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养血族之后》果灯阿珀

10、第 10 章

　　浓云遮蔽了星月，世界末日般的黑暗铺天盖地，厚叶树被狂风吹得弯了下去，叶片在地上扫来扫去。窗户倒是坚如磐石，就是大半夜的不断砰砰响，像是有人在外面敲窗。

　　大暴雨如期而至。

　　拜亚和发狂了的狼一样，嗷的一声蹦起来，用枕头盖住脑袋。赫尔辛给她戴上耳塞，将她抱在怀里，她才逐渐安静下来。

　　遇见阿奥后，拜亚就怪怪的，明日定要问个清楚。

　　看了看身旁熟睡的身影，赫尔辛将双手枕在脑后，脚交叠架在床尾，随即也闭上了眼睛。

　　“——”

　　哐的一声，像是回到战场，火箭筒炸开在耳旁。

　　赫尔辛骤然睁眼，同一时间，尖叫响起：“救命——！”

　　是阿奥的声音。

　　赫尔辛翻身而起，看清了状况。

　　拜亚摆出战斗架势，刚扔出了一张单人沙发。沙发脚正好撞击墙面，堪比大型杀伤武器，只差一毫厘就要砸扁阿奥的脸。

　　“阿奥！”赫尔辛斥道：“出去！”

　　“他们叫我来送早——”

　　“立刻出去！”

　　阿奥贴着墙壁，灰溜溜地离开了房间。赫尔辛感叹自己调整时差，睡得太熟。

　　拜亚扭过头来，转瞬冲到窗前，吼出来的声音差点儿震聋了赫尔辛的耳朵。

　　“我讨厌他——！”

　　这声音穿透了窗户，在骄阳烈日之中被晒化。

　　昨夜还是海神过境，今日的天气就像是太阳之子架着马车在头顶奔驰，刺眼的阳光令人睁不开眼。

　　阿奥好像并不介意早晨的事，但又像是在为什么着急，赫尔辛问他，他又摇头，可根本遮不住心神不宁的模样。

　　拜亚则依旧警惕地看着阿奥。

　　她的第六感一向准确，在这年轻的拉岛人身上肯定发生着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赫尔辛照着当地风俗，往咖啡里扔了四颗糖，目光落到靠在吧台上的阿奥身上。
　　“你挂的什么？”他问。

　　阿奥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

　　十字的形状，四头尖锐的金属挂坠，还有指甲盖大小的盒子，都是成串的。

　　“哦，一些小玩意儿。说是戴上能得到海神保佑。我爷爷的东西。”

　　“我能看看吗？”

　　阿奥犹豫了下，走上前来，特地绕开了拜亚的方向，又插科打诨：“我做什么了被你这么讨厌？”

　　“我怎么知道。”拜亚抱臂回嘴：“问问你自己？”

　　阿奥沉默着，脸上带着莫名情绪，拉起挂坠放到赫尔辛眼前。

　　赫尔辛坐着拉过，沉甸甸的小盒里封着什么，他将这挂坠往拜亚的方向送去，拜亚即刻呲牙咧嘴，一副嫌弃模样。

　　“你不觉得有股奇怪的味道？”赫尔辛抬头看着阿奥，松了手。

　　“是嘛。”阿奥顺手拿起来，放到鼻前闻了闻，疑惑道：“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

　　赫尔辛靠回椅子上，喝了口咖啡，好甜。

　　这地方靠海，偏爱甜口，种植了不属于此地的大叶花，耐人寻味。

　　早餐过后，他们就同阿奥一起，到了码头。

　　赫尔辛想象中的船破破烂烂，但这船竟是艘中型游艇，实在叫人目瞪口呆。

　　“这是很贵的东西吗？”阿奥听了也很惊讶：“我以为是爷爷随便买的。”

　　“我买不起。”赫尔辛承认：“梅菲尔德岛上的人这么有钱？”

　　“这我就不知道了。”阿奥摸了摸脑袋，从表现看来，他确实对此一无所知：“我看他们也不像什么有钱人。”

　　“你就没想过，他们不离岛钱从哪儿来？”

　　“反正定期会有钱打到我家的存折上。”阿奥耸了耸肩：“这种事无所谓吧。”

　　有所谓，太有所谓了，赫尔辛目瞪口呆：“存折我看看。”

　　阿奥有一瞬犹豫，直到赫尔辛从钱包里抽出了通用纸币。

　　一本普普通通的存折，磨旧了的封皮，快要满了。最后一笔钱是上个月打来的，看日期正好是埃德蒙夫妇到拉岛的前两天。
　　再往前翻，每月都有一笔固定的资金打入账户里，数额还不小，哪怕在城市里生活在足够。

　　最重要的汇款方一栏写着往日渔业（T），T代表托莲，是隔壁大陆的国家，和勒芒涅查关系亦敌亦友。

　　越想越古怪，总有什么没接上。赫尔辛拍了张照片。

　　他将照片发给了埃德蒙家的律师，让他查一下这家往日渔业的来头。埃德蒙家肯定能做到。
　　在没有其他支援的情况下，所有能利用的都要使用。

　　到了拉岛上后，手机信号就变得很微弱，看住民家只有固定电话，极为落后。送件的图标在屏幕上闪动，直到一格信号彻底消失。

　　海声落入耳中，拜亚坐在游艇最前最边，卷起裤腿，脚放到了水里。

　　“提醒她注意，别掉下去了！”阿奥从驾驶舱里探出头来。

　　“知道！”赫尔辛打了个手势，扭头道：“小心点，就算是你也会溺水。”

