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楼梦逝（清穿之九子夺嫡）》夜雨晴

14、第十四章 紫鸢千行为一愿

　　一日春光花更暖，旭风潜过雕兰窗。朝暖一室，熏香氤氲。
　　玉书玉环跟着溪若收集花草上的露水，备用煮茶。院中映出几个纤美剪影，玲珑生俏。
　　语庭照常早起练剑，手中一根树枝，蜿蜒游走。流云剑寒气太重，灵光耀目，是剑中之极品，于深宫之中，却是个风险极高的大凶之物。
　　清光云影一片，携风华而同至，青衣舞动，随风飘逸，身轻如曼，似水如云。
　　忽而一袭云衣横飞，纤手叠击，直袭语庭前襟，语庭斜身晃过，手中青枝回旋挡过来人巧出的右掌，云衣轻闪，转步语庭身后，语庭纤腰一折，修腿长伸后扬成弧，与那人前伸飞出的秀腿交叉相击，随即双双落下，语庭错步扭腰，青枝携了风刃，直刺云衣咽喉，那人双脚撑地，云衣斜飞，后仰而下，身形如虹。
　　语庭青衣旋飞，回身收势，静立挑眉，看着那人道：“不错，有进步。”
　　那人衣袂顺收，俏眉一扬，巧笑道：“那当然，我现在可比以前勤奋很多了。”
　　园中采露的几人已看得呆住，玉书见两人收势便惊道：“舒云格格也会功夫啊。”
　　白衣俏丽，不是舒云是谁？
　　舒云笑道：“小丫头，不要整天崇拜你们主子，告诉你，你们主子会的，本格格都会。”
　　玉书瞪大眼睛问道：“真的？格格也会弹琴奏箫？”
　　舒云神气道：“那有何难？改天我跟你主子来段琴箫和鸣，让你们开开眼。”
　　语庭笑道：“怎么，技痒了？”
　　舒云道：“谁让你的丫头们都那么崇拜你，改天要让她们瞧瞧到底谁厉害。”
　　玉书乘机挑唆：“格格怎么不今天就比比？”
　　舒云白她一眼：“你这丫头懂什么，高手过招，要讲究天时地利，改天挑个黄道吉日再比不迟，今儿有更重要的事做。”
　　玉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什么重要的事啊？”
　　见语庭也是好奇看她，舒云神秘一笑，只向溪若眨眨眼道：“溪若，现在就走吧。”
　　溪若冲她点头笑道：“好啊。”
　　舒云转身对语庭粲然笑道：“走吧，到时保准你会喜欢。”
　　几人按下心中疑惑，带着期待随舒云同到庄宜院。
　　青石小径一路通向后院深处，沿路青草幽绿，百花齐鸣，清香馥郁。罗衣过处，花香熏衣，久久不散。
　　进入后院，语庭被眼前景象怔住，惊讶地看着院中四处。
　　各色纸鸢，小巧精致，仿似真物，绫罗丝线将其串成一字，错落悬起，放眼横观，似一片彩色园林，东风袭过，笺纸窸窣，自然成声，天成灵乐。
　　苍头小楷，字字如珍，句句良言福语，虔诚的祈祷，真心的祝福，笔笔细致地临于鸢翅之上。
　　语庭缓步向前，认真地看着每个纸鸢上的词句。
　　舒云随在身旁，笑问道：“还记得吗？当年阿公给我们讲的那个神话故事。”
　　语庭道：“紫鸢千行。”
　　舒云穿行在纸鸢串帘之间，悠悠遥思跨越时空：“紫鸢仙子为救所爱之人，甘愿化作万千纸鸢散落人间，每一只纸鸢都要在人间日行一善，直到她所爱之人收集到所有散落在人间的纸鸢，纸鸢之上密密地写满人们给他们的祝福和感谢，仙子复活，两人从此便长相厮守，再无阻挠。”
　　语庭幽叹一声：“这个神话，你一直都只喜欢这一段。”
　　舒云道：“对啊，他们相恋地太苦，只有这段是甜。”
　　语庭笑道：“你当时也这么说，阿公告诉我们，所谓先苦后甜便是此理。”
