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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神明静沉云底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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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烈,日隐层云下。
朱红色的精雕木门隐在青灰色的锦帘之下,西风掀动锦帘一角,一片朱红时隐时现。
晴云轩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连着闪入两个人影,一个浅黄宫装俏丽夺目,一个梅红锦衣温润柔顺,两人一前一后往廊间雅室行去。方到门口,室内已有人将门打开,笑着挑起锦帘道:“舒云格格请。”
浅黄宫装者正是舒云,看着挑帘站在一边的玉书圆圆的杏眸转了转道:“今日这门开地倒是真及时,你碰巧要出去?”
玉书神秘地眨眼一笑:“是格格让奴婢在这儿候着您的,格格说您今儿准来。”
舒云俏眉微微扬起,眼中笑意十足:“猜得还真准。”话罢举步迈入屋中,玉书与翠儿尾随入内。
舒云进到屋内便看到地中圆桌一侧,语庭神情悠闲地执着一樽茶盏轻泯,看到她只浅浅一笑,说了句:“来 了。”便继续悠然自在地品茶。
舒云在她对面的鼓形圆凳上坐下,盯了她好一会儿,突然笑道:“这么悠哉,看来都准备好了。”
语庭抬眸看她一眼道:“这个就不烦你操心了。”她向舒云身后瞥了瞥问道,“她怎么回事?”
舒云明白她指的是翠儿手中提着的包袱,头也不转便道:“看你孤家寡人一个,怪可怜的,便向姑姑告了假来陪你几日。”
语庭纤指轻叩着杯盏,笑得意味深长:“来陪我的?”
舒云连连点头。
语庭俏眸一转嬉笑揶揄道:“哦,舒云格格真有心。对了,前几日十三爷去庄宜院给宜妃娘娘问安吃了闭门羹,你听说了吗?”
舒云干咳两声,嘟囔道:“好心来陪你,竟然不领情。”
语庭笑嗔道:“还嘴硬,在晴云轩见胤祥自是比庄宜院方便的多,不是吗?”
舒云瞪她一眼道:“溪若那间给我住没意见吧。”
语庭道:“随你。”
舒云突然凑过来,低声问道:“你到底要送他什么东西啊?”
语庭挑眉微笑道:“不告诉你。”
舒云斜睨着她道:“这么神秘?一定是拿不出手,不敢给我看吧。”
玉书给暖炉中添了几块木炭,忍不住扭头替主子打抱不平:“格格那么聪明,做的东西怎会拿不出手?舒云格格定是在嫉妒。”
语庭怕她经不住舒云的激将说出来,便道:“玉书,给舒云格格奉茶。”
玉书知趣地闭了嘴,舒云不甘心地道:“不说没关系,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到四爷来揭晓谜底。”
语庭唇角的笑意微微敛去:“恐怕你还真要等上几日,贺生良辰,今日王府之中他是主角。”
舒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默了一会儿,她回头对翠儿道:“去跟玉书把行李放好,将屋子收拾一下。”
玉书将茶奉上,回头看了看语庭,待她点头便领着翠儿出去了。舒云沉吟一瞬,端正了容色道:“既然选择了,有些事便不可避免,不论你愿不愿意,都已成事实。”
语庭凤眸澈光轻轻带过舒云玉面,话虽如此说,自己心中定也有几分不甘吧。所爱的人早已是心中的唯一,自己却永远不会是他的唯一,从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开始便已清楚的知道,这样的男人注定不会独属于自己,可是,当真正要面对时,心中的苦涩依旧难言难解。语庭平静的眼眸中猛地划下一刃坚毅的利光,做不了他身边的唯一,便做他心中的唯一,他的心,这一生只属于她。
语庭看着舒云脸上少有的哀怨,默默叹息,转而对她笑道:“突然变得这么深沉,舒云格格看破红尘了?”
