦满足的模样。
      这一刻她怀中小心翼翼托抱着的粉嫩弱小的婴孩,占据了她满心满眼的位置,便是细微到一眨眼一咧嘴的动作,也带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惊喜欢乐。
      这小小的人儿绵软的身体,承载着她的祈愿,宽慰了他的遗憾,这是她与他的孩子,有着她的骨肉他的血,袭传了他的眉眼她的音容。她降临在一片战火连绵硝烟弥漫的疆域上,却也吸纳着孕育这个民族纯善坚韧性格的天地灵气。
      火莲药蛊成功引渡的那一刻,她深刻体会到给予她异世生命的母亲,那一番爱子逾命的良苦用心,不是所谓使命的交替,不是所谓荣耀的传承,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够在未知的险象之中凭此命蛊逢凶化吉。人同此心,她为女儿择取乳名颜乐,便是祈愿她与他的女儿,能够终此一生喜乐安康。
      碧琴手中转着一樽经桶逗弄着躺在母亲怀中的颜乐,看着她漆亮乌黑如星子的眼眸随着经桶转动闪烁着兴奋的光泽,咧着小嘴开心地挥舞着胳膊,心中不禁越发柔软,含笑向语庭道:“小姐你看,这小妮子多机灵。”
      语庭唇畔积蓄的甜蜜笑意愈来愈满,颔首亲昵得蹭着女儿小巧的鼻尖,小颜乐得了母亲的宠溺,得意地咯咯直笑。
      正当此时,雯欣一脸肃然长驱直入,猛然间看到眼前景象,一时倒是有些踌躇不决。
      语庭见她如此神色,示意碧琴将孩子抱走,方开口询问:“什么事?”
      雯欣未语眉先蹙,抿了抿唇,方回道:“青钺传来消息,让我们尽快离开此地。”
      语庭微微一怔,轻声道:“是他的意思?他……知道了?”
      雯欣点头道:“依青钺之言,似乎小姐如今的处境甚是危险,要我们即刻想法子动身离开。”
      语庭撑起身体,下了床榻,凝视着雯欣郑重嘱咐道:“自此刻起,好生看护着颜乐,除了你与碧琴二人,任何人不得靠近!”
      雯欣疑惑不解:“小姐,你这般做,是打算……”
      语庭道:“雯欣,如今我们要面对的事态相当棘手,不论你有多么绝妙的法子,我都必然是走不了的。”
      雯欣惊诧道:“走不了?小姐何出此言?”
      语庭道:“我此番是奉旨随军。”
      雯欣一愣喃喃道:“什么?”
      语庭侧转了身体投目悬窗之外,有淡淡疏影散落她素洁如玉的容颜之上,恍然之间皆化作清寒凉薄的情绪,蔓延在那双沉静如水的幽眸之中,那一刻她面上浮现出似是而非的悲悯嘲讽,似是昆仑山巅经年不化的玄冰,横亘在雯欣眼底心头,但听她道:“江山天下,万代基业,怎容宿仇颠覆?牵制也好,禁锢也罢,这个局,这一劫,注定是要经历的。”
      看着眼前静若止水的女子,雯欣却只感到凄凉苦涩,忍着眼眶中翻滚着的阵阵泪意,她心疼地唤道:“小姐……”
      语庭微微偏转了头,那一洒浮光碎影尽落她清湛的双眸,似有一泓巨大的漩涡吸引着所有光明,继而折射出异常强大的坚毅之力:“你与碧琴召集一队暗卫,待到时机成熟便带颜乐离开,此去务必要护得颜乐周全,有我留在此处掩护你们,或者尚可阻扰一阵他们的视线。”
      雯欣立时明白她的用意,却始终不能接受如此做法:“小姐!”
