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美人拯救计划》年年有糕

3、第 3 章

　　谢桂花有三个孩子。
　　大女儿郝秀莲嫁到了隔壁村后很快就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二儿子就是郝甜她爸郝建国；还有就是她最喜欢最偏心的老来子，郝建军。

　　郝建国和郝建军两兄弟差了十来岁，一个老实敦厚，另一个则是机灵嘴甜。
　　谢桂花一直看不上自己男人太木讷，为此也不喜这个性格和他父亲相似的二儿子，再加上她在生郝建国的时候遭了大罪，差点就进了鬼门关，所以她认定自己这个二儿子生下来就是来向她讨债的。

　　不过她只有这一个儿子，那时候上有婆婆压着，她也就只能不咸不淡的养着郝建国，虽不见多喜爱，但也会故意苛待。
　　哪想到在她三十多岁的时候竟然老蚌生珠，生的还是个白皙漂亮的小儿子，这让她喜坏了。从此她就满心满眼只有自己这个小儿子了。

　　在郝父还活着的时候，郝建国的日子还过得去，只不过是让他干的活多了点，身上的衣服旧了点，给他留的饭菜少了点差了点，但那时候乡下人家庭条件都差，哪家孩子能整天吃白米穿没补丁的衣服的？况且他还能读书，所以他并不觉得委屈，依旧是个快乐的少年郎。

　　可好景不长，郝父在他初二那年过世了，谢桂花背着郝建国去学校帮他退了学。
　　学校老师十分诧异，在他们看来，郝建国聪慧努力，各科成绩都不错，以后肯定能考个毕业后包分配工作的中专，再不济也是能上县里面的高中然后考个大学，走出这个小县城。
　　郝建国的班主任爱才，怕谢桂花一个不识字妇人不懂这读书的好处就细细的规劝她，可谢桂花一哭二闹，硬是让学校退了二儿子剩余半学期的学费才心满意足。

　　待郝建国得知后，跪在地上求自己的亲娘让他继续上学，可谢桂花只冷冰冰丢出一句：“家里没钱供你上学。”
　　“妈，我都初二了，只要再读一年就可以毕业了。我保证我能考上中专，等我考上后学费都自己攒，决不拿家里一分钱。”

　　谢挂花坐在矮脚小木凳上绣着花边，听到这话眼皮也不抬一下，对儿子的苦苦哀求丝毫不理会：“你保证？你保证了就能考上？再说你弟弟现在还小，家里要用钱的地方那么多，你不出去赚钱养家，让我们娘两个怎么活？难道要我一个老太婆出去赚钱养家？我养你到这么大，竟然不知报答，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你还还要不要脸了？”

　　这就是谢桂花，赤裸裸的偏心。
　　这时候她只想到自己和自己的小儿子，对眼前这个哭得不能自己、一向老实孝顺的大儿子丝毫没有怜惜，好似这只是个和她不相干的外人一样。
　　不，即使是不相干的外人，在看到一个少年如此哀痛哭泣后，说不定也会动恻隐之心。

　　已经在夏日毒辣的太阳下跪了一个多小时的郝建国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马上撕裂流血：“妈，我考上中专后边读边赚钱，赚的钱交了学费后其余的都给你。当初爸走的时候拉着我手说家里还有点积蓄，只要紧着点用，将弟弟养大是绝对没问题的。”

　　谢桂花一听这话就炸了，她花边也不绣了，将书中的绣花绷子一下砸到郝建国身上，尖锐的骂道：“好你个郝建国，你爸才死了没多久，你就开始惦记上我的钱了？我告诉你，那钱是留着给你弟以后娶媳妇用的，没你的份！你别给我打什么歪心思！”

　　说到这，她尤不解气的抄起手边的一根晾衣木棍，呼呼的就往郝建国肩背上打。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我说的话都不听了？我告诉你，明天你就给我跟着同村的赵师去学木匠，否则你就不要回这个家了！”

　　这时才四五岁的郝建军刚从外面玩耍了回来，见到庭院中自己的妈正用棍子打着跪在地上的哥哥后并没惊讶，只是习以为常的瞥了他一眼。

　　他妈说了，二哥又笨又蠢，需要不时敲打才会乖乖听话；不像他天生聪明，全家都稀罕。而且他妈还说了，二哥就该什么都让着他。

　　“妈，你别打了。”他不耐烦的喊了一声。“我热死了，快帮我扇扇风。”

　　谢桂花一听到自己的宝贝小儿子喊热，当下也顾不得教训二儿子，急忙拉着他进屋：“哎呀喂，建军你怎么满身都是汗，快点进屋里的阴凉处来，别被外面的辣日头给晒伤了。”
　　边说着边到处找蒲扇，给小儿子打扇，一脸慈爱母亲的模样。可她转头立刻就变了一张脸：“郝建国你给我继续跪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据说，郝建国整整跪了一整天，最后中暑晕了过去，要不是同村的人路过他家院子，人可能就没了。在家高烧了几天后，郝建国醒过来，谢桂花哭着骂他讨债鬼，为了救他将家里的钱都花光了。
　　“妈，我去和赵师学木匠。”郝建国沉默的随她目前发泄似的在自己身上捶打，半晌后开口。

