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情咖啡》干涸玫瑰

20、她

　　热水澡之后，穿上干净的牛仔裤和运动衫，扎起马尾，不加修饰的素面。一切都轻松许多。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可以留下，不再远走。家是温暖的，虽然与父亲矛盾重重。
　　看着写字台玻璃压板下的一幅画，想起曾经的梦想。那时我很小，每年寒暑假都只能和奶奶度过。奶奶是个裁缝。她有很多记录客人服装尺寸的小册子，是那种旧旧的灰蓝色封皮的小本子，页面已经泛黄，有的页面有被虫蛀的破洞。而就在这样的小本子上我最初的梦想开始了。我经常在奶奶不注意时在本子上涂鸦。一个烟囱冒烟的小房子，围成圈的篱笆墙，吃草的小兔子和扎着两个马尾的小女孩在快乐的跳绳，这一切都是我画中的元素，每一幅都是如此。后来升入中学，初二那年开始了对日本漫画的痴迷。我第一部收藏的漫画就是风靡一时的《美少女战士》。没有任何美术基础的我开始了自学，一切都是从临摹开始的，渐渐达到独自创作。父母当时当然很反对，尤其是父亲，他认为绘画没有用，不在乎我自学的成绩。于是我开始不再提及自己的梦想，而是默默的画着，用沉默反叛着他。后来我没有考上大学，这是我对父亲的打击，他连问都没问过我的成绩，没有为我开过家长会，都是他不值一提的男人的面子。我给他丢脸了。渐渐的我开始质疑父亲在心里的地位，他不是我想象中那个伟岸的长者，只是一个顽固的不接受任何反他异议的“敌人”。他挥手打我，把我赶出家门。我听到母亲在哭泣，但我只是沉默，和他一样的沉默。
　　之后长久的无所事事让我开始夜大的学习。天生对数字逆反的我报考了金融专业，这是父亲的专业，我要毁掉它，所以至今仍然还有经济数学和财务会计没有通过考试。
　　漫画一直陪伴着我，使我快乐。经过8年的努力挣扎，我的作品终于得到一点点认可，从N市打来的获奖电话让我兴奋，但因工作时间问题，我没能去领奖，这使我至今懊悔，而这部作品也成为了梦想的终结之作。最终文字取代了绘画，因为文字更能宽广的表达我内心的期盼与渴望，也是从接触到文字的这一刻，我明白自己的梦想是释放自我。如今我亦在N市获得了新的立足之地，随即我便逃离了无法自主的家庭，逃离父亲对我的失望与不屑。

　　“小鱼儿，快来吃早饭啊！”
　　开门声想起的同时便听到了母亲的召唤。
　　我急忙收起回忆，满面笑容的走出卧室。此时的父亲刚刚进门，手里提着大大小小不下十种新鲜果蔬，他没有看我，只是走到厨房把东西放下。
　　手里拿着超Q的粘豆包，香甜的品尝着。母亲坐在身边不停的“盘问”着。父亲则站在阳台喝着豆浆。
　　“不是说元旦才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没什么事就早回来啦！”
　　“今天不是什么节日吗？叫什么来着……”
　　“圣诞节！”
　　“对对！就是圣诞节！”
　　说着，母亲侧目试探的看着我。再次开口。
　　“就没有朋友约你出去玩玩？”
　　我看着母亲，知道她话中的意思，但我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摇头，随之而来的便是她的叹息声。
　　“妈，我一个人过的很好！朋友当然有，只是没有您想要的那种，不过要是有了，我会立刻带他回来见您的！”
　　“这可是你说的！明知道你妈我着急，就上点儿心！我还想早点抱外孙呐！”
　　“知道了！老妈我会的！”
　　以前我会极力的说服母亲不要想太多，盼太多，如今我无法拒绝她这样的要求，但只能先搪塞过去。
　　“好了，她妈！收拾一下去她奶奶那吃饭吧！一会儿叫她买点东西送过去，这么久没回来了，不能两手空空的去啊！”
　　依然是她，如同我不在眼前。

　　“哎呀！小鱼儿回来了！”
　　76岁的奶奶依然健康，兴奋的拉着我坐在她身边，这也是长久以来与她老人家较亲昵的接触。她若年轻定会是个疯狂的女子，并且自私。她活着只为自己。我是晚辈无意去理会奶奶和我父母间的冷漠情愫。她很老了，开始容易相处。小时候，除了我自己，奶奶常常是引起父母间战争的原因，所以我恨她，也恨自己。
　　“小鱼儿啊！昨天你姑姑还打来电话问你最近怎么样！问你想不想去她那里，你表弟明年五月就要结婚了，你也要好好想想，交个男朋友准备结婚吧！你已经不小了！为了那个没良心的臭小子耽误了那么多年，更要好好让自己风光的嫁出去，我这么好的孙女他不要，让他后悔一辈子！”
　　我微笑着点头，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因为每次她老人家总是提及我最不想想起的珲。