　　“我没那么傻，主动找死。”拜亚一直扶着栏杆。

　　赫尔辛表示放心地扶了下帽子。

　　阿奥说，埃德蒙夫妇也是坐这艘游艇去到梅菲尔德岛上，在那之后便无人上来。

　　赫尔辛找寻着蛛丝马迹，还真让他发现了东西。

　　一块手帕掉在角落，绣着粉瓣的白手帕。不是贵族会用的材质，也不符合老年人的喜好，像是年轻女性用的。

　　他带着手帕到了驾驶舱，阿奥不知在做什么，低垂着头，盯着操作面板。

　　赫尔辛伫立在门旁，抬手敲了两下。

　　嗵。第一下响起，阿奥猛地抬头，好似突然回过神。

　　嗵。第二下隔了一秒，赫尔辛走进驾驶舱，阿奥朝他看来，放空神情。

　　“还要多久？”赫尔辛问。

　　“……就快到了。”阿奥回道，看到赫尔辛拿着的手帕，神情一僵。

　　“啊，这个。”赫尔辛展开手帕，同魔术师般抖了一下：“在外面找到的，你用？”

　　阿奥走上前，拽过手帕的一角：“我认识的人的东西。”

　　“狄龙家的？”赫尔辛站在阿奥身旁：“她什么时候来过船上？看这手帕还干净，你之前不是说没人上来过？”

　　阿奥瞪大眼睛，捏紧了手帕，怒意随即浮现。

　　“和你没关系。”阿奥扯过手帕：“我的船我想带谁来带谁来，你管得着嘛。”

　　“抱歉抱歉，”赫尔辛取下帽子，表示歉意，“我就是听人说，你和狄龙家的很要好。她去了哪座城市？说不定我离开后能帮你联系联系上，你去找她也方便。”

　　“不用。”阿奥转过身，不再看赫尔辛：“出去，别在这烦我。”

　　赫尔辛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礼貌地做了个告别的姿势，离开驾驶舱。

　　今日是个好天气，海平面一望无际，放眼看去，根本分不清方向。

　　酒店的工作人员说梅菲尔德岛很远，但也不过一小时。看到岛屿前的片刻，拜亚站起了身。

　　赫尔辛坐在遮阳伞下，望了过去。

　　白日，海风由海洋吹向陆地，若是有气味，定然是先那边先闻到。拜亚却并非靠气味辨别，而是身体里的血液。

　　赫尔辛拍了拍身上的箱子：“还真有啊……”

　　属于事件的味道。

　　游艇绕了岛大半圈，阿奥说他终于找到合适的停泊点。

　　明明刚才路过了一条栈道，从附近的海岸线也能看出此地常年有船只停留。

　　拜亚跳下游艇，眼睛睁得很大，举手投足中，都透着股静谧。赫尔辛第二个走到沙滩上，黑色大衣罩在身上，模糊了身形。

　　阿奥最后下来，双手放在口袋里：“这座岛上没住多少人，容易迷路，你们跟着我。我们先去拜访这里的管理人。”

　　“那就拜托你了。”赫尔辛的声音也变得有些轻飘飘的，他想或许是激动。

　　阿奥没有疑问，走在两人前面，穿过树林。虽说是一座岛，也有重峦叠嶂。

　　“埃德蒙夫妇是从那些山里挖出了东西？”赫尔辛稍稍抬高帽子。

　　“我不清楚。”阿奥卯着劲儿往前走：“等你们见到管理人问问就知道了。”

　　他们穿过树林，厚叶林遮蔽了阳光，竟还有丝凉飕飕的。

　　阿奥下艇前把拖鞋换成了运动鞋，走起路来声音很大。自己弄出这么大的声音，其他声音无论多小，就全都听不到了。

　　走到一半，林中起了雾，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拜亚放慢脚步，与赫尔辛拉近距离，重重黑影形成了包围网。

　　“还要走多久啊？”赫尔辛问道。

　　“快到了！”阿奥喊道。

　　从声音听来，他与拜亚与赫尔辛隔着段距离，脚步声也越来越弱。

　　很快，在这大雾中，赫尔辛与拜亚只能看到彼此了。

　　拜亚嘴角扯开了一弧笑。

　　“继续走，在我说可以前别做其他。”赫尔辛说道，提高声音：“阿奥，你在哪儿？”

　　这下，阿奥彻底没了回应，回答赫尔辛的是摩擦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呼吸涌入了他的耳中。

　　“阿奥！”赫尔辛又叫了一声，他的声音回荡在一片林中，随即耳朵捕捉到了“嗖”的一声。

　　他抬手按住拜亚的后颈，有什么东西从侧边飞来，击打在拜亚的脑袋侧边。她的身体一歪，顷刻倒地。

　　“拜亚！”赫尔辛大吼着，随即跪倒在地。

　　从他身后浮出一个身影，于雾气中挥舞着手里的重器，敲向了赫尔辛的后脑——

　　我该做空埃德蒙家投资的产业，陷入黑暗前，赫尔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