　　这个据说以后的事情，郝甜吃不准，她得到的消息有爸爸跪了一天中暑的，也有跪到晚上又淋了一晚上雷阵雨后病倒的，说法不一。反正她爸爸也不愿意提，还是妈妈偷偷和她说的。
　　郝甜觉得肯定是爸爸那时候病糊涂了，所以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病了。

　　这次的梦，和她的小叔叔郝建军有关。

　　她这个小叔叔今年十八岁了，前几年考上了隔壁镇的一所重点高中。那可把谢桂花骄傲的，到处吹嘘炫耀：“我们建军从小就聪明，教过他的老师都说他以后能考上大学。”
　　“我家建军在那个高中重点班，学习成绩可好了。”
　　“我家建军以后是有大出息的。”
　　……

　　这些话连吹了三年，今年七月，被全村作为学习楷模的郝建军参加了高考。可惜，郝建军光荣落榜了。
　　为此谢桂花隔着门骂了郝甜三天三夜，“都是你个死丫头，在建军考试前哭哭哭，将建军的好运给哭没了。丧门星，扫把星！”

　　郝甜还懵懵懂懂的，她不过是在七月初的一天，因为奶奶让她端灶台上刚蒸好的鸡蛋羹给小叔补身子的时候，因为碗沿太烫失手打碎了那碗鸡蛋羹被奶奶用木棍抽了几下才哭了一个晚上，就能将小叔哭的考试都考不好？

　　可妈妈明明告诉她，是因为小叔学问不扎实，不好好读书才会没考上大学的，和她没关系啊。但她已经习惯了奶奶动不动的责骂，也知道顶嘴只会惹来更多骂声，还不如装没听见。

　　郝建军落榜后消沉了几天，直到他得知一个班内的好几个同学也落榜后才心中好受了点。

　　“今年的试卷出的太偏太难了，我才会发挥失常。按照惯例，高考是一年难一年容易的，明年的试卷应该就不会像今年这么难了，我这是运气不好。”
　　郝建军提出要复读，谢桂花双手双脚赞同：“我儿子这么聪明，今年只是运气不好罢了，明年肯定能考上。”

　　梦中，已经去隔壁镇上复读班一个月，就连农忙也没回来帮忙的郝建军在这周末回家了。
　　谢桂花看到月余不见的儿子因为学习压力而变得憔悴不已，心疼极了。当下让她妈妈逮了家里那只养了一年多，平时脾气十分暴躁但也是鸡窝里最健壮，最肥硕的大公鸡杀了，要给儿子炖鸡汤补身子。

　　梦中，妈妈抓不牢那只拼命挣扎的公鸡，一刀下去的时候将自己的手指头差点剁掉。而这只是开始，受伤了的妈妈还被谢桂花继续要求杀鸡拔毛清理内脏，妈妈受伤的手指没过几天就流脓，形状十分恐怖，吓得梦中的郝甜不敢多看一眼。

　　等去医院包扎的时候已经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妈妈的手指又是清创又是除腐，一阵折腾受了好大的罪。
　　而工厂马上就开工了，且刚好要评选劳动模范。妈妈本是纺织厂手脚最利索的女工，可因为受伤的原因在厂长视察的时大失水准，最终错失了这个荣誉称号。

　　郝甜看到妈妈半夜偷偷坐在床前，木木地盯着那只活动不再灵活的手指，无声的哭泣。

　　她从梦中醒来，拍着胸口。
　　她怕自己忘记梦里的事情，小嘴里就不停的重复着：小叔回来，杀鸡，流血，妈妈哭，小叔回来，杀鸡，流血，妈妈哭……

　　“甜甜，你在说什么呢？”正准备叫醒女儿起来吃早饭的于玲疑惑的问。

　　“妈妈。”郝甜拉着她的手，仔细的看她的手，在发现上面没有任何伤口后松了口气。
　　“妈妈，这周小叔要回家，奶奶喊你杀鸡，你不要杀。”

　　于玲好笑的摸着她的额头，“这孩子，又做梦了吧。”
　　郝甜见她不信自己，急忙的摇晃着她的手：“妈妈不要杀鸡，不要杀鸡。”

　　“好，好，我不杀鸡。”于玲失笑的顺着女儿。

　　太好了，这样妈妈就不会受伤，也不会伤心的半夜哭了。郝甜默默地点头。

　　滴滴滴

　　隔离房内，沉睡中的女孩嘴角好似弯了下。隔离房外，正在记录病房内女孩生命指标数据的年轻助手严肃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切正在按计划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