舒云看了看她,也笑了:“红尘哪有这么容易看得破,若真看破了,人生便也索然无味了。”
语庭笑道:“有道理。”
舒云道:“关于代嫁蒙古的事,姑姑所为之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语庭淡淡笑了笑道:“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舒云稍一犹豫又道:“其实姑姑……也很愧疚。”
语庭道:“对于宜妃,你似乎真的当她是姑姑了。”
舒云微微一怔便轻言道:“她对我的好只是单纯的亲缘之情,无关其他,我很依恋她给的那份温情。”
语庭玉指轻触杯盏,临摹着瓷杯上的七星莲瓣纹,缓缓说道:“你可想过,他们兄弟之间的这场大战若真到了举旗分疆之时,你要怎么办?”
舒云愣了愣,又道:“我说过,既然选择了,有些事便是不可避免的,姑姑的情我自然念着,若真到了那一天,我总还是要还了这份恩情的。”
语庭叹道:“感情债,如何还得清呢?”
舒云道:“是啊,最难还的便是这情债。”
屋中突然安静下来,两人谁也不再说话,似乎都在思量这所谓情债如何结得,又如何解得。
日渐西移,几度夕阳映红半边天际。
青石广道上,一骑赤褚骏马飞驰,掠起尘土飞扬,惊得路人远远便让到了一旁。
骏马一路疾驰,御马之人一身素布褐衣,背负一柄宽刃长剑,身形健硕,形容古板,一双奕目沉稳深敛。骏马驰入一条肃静的古巷,于一道朱红院门之前倏然勒马。
此人方一下马,一旁静候的侍卫已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缰绳,他前行两步,对院门石台上一人抱拳道:“高总管。”
石台之上那人侧身将身后的门推开道:“穆公子请。”
褐衣男子微一颔首,跃上石台,跨门而入。那总管随之入内,朱门在两人身后重新关闭。
褐衣男子默不作声,跟着那总管往府院深处行去,一路穿廊走亭,两人进入一个幽静的园子,其内一间房屋朱门紧掩,看似清雅却无由给人一种威迫的肃穆之感。
高总管轻叩了两下门扉,毕恭毕敬地道:“主子,穆公子到了。”
片刻之后,屋内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让他进来。”
“是,”高总管对着朱门应了声,转身对那褐衣男子道:“公子里边请。”
男子推门入内,轻踱几步到了内间,书案斜侧的窗前,一人负手静立,墨青长衫衬着身形挺拔清俊,直到脚步声止于身后数步方才缓缓转身,俊面如削,眉若剑锋,神情淡若,正是四皇子胤禛。
褐衣男子单膝伏地,叩首行礼:“奴才穆成峰叩见主子。”
“起吧,都查清楚了?”
穆成峰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封的书函,双手递上:“奴才幸不辱命,主子亲鉴。”
胤禛接过,拆开了密函,取出信笺,穆成峰接着道:“京城之中的各大青楼酒家多数便与九爷有关,苏杭两州的盐商与其勾结者十之有九。这封书函之上是九爷名下的青楼酒家和苏杭盐商的名字。”
胤禛略略扫过书函,剑眉不易察觉地微蹙一下,抬眸问道:“那位苏叶姑娘如何?”
穆成峰回道:“那位苏叶姑娘也曾是位官家小姐,原名沈苏叶,其父沈云文曾担任过四川巡抚,康熙三十五年,皇上御驾亲征噶尔丹,沈云文涉嫌私扣粮饷,当时查证结果,其实是受内大臣纳兰明珠指使,其间不知何故纳兰明珠并未获罪反因督运粮饷叙功,只沈云文被判斩立决,其家眷男子流放,女子贬入贱籍,苏叶姑娘因此误入风尘,康熙四十年,九爷以很低的价钱买下苏叶姑娘所属的青楼。”
胤禛神色淡淡,微点了点头道:“他们可知这女子的真实身份?”
穆成峰道:“奴才还不能肯定。”
胤禛回身缓行几步到书案前,将手中书函放在案上,拂襟落座,暗思一会儿,又道:“你一路兼程赶路也甚是辛苦,去休息吧。”
穆成峰俯身行礼道:“谢主子体恤,奴才告退。”
穆成峰方一离开,门又被推开,胤禛抬头看去,见胤祥龙行虎步向内走来。他径步行到书案之前便道:“四哥,穆成峰回来了。”
胤禛点点头,将桌案上的书函递给他。胤祥接过一看问道:“九哥在京城的青楼酒家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四哥为何突然查起这些?”
