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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郝甜抽抽噎噎着被于玲抱回了家,回到家后,刚刚从地里浇水回来的郝建国得知原因后朗声大笑。
      “哎呀,我们甜甜不吃蛇羹,那今天晚上吃什么呢?”

      这话惹的刚刚止住金豆子的郝甜差点又泪奔。所以说有时候男人真是和顽皮的孩子一样,女儿都这么害怕了还要故意逗人。
      于玲斜睨了他一眼,抱着女儿往堂屋走,“别理你爸,今晚我们吃香喷喷滑嫩嫩的鸡蛋羹好不好?”

      被放在堂屋一张自制木头四脚小矮凳上的郝甜听后,想起好久没吃的鸡蛋羹,那香香的味道让她咽了下口水。
      扎着两个羊角小辫子的头使劲的点了点。“嗯。”

      于玲笑着点了下她的小脑袋,让她自己一边玩去,然后就去淘米摘菜准备午饭了。郝家的自留地在屋后不远的小河边,一共三小块,两块挨在一起是比较齐整的长方形,另外一块是隔了两块地靠近田埂的一小角巴掌大的地。
      其实他们屋后还有一块有这三块加起来差不多面积的自留地,可那是郝甜奶奶的,平时他们都是分开种的。

      于玲和郝建国两人都是勤快人,将这一点点自留地打理的井井有条。地里种着夏季的当季瓜果,有爬藤爬的欢快的黄瓜和长豆,给点阳光就疯长的韭菜,被果实压弯了腰的矮脚茄子以及郝甜最爱吃的沙瓤西红柿,还有一垄早熟玉米。

      她手脚麻利的摘下几个已经暗红且底部节疤变大的番茄,再撩开瓜架上的大片叶子,找到藏在叶子下一夜长大的嫩黄瓜,最后没理会那些个大个头茄子,挑了两根半大的茄子扯了下来一起放进了竹篾编制的四角方篮中。

      郝甜平时喜欢蹲在自留地的田埂上看看自家种的瓜果豆子,今天得知隔壁虎子就是在自留地看到的蛇,就产生了心里阴影,只敢站在家门口翘着脖子等妈妈回来。

      “甜甜,看什么呢?”郝建国见女儿站在门边好久也不进来,就问她。

      郝甜头也不会,眼巴巴看着小巷子,“等妈妈回来,田里有蛇。”

      郝建国一顿,看来上天那个梦还真是吓到女儿了。

      他蹲下了身体,让眼睛和女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持平,“甜甜不怕,那只是梦而已,不是真的。再说蛇不是被隔壁王婶给打死了吗?”

      甜甜张了张小嘴唇,“才不是假的,我梦到的都是真的。”所以虎子才会被蛇咬到。

      郝建国失笑,以为女儿童言童语,他站起来牵着女儿的手:“快进来,妈妈马上就回来了。”

      夕阳的晚霞照得天边一片火红,夏傍晚农村最常见这样的火烧云了,一块块形态各异,被火烧过似的云近在眼前,在孩子们眼中上演着各种奇幻故事。

      郝建国将家中唯一一张四角小木桌搬到院子中,郝甜也跟着用自己的小胳膊搬出一张张矮凳子放在桌边。
      于玲很快就做好了四个菜,一道白糖渍番茄,一道酱油蒸茄条,一道爽口拌黄瓜以及一碗热气腾腾的蒸鸡蛋。

      郝甜眼睛亮亮的,晚霞的余晖照在她脸上,显出她脸上毛茸茸的小细毛,和只没脱毛的小毛桃一样。于玲看笑了,她用瓷勺挖了一勺鸡蛋羹,吹凉后喂到女儿嘴边,“来,好久没做了,尝尝看味道和上次是不是一样。”

      郝甜一口吞下,咕隆一下就滑下了喉咙,她呆呆的看着妈妈:“没来得及就下去了。”

      郝建国大笑,“那就再尝尝。”

      这次郝甜特别小心翼翼,慢慢含住勺子边,将里面的蛋羹一点点吸进嘴巴里,尝上一口后双眼蹭亮,软软糯糯地道:“妈妈!好鲜!”

      于玲见她这么开心,就说,“那等下次母鸡再下满一簸箕的鸡蛋,妈妈再给你炖好不好?”

      郝甜开心的直点头,“好啊好啊,那平时妈妈可以做蒸面粉羹吗?”

      于玲见女儿天真的样子,一点也不闹腾,心中又酸又软:“好,只要你吃不腻,天天给你做都可以。”

      蒸面粉羹和蒸鸡蛋一样的做法,区别在于一个在温水中打入的是鸡蛋,一个在温水中加入的是面粉,一小把面粉就能蒸出一大碗面粉羹。
      这是他们小时候穷爸妈哄他们做的菜,没想到自己的孩子也要吃这种苦,要不是…

      郝建国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又想起了往事,握了握媳妇放在桌子下的手,然后转头对女儿说:“甜甜,等爸爸上班了,发工资后给你买一根奶油棒冰好不好?”

      郝甜真是太开心了,棒冰!她看隔壁两个姐姐吃过的,好像冰冰的,甜甜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那种。他们村前的小河,每隔个三五天就会有摇橹船经过,摇船人会呦呵:“卖棒冰咯,卖棒冰咯,桔子棒冰、赤豆棒冰,还有奶油雪糕棒冰!”