      语庭抬手止了她欲要劝阻的话,清丽的容颜上面色淡静,眸中却是难以言述的忧戚与不舍:“颜乐……便托付于你们了,至于青钺那里,依实情回复了他便好。”
      雯欣心中不忍,面上更是焦急:“小姐,此事非同小可,四爷必然不会允许小姐如此的……”
      语庭不欲多言,翩然背转身去,淡淡道:“你去吧。”
      雯欣见她如此态度,已是多说无益的规避之法,心中明白此事已无更改的余地,却也只能忍了满腹疼惜转身而去。

      “奉旨随军!”书案后,胤禛自书册之中抬起头来,剑眉之下一双寒眸如刃,深潭之中一霎冷风过境。
      锋刀锐芒迫至眉眼心口,青钺猝不及防被那目光击得一凛,一瞬间的愣怔之后,他极快地调整了心态,表情亦显得严肃认真:“大军出征以前,皇上特旨赏赐两名女子随军侍奉十四爷,以语庭彼时的身份与处境,能够那般轻松离开紫禁城,只怕十四爷当真是利用了这一点。如此一来,情况就真变得复杂棘手了。”
      胤禛清俊的面容神色深敛,只一双星眸之中戾焰忽闪,食指上幽缓转动的碧玉指环随着他的手指拳握,瞬间黯淡了光泽,片刻静默之后,他眉峰一跃眼尾飞掠,淡声说道:“一箭双雕,十四弟好计策,好胆识!”
      青钺道:“此计已将我们陷入极端被动的处境,如今语庭是想走也难,我们此番该当如何行事才为妥当?”
      胤禛唇角微微勾起一弧凉薄无情的浅笑,说道:“将计就计,既然是十四弟与皇阿玛之间的斗智斗勇,我们便且做看客就好。”
      青钺闻言惊怒交加,一步上前撑俯与案前,质问道:“你此话何意?且做看客便好,江山帝位面前,危机难控之时,她便只是你弃卒保帅的棋子吗?”
      胤禛眉眼之间淡漠无情,只紧握的拳面之上青筋暴跃一霎:“西北军营三十余万大军,十四弟如今军权在握,兵家常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当皇阿玛远隔千里之外,当真那么容易便能奈何得了他?”
      青钺紧绷地容颜稍有松动,却又追加一句:“台面上奈何不得,难保他不会暗遣杀手!”
      胤禛寒眉一挑道:“若你之前所言非虚,语庭是被十四弟替换了随军侍婢的身份,那他便自有法子保得语庭性命无忧。”
      青钺定定与他对视片刻,方平复了面色直起身来:“我便再信你一次,若她有任何意外,未氏上下粉身碎骨也定扰得你大清祸乱难安。”
      胤禛墨眸沉沉,淡淡开口:“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正当青钺惶惑于他眼中那一瞬间盛绽的强势坚定时,轻缓的敲门声忽而响起,随之有人恭敬地禀道:“四爷,各位大人都已齐聚凌云阁,恭候四爷尊驾。”
      胤禛眸光淡淡扫过青钺面容,复又向外道:“先行奉茶,本王随后便到。”
      青钺接收到胤禛的目光,立时心领神会,待听到屋外之人远去的脚步声,方拱手一礼,转身推门而去。
      凌云阁厅堂之中,雍王麾下门客尽数到齐,在当下这个越发诡谲难测的时局之中,每个人的精神状态都高度警觉,众人彼此之间寒暄过后,便极有默契地静候主上现身赐见。
      如今风光依旧霸主天下的大清王朝,表面上一派的祥和福瑞,实则却是一场江山王族分崩离析的局面,诸方势力蓄势而发,却也都在按捺观望,皇上力排众议将十四阿哥册为主帅,三十万大军兵权在握,其身价地位业已今非昔比,经历了两废两立太子之案,储君之位空悬至今,却不知,皇上心中是否已有了昭然于世的候选之人?