为何查这些?胤禛眸中闪过一丝无情的笑意,私设商营,勾结盐商,他所图何意?所谋何事?他不该贪心太重,更不该对语庭动了邪念。他指指离书案几步以外的木椅道:“坐。”
胤祥回身落座,又将书函细看了一遍,诧异地抬头道:“这些是苏杭盐商?哼,他们的手还伸地真远。”
胤禛道:“商人重利是天性常道,可若想将心思动到赋税国银上,就不能让他如此逍遥行事了。”
胤祥道:“四哥可有法子应对?”
胤禛道:“牵扯到国银赋税不是小事,若是要动,总要经皇阿玛准了才行,如今只能用些手段控制着他们的发展,以免日后难以收拾。”
胤祥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胤禛又问道:“那位苏叶姑娘你因何故将她赎出?”
胤祥微微皱眉道:“她曾是怡香院中的姑娘,不想这怡香院竟也在九哥名下,四哥是怀疑她有什么问题吗?”
胤禛道:“她是沈云文的女儿。”
“前任四川巡抚沈云文。”胤祥惊讶道。
胤禛淡淡道:“对,她被贬入贱籍,只要稍作调查便可知道她是罪臣之后,若是老八他们也已知道她的身份,恐怕这女子从良就没那么单纯。”
胤祥眼眸微微细起:“额娘逝去后,一直侍奉额娘的离姑姑便出了宫,她无儿无女孤独一人,我时常会去看看她,偶尔一次便遇到她在离姑姑那里,后来知道她帮了离姑姑不少忙,因对她心存感激便承诺了她,只要她有需要,我便会帮她。不久前她托人送来封信,求我为她赎身并收留她,难道这从一开始便是个阴谋?”
胤禛道:“这女子的出现确有些蹊跷。”
胤祥问道:“四哥只是在我替她赎身那日见过她一面而已,怎么会对她产生怀疑?”
胤禛道:“偶尔遇到她从老八府中出来。”
胤祥冷冷一笑道:“是吗?倒是巧了,太子爷前几日还向我讨这丫头呢。”
胤禛唇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看来这位姑娘不仅饶有姿色且是擅攻心计者,你如何打算?”
胤祥满不在乎地笑道:“太子爷的面子可拂不起,只是怕,她的身份若是被捅破又是一桩事。”
胤禛道:“只要没人去说,太子自然不会去查。”
此时,房门又被叩响,高总管的声音传入屋内:“主子,德妃娘娘遣人传话,让您即刻携福晋进宫。”
胤禛眸中笑意渐渐散去,只余一片平静的淡漠。屋外之人静候片刻,听到两个生硬的字:“备车。”
胤祥看在眼中也只能滑出一声叹息。这么多年,母子间的隔阂似乎是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他不知道这道鸿沟是因何而得,却知道他们母子谁也不会距其进退一步。四哥的冷,有多少是因为母亲淡漠的态度?十月三十日,作为母亲,这一日对她而言到底是否有过意义?
胤祥摇摇头,转移话题:“今日出宫时,舒云特意嘱咐我,若是有机会便让你去趟晴云轩,定是她们想为四哥庆生。”
胤禛淡淡一笑,起身道:“走吧。”
天清如水,素月悬空,这一夜,茫茫苍穹星辰明月竟出奇的清晰亮洁。
语庭静静坐在厅堂中的客椅上,看着舒云与两个小丫头在堂中忙前忙后,把原本还有几分庄严气息的厅堂硬是置成膳堂。此时,正见舒云手中撑着一支高脚果盘往这边来,语庭捏捏挺秀的鼻梁,看一眼几步以外的圆桌上丰盛的佳肴美食,又转回眼盯着她手中的果盘道:“舒云格格,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呢。”
舒云嗔她一眼,回头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地点点头,又瞥她一眼道:“这个季节能找到这些水果可不容易,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还这般没心没肺地挖苦我,以后定要你十倍还来。”
语庭笑道:“做这些可是你自愿的,还要我还?”