      当然了,她只见过隔壁两个姐姐吃过赤豆和桔子的棒冰,还没见过有人吃奶油雪糕棒冰。一根赤豆或桔子棒冰只要一毛钱,但是奶油雪糕棒冰要三毛,都可以吃三根桔子的了。

      可每次她的奶奶都不买给她,明明村上其他小朋友的奶奶们做了花边后都会给他们买棒冰的啊。
      有一次她实在太想吃了,就蹲在做着花边的奶奶旁央求,“奶奶,我想吃,您给我买一根吧。”
      她奶奶放下绣花针破口大骂:“没钱!哪来的钱!吃吃吃!就想着吃!一个赔钱货还吃什么棒冰!”
      这把当时还不满三岁的郝甜吓得眼泪直掉,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这么凶。

      半夜她一个人在床中央醒来,看到夜班回来的妈妈,就问:“妈妈,什么是赔钱货?”
      妈妈愣了愣后问她:“你哪听来的啊?”
      “奶奶说我是赔钱货。”
      妈妈只是搂着她,亲亲她的脑袋,告诉她:“你是爸爸妈妈的宝贝,不是赔钱货。”

      后来她知道了,赔钱货是骂人的话,奶奶是因为不喜欢她这个孙女才这么骂她。可郝甜还是疑惑,奶奶明明挺喜欢隔壁村表爷爷家的小妹妹啊,那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一家人正又说有笑的吃着,围墙外传来了声音。
      “建国,建国,快出来,妈回来了。”

      于玲脸上的笑马上收了一半回去,和郝建国一起站起身往外走,“大姑子,你送妈回来啊。”

      郝甜也跟着出门,就见自己的姑姑郝秀莲搀着一个身量矮小,身材中等,一头花白齐耳短发的严厉老妇人站在自家院门口。
      她低声喊了一句:“姑姑…奶奶…”

      老妇人锐利又挑剔的视线扫过她,也不回应,兀自在几人的簇拥下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她的视线就扫向了桌上的菜,在看到那碗蒸蛋后面色更是阴沉。

      郝建国问道:“妈,姐,吃饭了吗?没有的话就一起坐下来吃吧,我们也刚刚开饭呢。”

      “瞧你说的,建国,难道我还能让咱妈饿着肚子回来吗?当然是吃过了。”郝秀莲笑着说,“倒是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开饭。”

      “看来我不在你们日子过得挺好的啊,三个人四个菜,还蒸了鸡蛋。”一道有点尖锐的嗓音插了进来,正是郝建国的母亲谢桂花。

      一时屋内寂静。
      郝建国憨憨道:“都是家里种的,再不吃也会老了,到时候便宜了天上的麻雀去了。”

      “做菜不用费油吗?还有鸡蛋,又不是过什么节,做什么鸡蛋?”谢桂花继续不依不饶的挑错。

      于玲握了几次拳头,终于忍不住开口,“妈,这两天我们在家里抢收稻子,天天连口囫囵吞的饭也吃不上,一天两顿都是隔夜饭泡生姜水就咸菜。现在稻子也快割完了,我看建国累的慌身体也没那么结实了,这不过几天马上就要去上班了,吃点带油水的也好去上工。”

      郝大姑听后脸色有点讪讪的,弟媳妇这话是话中有话呢。到了农忙时节,家里都是老少上阵,大家一起割稻收粮,若老人确实年纪大不能下地干活,也会帮家里洗洗衣服做做饭。
      而自家老娘则在农忙一开始就去她家帮忙了,直到农忙结束才回来,可不就是说她挖了娘家的墙角呢。

      “弟妹,这不是姐姐家有困难吗?志高马上要初三了,最后一年功课紧张我就没让他下地。你也知道的,张家地不少,你姐夫侍庄稼也不好,我就只能求助咱妈了。哎呀,这都怪我都怪我。”郝秀莲嘴上说着抱歉,可话中的优越感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她嫁得好,有田有子在夫家有地位,还有自己娘帮衬,是你于玲拍马也赶不上的。

      “一个丫头片子都七岁了,还不能帮家里洗衣做饭吗?那养来干嘛!”谢桂花掀起她那已经开始沟沟壑壑皱起的眼皮,不满得哼道。

      “这鸡仔是我抱回来的!你们既然吃了鸡蛋,那下个月上交的工资就要多一块钱!”说完就甩衣进门了,郝大姑也笑笑跟着进了屋,两人把房门关上,不知在里面嘀咕些什么。

      郝建国连忙转身去看自己媳妇,只见她面色潮红,双眼含泪,明显气急了。
      他连忙安慰:“媳妇,你别气啊,气大伤身。这样,你打我一下,打我一下就不气了好不好。”
      于玲也不想在孩子面前闹出事情来,只是狠狠的拧了他一下,抱起从刚刚开始就缩起来的女儿继续喂鸡蛋羹。
      “甜甜,我们继续吃。这鸡是你和爸爸妈妈一起养大的,我们吃个鸡蛋还不用看谁的脸色。”

      当晚,吃了大半碗鸡蛋羹的郝甜,又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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