      木门低哑的响声,打破了凌云阁中静谧压抑的诡异氛围,众人循声翘首,继而同时起身行礼:“属下见过四爷。”
      湛蓝若海的衣襟飞扬而过,胤禛径直步往阁内尊位,转身扬襟落座,随之抬手示意众人免礼:“都坐吧,日前筹备诸般事务进展如何?”
      座中几位肩担重任之人相顾一望,继而依其轻重主次起身复命。仝奭一身深浓的黑衣显得低调沉默,言辞上更为精炼明了:“属下幸不辱命,半月之前三更夜,常春命已归西。”
      胤禛棱角分明的面容之上淡漠如常,闻言亦只颔首一示,唯有那飞扬深长的眼尾一个稍纵即逝的跃动,显示了他内心深处积蓄已久的一股嗜血狠厉的畅快。
      在座诸位对于这一段恩怨纠葛或是心知肚明,或是半知不解,却都在如此微妙的气氛之中,心照不宣地默言不触。
      沈竹适时地出言,冲散了那场莫名压抑地诡谲:“奴才手中官榜之上的一众大臣皆已走马上任,遵四爷之命,地方管制张弛有度,未有显山亦不露水,绝不会引起他人疑心关注,各方农职亦可做到平淡安稳缓步发展。”
      胤禛沉黑的双眸一亮,勾起薄唇浅笑赞道:“很好,这一众官员皆是我大清日后的国之栋梁,经此打磨历练,或可成就一番伟业。”
      沈竹眼中面上亦染喜色,躬身附和道:“此一众人果然都是可塑之才,但愿日后能够不负四爷之望。”
      胤禛侧首抬眸,向另一方端坐椅上静默倾听的隆科多问道:“你手中所为事宜办得如何?”
      隆科多道:“奴才已着人自各地最低一级司掌税银田赋的官吏之处探查账务,必定将近些年户部遗漏缺失不了了之的银帐查证的一清二楚。”
      鄂尔泰浓眉蹙起,道出心中不解之惑:“如今朝中形势这般微妙,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引起巨浪翻涌,此时自底层翻查往日旧账,会否引发意外之祸?”
      胤禛剑眉一掠,一双寒星耀目携着一脉强劲的穿透力,横越众人凡俗意念的尘世,遥射与一个宏伟壮阔的领域中,那里有着旁人难缘触及的荣光与繁盛。
      邬思道环视座中诸人,缓缓扬唇勾起一抹了然于心的笑痕,开口说道:“四爷高明!国库银帐历来为社稷根基,掌握其盈亏经脉之走向,便如一柄破天之釜在手,乾坤翻覆势不可挡!届时,帝君王位的争锋角逐,便多得一个可攻可退的筹码,若成,厉兵秣马填补亏空,则功绩扬名千秋万代,若败,国库空巢入不敷出,亦可将之作为锋刀利剑直撼其新朝江山本源。这天下究竟临泽于何人,有四爷此计两厢顾全,当真已可成事□□了。”
      经他此言解释,众人立时恍然大悟,鄂尔泰道:“四爷高瞻远瞩,属下远不能及。”
      胤禛眉目淡远,转眸掠过邬思道,继而说道:“立储之事皇阿玛终未定言,朝中局势明眼可见,如今妄下定言尚且过早。”
      邬思道笑意微顿,垂首道:“四爷所言甚是!”
      胤禛一眼扫过座中诸人,随即刚硬凌然的声音便传达下一道道命令:“仝奭,着人盯紧西北军营,稍有异动立时传报!”