舒云将果盘放在她身边的几案上,俏眸闪烁:“语庭,我敢打赌四爷今夜必定会来。”
语庭凤眸斜睨她一眼,淡淡道:“他不只是胤禛,还是四皇子、四阿哥,若真如你说得那般自由,这皇家儿女也不会个个郁郁寡欢。”说罢,盈盈行去桌旁坐下来,取过酒壶便先为自己斟满一杯,执起酒盏一仰而尽。
舒云走回她身边,夺过她手中的酒壶道:“主角未到,不许贪杯。”
语庭笑看着她道:“若他今日不来,你是不是想饿我一夜。”
舒云粲然一笑,拉她起来:“饿倒不会,不过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你那把流云剑。”
语庭笑睨她一眼道:“又打什么鬼主意?”
舒云道:“趁他们还未到,让我先看看你的流云剑如何?”
语庭轻轻摇头道:“流云剑寒光太锐,在宫中把练势必会招来麻烦。”
舒云无所谓地笑了笑:“既然看不到流云剑,那便只好罚你舞柏枝了,就来那套‘双栖如归’,玉箫奉上,我来为你伴奏。”
语庭浅浅一笑道:“我真怀疑你是冲着我这些宝物来的。”转身吩咐道,“玉书,取玉箫来。”说话间,她已往厅堂外去了。
堂前宫灯透过外罩的锦帷,在院中映下一片通红,皓月洒下的素淡之光幽幽笼罩在红光之外,祥和温馨。
语庭一支柏枝在手,静立院中,宫灯与月华交融的淡淡轻红投射在她如玉容颜之上,添出几分惊人的妩媚。她嫣然浅笑,扬眸看向堂前俏丽可爱的女子。
舒云亦笑看着她,将手中玉箫执到面前,笑意戏谑,她俏皮的眨眨眼睛,将玉箫抵至唇下。
悠悠清泉之音划空跃出,盈盈绕入堂前一片红光之中,温暖荡漾,圈圈散去。
美人莲步生花,如玉精雕的纤指间一支柏枝繁生并蒂,袅娜身姿舒折婉转,至刚至柔,似雪皓腕千翻百转,芙蓉百态。
寒风啸,玉箫鸣,伊人绰约堂前立。
月华倾,碧枝蔓,媚影丽魂莲飞舞。
箫音绕,青丝舞,逆风声,夺月华,如云出岫,如玉升烟,双栖双宿,比翼齐飞。
凤眸轻睨,玉臂飞旋,柏枝横飞月堂前。
箫音凝滞,兰指妙扣,碧柏玉箫共执手。
语庭凝眸浅笑,看着堂前舒云双手持物断了音弦,却仍是幅俏皮狡黠的模样。
“箫鸣剑舞,果真是精彩。”西风遣送一把朗朗笑声,语庭笑意微滞,转身看去,胤禛与胤祥并肩行来。
胤祥遥遥与舒云对视一眼,径直走过语庭身边,几步跃至堂前,低头伏在舒云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人同时笑起来。
胤禛眸中似沉淀了广袤星辰浩瀚宇宙,傲然风仪,俊逸出尘,他到语庭面前站定,微微含笑凝视着眼前清美女子。
语庭愣了一瞬便向他温婉一笑:“这么晚,你怎会还在宫中?”
