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黄昏》怀戚

3、绿提

　　“水果刀来了。”

　　“嘶——”
　　眼见着平常对待病人冷若冰霜的欣姐此刻笑意盈盈地带着一把水果刀走进来病房，朝夕此刻除了吃惊得忍不住张嘴吸气，便再也找不到其它可以表现出自己多么激动的方式了。

　　“欣姐……”朝夕试探问道。

　　“说话。”李欣飞快撩开帘子走了出来，一身白大褂把身后的病人挡得只剩下两双大长腿。

　　朝夕抿了抿嘴，随即迅疾地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我下次午餐，可以申请加一份水果吗？”

　　“那是另外的价钱。”

　　朝夕闻言，不禁偏头打算着还不如多住几天病房，“哦，那我再想想。”她还是等到周末院里统一免费发放的水果拼盘好了。

　　“我先走了。碗筷待会儿自己丢进垃圾桶。”李欣双手往护士服口袋一兜，随即大跨步地离开了病房。
　　“谢谢。”虽然她说完时，那人已经走远了。

　　“吃么？”

　　帘子被一把挂着一串绿莹莹的提子的刀稍稍挑开了一条缝隙。

　　“谢，谢谢！”捏着那串提子的最顶端的蒂，朝夕只觉得原本昏暗到只剩下黑白灰色调的病房里，都多了几颗会发光的小绿灯，剔透晶莹，好像整个房间都被它给点亮了。

　　“咦，这病房的灯怎么没开，欣姐总是这样。”路过病房门口，一个护士收回刚刚摁了灯开关的手，不满的对着旁边的同事小声吐槽道。

　　“你叫……什么名字？”朝夕一边小口小口嚼着绿提，一边小声问道。
　　那边沉默了很久。
　　久到朝夕把所有的绿提吃完了以后，都准备放弃了。
　　“不重要。”
　　朝夕闻言，一怔，“是啊，不重要。”谁要记得她的名字，谁又要被她这样一个快要死的人记得呢？

　　“接着。”
　　“啊？”朝夕冷不丁地眼见着帘子缝隙飞出来一只红得不像话的苹果。
　　一时不察，竟是让它坠落在了自己的被褥上方。
　　“你……”朝夕有些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此刻尴尬的气氛。
　　“听着，我只说一遍，宁宇。”
　　嗯？宁宇！！！！

　　曾经娱乐新闻小记者的职业习惯让朝夕忍不住瞪大眼，浑身都紧张得要绷成一块石头。
　　“你是那个，歌手宁宇吗？”
　　对方没有回答。
　　朝夕只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但是对方的沉默，让朝夕觉得，也对，人家是歌手，怎么可能和自己住在一间普通病房，对方不回答，估计也是自己的问题让他尴尬了。
　　毕竟，这世界上的人同名同姓多了去了。
　　而且，她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是不是只和“宁宇”同音不同字呢。
　　也许，他还是下雨的“雨”呢。

　　想到这里，朝夕便心安理得拿起苹果，以及他不知道啥时候放到自己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开始安安静静地削皮。
　　“你呢？”
　　“朝夕。朝不保夕的‘朝’，危在旦夕的‘夕’。”
　　帘子那边毫不意外的沉默了。

　　与此同时，朝夕面不改色继续道：“苹果分两半，你要哪一块？”　　朝夕想了想，又补充道：“没切均匀，有块有核。”

　　“都不要。”

　　朝夕噎住，无话可说，讪讪收回了递到帘子后头的苹果的手，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过，朝夕此刻也不会想到，许久之后，同样的问话，却有了不一样的场景和回应。

　　“苹果分两半，你要哪一块？”
　　“不要，都给你。”宁宇摆摆手，沙发瘫，一副大佬模样，心里默念:“有你就够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