　　舒云也笑道：“是，阿公说完后你便去扎纸鸢，还说要品品其中苦甜，却不料没扎几只便睡着了。”
　　语庭道：“所以，你今日便要弥补我这一大憾事？”
　　舒云调皮道：“我也想品品其中苦甜啊。”
　　语庭四顾一望，却不见其他人的踪影，便问：“她们呢？”
　　舒云玉手轻抬，遥遥指着语庭身后道：“看那里。”
　　语庭转身见半空飘起几只锦缎彩绘的蝶状巨鸢，蝶须随风灵动，似真似幻。
　　舒云拉着语庭边走边道：“我们也去。”
　　语庭被她拉出纸鸢林，见湖边空地上多出四个华衣英姿的男子，语庭打眼一扫，低声问舒云：“他们不会便是八爷党的几位领军人物吧？”
　　舒云笑道：“真聪明，老九、十四你都已见过，那边和我表哥站着的温润公子便是传说中的八贤王，跟溪若她们一起放纸鸢的那位身材圆润的是老十。”
　　语庭将眼神收回，问她：“你能不能告诉我，今天究竟是什么大日子？”
　　舒云娇俏一笑道：“听说今日是舒云格格的生辰。”
　　语庭在舒云小巧的鼻尖一点，无奈又好笑：“你啊，以后别搞得这么兴师动众来吓我。”
　　舒云嬉笑道：“这些人都是不请自来的。”
　　语庭想起这场纷争最终成王败寇的结局，慎重劝她：“舒云，你与他们太亲近了，可要当心，免得惹祸上身。”
　　舒云俯首道：“小的遵命！”见她忧虑深重，又正色道，“我知道分寸，过去吧。”
　　语庭点点头，两人向湖边走去。
　　康熙帝的儿子们果真如舒云所说，个个俊朗非凡，眼前这位八皇子，长身玉立，清朗俊雅，周身散发着一种书卷文雅的淡定，与胤禟谈话时，一双清润的眸子轻轻一转，却自眸底深处掠出一道摄人的锐光。
　　语庭与舒云到他们面前时，胤禩不再与胤禟交谈，而是浅笑静视着她们。语庭在那双温润浅笑的眸中看不到任何情绪，却感觉得到那其中疏散的淡漠。
　　语庭俯身行礼：“八爷九爷吉祥。”
　　自头顶上方传来淡雅的声音，一如他的主人闲逸潇洒：“庭格格不必多礼。”
　　语庭方起身，那边手中正握着线轮的胤祯便将木轮交到老十手里，向这边走来。老十措手不及地拉扯着线，口中念念有词，样子憨厚可爱，看到语庭舒云愣怔了片刻，便阔步追随胤祯一起而来。
　　两人到了身前，语庭便又行礼：“十爷十四爷吉祥。”
　　老十一双圆圆的大眼盯着语庭道：“你就是庭格格？都说江南美女如云似海，今日一见，当真是个个如花似娇。”
　　语庭：“十爷过誉了。”
　　十四笑道：“这里不过两个江南女子，十哥倒真是‘过迂’了。”
　　老十闻言一副仍在云里雾中的迷糊样子，惹得众人皆笑起来。
　　老十遂反应过来，冲着胤祯道：“老十四，你十哥我书是念得不好，可你也别整日里挤兑我，告诉你，风水轮流转，你也总有被人挤兑的时候。”
　　胤祯不以为然地笑笑，俊眸一转，看向语庭：“庭格格，记得那天我跟你说的话吧，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就今日来比比剑术如何？”
　　语庭淡淡清笑：“今日是舒云的生辰，我们在一旁刀光剑影的，很不吉利，若十四爷真想和奴婢比试剑术，改日您生辰摆宴时，奴婢定当奉陪。”
　　胤祯被这话呛得一时说不出话，老十却在一旁笑得开心：“我就说风水轮流转，这话还应的真快，老十四，你也有今天。”
　　胤祯倒也毫不在乎，只笑道：“我说你这丫头伶牙俐齿的工夫都是在我身上练出来的？”
　　语庭面上乖巧，回敬他：“十四爷不也总是刁难我吗？”
　　舒云跳进两人之间：“你们也太不把我这寿星放在眼里了。”玉掌一伸，“礼物呢？”