      “属下领命。”
      “部在中元之地的棋子已然深得梁九功信赖,隆科多势必护得此人安全无虞,切记,不可往来过密。”
      “奴才明白。”
      “非常时期,诸位行事交际谨慎为尚,手中所为之事不可稍有松懈。”

      康熙五十九年二月,大清王朝册封格桑嘉措为六世□□的诏令正式颁布,六月,由将军延信及各地扎萨克等率两万余人,护送六世□□向西藏拉萨进发。
      是月,大将军王亲帅东路大军七千余人由川西出发,一路高歌猛进直捣黄龙,顺利攻占了察木多,直至七月进驻拉里。
      八月,大清铁骑再次踏上征程,挥军直往拉萨城。青海战场主力清军阻截征伐北线驻守的准噶尔军,驻防拉萨的准噶尔军孤立无援腹地空虚,清军前锋在名将岳钟琪的指挥下,一举攻占拉萨,并截断了准噶尔军的粮草供应线。
      准噶尔军队的倒行逆施与暴力侵略,使得在其倾轧迫害之下的卫藏僧俗对其深恶痛绝,大清援军的到来,让长久以来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卫藏民众有了摆脱困苦罹难的希望,清军在卫藏僧民礼遇崇敬的迎待中进驻拉萨布达拉宫。在清军的强劲助力之下,卫藏军民同心协力,一举平叛族中内乱,第巴达克赞被迫投降。
      准噶尔主帅大策零敦多布在得知拉萨失守及供应线被切断后,自知再无反败为胜的转圜之机,携一身沙场饮恨的败落之辱,率准噶尔军逃离卫藏地域。自此,卫藏史上这一场外侵内乱的混战彻底落下帷幕。
      十月,乾清宫一纸圣谕传至千里之外的青海城,诏抚远大将军胤祯回京述职,会议明年征伐准噶尔之师期。
      北域的深冬,万里银装素裹。
      曾经沙海覆白雪,曾经西风携落霞,那样沧桑沉敛的风韵,那样遗世独立的姿态,更凸显了这一片天地的神圣静谧。
      胤祯自接到圣旨之后便显得异常沉默,辞了军中将帅,便一路踏雪而行循回行馆。
      房中早已架起了炉火,厚重的棉布帘掀起垂落,一阵温热的暖流直扑面门环绕周身。自内室里传出一曲轻缓的歌谣,那柔美温雅的嗓音,一声一荡低低落落,萦绕在人心头耳畔,恍惚之间便是蛊惑。
      暖榻上,语庭怀中圈抱着颜乐,低声吟唱着童谣哄逗着女儿,眉宇之间的温婉柔情,那一丝一毫的悉心呵护,皆尽落入驻足屏栏之侧的胤祯眼中。
      他纹丝不动地看着那一幕幕温馨甜蜜的景象,不觉便已痴在心头。相识多年,他见过她的千般面相,唯独此刻这样的她,是他期许已久的。他多么希望,这个满脸洋溢着幸福乐足的女子,她的喜乐满足是他的给予付出,她的依靠归宿是他的胸怀家业,而她怀中玲珑乖巧的婴孩,是他的亲子骨血……
      一旁座椅上正忙着为颜乐缝制新衣的碧琴一抬眼便注意到屏栏处默然静立的男子,见其神情也已心领神会,却也唯有摇头一叹念一声冤孽,转头唤道:“小姐,十四爷来了。”
      这一语惊醒沉浸在各自世界的两个人,语庭抬首望去的瞬间,胤祯也已神情自若的步往榻前,如往常一般俯身逗弄颜乐。
      语庭见他一身戎装未换,想来是直接自营中而来,便问道:“今日军中无事?”
      胤祯挑着一双浓密的剑眉逗得颜乐咯咯直笑,闻听她问,眼也未移开半分,随意说道:“皇阿玛诏我回京商议明年对战准噶尔师期布局,回来收拾行装。”
      语庭拍拂着颜乐的手一顿,随即抱着颜乐交给了碧琴,又吩咐道:“去筹备些酒菜来。”
      胤祯眸色一黯,却极快地以嬉笑掩饰而去:“还是你知我心意。”
      语庭见他姿态散漫地落座桌前,便也扬唇笑道:“如今的十四爷是大清的有功之臣,此一番回京,自有上好的美酒佳肴伺候着,怎么倒是将这蛮荒之酒念想地甚。”
      胤祯唇畔扯出一丝自嘲之意:“纵是琼浆玉液,非我心中所好,又怎担得起我这一番牵念?”