胤禛淡淡笑道:“怕会错过太多。”
语庭水润秋眸中潋滟着真挚的柔情:“不会错过的,我始终都会等你。”
胤禛眸中噙着暖暖的温柔,却恍惚间闪过一丝歉疚,语庭心思何其敏锐,只这一瞬的情绪,她便一掠入眼,一双美瞳浅笑微滞,见她如此,胤禛无声轻叹一声,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道:“夜里天寒,进去吧。”
语庭静静地随在他身侧,无声地看着他俊美的侧颜,她轻轻翻动被他握着的手,转而反拉了他的手,轻盈欢愉地前行而去。
两人进了厅堂,胤禛抬眸扫过堂内,有些诧异地看向身边的语庭,语庭笑道:“是舒云的杰作。”
胤禛笑着点点头,方一回首,便听到舒云调笑道:“语庭,四爷都到了,你的礼物总该拿出来了吧。”
语庭道:“真不知今日到底是谁的生辰,怎么你这么积极。”
舒云道:“我不过是好奇你会拿什么奇怪的东西出来而已。”
语庭不再理她,笑对胤禛道:“跟我来。”转身拉着他便走。
留下舒云在身后跺脚喊道:“你还当真不给我看,过河拆桥忘恩负义。”逗得胤祥笑声不止。
语庭带胤禛进了她的闺房,一路但笑不语,胤禛倒也耐心极好地不去问她要做什么。见她缓行几步,将室内的花梨雕梅云纹衣橱打开,捧出一样东西,回身对他嫣然一笑,手腕一抖,原捧在手中的软物变成了一件湛蓝锦布衫,样式简单却巧在细致精雅。
胤禛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清丽明艳的人儿,心神微震,这一刻的感觉,如梦似幻,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眼前温婉浅笑的佳人又是否是真?
语庭将手中衣衫往他面前一送,有些忐忑地觑着他的神情道:“第一次做衣服,应该……没什么地方出错吧?”
胤禛眸中的柔情暖暖地落于她一身,他清朗一笑揽她入怀:“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是你做的,即便是有出错的地方又如何,对我来说,天梵神功做的也比不得这一件。”
语庭开心地从他怀中抬起头道:“那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胤禛笑道:“好。”
语庭着手替他更换衣服,胤禛任她摆布,含笑看着她忙碌的模样,那样的感觉,就像任何一对平凡的夫妻相处一般,蕙质兰心的妻子为自己的丈夫操持外出时的行装服饰,一切都是那般的理所应当。
语庭为他穿好衣衫,退后一步浅笑着欣赏,蓝衫倜傥,清俊磊落,俊容之上风神绝世。语庭痴立在他面前道:“真好看。”
胤禛伸了伸双臂,笑道:“很合身。”
语庭突然俏皮地跳到他身旁,拉了他的手边走边道:“快走,舒云看了定会被吓一跳。”胤禛满眼宠溺地看着她,浅笑不语。
当语庭与胤禛重新出现在厅堂中时,众人默契十足地呆愣在原地,大殿之中瞬间悄然无声。
紫绫貂皮袄,同色锦绒裙,一身着装简易,却难掩那天成风流妙曼之姿。湛蓝锦布衫,海线云纹褂,衣饰材质平凡,却不减半分冷傲尊贵的气质。所谓天作之合,应当便是如此了吧。
舒云手中捧着的苹果早已掉在了餐桌上,灵灵杏目圆瞪,将他二人打量了好久,竟还围着胤禛转了一圈,好似从来不认识他一样。语庭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脸上精彩的表情。
舒云惊讶地指着胤禛问语庭:“这是你送他的?”
语庭清丽柔美的笑中带着些微得意之色,对她点点头。
舒云转身对胤禛道:“四爷,你太伟大了,她竟然为你做衣服!你可知从小到大让她拿针比练剑还难,竟然会为你做衣服,太不可思议了。”
胤祥听了笑道:“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我倒是奇怪你怎么会知道语庭从小到大的事,该不会是你转稼了自己从小到大的事在别人身上吧?”
舒云乌溜溜的瞳眸机灵地转动,闪烁着几分心虚之色,末了转过头瞪胤祥一眼:“我们这样的关系知道她这点小事有何可怪的。”
胤祥朗朗一笑道:“是,你们两个人能凑在一起,什么事都见怪不怪了。”
舒云不甘示弱,两人展开了口舌之战。语庭无奈地摇摇头,与胤禛四目相对,皆是眸含笑意忍俊不禁。
那一夜,晴云轩中两对璧人沉浸在无尽的欢声笑语之中,他们心甘情愿做那凡俗世间痴男怨女,任那嚣喧尘世就此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