　　胤祯食指轻弹她伸到面前的柔荑，笑道：“你们俩这臭味还真是难得的相投，要礼物还不早点出现，我们都已交给翠儿了。”
　　舒云美目含笑，慢慢收回手，浅浅行礼道：“那便谢过各位阿哥了。”一起身，头也不回地拉过语庭便走。
　　忽闻前边传来溪若的声音：“你们那边快收线啊，缠在一起了。”
　　语庭仰头一看，见两只玉色蝶鸢尾下丝线已交错相缠，两只蝶鸢似乎是一见如故的友人，于碧云晴空中相顾旋转起舞。再向后望去，只见老十手忙脚乱地绕着线轮，胤祯抱臂闲观，唇边笑意十足。
　　两相绞缠下，蝶鸢再难飘悬于空中，双双坠落，溪若慌忙收线时，用力过猛，丝线不堪负力，凌空而断，风筝重心偏移，打旋落入湖中。
　　玉书惊叫道：“怎么办，那是格格亲手做的！”
　　那边老十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胤禩急走两步，接过老十手中的线轮，手腕急转，将两只风筝的丝线紧绕在一起，臂腕一挑，上臂猛收，蝶鸢在碧湖表面划出层层涟漪，他轻抬左臂，将丝线绕上长臂，再收臂绕线，往返几次，两只纸鸢便被收上岸来。
　　胤禩俯身将蝶鸢拿起，缓步走到溪若面前，温雅柔和地笑道：“水风干后，该与原来无异吧。”
　　溪若低头接过来俯身道：“多谢八爷。”
　　舒云道：“好了，我们去那边水榭用膳吧。”
　　众人齐聚水榭凉亭，桌上美味佳肴，桌边俊才佳人，风声，水声，笑声，相容相宜，菜香，酒香，花香，盈盈相绕。水榭春意，娇影蝶依，少年得意纵酒欢，伊人巧笑醉春风。
　　欢宴阑珊，酒意正兴，舒云自桌前起身向众人道：“今日大家这么开心，不如我们一起来做个游戏。”
　　胤祯饶有兴趣地道：“什么游戏，说来听听。”
　　舒云道：“传说纸鸢能带给人幸福，在纸鸢上写下一个心愿，让它逐水而流，心愿便能实现，有兴趣试试吗？”
　　溪若听完后满心向往地道：“我想试试。”
　　老十相继高声叫嚷：“我也来试试。”
　　舒云吩咐：“翠儿，笔墨纸砚伺候。”
　　翠儿应声而去，舒云举步向亭外行去，众人相继出了水榭，随她再来到湖边。岸上已排放了好些没有临字的纸鸢，个个如生，似是在振翅待飞。
　　溪若当先选中纸鸢，提笔而书，舒云递给语庭一支笔，带她去岸边，一起将心愿写在鸢脊之上，再放纸鸢随波逐流，笑看着纸鸢载着幸福遨游碧湖。
　　胤祯始终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语庭放游纸鸢，眼中笑意似午夜星辰般此暗彼烁。回身见老十正小心翼翼地放游纸鸢，便也选了只，提笔毫挥数笔，掷笔于托笔瓷盘中，蹲身缓缓将纸鸢推入湖中。
　　语庭微微侧首，见胤禩胤禟相继将纸鸢推入湖中，正欲回首时，无意瞥见胤禟那双妖冶的凤眼向她看来，眸光幽幽，暗凝深色。语庭不动声色移开目光，自岸边起身，笑对舒云道：“舒云，都陪你疯了这许久了，我们该回去了。”
　　舒云不舍道：“难得这么开心，你也不多陪我一会儿。”
　　语庭道：“今日是你生辰，你也该早些回去陪陪宜妃娘娘。”
　　舒云这才记起：“对啊，只顾自己了，都忘了姑姑还在等我。”忽又樱唇一咧道，“改天你要补送我礼物的，今天先放过你。”
　　语庭笑道：“好，改天我送你一套剑法如何？”
　　舒云嗔她一眼道：“我可不是十四。”
　　语庭笑着转身去寻溪若她们，向众人辞了行，便先行离开了庄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