      弦音雅意,闻此知彼,语庭唇角笑痕不觉淡逝,正不知如何言语之时,碧琴领着两名兵士端了酒菜进来。
      待众人退出屋内,胤祯信手抄起一坛酒,转向语庭道:“为你我二人相识这十八个寒暑,可愿陪我一醉?”
      语庭与他四目相对,看到过往经年,这个男子对自己相护相守的点点滴滴,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华,那是一个男人赤诚的真心,可她,无力相回无法相报,唯此一刻,她能做的,便也只是陪他一醉。她接了酒坛在手,与他两相一碰,欣然畅饮。
      两人便这样你来我往,闲闲散散杯酒词话,千回百折便不可避免地忆及曾经,天道轮回,却总有一些人与事,任是沧海覆桑田,也终究是绕不开的。
      便是这些令人铭心刻骨的人与事,在他们之间有太多重合的记忆,曾经的欢乐喜悦,如今的心头之疼,当那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渐渐淡落,胤祯半举着酒坛的手一僵,随之落于一个将抬未举的犹豫形态,他低声而道:“舒云的事……我很抱歉,当时未能阻止九哥他们的计划……”
      语庭猛然仰首饮酒,不知是酒意还是泪痕,那一贯清湛的眸子有微弱的红光闪烁,她转了脸来看向胤祯,幽幽说道:“你有你的立场,她有她的执着,不过各为其所罢了,谁又能怨怪了谁的不是”
      胤祯闻言一声落寞低笑,饮酒附言:“是啊,都是各人的命理人生,怨怪不得他人。”他抬起醉眼将目光停落在语庭玉颜之上,那一双清泠的美目容纳了太多的沉痛,如她所言,她的选择她的立场她的执着,痛苦磨难冤仇桎梏都一心担负。胤祯不由自主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那你呢,这样的生活,当真是你想要的?”
      语庭唇畔一抹萧瑟轻笑转瞬而逝,一转头避开胤祯修长粗粝的手指道:“无关乎想不想要,只是早已有了选择而已。”
      胤祯眉心无声一锁,将手指缓缓收握成拳,“我说过,如果你的选择不能让你幸福,我便不会再袖手旁观。”
      语庭凝视着手中酒坛,摇头轻叹道:“十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而我从来就不是你的责任,你不该为了我承担这么多。”
      胤祯忽然伸手捏紧语庭灵巧的下巴,强迫她转头看向自己:“你不是我的责任?不要忘了,你如今已是皇阿玛赐给我的女人!”
      语庭抬眸与他两相对望,字字句句清晰如刃:“但在此之前,我已是他的妻子。”
      胤祯眼中一霎寒光暴绽,手中随之加重力道:“你为他守身如玉,他却终此一生都不可能给你天下人认可的妻子身份,到头来不过苦心空付罢了!”
      语庭眉目淡静,眼中却忧戚深重,她心下左右权衡,终狠心而道:“他认可便好,何须天下人?”
      胤祯一时气结,眼眸中怒涛汹涌,却只是一寸一寸,用尽余力一般放下了手。
      语庭眸中珠泪盈睫,她微一仰首让泪水倒流:“十四,这一生我心里只能存放他一个人,况且我们之间都已有了一个女儿,我这样的一个女人你又何必执着?”
      胤祯怔怔盯凝着自己垂落的手,半晌方道:“我若不在乎呢?”
      语庭猛地自座中起身,一时间瓷器迸碎满盘狼藉,她抑无可抑地爆发出来:“可我在乎,我不欲以这样的身份和自己去侮辱你,你值得更好的女人去相守陪伴,而不是我!”她转身离去的一瞬,终于泪如雨落。
      胤祯静静看着眼前一片凌乱的景象,像极了他此刻心中的感受:“别人再好,可却不是你,你又如何能够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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